《暗算》的神秘美

王俊鹏

《暗算》是第七届茅盾文学获奖者麦家的谍战小说。小说主要叙述了上世纪70年代国家情报机构701的情报战，机构需要特殊人才来破解敌方电码，接连招收两位有特异禀赋的人才成功地解密，为国家立下了大功，而两位奇才自己却命运不济。小说展示了他们出色的能力、偏执的性格和荒诞的命运，自始至终展现了神秘美。本文试作赏析。

所谓“神秘美”，是一种能勾起人的好奇心，引发人的探索欲望的一种美，我们并不陌生，尽管它在距离上仿佛与读者很远，在不为人知的领域“作祟”。换言之，它很朦胧，总可以勾起人们无限的想象、猜度。基于神秘的未知性，人们会被激起强烈的好奇心，并不断探索下去。这在侦探小说、武侠小说、谍战小说中很常见。而麦家的《暗算》又是红色小说，作者在传统革命故事的基础上增加了这种神秘美，让读者产生了持久的阅读快感与探究欲望。

秘密情报机构701的破译，普通人根本没法接触。情报本来就神秘，还有潜伏、谍中谍、揣摩心机、敌手的对策等要素一点点累积起来，诱惑着我们不断去探索。而谍战中的人有特异功能，无疑更能激起读者的好奇心。小说从开头便铺设了神秘的氛围，情报复杂化扑朔迷离。神秘的盛宴开始了。

最先出场的是听电报的瞎子阿炳，也许是因为眼瞎了之后听觉功能反而增强了吧，三里以内的声音他几乎都能听见，更夸张的是，他对于听到的东西还有着无比强的记忆力。书中是这么写的：“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晓的东西似乎比村里任何一个明眼的人都要多，庄稼地里蝗虫成灾他知道，半夜三更村子里进了小偷他也知道，谁家妇女养了野男人他知道，甚至谁家地基下沉他都知道。”简直是“顺风耳”！这些描述也不免让人惊叹：阿炳究竟有多神？而后他进入组织，也开始让自己的天赋派上了大用场。电报机“哒哒哒”的声音本就让人一头雾水，阿炳居然要求用五倍速十倍速二十倍速播放，不可思议！结果仅仅花了两个星期便把困扰机构良久的问题解决了，而我们无法解释阿炳解开密码的科学缘由。这种情节安排让读者倍感神秘又有阅读快感，国家命运的宏大叙事与个人特异能力之间神奇结合，让人感受到神秘的力量。我们的担忧就在于这种能力能不能进一步发挥，至少是得到保护，可他却自杀了。

机构为了保护阿炳这种特异功能，把一个叫小芳的女子安排到他身边协助他工作。不久小芳爱上了阿炳，他们结婚了，但她发现阿炳没有生育能力。为了阿炳，她与一山东人生下儿子并称是阿炳的，但阿炳通过孩子的哭声就知道不是自己的，于是他“自杀洗耻”。小芳的深爱换来的是相反的结果，读到这儿，肯定有很多人会疑惑，为什么有如此强大的特异功能的人又会有如此脆弱的心灵，找不到理由解释这神秘。为国立功，国家为他安排好生活，名正言顺。个人命运如此捉摸不透，让人惋惜。这让《暗算》的“神秘美”蒙上了无奈色彩，让读者进入更深层次的思考。我们真不知道应该惋惜国家失去人才，还是惋惜阿炳失去好生活、失去生命。

阿炳走后，機构需要补充人才，美女黄依依出场了。她更是让人熟悉又神秘。而读者在接触她的过程中，并不是被她的美貌吸引，而是被她的特异性吸引。读者在朦胧感中，在一点点认知、一步步明晰的过程中产生了阅读快乐。黄依依光鲜亮丽、野性，几乎完完全全与传统女性形象背着走，浪荡不羁，对爱大胆追求，这一系列的特点，既吸引读者，又让读者明白这是表面的，不由自主地去探究深层的东西，欣赏其智慧所在。最初，701为了破解台湾人的密码，四处寻找人才，黄依依压根不在名单内，但她不请自来。本来焦急的寻找而产生的严肃氛围瞬间被这活泼好动的女人打破，她蛮不讲理地要走考核用的试卷，用让人震惊的速度完成。她对数字有着特殊的反应——能连续反应数字而不乱码。诱惑人的野性气息和特异能力组合，将神秘再次升华。她展现在道德的对立面，对“爱”有着极大的向往，有着常人无法相比的热情。这让读者猜度或许是野性的追求让她有了如此神奇的特异功能吧。黄依依最先爱上寻找人才的安在天，因此进入701;之后爱上王主任，为了王主任她几乎可以放弃破译;最后爱上张国庆，黄依依明知对方有家庭，在破译密码后还用自己“万能的权利”让对方离婚，得以让对方和自己在一起。这在道德上不可理喻！而如果没有这些她的神秘功能可能丧失。这种焦虑让人物欣赏在神秘感与道德感之间徘徊，国家需要与个人道德之间的冲突更让小说有了可读性。

神秘文学，从神话开始，中国古代有《山海经》《聊斋志异》等，《红楼梦》的宿命论也给人神秘感。这两种神秘都汇聚在《暗算》中，自然的、人际的、国际的、灵魂的，种种神秘聚合，在《暗算》明快的叙事中，在红色资源与娱乐之间把握得恰如其分，雅俗共适，这是麦家的高明之处。当然，这与麦家有从军经历相关，他参军时恰好在情报机关工作，一线的经历才是他成功创作的源泉。他的创作实践告诉我们：“神秘美”是通俗的，但不是低俗的。

（指导教师：江富军）

[作者通联：浙江温岭市新河中学高二（14）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