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 威, 熊康宁, 盈 斌, 肖 杰
(贵州师范大学 喀斯特研究院/国家喀斯特石漠化防治工程技术研究中心, 贵州 贵阳 550001)
生计概念为研究者提供了一个观察和讨论发展中国家和地区的贫困问题、农村问题、可持续发展等一系列问题的视角[1]。生计资本由自然资本、金融资本、物质资本、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等5个部分组成,是衡量农户个人或家庭生计资产的可持续生计体系的量化指标[2],生计资本决定所采取的生计方式,生计资本的高低影响生计方式选择机会和应对风险冲击的处理能力[3]。生计策略是农户个人或家庭为了实现自身的生存发展目标或对积极生计产出的追求,根据其自身拥有的生计资本进行客观实际的组合和使用方式[4]。农户在我国广大农村地域中充当最主要的经济活动主体和基本的决策单元,自身发展所采取的生计策略反映出对特定环境下基于特定生计目标做出的响应[5]。因此,围绕农户开展的生计资本研究,不仅可有效探析农户生计策略的转化因素,且能针对农户生计资本的脆弱性寻找多样式解决方案。
近年来国外运用英国国际发展署发布的可持续设计框架所做的农户生计相关研究[6-8]表明,作为可持续生计框架的核心,农户生计资本是影响农户生计策略选择的基础。国内对生计资本与生计策略关系的研究[9-11]多集中于西北农牧地区、黄土高原区、干旱半干旱沙漠化区等生态脆弱地区,研究均表明,农户生计策略的选择和转变是建立在生计资本自身资源禀赋基础上,生计策略的调整朝着发挥生计资本长板优势,规避生计资本短板的方向。在喀斯特地区的生计研究,主要由区域定性评价、生计状况、生计模式及不同地貌区生计脆弱性研究组成[12-15]。因此,不同区域农户在受生计资本的支配上,对生计策略选择产生强烈的异质性。对喀斯特高原山地进行农户生计策略的探究,将喀斯特高原山地农户生计资本、策略的选择纳入待解决问题中,是对以往喀斯特地区生计研究的补充。鉴于此,通过对毕节撒拉溪9个行政村,234户进行问卷调查和基于可持续生计框架的分析,构建不同生计策略的农户类型,探索喀斯特高原山地农户生计资本对生计策略的影响因素,掌握农户生计类型的转化规律,进一步客观评估该区域农户生计状况,引导政策改善农户生计水平,降低农户自身生计脆弱性提供参考依据。
毕节市撒拉溪石漠化治理示范区(图1),位于贵州省西北部乌江上游段六冲河流域内,位于东经105°02′0″~105°08′09″,北纬27°11′36″~27°16′51″。区内大部分地区海拔1 498~2 184 m,地形复杂,地表破碎,山间多串珠状岩溶洼地。受长期人地矛盾日益突出的影响,土地开垦和能源利用行为粗放,造成水土流失频发,石漠化治理趋势严峻。农户在选择生计上相对原始,主要体现在生活方式、农业生产、经济收入等,使得各方面的状况在喀斯特石漠化高原山地农户生计研究具有强烈的代表性。
采用简单随机抽样法结合跟踪调查法,并采用参与式农村评估法(PRA)保证资料的真实和准确。4个调查小组多次赴农户家庭展开调查,于2017年12月在研究区以问卷形式进行农户生计状况的调查,跟踪入户调研9个行政村的农户,其中调查方式分为跟踪调查(以2012年开展的跟踪人口)和随机抽样调查。参与调查的农户以家庭为单位,共计234户,访谈时间每户1 h,对象为家庭户主及家庭成员,共计350人。共收集调查问卷234份。依据问卷是否完善、问卷问题是否前后矛盾、问卷问题是否雷同较多的原则进行剔除,获有效问卷216份,有效率达92.31%。
1.3.1 测量指标 结合英国DFID国际发展署研发的持续性生计架构(SL)和有关生计资本的研究结果[2,16],结合对喀斯特高原山地的自然资源条件、农户家庭自身特点及经济发展状况的深入分析,对调查问卷所获取的数据进行筛选,优化指标体系,选取自然资本(N)、金融资本(F)、物质资本(P)、人力资本(H)和社会资本(S)等5个资本指标(表1)对喀斯特高原山地毕节撒拉溪研究区农户的生计进行测量。
表1 毕节撒拉溪研究区农户生计资本的测量指标、权重及赋值
1.3.2 生计资本
1) 权重。采取层次分析法和熵权法相结合确定权重指标。参照文献[17]将生计指标体系同一层中指标相对上一层指标的生计重要程度进行两两比较,构建判断矩阵;计算判断矩阵中的权重向量,依据检验系数CR判断结果一致性,若CR<0.1,为具有满意的一致性;若CR≥0.1,则需进行修正判断矩阵,直到获取满意的一致性结果。参照文献[18]进行以熵权法为主的权重向量修正,经计算和修正后的权重值见表1。
2) 生计总资本。按标准处理流程统计所有指标数据,依据每个指标的标准值与权重值组合得出标准加权模型。
(1)
式(1)中,Z为生计总资本,i为常数,j为数量,m为生计资本的参数,Wij为i类生计资本第j项指标的权重值,Xij为i类生计资本第j项的标准值。
3) 农户生计策略类型的划分。立足喀斯特高原山地农户的实际情况划分农户生计策略类型,参照前人研究成果[19],以非农收入占家庭总收入的比例进行划分:农兼型的占比在50%以内;兼农型的占比在50%~90%;非农型的占比在90%以上。整理调查问卷后得知,在该调查区域中,无非农收入的农户为纯农户,占55.56%,共120户;兼农型占20.83%,共45户;农兼型占19.91%,共43户;非农型占比不足4%,共8户。
4) Logistic回归模型的构建。Logistic回归模型预测能力通过最大似然估计表格进行评价,其中包括回归系数、回归系数估计的标准差、回归系数估计的Wald参数和回归系数估计的显著性水平。在所获取数据中,正回归系数值为解释变量每增加1个单位值时发生比会相应增加。反之亦然,当回归系数为负值时说明增加1个单位值时发生比会相应减少。Wald参数为模型中每个解释变量的相对权重,用来评价每个解释变量对事件预测的贡献率[20]。因此,采用Logistic回归模型,根据构建数据模型测算,具有真实性和客观性。模型中,X为生计资本,Y为生计策略,由于样本中非农户型仅8户,不具备足够的样本量,则不考虑非农型,在变量上选定纯农型、兼农型、农兼型3类生计策略类型。模型构建类型赋值方法:1为纯农型的生计策略,0为农兼型和兼农型的生计策略,按此思路以纯农型为参照,类推出农兼型与兼农型二元Logistic回归数据模型,模型构建赋值方法参照文献[20]进行。
ln(Py1/1-Py1)=b10+b11x1+,…,+b1mXi
(2)
ln(Py2/1-Py2)=b20+b21x1+,…,+b2mXi
(3)
ln(Py3/1-Py3)=b30+b31x1+,…,+b3mXi
(4)
式(2)中,Py1=1表示农户类型为纯农型,若农户类型为非纯农型,则Py1=0,Xi为变量表达式,待估系数为b10,b11,...,b1m。
式(3)中,若农户为农兼型,则Py2=1,否则Py2=0,待估系数为b20,b21,...,b2m。
式(4)中,Py3=1表示农户生计类型为兼农型,若为非兼农型则Py3=0,Xi为变量表达式,待估系数为b30,b31,...,b3m。所有生计类型和生计策略间的影响因子由Logistic二元回归模型计算。
上述模型分别代表纯农型、农兼型及兼农型的赋值设定,为分析农户生计类型的转化规律,将纯农型的生计策略作为研究生计资本和策略,再参照模型构建类型赋值方法:
(5)
(6)
式(5)和式(6)式中,Py1=1为纯农型;Py2=2为兼农型;Py3=3为农兼型。X1,X2,X3...Xi为解释变量,即生计资本。β20,β21,β22,β23...β21m和β30,β31,β32,β33...β31m为待估系数,反映单位变量受到自变量因素影响所产生的变化,若待估系数为正数,则表示自变量变化对变量影响呈正相关关系;若待估系数为负数,则表示自变量变化对变量影响呈负相关关系[21]。
运用SPSS 22.0数据分析模型Binary Logistic Regression分析待估变量系数、显著水平系数、Wald参数等,可以对所有解释变量对其影响程度做出解释,还利用Homsmer Lemeshow(缩写:H-L)检验出模型的拟合度[20]。
如图2所示,各生计资本中以金融资本最高,为0.481 5;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和物质资本次之,分别为0.401 1、0.300 7和0.162 3;自然资本最低,为0.141 6。说明研究区生计资本发展不均衡。
2.2.1 不同类型农户生计策略的生计资本 从表2可知,纯农型的物质资本和自然资本对其生计策略的影响显著,即农户所持有的物质资源及自然资源越多,在生计策略的选择上更会倾向于纯农型。当纯农型的生计策略受人力、金融和社会三大资本的显著影响时,便增加此类农户生计策略的三大资本持有量,选择纯农户型的机会就越小。兼农型生计策略所持有的物质资本、金融资本和社会资本越多,即物质、金融和社会三大资本显著影响。在生计策略的选择上更倾向于兼农型,若此类农户对人力资本与自然资本持有量越多,选择兼农型的机会就越小。人力资本、金融资本和社会资本显著影响农兼型的生计策略,此类农户对三大资本持有量越多,农户自身选择农兼型的生计策略可能性就越大。
表2 不同类型农户生计策略选择的二元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
2.2.2 影响纯农型向农兼型、兼农型转化的指标 从表3可知,人均林地面积、获得信贷的机会、资产价值状况和提供帮助的可能性是影响纯农户生计策略向农兼型转化的主要指标。若其他解释变量不变,则每增加1个单位量,获得信贷的机会、资产价值状况影响农兼型的生计策略的转化概率分别为1和1.339,表明农户选择纯农型向农兼型转化的生计策略分别增加1倍和1.339倍;当人均林地面积和亲友提供帮助的可能性每增加1个单位时,影响农兼型的生计策略的转化概率分别为0.297和0.288,表明农户选择纯农型向农兼型转化的生计策略,分别缩减0.297倍和0.288倍。
表3 农户生计资本与生计策略选择的多项式Logistic回归情况
人均教育投入、获得信贷的机会、人均纯收入、亲友提供帮助的可能性和提供帮助的亲友数是纯农型的生计策略向兼农型转化的生计策略的主要指标。假设其他解释变量恒定,人均教育投入、获得信贷的机会、人均纯收入和提供帮助的亲友数,每增加1个单位量,影响农户选择兼农型的生计策略的转化概率分别为2.429、1.400、2.400和0.796,表明农户选择纯农型向兼农型转化的生计策略的概率亦分别增加2.429倍、1.400倍、2.400倍和0.796倍;当亲友提供帮助的可能性每加1个单位量,影响农户选择兼农型的生计策略的转化概率为0.691,表明农户选择纯农型向兼农型转化的生计策略的概率缩减0.691倍。
在毕节撒拉溪喀斯特高原山地农户生计调研的基础上,运用可持续生计框架研究了该地区生计资本,结果表明,该地区的金融资本指数最高(0.481 5),物质资本、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的指数次之(0.401 1、0.300 7和0.162 3),表明该地区农户生计资本整体表现不平衡。与青藏高原区、黄土高原区、西北沙漠区和喀斯特高原峡谷石漠化区等生态脆弱区的研究[11,19,22-23]类似,自然环境条件、退耕还林(草)、生态移民等政策是影响农户自然资本评估值较低的重要因素。毕节撒拉溪自然资本较低与上述发生的因素有关,迫使农户对土地的利用方式发生改变,引起生计资本的不平衡。与其他研究不同的是,该区域在小额贷款为主的信贷可获得机会较强,劳动力的外流转移和其他农业生产经营活动为当地农户带来收入提升,强化了当地农户对金融资本的依赖性。可见,自然资本对撒拉溪农户在生计策略转型上受明显的约束,金融资本对当地农户生计策略转型上具有明显的自由性。
农户生计策略类型分纯农型、农兼型和兼农型3种生计策略,均受人力资本、金融资本和物质资本的影响明显。而自然资本具有显著的反向影响,与有关研究结论[24-25]较一致。除自然环境条件作用因素外,纯农型农户整体劳动力素质低,使得该区域50%以上农户维持此类生计策略。农户拥有的金融资本越高,农户在选择生计策略就越有拥有更多的机会和自由性。然而,随着农户获取信贷机会增强或农业生产经营收入的增加,一方面农业生产经营活动所需劳动力数量随之增加,农户越倾向于选择兼农型作为生计策略。另一方面,在从事农业生产经营活动的条件下,村落差异构成的地缘或亲缘网络的影响,农户间需要互助,农户越倾向于选择兼农型为主的生计策略。
获得信贷的机会和亲友提供帮助的可能性是影响毕节撒拉溪农户生计策略转化的生计关键指标。这与其他研究[13,19,26]不一致,由于不同区域的地理特征具有明显的差异性,导致农户生计策略在特定环境下受特定生计目标做出的响应也表现差异性[5]。毕节撒拉溪农户在信贷渠道上不仅有国家政策扶助的农村小额信贷,还可从亲朋好友等渠道借款,为过渡到第二、三产业的发展鉴定了基础,随着亲友援助越多,农户所获得的信息流和资金流就越广。不仅改善纯农户参与非农经济活动的可能性,还支配着纯农型农户生计策略转化的关键突破口。
针对毕节撒拉溪不同生计策略类型农户,提出如下改善农户生计状况和促进当地区域经济发展的政策建议:
一是应着力解决阻碍纯农型农户子女接受教育的问题(上学、住、行等费用)。根据社会的发展需要,推动科技观念深入农户,积极引导兼农型和农兼型的农户更加科学、高效地发展现代农业,提升农业化和兼业化水平。积极引进高级人才,为当地精准培育高产质优的农作物和养殖品种,让农户自身发展的产业留得住,赚得稳。同时,健全当地医疗卫生服务网络,不仅要针对农户自身创建定期流动村卫生室,也要构建流动兽医队伍,解决出行难村落的农户牲畜疾病治疗问题。着重加强“组组通”农村道路建设,对于促进农户迅速兼业化具有促进作用。此举措对平衡农户生计的资本,保障农户收入,顺利脱贫致富,区域经济发展更加快速、振兴当地乡村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二是毕节撒拉溪所处的地理情况特殊,地处喀斯特地貌的高原山地,受喀斯特作用的影响当地生态极为脆弱,并伴随潜在轻度石漠化现象,在一定程度加剧了生计的脆弱性。研究发现该区域农兼型和兼农型类型缺少多样化的生计,当地政府应从喀斯特高原山地自然环境条件着手,制定开发有效科学、可持续的土地资源利用方案,以示范推广的方式[27],发展生态效益和经济效益双赢的特色作物进行种植,扭转农户对传统作物的种植习惯,发挥农民自身的主体作用,推动农业产业结构的深层次变革,既提高土地资源利用率,又积极推动农村产业结构优化。
三是建立多层次小额信贷体系和完善农村金融环境建设,巩固扶持小农普惠金融服务,优化农户贷款的相关流程,为农户提供高效便捷、安全且风险低的金融渠道,满足农户购置农技设备和从事农业生产资金的需求,同时创新“产销对接”机制,实现农产品市场商家消费者的无缝对接,同时,应积极组织农户亲友,共同推动对接合作社,对接市场、商家,并发扬个体农户的潜在领导能力,寻求更多互助和发展的机会,搭建能够覆盖农户生产活动和经营活动的网络信息平台,从而促进纯农型农户兼业化水平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