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省专利代理行业分析和对策研究

张振扬

（韩国国立釜庆大学，釜山 48513）

专利制度是国家利用强制手段保护申请人的智力成果、鼓励发明创造、推动新技术及早运用的法律制度。正如司法体系需要法官和律师参与一样，专利体系也需要审查员和专利代理师参与。诸多研究已经证明，技术创新是经济发展中的必要条件，尤其是中美贸易争端再次唤醒了国人的专利意识。人们越来越认识到，专利所蕴含的不仅仅是防守的艺术，而且是进攻的艺术。要评估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潜质，必然要评估其专利环境，而专利代理就是专利体系中十分重要一环。专利制度在技术创新与经济发展中扮演着关键角色，专利代理行业发展的好坏对专利制度的运行也有着重大影响。

江西省地处我国中部腹地，经济实力相对薄弱。江西省专利代理行业目前的发展状况不容乐观，尤其是与其他发达省市相比，不仅人才稀缺、服务高端业务的能力不足，专利代理机构的分布也不够合理。一些地级市至今没有设立专利代理机构，致使专利数据远远落后于其他地区。本文分析了江西省专利代理行业的基本情况，研究了存在的问题和原因，并有针对性地提出了保障江西省专利代理行业长远发展的对策建议。

1 专利代理行业概况

专利代理是指某一机构作为代理人，在委托权限的范围内，以委托人的名义办理与专利相关的事项。狭义的专利代理仅指专利的申请、撤销及无效，广义的专利代理还包括承揽专利咨询、专利转让和专利诉讼等业务[1]。世界主要国家和地区都对从事专利代理工作设置了资格限制。例如，韩国和日本均立法规定，可以通过参加辩理士（即专利代理师）资格考试、取得辩护士（即律师）资格或者在特许厅担任审查员满一定年限等途径，取得辩理士资格[2]。

目前，我国仅以《专利代理条例》及《专利代理管理办法》等行政规章来约束，尚未通过立法来规范专利代理行业。虽然自2019年起，沿用34年的“专利代理人”正式更名为“专利代理师”，但与日本、韩国相比仍显累赘。要取得专利代理师资格，需要参加全国统一考试，获得由国家知识产权局颁发的资格证书，并在专利代理机构（或具有专利代理资质的律师事务所）实习满1年后（有律师执业经历的可豁免实习），方可办理执业。要申请成立专利代理机构，至少需要两名执业满2年的专利代理师作为合伙人，或者律师事务所中有两名专职律师具有专利代理师资格。中华全国专利代理师协会是专利代理行业的自律性组织，现任会长已改由国家知识产权局副局长兼任。省一级专利代理师协会尚不普遍，仅存在于北京、广东、浙江、江苏等少数省市，其他地区往往由知识产权协会代为履行职责。

2 江西省专利代理行业的基本情况

2.1 代理机构及从业人员数量

截至2020年4月，全国执业专利代理师共有21240 人，江西省有112 人，在全国列第22 位。而邻省福建省有348 人，湖南省有352 人，湖北省有378 人，浙江省有1007 人，广东省有2870 人。

从机构数量上看，全国专利代理机构（不含我国港澳台地区及国防专利代理机构）共有2798 家，江西省本土有31 家，在全国列第18 位，外省专利代理机构设在江西省的分支机构有18 家。2020年3月，出现了第一家具有专利代理资质的江西本土律师事务所。在此之前，仅有一家外省律师事务所的南昌分所登记了专利代理分支机构。

2019年江西省GDP 在全国列第16 位，单从经济发展角度来看，江西省专利代理行业的机构数量和执业人数都还有一定的增长空间。

此外，全国专利代理师协会推荐的2019年第四期诉讼代理人有3176 人，约占全国执业专利代理师总数的15%。而江西省诉讼代理人仅有5 人，全部隶属于江西省专利事务所（事业单位），约占执业人数的4.45%。

2.2 专利代理业务量

2019年，江西省合计申请专利91474 件，同比增长6.4%，获授权59140 件，同比增长12.0%。其中发明专利申请14101 件，同比下降2.9%。每万人发明专利拥有量2.88 件，同比增加0.48 件。然而，对比全国数据，2019年全国发明专利申请量为140.1 万件，江西仅占其中的1%。全国每万人发明专利拥有量达到13.3 件，江西仅是其21.65%，与北京市每万人发明专利拥有量132 件相比，更是相差近46 倍。

根据江西省知识产权局数据，可知2019年江西全省专利申请授权数据统计情况，见表1。

表12019 年江西省专利申请授权数据统计表

从省内情况来看，其他城市与省会南昌差距巨大。九江、上饶、抚州、吉安4 个地级市每万人发明专利拥有量不足2 件。需要注意的是，2019年出现了全省发明专利申请量的负增长，景德镇下降达34.7%，吉安、宜春下降约25%，南昌下降18.4%。以上数据表明，江西省在各项指标上都与全国平均水平存在明显差距。

2.3 竞争现状

主要通过以下4 个方面来探讨江西省专利代理行业的竞争现状。

1）新进入者的威胁。经营专利代理业务需要获得行政许可，而专利代理师资格证在江西省还处于一证难求的局面。威胁主要来自于省外不断涌现的知识产权电商，这些平台打破了地域限制，成本更低，营销能力更强，通常只在各地安排员工开拓市场，后续申请由总部负责。由于部分工作流程对客户不可见，更容易包装专业的形象。

2）客户的议价能力。除了来自个人、小微企业的零星申请外，专利代理机构通常会有若干个长期服务的大客户。一些大客户（主要指高校）习惯于将专利服务需求公开招标。近两年，由于成交价过低，不少中标机构受到同行批评。在这种现象较为严重的安徽省，甚至出现过外观设计专利申请每件100 元的报价。可见，客户的议价能力非常高[3]。

3）替代品的威胁。专利代理服务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替代品，但替代威胁却现实存在。市场上有很多不具备资质的公司或个人在变相从事专利业务，也就是俗称的“黑代理”。他们以极低的价格吸收业务，再向外层层转包，满足了许多重量不重质的客户需求。因此，替代品的威胁在专利代理行业确实存在，而威胁的大小主要取决于监管部门的打击力度[4]。

4）同业竞争者的竞争程度。如前所述，江西省在机构数量和执业人数上，都还有继续增长的空间。如果专利申请均由合法机构代理，那么每一名专利代理师每天都能承接至少3 件业务。但事实是，根据知了网网站统计数据，2019年江西省内通过专利代理机构申请的专利仅1.5 万件，占总申请的比例为16.5%。相比之下，黑龙江省2018年的比例为62.18%。可见，江西省内同业竞争程度并不高，还有大量业务流失在外。

3 江西省专利代理行业存在的现实问题

3.1 人才稀缺且分布不均

江西省的专利代理师多数集中在南昌市，上饶市至今没有设立专利代理机构。上饶市当前每万人发明专利拥有量仅0.8 件，位于全省最后一名，而该市2019年GDP 在全省列第5 位，2018年GDP在全省列第4 位。显然，专利代理机构的缺位是上饶市专利数据严重落后的关键原因之一。其他城市的情况也不乐观，除上饶市以外，还有4 座城市仅有1 名专利代理师被派驻在当地。在人员极其匮乏的情况下，几乎不可能有效地拓展县域客户。江西省目前仅3 家代理机构的执业人数超过了5 人。其他多数机构只有2～3 人，加上助理、销售、行政等岗位，人员规模也不会超过10 人，以5～6 人居多，甚至存在开“夫妻店”的现象。

根据职友集网站统计数据，目前京沪等大城市的专利代理师平均薪资在14000 元左右，南昌为7000 元，均略高于当地平均工资水平。因而，虽然与其他大城市的收入有一定差距，但考虑到江西较低的生活成本，这个行业仍然应当有较高的吸引力。但是，2018年以来，专利代理师资格考试的通过率已降至15%以下，2019年更是仅有12.35%，低于法律职业资格考试的通过率。即便江西省考生可以享受下浮一定分数获取“省证”的优惠政策，但相比于其他考试，专利代理师资格考试的性价比依旧不高。

此外，人们尤其是年轻人在选择工作地点时，除了当下的收入，也会考虑到自身的发展前景。例如，是否可以像在发达城市一样，持续学习到先进知识，保持自己在全国范围内的竞争力；是否可以积累到足够的客户资源和经营技能，为将来自主创业或跳槽提供保证；是否可以实现自我价值；是否可以获得社会认同等。

3.2 申请量少且结构不合理

2019年1 月—12月，全国共受理专利申请438 万件，其中发明专利申请占比32%。但江西省发明专利申请占比只有15.4%，不足全国平均值的一半，比2013—2017年间的19.2%也有下降。

发明专利申请占比不仅反映了创新成果的质量，而且影响着专利代理行业的收入水平。发明专利的基础官费为每件900 元，实用新型专利的基础官费为每件500 元，两者比例为1.8∶1，与现实中代理机构收取的服务费比例和工作量比例基本相当。根据国家知识产权局数据，可知2019年全国专利申请分类统计情况，见表2。

表22019 年全国专利申请分类统计表

近年来，江西省企业专利申请量占到了总量的55%，个人专利申请量占总量的31%，高校及科研院所专利申请量只占总量的13%[5]。相比之下，湖南省高校及科研院所专利申请量占比超过20%。然而，随着国家停止对高校申请专利的资助，并将逐步减少并最终取消对专利授权的奖励，想要通过提升高校专利申请量来提升总量已然不可能。2018年，根据国家要求，江西省取消了本就不高的专利申请资助，却未像上海等地一样，增加对优先审查费用、专利合作条约（Patent Cooperation Treaty，PCT）申请的资助，延长专利年费的资助时间。2019年全国职务专利申请约360 万件，占专利申请总量的82.2%，江西省近年却只有68%。个人申请占比过高，说明专利代理机构与企业在一定程度上脱节，无法有效地为企业挖掘可以透过专利保护的创新点，使双方的利益都受到损害。

3.3 营销及服务高端业务的能力不足

根据江西省知识产权局数据，可知2019年江西省专利质押融资数据，见表3。

表32019 年江西省专利质押融资数据统计表（亿元）

江西省有许多专利数据落后于全国平均水平，这种情况可以简单地解释为营销能力不足，也与江西省内专利代理机构之间的竞争还不激烈而且规模普遍过小有关。同时，江西省内专利代理机构服务于PCT 申请、撮合技术交易、专利质押融资等较为高端业务的能力也严重不足。2019年，全省完成专利质押融资12.22 亿元，同比增长35.3%。但是，浙江仅2020年第一季度就已经达到30.16 亿元，同比增长133%。在当前形势下，可以断定专利申请量不会持续增长，甚至会出现大幅下降。这就意味着，单纯依靠申请这一项业务的增长模式已经走到了尽头，必须尽早介入高端业务领域[6]。

图1 为全国部分省市区专利资助政策有效性分值（从高到低）。有学者分析了全国部分省市区专利资助政策及其效应。研究认为，江西省缺少针对专利资助过程和资金管理的政策文件，资助国外授权发明专利的标准仅为8000 元，在全国属于最低水平。该研究还对各省专利资助政策的有效性进行了定量分析，江西省2013年列第27 位，2016年勉强提升到第24 位，略高于云南、宁夏、青海、海南、甘肃、新疆6 个省区。这项研究解释了江西省PCT 申请等高端业务过少的原因，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为什么江西省内专利代理机构难以接触到高端业务，致使服务能力无法提升的原因[7]。

图1 全国部分省市区专利资助政策有效性分值

4 保障江西省专利代理行业长远发展的对策建议

4.1 强化扶持政策以夯实人才基础

要想保持行业的长期健康发展，就必须有能持续吸引人才的能力。针对收入水平不足以吸引更多人员报考的问题，除了对考试通过的人员给予一次性奖励，还应当依申请向在省内专利代理机构实习的人员发放为期一年的生活补贴，必要时还可以向初次执业的人员发放2～3年期的无息借款，确保不会有人因为生活压力而放弃进入这一行业。还应努力吸引有执业经验的人才回到省内执业，可以在政府、机构、个人之间签订协议，约定最低工作年限并给予一定补助。

要积极推动跨省市交流、跨行业交流，打破小圈子文化。专利代理师来自于各个理工科专业，面对行业新一轮的洗牌，有必要加强与金融、审计、法律等行业的交流。要让邀请外省市专家与省内从业人员开展座谈或在线访谈常态化。利用好当前省内执业人数较少、易于全面交流的现实条件，加快发展模式的更新换代[8]。

4.2 优化机构布局以确保业务稳定

诚然，在当前形势下，制定政策时不应当与国家严格专利资助标准的方针相违背。但业务量不足，部分地区至今未设立专利代理机构，专利数据长期落后却也是事实。

当务之急是引导省内外有实力的专利代理机构在执业人数明显不足的城市设立分支机构，采取免除租金、补贴社保、税收返还等多种形式，帮助其站稳脚跟。

要尽快修订《专利费资助暂行办法》，大幅提高授权专利和PCT 申请的资助标准。此外，还应落实《专利代理条例》中关于专利代理援助的事项，参照实行多年的法律援助制度，鼓励专利代理机构为符合条件的申请人提供援助，再由相关政府部门对机构进行补贴。

应当鼓励符合条件的律师报考，鼓励有条件的律师事务所开办专利代理业务。对于只有一名律师持证，但确有意向开办相关业务的律师事务所，专利行政部门可以会同司法行政部门加以撮合，通过吸收合并等方式使其满足法定条件[9]。

应效仿海南省管理模式，允许仅具有专利代理师资格的人成为特殊普通合伙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鼓励规模小但经验丰富的专利代理机构与较大的律师事务所整合，借助律师事务所在各行各业的人脉资源，进一步发掘潜在客户，开拓专利质押融资、专利诉讼、专利价值评估、专利挖掘等较为高端的业务。

4.3 加大打击力度以严控灰色地带

黑代理挤占正规机构的市场份额，制造出大量垃圾申请，扮演着劣币驱逐良币的角色。目前，江西省通过正规机构申请专利的比例还很低，显然有相当多的申请是通过黑代理完成的。为了维护市场秩序，同时鼓励其中确有经验的人才尽早通过考试从而加入正规行列，必须持续加大对黑代理的打击力度。

应当将专利授权资助与是否委托正规机构相挂钩。申请人之所以决定委托给黑代理，除了不知道对方不具备资质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黑代理收费更低。因此，可以将通过正规机构递交的申请和申请人自行递交的申请相区分，给予前者更高的授权资助，以补偿其缴纳的申请费用。

申请人支付相关费用确有困难的，同样可以引导申请人申请援助，待专利授权后，按同样的标准给予申请人资助。

5 结束语

综上所述，江西省专利代理行业目前规模较小，发展迟缓，存在诸多问题。但是，作为专利制度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这个行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自从世界进入工业4.0 时代，越来越多的新技术涌现出来，其中还有很多处于商业化应用的初期阶段。在这场技术革新的浪潮中，专利代理行业势必大有可为。江西省专利代理行业的从业者和监管者们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只有剔除弊病，引入新的人才甚至是“搅局者”，才能实现逆势增长，确保整个行业的长远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