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负青囊剑指远方

陈羽凡

2003年，冬春交接。

伯父身着防护服，在病房里不安地踱步。他所在的医院已经做好准备接收非典病人了。他是胸外科的医生，他必须要走上前去，这就是他的本能。他紧张，但不犹豫。

他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看见了漫天飞舞的梅花。后来听我母亲说，那一年，梅花开得格外茂盛。

2020年，冬春交接。

除夕夜。原先和伯父同科室的医生打电话过来祝他早日康复，和我伯母急匆匆地寒暄了两句后就挂断了电话。后来我才知道，他那时是准备上火车去疫情严重的武汉。而此时陷入昏迷的伯父，却没有办法再奔赴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与他的同事一起和时间赛跑，一起和死神抗争了。

这个除夕夜我永生难忘。虽说是团圆日，但伯父的同事们却要和亲人离别。因为这次的病毒几乎和非典一样严重，医院里紧急召集医生，随时做好支援武汉的准备。不敢想象，他们竟然一夜之间到齐了。除夕之夜，家里是一桌带着爱意的美味佳肴，是一声声发自肺腑的祝福，是一种无以言表的快乐和满足。屋外是漫天的风雪，是无尽的黑夜，是噬人的病毒。但他们还是走出了家门，带着责任奔向前方。

他们登上了几乎只有医生的列车。在黑夜里，一列列火车在不为人知中呼啸着穿过隧道和山岗，为一座座城市注入新鲜的血液。他们身着白衣，心有锦缎。

等医院开始收治新冠病人的时候，他们为了不麻烦更多的人，吃住都安排在医院里。听到这个消息，我的第一反应是惊诧，继而是担忧。在这种危急时刻，住在医院里，不论是和哪种病人待在一起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过了几天，原先伯父科室里的幾个医生又打来了视频电话，询问伯父现在的状况。医院里的灯有些昏暗，我看到的是他们满脸因穿防护服留下的压痕，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笑，也不妨碍他们用轻松的语气说在医院的生活。他们的声音是活泼的，与我的臆测形成天壤之别。我想他们从来都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我叹了口气，抬头看窗外的景色。院子里的梅花已经开了，玉兰和樱花也竞相开放。我想到了这群勇敢的医生，很好奇他们在闲暇之余是如何度过的。或许他们根本没有闲暇，但他们还是微笑，用乐观的精神面对这个世界。

我想到了鲁迅先生的一句话：“无尽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人间没有永恒的夜晚，世界没有永恒的冬天。这群医生有梅花一样的品格，有樱花一样活泼的性格。不仅仅是他们，还有千千万万的医护工作者也勇挑重担，誓胜病魔。承担，是生命里最美的东西。

身负青囊，剑指远方。今年的梅花，开得更茂密了。

指导教师点评：本文构思巧妙，写了不同的人面对灾难时的同一个选择，由点及面，高度地展现了我国当代医护人员舍生忘死、无私奉献的精神面貌。文章散落的几处梅花描写，不光是情感线索，也有力地烘托渲染了人物的精神，可谓匠心独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