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和虎是怎么形成“组合”的

龙虎图像组合因其造型独特、想象雄奇、寓意丰富又不乏浪漫色彩的特点，成为华夏民族的精神坐标之一。它们总让人联想到“龙盘虎踞”“龙腾虎跃”等充满力量感的词语，也会想到神话里的青龙白虎组合。那么，这对神兽组合是怎么形成的？

龙和虎是我们民族文化中常见的组合，一个是升天入海、高蹈出尘的造化精灵，一个是一统森林、威猛无双的百兽之王。它们总让人联想到“龙盘虎踞”“龙腾虎跃”等充满力量感的词语，也会想到神话里的青龙白虎组合。那么，这对神兽组合是怎么形成的？具体造型是什么？早期的含义又是什么呢？

从萌芽到成熟期的图像演变

龙是人造的想象性神兽。商代甲骨文中已经出现了龙字，其形象最早在红山文化中以玉卷龙的形式出现，以躯体卷曲为其特点。龙的造型随时代而演变，在商代以红山玉龙为祖型，逐渐强化头顶角，并添加足等元素;在春秋时期开始出现有翼的龙;到汉代发展为蛇体龙和兽体龙两种形式，以后者为盛，一般皆有翼、带角，造型趋于成熟，气势矫夭腾踔;魏晋以后，蛇体龙则重新占据主流，且影响到后世艺术。

虎则是现实中本来就存在的动物，不过在先秦艺术中往往被神化，其造型也可能附加头顶角、羽翼等元素。

目前所见最早的龙虎图像组合实例，乃河南濮阳西水坡仰韶文化遗址出土的蚌塑龙虎，这一图例可谓其萌芽。商周青铜器上也有此图像组合，如1957年安徽阜南月牙河出土的商代龙虎尊。相较而言，先秦的图例较为零散随意，入汉以后，这对图像组合才蔚为大观。

最早绘制龙虎图像组合的是在壁画上。如河南永城柿园西汉早期梁王墓壁画，绘有青龙、白虎在内的四神云气图。龙虎组合的壁画图饰延续到东汉晚期仍然可见，并且由中原传播到了当时的边远地区，如内蒙古。

彩绘陶器中也有龙虎图像组合，以洛阳地区的资料为代表。洛阳彩陶上从西汉中期至晚期，逐渐形成了以青龙、白虎、朱雀等动物形象为主题的纹饰。

铜镜和雕塑中的龙虎图像组合在东汉才开始流行，如浙江流行的龙虎镜，雅安河北乡东汉墓出土的一对青龙双兽、白虎双兽棺座等。

画像石上的龙虎图像组合分类

龙虎图像组合主要还是被刻在画像石、画像砖以及石棺上等。

画像石上典型的龙虎图像组合，一般是在墓室壁面或器物表面的二维平面上，以一龙一虎相向对峙的形象作为画面主体。龙虎之间有时添加玉璧、铜鼎、瑞草或羽人等次要元素，从而使得龙虎之间形成稳固的一对一组合关系。

然而，也有大量实物资料中的龙虎组合实际上并不囿于一个二维平面，甚至可能并非畫像的唯一主体。因此，可依据组合的形式，将其分作二维平面、三维立体和非典型的多元组合。

第一种二维平面上的图像组合，根据一些细微差异又分为四类：一是画面构图呈横向，其中的龙、虎分别处于一左一右的位置，相向而对，它们之间没有其他人或事物相隔;二是龙、虎一左一右横向对峙，并为画面主体图案，但它们中间饰某一物或羽人;三是龙、虎是一左一右、竖立相向而对，或者一上一下、相向而对，中无他物;四是龙与虎处于同一个二维画面，分别在上下或前后的位置，两者间并无相向对峙状态。

第二种三维立体组合是由各自独立的二维平面中的龙、虎图像组成。因为共处一个三维空间内，也形成了组合关系。这类资料以墓室门扉、对柱为多。一类是墓室的左右门扉画像石，从上而下往往分别饰以朱雀、铺首衔环、龙或虎形象。由于门扉原是一对，所以其上的龙和虎也遥相呼应;另一类是墓室的左、右立柱画像石;另外还有一些其他形制的画像石。

第三种多元组合是龙、虎之间夹杂着其他人物、动物或器物，它们并非画面主体，而是和其他元素融合在一起。这种组合大致分为两类：一类是龙、虎作为“四神”中的两大主神，另一类是龙、虎和其他神祇相组合，共同起到驱魔辟邪的作用。

龙虎图像组合的含义分析

汉墓中大量的神话升仙图景往往和世俗愿景紧密相连，即“事死如生”。阴阳五行观念也被融入汉代墓葬艺术中，透露出汉人对天地宇宙的认知理解。

因此，可从生死观中的现世精神和宇宙观两个语境，探究龙虎图像组合背后的含义。

勇猛辟邪的世俗化愿景  汉墓中能够和虎并列组合在一起的动物图像多为猛兽，如兕和熊等。而作为更强大神勇的龙，从力量的自然属性上最能和虎所匹敌，所以龙虎组合日渐稳固。因其强劲勇猛的自然属性和被人类所希望赋予的权威强势社会属性，龙和虎从而承担着厌胜辟邪与保佑富贵权威的双重功能。

而当龙、虎并列组合出现在墓室的门扉、墓门立柱、石枋等入口性质的画像石上时，是希望能够借此驱魔辟邪、将鬼魅恶灵等挡在外面，以保护墓主人。

从观象授时到世俗权势的象征  在先秦，龙、虎还具有天文星象的象征意义。如1933年南阳卧龙区阮堂出土的一块画像石，画面上方有一轮月，内有玉兔和蟾蜍，下方则刻有苍龙及七星宿。

从龙、虎的天文象征意义，可引出对现实政治权威乃至富贵的象征。“真龙天子”是古代中国王权的一个共识性象征。当虎作为龙的一个匹配对象时，也应具有权威寓意。因而，当汉墓中出土的玉璧、鼎之类象征王权的器物上有龙虎组合时，这种图像组合可能在礼制上象征墓主人的威严，且由政治权势引申出世俗利益的含义，承载了生人希望亡者在死后世界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的想象。

龙虎图像组合因其造型独特、想象雄奇、寓意丰富又不乏浪漫色彩的特点，成为华夏民族的精神坐标之一。此类图像经受了历史长河的淘洗与拣练，流传至今，沉淀为我们民族基因中共同的情感记忆与精神图腾。

（中国新闻网2020.6.27 李重蓉/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