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ndrik Lackner
(奥斯纳布吕克应用科学大学,德国 奥斯纳布吕克 49076)
弗里德里希·席勒(Friedrich Schiller)早在其1799年出版的华伦斯坦三部曲的第三部悲剧《华伦斯坦之死》中让帝国野战军官Terzky说出了这句名言:“因为世界唯独受效用的引领。”[1](Denn nur vom Nutzen wird die Welt regiert)显然,有远见的席勒比其他人更早就认识到,并不是那些新产生的、无目的性的知识本身,而是对这些知识进行促进具体效用产生的应用才是驱动技术和经济发展、社会变革以及推动国家繁荣的决定性力量。席勒由此预见了从知识社会(Wissensgesellschaft)到由技术驱动的创新型与应用型社会(technologiegetriebene Innovations- und Anwendungsgesellschaft)的观念转变。
科学理事会(Wissenschaftsrat)最近发表的立场文件“科学研究的应用性”(Anwendungsorientierung in der Forschung)指出,国家和社会对科学体系在发挥作用方面寄予的期望在增长,并就此提出了核心论点,即必须可持续性地加强科学研究的应用性,以便在老牌和新兴科技大国之间展开激烈竞争的时代,满足社会对其寄予的发挥作用的期望。[2]在此背景下,科学理事会明确赞扬中国已经认识到高效的科学体系所具有的重要作用,并以惊人的速度发展了其科学体系,使之服务于自身的发展。[3]
在此背景下,科学理事会谈到了一个已发生变化,更加关注实用性、价值性和社会“影响力”的“科学政策世界地图”。其背后表达的科学政策观更加把本国的科研系统置于全球科研和创新竞争日益剧烈的背景下去看待。[4]城市发展、人口变化、安全性、流动性,可持续资源利用和健康保障等主题领域不仅具有多重的跨学科性,而且特别是对社会产生直接影响,对这些问题的研究都具有应用性的特点,所以,现今尤其是应用科学受到重视,被寄予重大期望来为解决这些紧迫的社会问题做出贡献。
本文将尝试探讨应用研究的本质和未来的发展潜力。首先将浅析科学和研究这两个核心概念。特别要回答的问题是:对应用研究应作怎样的理解,它与基础研究有何不同,以及两者之间有何联系。在此背景下介绍的最佳实践做法都有同样的出发点:科学界、社会和经济界之间建立新型的交汇空间和网络,使不同参与者将各自的专业知识、方法和逻辑带入其中,这会对解决具体问题创造巨大潜力。在此基础上,将探讨应用研究在德国高校和科学体系中的定位。除了应用科学大学以外,弗劳恩霍夫协会的众多研究所在这方面起着极为突出作用。最后将总结一些相关的行动建议。
在德国,对科学的主流理解是广义、开放的。一方面是基于宪法保障的学术自由原则,另一方面是宪法法院依据此原则,并通过主要使用1927年由鲁道夫·斯曼德(Rudolf Smend)提出并广为引用的解释公式而做出的相关司法判决。[5]因此,科学的概念涵盖所有在内容和形式上被认为是严谨的、有计划的调查真相的尝试活动,目的是在方法论的基础上,系统性并以可验证的方式获得新知识。严谨性和计划性的标准把科学和其他形式的知识获取以及交流区分开来,对它在理性、客观性和合理性方面提出特殊的要求,同时又使它受到可认同的方法学标准约束。在此,科学不仅要遵守基本的逻辑规则,还要格外注意思路或实验的可追溯性(Nachvollziehbarkeit)。[6]科学研究具有以下典型特征:在方法的引导下对知识追求不断地产生兴趣、结果的开放性、其本身是一个永不终结的过程。科学本质上是以知识为导向,以方法为基础的。根据学科的不同,科学研究的过程一般经历三个阶段,即从研究课题的确定和选择开始,到研究方法的选择与运用,最后到对研究结果的解读和评价。肯彭(Kempen)认为,这三个阶段中包含众多单项工作,例如通过阅读、互联网搜索、听讲座、参加会议、参观馆藏和博物馆,以及通过讨论和访谈来了解当前的研究现状;申请第三方资助;通过收集材料、创建书目、实验、测试、挖掘、收集、文档评估等为科学研究做准备;推出命题和反命题;论证理由;以文字、照片或其他方式表现研究结果;撰写专家报告以及发表研究成果等。[7]基于这种对科学的广义理解,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都属于科学的范畴。
1.1.1 科学作为团队或个人成就 当前在许多科学领域(尤其是自然科学领域),科学研究都是在较大型研究团队内部进行的,这些团队通常具有跨学科性和国际性。越来越多的期刊论文由愈发广泛的作者团队发表。然而不可忽视的是,在许多学科中,科研在传统上仍然是一项个人成就。一个卓有成效的科学体系既需要按照分工组织的高度网络化的研究团队,又需要那些典型的独来独往的科学家,他们把整个学术生涯中奉献给一个从科学界的角度来看似乎是疯狂的或荒谬的理论,但如果这一理论获得成功,便可以引发科学取得时代性的飞跃发展。当然,失败、失败的尝试和不能得到证明的假设也是科学研究的日常。[8]而这些都应该在一种开放的错误文化(offene Fehlerkultur)下去看待,不应当被误解为是个人的失败。相反,这些应成为进行自我批判性反思和错误分析的动力,促进科学家最终形成成熟的研究者人格。
1.1.2 国立机构与非国立机构从事的科学活动 国家主要通过高校和其他科研机构、研究所和学院从事科学工作与科学研究。在此不能不提的是已发展成为独立一支的“政府部门科研”(Ressortforschung)。这是指由直接隶属于政府各职能部门(多数是在联邦层面的)的科研机构从事的科研。政府部门科研的主要任务是,在立法项目的构建与完善,以及在法律实施方面通过应用型的政策咨询来为政府行使领导职能提供支持。政府可以通过委托研究或指派撰写鉴定任务直接使用自己的研究资源。政府部门的研究机构尤其包括众多的联邦研究所,他们通常具有高级联邦机构(Bundesoberbeh?rde)的法律地位,即能够直接参与直接的国家行政管理。[9]其中包括例如在不伦瑞克的联邦物理技术研究所,在柏林的联邦材料研究与测试研究所和最近在冠状病毒大流行期间已为广大公众所熟知的在柏林的罗伯特·科赫研究所(RKI)。RKI隶属于联邦卫生部,是联邦政府在传染病防治领域的核心机构,因此,在应用与措施导向的生物医学研究(anwendungs- und maßnahmenorientierte biomedizinische Forschung)领域,它也是联邦政府的核心机构。国家对科学没有垄断权。大量的科学研究也在相当大的范围内在私法性质或由民间资助的研究机构或企业中进行,比如在开发新产品、新工艺和新服务时(“工业研究”)。至于他们对知识的兴趣是源自于经济利益还是其他动机,都与这样的活动是否能够归类于科学研究无关。商业兴趣和对知识的兴趣并不相互排斥。在应用研究,也就是商业型科研中,它们甚至通常是相互关联的。
基础研究的本质特征是其目的的自由性(不受约束性)。基础研究是为了做研究而做研究。其本身就是目的,即纯粹出于对知识的兴趣。因此它不追求特定的应用价值、社会影响或商业用途。鉴于此,与应用研究的本质区别就体现于它目的的自由性。
应用研究在所有学科中都可以展开。除了医学、工程学、企业经济学和法学这些本身就属于应用科学的学科,应用研究也还在一些新兴学科,例如健康和护理科学,以及这些年来学术化的物理治疗学等学科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10]与基础研究相比,应用研究通常具有项目时间短的特点。[11]
1.2.1 应用研究在德国的历史发展 从科学史的角度来看,德国最迟从20世纪初期以来,在大学和国家组织的很多研究中就可以看到十分明显的应用性。如1911年成立的凯撒威廉协会(KWG)是一个非大学研究组织(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被更名为马克思-普朗克协会(MPG)),其无以计数的科研项目都具有明显的应用性,并且是与工业界紧密合作进行的。所涉及的学科包括化学、电气工程和医学。在这些研究中,理论与实践之间深入的转化体现在以下事实上:一方面,一些规模不小的凯撒威廉研究所是由德国工业界资助的,另一方面,不同企业在KWG的研究所里建立了自己的科研实验室。当时,在应用研究和基础研究之间并未在类别上或在制度上进行相互区分。它们更多地是作为“同一枚硬币的两个面”紧密相连着。[12]
1.2.2 应用研究的内涵本质 对应用研究下定义,可以先采用消极排除法:简单的应用实践,也可以称为科学的“手工制品”,不应被理解为应用研究或科学,即使其产生是基于科学方法。倘若仅仅是应用已获得的科学知识而不追求新知识的话,那么这显然与科学和科学研究的定义有所违背。然而,虽然是应用已知的方法,但只要严谨并有计划地在发现新知识的意义上能够对它在内容和形式上做出进一步发展,那么这也仍然是科学活动。但如果只应用已知方法而不追求新知识,那么也不能称之为应用科学,而仅仅是对方法的应用。这一点可以通过下面的例子进行说明:如果医生对患者进行检查并做出专业的医疗诊断,那么他无疑会用到他在学业中学到的科学方法和知识。即使医生做诊断要以认真的文献查阅或诊断设备的证明为依据,但是诊断本身仅仅是对知识和方法的应用,不属于应用科学的范畴。然而,如果医生把患者治疗与数据收集相结合起来,用于研究一种新药的有效性,则要另当别论。
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的《弗拉斯卡蒂手册》中,对应用研究所作定义如下:“应用研究是为了获取新知识而进行的原创调查研究。但是,它主要是针对特定的、实际的目的或目标”[13]。现在翻过来对应用研究的概念做正面界定,则其本质特征体现在以下方面:(1)应用研究具有现实性;(2)所研究的内容特别以实际中的需求为导向;(3)涉及现实世界的一个具体问题,它被拿到学术界,是因为需要通过科学的帮助来解决。从这一点来讲,应用研究是“从结果出发”进行思考,因此,它严格地以解决问题和结果为导向。[14]
应用研究在学术和学术价值上都不低于基础研究。换句话说:应用研究不能被误解甚至被贬低为“二等科研”。因为它与基础研究一样,需要满足在理性、客观性和合理性方面的要求,并且同样要遵守相关研究方法的标准。与基础研究不同的是,应用研究也追求新知识,但在内容上直接针对商业上的可行性和社会上的可利用性。[15]
1.2.3 交汇空间和联动网络作为应用研究的前提 应用研究需要有接应方,即应用和转化的合作伙伴[16]:高校、企业、国立机构和其他社会行为者之间需要相互建立联动网络,并在其中进行紧密对话和基于伙伴关系的合作,这也是应用导向的真正实质。[17]创新型应用研究获得成功的前提是,以下两个世界必须彼此相互开放:一个世界是学者、高校、研究机构,另一个世界由来自政府、经济界和社会的行为者构成。来自这两个世界的行为者都必须能够从对方的行动、结构和机构逻辑出发去理解对方。这样的合作意愿和能力以很多条件为前提,并且极其错综复杂。[18]
表1总结了上述交汇空间和联动网络的有效结构形式,它们可以为应用研究和转化活动带来丰硕成果:
表1 交汇空间和联动网络结构示例
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之间的过渡是流畅的。[19]在两者间进行严格的区分并划清界限,这仅出于以下一点的考虑就可以被认定为不再合乎科学政策的方向,即基础研究的发现经常(间接或直接)汇入与此相关或在此基础之上的应用研究。“应用型基础研究”(anwendungsorientierte Grundlagenforschung)的概念就十分清楚地表达了两者之间相互促进和多元交叠的关系。[20]如使用“应用开放型基础研究”(anwendungsoffene Grundlagenforschung)一词会更加精确。所谓不会从某一角度,也不会在稍晚的某个时候为应用研究提供问题解决方法、灵感或理论基础的“纯基础研究”(reine Grundlagenforschung),其存在可能是寥寥无几的。反过来,应用研究(例如工业企业的大型研究机构或应用研究机构的研究)会驱动基础研究的发展,这就是为什么在此意义上可以称这样的研究为“基础研究开放型的应用研究” (grundlagenoffene Anwendungsforschung)的理由。因此,科学理事会十分正确的指出,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实为对立统一的连续体(Kontinuum)。[21]在研究项目中,受研究过程、巧合事件、研究设计的重新定位、尝试新工具和方法等因素的影响,在这两极间的指针有时会更多地指向基础研究,有时则会更多地指向应用研究,并且还有可能会在项目进行中多次改变方向。
时至今日,德国高校体系仍分为致力于基础研究的综合大学和致力于应用研究的应用科学大学,这看起来是在遵循对研究的二分法理解,也似乎是在把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视为互不相容的对立面看待。然而,若对这一理解作进一步探究,会发现它一直把问题简单化了,并且这一理解从未完全符合过实际情况。[22]因为,综合大学的许多学科(例如医学、法律和工程学)一直在研究和教学中具有很显著的应用特征。此外,与综合大学地位同等,享有博士学位和教授资格授予权的工业大学自成立以来一直认为其特别的使命在于致力于应用研究和与工业界的紧密合作。
对德国的工业大学来说,应用研究一直以来都十分重要。近些年来,综合大学也已在相当大的程度上逐步扩展了其应用研究活动。从高校校长联席会议(Hochschulrektorenkonferenz)的科研布局图(Forschungslandkarte)中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一点。[23]该图中,所有德国高校都注明了研究重点。因此,科研布局图反映了在逐渐多样化的高校体系中各高校的科研特色。例如,2019年夏季被德国卓越战略[24]选中的11所精英大学之一的汉堡大学,在高校校长联席会议的科研布局图中注明了七个重点科研领域,见表2:
表2 汉堡大学的重点科研领域*
以上七个重点科研领域中,五个都具有极强或较强的应用性。大多数德国综合大学的研究也有类似。如今,综合大学获取的大多数由第三方资金资助的前沿研究一般要么明确是应用型的,要么至少也可以是应用型的。这主要出于以下原因:提供国家资助的机构越来越多地在其科研招标中明确提出科学须为解决具体的社会问题做出贡献,即发挥社会作用的要求。国家作为最重要的科研资助者,的确应当在这方面行使其引导调控的权力,发挥在此的功能,从而强化各类高校科研的应用性。[25]
应用研究是德国应用科学大学特定的任务领域,同时,这也是形成其特色的本质特征。[26]应用科学大学与企业和其他社会行为者密切合作,把实践教学与应用研究相互结合起来,以此追求的人才培养目标是使他们的毕业生在一个以数字化方式互联的“智能经济”中具有必需的解决问题能力、方法能力和创新能力。根据各联邦州相关的高校法,应用科学大学从事应用研究是一项法律明确赋予的任务。[27]这与综合大学有本质上的区别,因为法律虽然规定综合大学有从事研究的义务,但没有提出要特别具有应用性。
为了使应用科学大学在研究、教学和转化领域都能保证其应用型定位,由法律规定了应用科学大学教授岗位的聘任前提,从而为此实现了制度上的保障。法定的聘任条件提出了所谓“三重资格”[28]的要求:除了通过实践经验证明的教育与教学法能力和深入并独立从事学术工作的特殊能力(通常由超出平均水平的博士研究证明)以外,应用科学大学教授还必须在至少五年的专业实践工作中证明在应用或发展科学知识与方法方面取得了特殊成就。其中,最少有三年的专业实践工作必须是在高校以外的领域展开的。因此,应用科学大学的教授在两个领域都生了根:一是在学术界得到了认可,二是在实务界也积累了多年的相关职业经验。因此,对有过这样教育和职业背景,并且建立了实务界联动网络的应用科学大学教授来说,理论和实践之间的转化对他们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从地域分布上来看,德国的应用科学大学与综合大学也有区别:106所综合大学通常集中在大城市和大都市地区,而将近250所应用科学大学通常除有总部外,还在其他地点,包括边远地区设有分点。[29]在此意义上,应用科学大学具有植根地方和与所在区域中小型企业保持长期密切合作的特点。[30]正是这种与地方各界的联动使他们成为区域创新生态系统的关键参与者、引擎和驱动力。[31]与地方各界的紧密合作也使应用科学大学近些年来发展出不同寻常的转化能力,即作为桥梁建设者在社会、经济、政治和文化各个领域展开互通对话,向他们传递科学知识,并发起有益的创新活动。[32]因此,特别是应用科学大学注定要通过以转化为目标的应用研究为其所在区域带来直接的经济价值,并做连接科学和所在地区企业之间的纽带。[33]
在德国,国家不仅资助高校的研究活动,也还资助高校以外的研究机构。这里特别要提到马克斯·普朗克科学促进协会(MPG[34])、戈特弗里德·威廉·莱布尼兹科学协会(莱布尼兹协会[35])、亥姆霍兹国家研究中心联合会(亥姆霍兹协会[36])和弗劳恩霍夫应用研究促进协会(弗劳恩霍夫协会[37])等机构。在这些研究机构中,只有弗劳恩霍夫协会以纯应用研究为定位,而马普协会、亥姆霍兹协会和莱布尼兹协会则主要,或至少也从事基础研究。
弗劳恩霍夫协会在德国拥有74个研究所和研究机构,28 000多名主要为拥有工程和自然科学背景的优秀科研人员和员工,每年的研究经费为28亿欧元,是欧洲最大的应用研究组织。该协会是非营利性质的私法协会,其主要业务领域是受客户委托进行应用研究(合同研发或委托研究)。在此遵循的基本经费原则是,业务领域合同研究的70% 由行业企业的委托研究和公共项目资助。其余30%由联邦和州政府负担(基本资助)。这种鼓励积极主动争取项目、有效项目管理和企业家思维的经费模式也被称为“弗劳恩霍夫模式”。
应用研究长期以来一直被基础研究的阴影遮盖:不仅其学术性受到嘲笑,甚至被完全质疑,其声誉和所受重视也往往不值一提:特别是国家作为主要研究资助者在此的态度。事实上,应用研究和基础研究在学术上具有同等价值,都是应当得到促进的。在分配国家研究经费时,偏爱基础研究已不再符合时宜,因为应用研究对解决很多关键的社会问题变得越来越重要。所以,它必须通过新型的提高声誉机制和有显著改善的资源配置获得可持续性的促进。与基础研究有一个主要的促进机构“德国研究基金会(DFG)”类似,应当成立一个德国转化协会(DTG)来促进具有转化性质、应用型的研究,并且也应同样通过税收资源从经费上资助该转化协会。[38]
为活跃于应用研究领域的参与者提供可持续性的支持,首先意味着要系统地进一步加强应用科学大学在德国高等教育体系中的作用,因为应用科学大学能够作为分布广泛的转化专家在学术界、经济界和社会之间为促进区域的创新发展做出重大贡献。为了使他们能够充分发挥自身潜力,必须清除仍然阻碍应用科学大学行动的绊脚石。[39]首先,把应用科学大学教授作为教学教授的理解早已应该得到逆转。[40]倘若要可持续性地加大应用研究的力度,就必须使应用科学大学教授的教学与科研能够达到符合时宜的平衡。[41]总体上每周18个小时的教学义务和每学期较长的授课期使应用科学大学教授的教学量仍然是综合大学教授的两倍。[42]另外,应用科学大学的研究基础设施也需要得到实质性的扩展和现代化更新。[43]最后,应用科学大学科研实力强的专业领域应当有自己培养下一代学术研究人员的资格。应用科学大学获取博士学位授予权[44]的问题,以及与之密切相关的建立中层学术岗位的需求直接与大幅扩展和升级应用科学大学应用研究的目标密不可分。如果可以通过一个试点项目建立一所科研实力强的应用科学精英大学,那么这无疑将是科学政策的一项大胆举措。[45]如果还能为他们配备慷慨的研究资源、现代化的研究基础设施,并让他们享有独立的博士学位授予权,那么毫无疑问,这种应用科学精英大学将在高校的学术竞争中取得极大成功。它也将对那些热衷应用、高才能的学生、博士生和教授具有格外的吸引力。
获得1918年诺贝尔物理学奖的马克斯·普朗克(Max Planck)曾说过:“认识须走在应用的前面,我们追寻自然时,无论在哪一个路径上,若能涉足细节,那么,这些细节越细致,我们就可以从我们的知识中获得更多、更具可持续性的收益。”[46]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之间的共生关系以及他们之间的相互关联性,即使过了一百多年也很难有比这更好的描述。当然,知识在逻辑上先于应用,普朗克的这一观点是无可厚非的。但我们还是应该更快、更坚决地利用科学知识,使之服务于社会。[47]为此,需要更多关注知识的应用,要更加促进它的发展、给与它更多重视,并承认应用研究和基础研究是一枚硬币同等且平等的两个面。只有这样,才能以更多应用的智慧来可持续性地解决这个时代的诸多问题。从席勒那里得到启发:要研究那些能带来社会价值的技术、产品和服务,但在做这些研究时,决不能带上有色眼镜。最重要的是:让应用科学大学为这一发展做出创新性贡献,因为在研究、教学、继续教育和转化这些领域,应用型定位是自始以来就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