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卫娟,陈瑜,赵月秋,刘刚,王筱兰
抑郁症具有高患病率、高复发率、高致残率及高自杀率的特点。抑郁症在全球疾病负担中高居榜首,且女性患病率远高于男性。述情障碍又称“情感表达不能”或“情感难言症”,其不是一种独立的精神疾病,而被视为一种人格特征,也是某些躯体疾病或精神疾病中常见的心理特点。近年来多项研究[1-2]显示述情障碍和抑郁症密切相关,抑郁症患者述情表达不仅受到抑郁症状严重程度的影响,同时与多种精神症状如抑郁、躯体化、偏执、精神病及敌对的症状因子存在相关性,其中与抑郁的相关性最高。亦有研究[3-4]表明高述情障碍的患者易出现焦虑、抑郁等症状;神经质人格是影响抑郁症患者患病的重要因素,且患者易共患其他精神疾病。排除抑郁症急性期症状对述情障碍可能造成的影响,针对女性高发特点,本研究拟探讨女性抑郁症患者疾病稳定期述情障碍的特征,并分析与其他人格特征的关系,进一步研究抑郁症患者心理层面问题,为抑郁症全程综合治疗提供依据。
抑郁症组:为2018年1月至12月期间南京脑科医院门诊及住院的女性患者110例。入组标准:符合《国际疾病分类》第10版(ICD-10)抑郁症的诊断标准,目前患者经过抗抑郁药规范治疗后达到临床治愈,汉密尔顿抑郁量表(HAMD-17)评分≤7分,处于疾病稳定期,能充分理解本研究使用问卷的测试指导语;排除合并严重躯体疾病及其他神经系统疾病(如头部肿瘤、神经变性疾病及颅脑外伤等)、其他精神障碍者(如精神分裂症、精神发育迟滞及器质性精神障碍等)。年龄18~40岁,平均(21.39±4.60)岁;病程2~60个月,平均(14.98±18.09)个月;受教育年限平均(11.27±1.61)年。对照组:为同时期江苏联合职业技术学院南京卫生分院女性教职工及学生110名,年龄16~39岁,平均(20.41±4.75)岁;受教育年限平均(11.45±1.60)年。两组年龄、受教育年限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
本研究经本院伦理委员会批准,取得患者或家属知情同意,所有被试均能配合检查,依从性好。
1.2.1 研究方案 两组被试由两名专业精神科主任医师按照标准指导语进行说明,按要求独立进行量表问卷自评。
1.2.2 量表评估 中文版简式健康焦虑量表(Simple health anxiety inventory,SHAI)[5]:共有18个条目、2个分因子,包括疾病可能因子(F1)和负面结果因子(F2);F1为前14项,F2为后4项。按0~3级评分,0分程度最轻,3分程度最重,总分为54分。中文版SHAI具有较好的信度与效度。SHAI总分≥15分为存在健康焦虑。
多伦多述情障碍量表-20 (Toronto alexithymia scale-20,TAS-20)[6]:对述情障碍的严重程度和特征进行评估,共20个条目。按1~5级评分,其中5个条目按反向评分,包括3个因子:F1因子(难以识别自己的情感)共7条;F2因子(难以描述自己的情感)共5条;F3因子(外向性思维)共8条。由于国内目前尚无TAS-20的正式常模资料,因此根据TAS-20得分分布,结合Bagby等[7]1994年提出的划分方法,将TAS-20总分≤51视作非述情障碍,52~60为中等程度的述情障碍水平,≥61为述情障碍程度较重。分数越高,述情障碍越严重。
艾森克人格问卷国内修订本(Eysenck personality questionnaire,EPQ)[8]:评估个体的人格特征,EPQ人格分析建立在艾森克提出的外倾性(extraversion,E)、神经质(neuroticism,N)、精神质(psychoticism,P)3种人格维度理论基础上,包括N(反映情绪稳定性)、E(反映内向和外向性)和P(反映精神质倾向)3个维度。另有L(反映被试的掩饰程度)作为效度量表使用。N分越高表明个体的情绪越不稳定,E分越高表明个体的性格越外向,P分越高表明个体的精神质倾向越高。
1.2.3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4.0软件进行统计分析,人口学资料和量表结果的组间比较使用双样本t检验;采用Pearson相关分析和多元回归分析探讨患者组述情障碍与人格特征、健康焦虑水平之间的关系。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抑郁症组TAS-20总分、F1、F2显著高于对照组,F3显著低于对照组,两组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均<0.01)。见表1。
表1 两组TAS-20评分比较
TAS-20总分、F1及F2因子分与SHAI总分及因子分呈正相关(P<0.01);TAS-20总分、F1及 F2因子分与EPQ-N、EPQ-P呈正相关,与EPQ-E呈负相关(P均<0.01);TAS-20总分、F1因子分与EPQ-L呈负相关(P均<0.05)。见表2。
表2 抑郁症组TAS-20、SHAI及EPQ评分相关分析(r值)
注:*P<0.05,**P<0.01
分别以TAS-20总分、F1、F2与F3因子分为因变量,EPQ各因子分为自变量,通过多元回归分析,结果发现TAS-20总分、F1及 F2因子分与EPQ-N、EPQ-P、 EPQ-E相关联(P<0.05或P<0.01)。见表3。
表3 抑郁症组TAS-20各维度得分和EPQ各因子分的多元回归分析
多项研究[9-10]表明述情障碍既是抑郁症患者的一种人格特质,又和很多精神症状密切相关,述情障碍既具有特质性,存在稳定性;又有状态性,存在反应性。如有研究[11]表明述情障碍和抑郁症的严重程度有密切关联;同样也发现述情障碍具有高度的跨时间稳定性,且和其他人格结构具有相关性[12]。本研究中,抑郁症组经系统规范治疗后临床症状好转,情绪改善,疾病处于稳定期,健康焦虑评估和正常人群无异,而抑郁症组在述情障碍总分上高于正常对照组,同时对自身情感的识别和描述上较正常人群差,说明抑郁症患者存在情感识别和描述障碍。虽然抑郁症是一种发病机制不明的异质性疾病,但个体对于情感的缺乏识别常导致引起个体情绪变化的因素不能及时释放,负性情绪堆积到一定程度,常出现抑郁症状发生及病情的反复波动。本研究针对稳定期女性抑郁症患者,寻求突破点,排除抑郁症急性期症状的干扰,更能充分反映患者心理层面问题。
本研究发现,抑郁症患者的述情表达和自身焦虑状态呈正相关,说明患者越是不能充分识别和表达自身的情感,焦虑状态越明显,结果提示高述情障碍的人群患抑郁焦虑的风险因素更高,更值得关注,这和余来洪等[13]的研究结果相一致。本研究结果还显示抑郁症患者述情表达的严重程度和神经质及精神质的人格特征呈正相关,这也充分说明人格特征与情绪的稳定性有关,高神经质及精神质水平的个体情绪不够稳定,对客观刺激的反映较为强烈。这一维度更多体现了情绪的稳定性。EPQ-N、EPQ-P分值越高,被试者情绪越不稳定。研究结果显示符合抑郁症的临床表现,在临床中常见患者在情绪低落的同时常伴有不稳定性,这也是目前需要关注的重点问题;提示患者病情可能存在往双相障碍发展的一个方向。高神经质及精神质可以作为抑郁症患者的重要人格特征,这与一项meta分析[14]研究结果一致。
研究中也发现述情障碍严重度与EPQ-E、EPQ-L呈负相关。EPQ-E是思维内外倾向性的指标,说明抑郁症患者述情障碍越严重,思维更具有内倾性。反之亦然,个体的性格特征同样是疾病的高风险因素。EPQ-L作为检测被试者的掩饰指标,反映被试者的心理防御水平,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明被试者对外界的适应水平。研究结果表明高述情障碍者同样在人际环境中的适应能力差,这也提醒临床关注高发人群,关心个体人格缺陷的形成及带来的影响。进一步回归分析也证明,高神经质、高精神质和外倾性等内在人格是抑郁症患者述情表达障碍的的重要影响因素。既往有利用神经质脑功能成像的研究[15]表明,在对负性刺激作出反应时脑区的激活程度与神经质水平显著相关,但是在对正性刺激作出反应时这种相关则不显著;表明神经质水平主要影响对负性而不是正性刺激的加工,而对负性刺激的过度反应容易引发负性情绪。这可能是高神经质水平的抑郁症患者抑郁症状更为严重的原因之一,与本研究结论一致。亦有文献[16]报道神经质和外向性维度对中国女性抑郁症患者病情复发有影响,与本研究结果一致。这提示神经质、精神质等多种人格特征可作为评估抑郁症易患因素的重要风险指标。
在目前医学模式改变、注重全民健康的大环境下,做好早期筛查及临床全程治疗中的人格特征评估尤为重要。在对抑郁症患者进行系统规范药物治疗的同时,充分运用认知治疗、家庭治疗、行为及人际关系治疗等多种心理治疗模式,开展个性化、针对性的心理治疗,保证身心健康,减少抑郁症患病风险。
目前对于抑郁症发生机制的研究角度众多,一方面说明抑郁症给社会、个体带来的危害巨大,同时也说明了影响抑郁症状的因素较多,本研究着重从人格特征及情感表达上作了分析研究。当然尚有不足之处,本研究主要针对稳定期抑郁症患者,今后可结合疾病严重程度、临床症状与述情表达及人格特征进行进一步的分析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