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为民
提起“老师”,人们首先想到的画面大多是站在讲台上,手拿教鞭、戴黑框眼镜、穿着笔挺正装的“学院派”。传道、授业、解惑,职业的特殊性决定了老师们严肃的工作态度。但严肃不是老师唯一的标签,有这样一些“奇葩”的老师,他们有鲜明的个性,独特的教学方法。
麻辣季老师
夏有志
老季踩着铃声走进教室,湿漉漉的,外面正在下雨。
老季教我们初二(4)班语文, 背着他我们都叫他老季。他说:“刚才,我在校门外看见一辆汽车坏了。司机想找几个人帮着推车,我当即就对司机说,我给你找几个去。”
我们一头雾水。你老季不上课,想说什么?
“有谁想帮那司机一个忙,请带上雨具去一趟,现在就可以走了!”
教室乱了。第一个跑出教室的是百足毛毛虫。百足毛毛虫是那哥们儿的网名,顾名思义他是个爱动爱闹的主儿。立刻有五六个大小兄弟呼啦啦响应,冲出教室。
我起初坐着按兵不动,无意中瞥见老季拿眼睛瞅我,立刻拿上雨伞往门口走。老季把他的手机塞给我,说有什么情况及时跟他联系。他手里还有一个诺基亚,他把诺基亚的号码告诉我之后,就催我快走。
雨下得越发大了起来。我们来到校门口,肠子样的胡同里没一个人影,附近哪儿也没有汽车。
大伙儿犹犹豫豫地东张西望,百足毛毛虫嚷嚷开了,“哥们儿,就算没见着汽车,咱们怎么着也得踩两脚泥给老季瞧瞧,是不是啊?”我们脑袋一热,就扑哧扑哧地踩了起来。可是好久没这么玩儿了,渐渐的我们都忘乎所以了。
我兜里的手机突然唱起了土耳其进行曲。老季在手机里对我喊:“快回教室, 一个都不能少!” 我想冲老季喊一嗓子:“根本没汽车!”他那边突然关机了。
当我们几个落汤鸡回到教室后,老季等教室重新安静下来,慢条斯理儿亮出了谜底:
“当然没有汽车,这是我给你们布置的一次作文。你们总说作文没的写,今天该有的写了吧。”
我们一个个都呆若木鸡了。老季开始赞扬落汤鸡:“你们几个不错,不管外面雨多大, 一听人家有难处,立马就冲了出去。这就是一个最最重要的东西——精神!”
老季还有一个让人喜欢的优点,那就是允许学生接下茬儿。有人就在下面说:“ 什么精神?” 老季眼角的鱼尾纹一漾,给问话人一个微笑:“自个儿想去。”
又有人问:“我们几个只是趟了一次雨水, 这也是精神?” 老季不慌不忙:“没取得事情的结果, 能把过程变得高高兴兴, 这也是一种精神。”
老季看看表,“现在离下课还有30分钟,就请各位写一篇400字小作文,题目自拟。”
马上有人发难:“我们没去, 写什么呀?”“就写你们没去的,”老季狡黠地冲他一笑,“也可以写他们几个去的。你们没去不见得都不想去,而是只‘坐而想,没有‘起而行罢了。” 老季把6个字写在黑板上。有人又问:“这也是一种精神?”“不是精神,而是缺少一种精神。”
我一直不敢和老季的眼睛相遇, 因为刚才我曾经有过十几秒的按兵不动。我忽然想感谢发明“幸亏”一词的古人先哲,否则我会让老季失望的。
(选自《意林(少年版)》2011年4月)
老师的腰围
魏振强
在一所小学听数学课。老师是个女的,胖胖的,40来岁。讲完厘米、分米和米的概念后,她让学生们测量桌子、铅笔和手臂的长度。两分钟后,被点名的同学报出答案,都得到了表扬,张张小脸涨得红红的,嘴巴笑成了一朵朵花。
老师说,我们再找找别的东西测量一下。老师的话刚讲完,我旁边的那个一直没得到机会的瘦个子男孩“噌”地站起来,“老师,我想测测你的腰围。”
教室里一下静了,同学们都转过头或侧过身看着这个瘦男孩,而后又把目光对着老师。
老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腰,然后静静地看著那个学生,笑道:“好啊,你来量吧!”
小男孩拿着尺子,飞快地跑到黑板前。他用手按住尺子的一端,让尺子在老师的肚皮上翻着跟头,翻了好几趟,他说出了一个答案:“87厘米。”
“不错,他量得很认真,答案也比较接近。老师的话显然激起了其他同学的表现欲,她不失时机地问了一句:“其他同学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测得更准确一些?”他的话音刚落,一个胖乎乎的女孩站起来说:“老师,我有,我用手。”
小女孩已开始往黑板前跑了。老师问:“你用手怎么量呢?”小女孩说:“我一掌是11厘米,我看是几掌就知道了。”老师笑了。小女孩的手在老师的腰上量了一圈之后,她就报出了答案:“89厘米。”
“有没有更好的办法?”笑容在老师的脸上绽放。片刻之后,前排的一个学生站起来:“老师,你把裤腰带解下来,我们一量就知道了。”
老师听后开怀大笑,一边笑,一边真的解下了裤腰带。
小同学量出的是90厘米,这当然是最准确的答案。老实说,那位老师并不算漂亮,但这节课却是我听过的最漂亮的一节课。
(选自《成长》有删节)
我的“奇葩”老师
胡 珺
王老师是个奇怪的好老师。第一天给我们上课,就走错了好几个班。走到我们班,一直不敢进,站在门口看了好长时间的班号,过了一会儿,才憨憨地自言自语:“这次应该走对了。”走进教室,我们才发现,这不是个一般的老头,因为他的眼睛从不看我们,一直看着天花板。我们心里有点气愤——这不是不把我们当回事儿吗。过了一会儿,王老师终于开口了,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同学们,我的眼睛有点小问题,我这个样子,不是不尊重你们。”说着,就把眼镜摘了下来,向我们打招呼。我们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白多黑少,再看那眼镜,上面一圈一圈的螺纹。
王老师看上去好像“目空一切”,其实对学术上的问题很严谨。有一次给我们上课,遇到一道题目,解着解着,突然卡住了。王老师转过来很有礼貌地跟我们打了个招呼,说:“对不起,这道题有点蹊跷,让我慢慢来解。”然后转过身自顾自地解起来。只听黑板上“沙沙沙”地响。过了好久,王老师回过头来,慢条斯理地对我们说:“不好意思,这是一道错题,这是我的责任,耽误大家时间了。”话音刚落,大家都使劲憋着,课堂里“嗤嗤”声此起彼伏。
我们经常在杂志上看到他的论文,知道他是个学者型的老师。可是王老师很谦虚,穿着也很朴素。在我们的印象中,他好像就一件外套,连换的衣服都没有。他不仅穿着朴素,在学问上也一点不张扬。我见过他最张扬的一次,还是在班上,还是解一道题。所有同学都解不出来。这下王老师火了,声调提高了八度,说:“让我来,我就不相信,还有我解不出的题目。”此话一出,全班肃静,我们还从来没看到过王老师发这么大的“火”。那节课,王老师安排我们自己做试卷,他拿着题目,慢慢算起来。一节课过去了,铃声“丁零零”响了。几乎是同时,王老师一拍桌子,大喊:“好嘛,终于啃下了你这个硬骨头。”——那道题被解了出来。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一道有争议的题目,他竟然解出来了,引起了一场全市的学术大讨论。
这些都是小事,还有更“奇葩”的事情呢。有一次王老师把我们几个外地的学生约到他家里吃饭。席间,师娘给我们讲了个王老师的逸事,我们笑得喷饭:师娘看王老师工作太认真,就经常陪他散散心。一次,王老师和师娘在公园里散步。走着走着,王老师说,我去一下厕所。这一去,就等不到人了。后来实在没办法,师娘就走到厕所边,冲里面喊。喊了半天,里面没人答应。师娘问打扫厕所的大妈。大妈说:“是有这么个人,早就出来了。”师娘又找了半天,还是看不见人。师娘只好自己回去。到家一看,王老师已经在家。你猜他干吗——一个人趴在那里写东西。师娘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王老师慢悠悠地说:“对不起,在厕所里想起来一道题目,太经典了,赶紧回来写下来,怕时间长忘了。”为了赶时间,那天王老师甚至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家,这是他破天荒第一次打的。
(选自《扬子晚报》2016年5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