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师范大学,山西临汾 041000)
从欧洲文艺复兴开始,女性解放的问题就一直受到关注,经过工业革命,启蒙运动,欧洲在率先实现现代化的同时也使得了中产阶级女性经济独立,女权主义在17世纪的结尾和18世纪的肇始达到了它的第一次高潮,但是进入18世纪以后女性运动逐渐低落,女性的声音再次被埋没在历史的硝烟中。
女权运动在20世纪再次繁荣,这一时期的女权运动不仅仅局限在欧洲,而是呈放射状在全世界范围内展开,女性主体意识空前高涨,英国女作家伍尔夫奏响了女性主义批评的前奏,在《自己的房间》一文中伍尔夫把女性经济独立问题提到关键地位,“女作家要进行创作必须要有一间自己的房间”[1],1949年波伏娃的《第二性》发表成了欧美女性主义运动最重要的文本。
女性主义受到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影响,再次出现波折反复的现象,受到战争的影响,人们渴望和平,渴望家庭,这个时候女性社会角色就只能再次回到家庭主妇,这种现象在美国尤其的明显,弗里丹在1936年发表了的《女性的奥秘》集中批判这一趋势,在书中她指出了“女权革命的斗争还要继续,因为在妇女的成长中,她们还被阻止在远远没有发挥出她们作为人的能力这一个阶段上”[2]弗里丹的呼吁无疑是对二战后女性主义的发展敲响了警钟。60年代,女性主义的第二次浪潮在美国掀起,女权运动的发展直接影响了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发展,可以说二者是互为表里的,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直接影响了美国文学批评的走向和文学史的划分。
西方女性主义文学批评主要分为三个时期。
第一阶段60年代末期至70年代中期,这一时期女性主义文学批评主要集中在批判揭露文学中被歪曲的女性形象,批判在男性大师笔下的文学世界中普遍存在的“厌女”现象,第一阶段的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特点主要是反对男权父制的压迫。
第二阶段70年代中期至80年代中期。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高潮期,对大量的女性文学著作的重新阐释促进了女性主义文学批评的发展,这一阶段,一大批论著的问世,标志着女性主义文学批评迎来了她的繁荣时期,大量质量优秀的文学批评著作的诞生,表征了美英女权主义批评达到了法定年龄。
第三阶段80年代中后期,这一阶段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朝着纵向和横向深入发展,横向上各国的女性主义批评都在20世纪蓬勃发展,纵向上各类女性批评的基本主要有批判男性中心主义传统文化,提倡两性平等,同时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更加注重自己作为一种研究方法在理论上的完善,重新思考构建女性的自然性别和女性的社会性别,女性文学应该获得与男性文学同等的空间,改变以男性大师为主导的传统的文学批评史,女性群体要自觉积极主动地从文化的参与者转变为文化的创造者,女性文学批评逐渐朝着立体化,全面化,深入化发展,逐步发展一套跨学科的性别诗学。
《安娜·卡列尼娜》绝不是一部女性主义小说,书中传达的主要思想也不是提倡女性解放,探索女性的悲剧命运,但是,这部作品却勾勒出一幅女性觉醒以及这种觉醒伴随的苦痛,无奈,挣扎与失败,安娜无疑是19世纪俄罗斯文学中最浓墨重彩的女性,她摆脱了西方文学中女性常见的天使和魔鬼的两极分类,她是摇摆不定的,特立独行的,情感丰富的,同时她又是坚定的,决绝的,善良的。安娜之所以成为文学中经久不衰的女性,原因正是因为她本身就是那个时代女性群体的缩影,也是这独特的女性特点造成了安娜的悲剧命运。
《安娜·卡列尼娜》创作于十九世纪七十年代,俄国在当时处于动荡时期,封建地主与新兴资产阶级的冲突不断,资本主义制度刚刚建立,女性的地位有所提高但仍处于社会底层,女性还没有拥有自己财富的权利,经济上的不独立,造成女性只能依附男人家庭而生活,安娜十八岁就步入了婚姻,把成为一个贤妻良母,家庭主妇作为自己的生活目标,婚后完全依靠卡列宁的供给生活,卡列宁每月给安娜一定的生活费,用来维持家庭的开销,她要买件新衣服,都得等卡列文取了薪水给她,从家庭出走后,安娜只能依靠伏伦斯基,这种依附男人,没有男人就无法生存下去的情况必然会造成安娜的灭亡,就像是出走以后的娜拉,最后只有堕落和回来两种结局,在安娜所处的时代,女性注定无法做到经济独立,这不仅仅是社会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所决定的,更是女性群体一直在历史的长河中处在男性群体的阴影笼罩之下一种哑言无声的状态。
在《安娜·卡列尼娜》中,安娜提出与丈夫卡列宁离婚,这无疑是背离了贵族社会的潜规则,她成了众矢之的。我们会发现安娜虽然离开了家庭但是却永远处于家庭的关系网中,社交的圈子也是到某夫人家里去做客,她没有像吉娣那样出去散心,更不可能参加社会实践活动,离开卡列宁之后,她更是只能和沃伦斯基到乡下去生活,而正如茅盾先生曾经说过“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人只有处于社会的关系中才能找到自己的价值,没有离开家庭之前,安娜的日常生活以家庭为主,她要照顾孩子,照顾家庭,还要从中调节哥嫂的矛盾,离开家庭之后,她不再参加社交活动,安娜的生活重心完全转移到了沃伦斯基身上,她大声疾呼“我要爱情,我要生活”[3],她把生活完全等同于了爱情,失去爱情之后,生活自然也就毁灭了。相反的是伏伦斯基同样也是满腔爱意,为了爱情放弃了升迁的机会,但是他的生活的重心却并不是爱情,而是他的军旅生活和社交活动,他在这些活动中受到爱戴,人们都以他为荣,尊敬他,爱情在伏伦斯基的生活中并不是第一位的事情。
一个女人的生活中,与男人的关系只是微小的一部分,男人往往通过“性”这个有色眼镜来看待这一部分,透过男人的眼睛看到的她,只是拥有不同程度的爱意情人所感受到的,而同性之间的友谊,会更加长久,因为这种友情不会过多的围绕私人生活,就像吉娣在华仑加小姐身上找到了超越世俗男女关系的生活情趣和生活价值,但是在安娜身边围绕着不同的女性,有作为嫂子的陶丽,作为朋友或者妹妹的吉娣,不得不应付的上流社会的夫人等等,这些女性或多或少都推动了安娜的悲剧命运,安娜周围的妇女对待安娜的态度是轻蔑的,尽管安娜不顾及上流社会的眼光,当她勇敢地出现在剧院的时候,换来的只有卡尔索塔夫夫人的羞辱,莉姬亚通过恶毒的计谋使得安娜失去探望儿子的权利,这无疑是对安娜悲剧命运最沉重的一击,沃伦斯基的母亲前期对安娜的容忍只是因为安娜和她儿子的风流韵事会助沃伦斯基平步青云,但是当安娜被上流社会抛弃时,沃伦斯基的母亲的态度立刻从原来的默许转变为怨恨,同样,作为沃伦斯基嫂子作为一个人尽皆知的已经堕落的上流贵妇,但是却同样鄙视与自己有相同遭遇的安娜,安娜周围的女性“她们已在准备大量泥块,一旦时机成熟,就好向她身上扔去”,安娜在这种重重重压之下悲苦无人述说,与沃伦斯基到乡下居住只能暂缓安娜悲剧命运的进程,死亡就成了安娜最后也是唯一的结局。
女性在社会的进程中一直处在无名的状态,一直受到父权社会无形的压制,无论是国外还是国内的女性文学人物,提到女性总是与家庭,生育等字眼联系在一起,女性总是被冠上妻子,女儿,母亲等等称谓,女性作为一种与男人一样的性别属性却一直被忽略,女性的抗争似乎总是被淹没在社会民族的抗争中,就是在这种一直处于附属地位上的斗争,女性运动走过了它艰难的历程,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果,今天作为女性群体已经在不断地发挥着自己的独特的价值,但是同时女性仍然处在弱势地位,安娜的悲剧同时也是现代女性的困惑和烦恼,也可以对当今女性了实现自身人格的独立和自身社会地位的确立做出启示。
提高经济地位是女性走出弱势的必由之路,鲁迅说过:“通俗地讲,钱是很重要的”女性要自立自强,积极选择适合自己的职业,主动参与经济活动,在经济社会发挥重要作用,成为市场经济的参与者,提升女性经济地位,经济地位的改变势必会带来家庭和社会地位的变化,女性在家庭中更应该以自己的方式表现出自我存在的价值,男女双方在家庭中的重要性是同时表现出来的,这样才能达到家庭真正意义上的和谐,人格的独立是女性摆脱弱势地位的内在要求,同时家庭并不是女性的唯一的天地,女性要有一定的社会关系,有自己的同性朋友,有自己坚持的人生信念,这样才能在这个急剧变化的时代创造属于女性自我的成功。
从女性主义视角看《安娜·卡列尼娜》,这部作品仍然是处在男性视角下,仍然是由男性大师抒写的,但是托尔斯泰从男性的角度写出了被男性压抑的女性,尽管托尔斯泰对安娜的态度并不是赞许,正如文章开始的那句话“伸冤在我,我必报应”[3]托尔斯泰还是以他的一颗怜悯包容之心注视着安娜,尽管托尔斯泰最终的选择仍然是爱宗教他并没有给女性解放提供明确的道路,但他还是写出了那个封建落后时代萌发出来微弱的女性意识,尽管这种萌芽还没有生长就被扼杀,没有见到蓝天就已经深埋在地表之下,在当代,随着女性运动的发展,女性愈来愈成为社会的中坚力量,在社会中发挥着重要作用,时代的环境已经不会再像19世纪俄国处于封建贵族的统治中,社会中贬低女性的声音也大大减少,当代女性已经比照前人拥有了更加广阔的舞台,然而,女性的力量仍是微弱的,这与时代背景,社会发展,意识价值,文化氛围等等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与女性自身的人格发展,女性意识分不开,作为新时代下的女性,我们更应该吸取以往女性悲剧的教训,努力实现自己的人格独立和社会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