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纪违纪 知法犯法纪检组长被查处

□ 赵 聪

2019 年10 月29 日，四川省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外公布何鹏受贿案一审判决结果，四川省环境保护厅原巡视员、党组成员、省纪委驻环境保护厅纪检组长何鹏受贿318 万余元，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并处罚金50 万元。同时被起诉的，还有何鹏的现任妻子许娟芬。

官员、情人与商人的“三人行”

何鹏在任省环保局纪检组长期间，与一名姓许的女子和一名女性商人交往密切。他们三人为各自的利益沆瀣一气，损公肥私，大搞权钱交易。

1958 年出生的何鹏是四川人，早年与许娟芬有过工作接触，后来在双方交往过程中，年轻貌美的许娟芬慢慢俘获了有妇之夫何鹏的心，两人于2006 年发展成情人关系。随着两人关系日益密切，何鹏干脆与结发妻子周婷彻底摊牌，主动提出离婚。

2007 年五六月份，周婷爽快地答应了何鹏劳燕分飞的要求，但提出要100 万元的巨额补偿费。按照当时何鹏的工资收入，凑足100 万元少说也得20 年时间，何鹏自然拿不出这么多钱，但铁了心要离婚的何鹏却想到了一个“妙招”，即向老板借钱支付补偿费。卷宗显示，何鹏为了凑足这笔巨额补偿费，曾先后向3 名当地老板分别“借款”20 万元，且一直未予归还，女商人赵丽玲便是其中的出借人之一。

许娟芬与身为四川四海产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四海集团）董事局主席的赵丽玲早年相识，何鹏结识赵丽玲也是通过许娟芬介绍。2006 年底的一天，许娟芬与何鹏一起到赵丽玲家作客。因事先知悉何鹏是分管环评工作的省环保局纪检组长，为了获得何鹏对公司发展的支持，赵丽玲在闲聊时重点向何鹏介绍四海集团发展情况，并表示希望何鹏以后多关照自己的公司。

也许是看在许娟芬的面上，何鹏日后实实在在地帮了赵丽玲不少的忙。赵丽玲做的江西南医用设备公司数字化医用X光机生产项目于2006年获审核通过，该项目提交环评前，赵丽玲请托何鹏给予关照，希望能尽快通过。在何鹏的帮助下，环评顺利通过审批。类似这样的忙何鹏一口气体帮了好几个，而赵丽玲与何鹏、许娟芬之间的关系也因此变得愈加密切。

2007 年六七月间的一天晚饭后，何鹏来到赵丽玲位于成都市芳草街王府花园的家中。何鹏说自己准备与老婆离婚，需要一笔钱，想向赵丽玲借20 万元。想想何鹏帮了自己不少忙，赵丽玲一口答应，立即拿出20 万元交给何鹏，并说：“说借就见外了。”半年后，何鹏曾两次提出要归还这笔钱，赵丽玲总是说不着急。“我从来未想过要他还，就当是送给他的，因为他是省环保局分管环评的领导，我下属公司被他直接或间接监管，没必要为这点事得罪他，而且我也想借此和他搞好关系，以后公司有事也能请他帮忙，实际上就是送给他这20 万元。”赵丽玲事后直言不讳。

2007 年年底的时候，四海集团下属的资阳四海公司和岳池四海公司准备申报中央环保专项补助资金。赵丽玲向何鹏介绍资阳四海公司申报条件比较好，但是岳池四海公司条件差，担心被砍掉很多，请何鹏予以关照。何鹏表示尽量帮忙，赵丽玲回应称懂得感恩。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赵丽玲事后又通过许娟芬转告让何鹏盯紧点、多关照。为了调动许娟芬的积极性，赵丽玲向其许诺，如果项目资金批下来，按比例给其20%。许娟芬果然卖力，告诉赵丽玲已经让何鹏帮忙盯了，有新情况会及时通知。

2008 年8 月，赵丽玲为拉近与何鹏和许娟芬的关系，送给他们一对劳力士情侣手表，但许娟芬收到后竟然没有告诉何鹏。当然，这并不影响何鹏为赵丽玲办事，几个月后赵丽玲申报的补助资金终于批下来了，两笔资金共批了1200 万元。2009 年及2010 年，岳池四海公司和资阳四海公司还申请过两笔省级环保专项资金，分别获批20 万元和50 万元，这其中也凝聚了何鹏的照顾。四川省环保局原副局长朱琪事后证实，2008年，其任省环保局副局长期间，何鹏曾请托其关照四海集团下属几家公司申报环保补助资金，朱琪表示只要符合要求会支持的，后来也在相关报告上签了字。

成功拿到补助资金的赵丽玲果然在事后兑现了先前的承诺。2009 年初的一天早上，为感谢许娟芬、何鹏的帮助，赵丽玲用箱子装了200 万元现金，并安排自己的私人按摩师吴某将箱子搬到许娟芬家中。

因为赵丽玲来得早，当时何鹏还没有起床。事后赵丽玲也没向何鹏说这200 万元的事，她认为许娟芬会告诉他的。许娟芬事后确实是告诉了何鹏，但却说得含糊其词，只说是一笔整数，没说多少金额。“我以前估计是100 万元，经过组织调查核实后我才知道是200 万元，我认可是这个金额。”何鹏事后供述称。

除了直接送钱感谢，赵丽玲还通过与许娟芬合作项目的办法让许娟芬受益。2008 年3 月，赵丽玲与许娟芬合作成立瑞普达公司，许娟芬以机器设备、技术、人员及业务资源占股35%，赵丽玲以资金占股65%。公司经营期间，许娟芬每月领取工资5000 元，并按10%的比例收取业务提成。2009 年底或2010 年初，许娟芬提出太累不想干了，双方遂解除合作。

厅官情妇一厢情愿的90 万元“好处费”

何鹏受贿案中还有一笔特殊的款项，原本是攀枝花建筑公司老总孙玉华借给其情妇许娟芬的借款，后许娟芬因认为自己有恩于孙玉华，但孙玉华没有表示，遂找理由迟迟不予归还。检察机关据此指控何鹏构成索贿，但法院最终并未认定。

何鹏与成都中医药大学教授黄达明是朋友关系，黄达明于2006 年介绍何鹏认识孙玉华。2007 年6 月，何鹏因与前妻离婚需要钱，提出向黄达明借20 万元。黄达明辗转从孙玉华处借了20 万元交给何鹏，当时未说明款项来源。因为与黄达明比较熟悉，何鹏当时没有打借条，也未说明还款日期。

一年后，孙玉华在成都与何鹏、许娟芬等人闲聊时，三句话不离本行的孙玉华很快把话题转移到自己的生意上。她说想做攀煤集团棚户区改造工程，半开玩笑地表示想认识攀煤集团的领导。何鹏说与川煤集团董事长、总经理没有什么交往，不方便说。许娟芬说自己正在攀枝花与攀煤集团合作搞环保项目，认识攀煤集团领导，可以帮忙介绍认识。

后来，在一次由攀煤集团总经理周正源与何鹏、黄达明、许娟芬、孙玉华等一起参加的饭局上，何鹏向周正源说孙玉华想竞争职工房项目，并称孙玉华有实力，请周正源多关照。周正源说要招投标，让孙玉华先按程序走，同等条件下优先考虑。

2009 年六七月，许娟芬准备成立一家环保企业，当时因资金困难，就提出向孙玉华借钱周转，利息按照银行贷款利息计算。孙玉华遂转账90 万元给许娟芬，许娟芬以公司名义出具借条，约定借款本金90 万元和利息10 万元，期限一年，约定分期还款的具体时间。

孙玉华为什么这么爽快地借钱给许娟芬呢？“我出于多方面考虑，许娟芬与何鹏关系密切，做环保工程有靠山。既然她生意有保障就不怕她没钱还。自己也是做生意的人想多结个缘，更何况有10 万元利息。”孙玉华事后道出了当时借款时的真实想法。

何鹏事后称，许娟芬告诉过自己向孙玉华借款的事，但当时自己认为这是他们企业间的借款，毕竟当时自己还没有与许娟芬结婚，所以就没有详细询问该笔钱具体做什么等细节。

后来，孙玉华的公司中标攀煤集团清香坪棚户区改造工程B区项目，中标价约1.3 亿元，决算价约1.6亿元。孙玉华中标后，并没告诉许娟芬。但许娟芬后来从攀煤集团的员工那儿获悉孙玉华承建到了攀煤集团棚户区改造项目，并告诉了何鹏。

许娟芬觉得孙玉华不仗义，何鹏和自己帮了她的忙，她的项目中标了却不跟他们说一声。这时许娟芬想，干脆之前借的那90 万元就不还了，当作是孙玉华给的好处费。何鹏事后称，许娟芬曾跟自己说过孙玉华要感谢他们的话，但没放在心上。

然而，将先前的借款当作感谢费只是许娟芬一厢情愿的想法，孙玉华并没有这个意思。孙玉华的证言证实，2009 年10 月招投标时，周正源生病住院，没有在岗工作。孙玉华事后表示，虽然何鹏介绍自己认识了周正源，但周正源在这件事上没有帮什么忙。

孙玉华的话在周正源处得到了印证。周正源事后也证实，自己不管招投标，当时在饭桌上出于对何鹏的客气，表态让孙玉华参加投标，但事后三人再未见面。周正源称，2009 年时听说孙玉华中标，但自己没有关照她投标中标，都是按正常程序进行的。

也许是孙玉华认为自己的公司靠实力中标，所以并没有要感谢许娟芬的意思。因此借款到期后，孙玉华一直向许娟芬催讨，但许娟芬事后表示当时自己心里不想还，就一再推说资金紧张无法还。

2010 年10 月，因之前的20 万元款项的事，省纪委领导找何鹏谈话。当晚，何鹏到黄达明家商议，黄达明说钱是孙玉华的，孙玉华没有让他还，就当孙玉华给他的感谢费。何鹏默认后，二人商议由黄达明给何鹏出具收条，证明何鹏还了这20 万元。次日，何鹏将黄达明出具收条交给省纪委。

2016 年10 月，黄达明告诉何鹏，省纪委找他调查在孙玉华处借款20 万元的事。当时，二人商议统一说还了。为统一口径，黄达明还专门打电话给孙玉华，说如果有人问起这笔借款，就说已经归还，孙玉华当时含糊地默认了。

当天，何鹏回家告诉许娟芬，说省纪委可能在调查自己跟孙玉华之间的事。何鹏表示，自己担心调查到这笔钱说不清，让许娟芬尽快归还。几天后，许娟芬告诉何鹏，说孙玉华派人向她要钱了。何鹏觉得事态严重，但许娟芬强调说90万元是借款，即使查到也是借款。

何鹏一听，觉得许娟芬的意思是到手的钱不想还。但因怕事情暴露，还是责令许娟芬归还。后两人一起凑了90 万元，通过银行转账方式还了孙玉华。何鹏事后称，如果不是省纪委调查，自己不会强行要求许娟芬把钱还给孙玉华。

在何鹏的情妇许娟芬眼里，先前从孙玉华处借来的90 万元，因为孙玉华的不仗义，已经被她自作主张地划入到了“好处费”中，并一度坚持找借口不肯归还。而何鹏出于担心自己因此受到牵连，两人最终一起筹款归还了这笔借款。对此，检察机关在起诉书表述称，许娟芬认为孙玉华未给她和何鹏感谢费，欲将该90 万元占为己有不予归还，并据此认定系何鹏伙同许娟芬向孙玉华索贿90 万元。

那么，这笔情妇眼里假想的“好处费”到底是什么性质呢？法院经审理最终认定这笔款项是民间借贷，不构成索贿。首先，许娟芬因周转困难以公司名义向孙玉华借款90 万元，履行借款手续，事后告知何鹏，何鹏认为是许娟芬、孙玉华双方公司的借款，未更多过问。孙玉华想到自己是生意人要多结缘，且有10 万元利息，许娟芬还款有保障才出借。其次，孙玉华并无贿送这90 万元的想法，期限届满后多次催款，从未放弃债权。再次，从许娟芬的角度看，是她单方面认为帮了孙玉华的忙，孙玉华不仗义，就不想归还，但从未向孙玉华表达该想法。最后，何鹏得知省纪委调查此事，担心在他看来是正常的民间借贷以后调查时说不清，催促后许娟芬予以返还。综上，何鹏、许娟芬和孙玉华未达成行受贿的合意，何鹏无占有或者默许许娟芬占有该款的目的，孙玉华亦未放弃，最后该款经何鹏催促后予以返还，不应认定为何鹏受贿。

厅官夫妇双双被查处

2017 年12 月，经四川省委批准，四川省纪委对何鹏严重违纪问题进行了立案审查。12 月8日，何鹏被刑事拘留，同月25 日被逮捕。2018年8 月3 日，何鹏涉嫌受贿罪一案，经四川省人民检察院指定管辖，由广安市人民检察院向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值得一提的是，何鹏的现任妻子、前情妇许娟芬也被另案起诉。

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于2018 年9 月17 日公开开庭进行了审理，法院经审理查明：2006 年至2015 年，被告人何鹏利用担任四川省环境保护厅（局）党组成员、纪检组长的职务便利，或者本人职权或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通过其他国家工作人员职务上的行为，为赵丽玲等6 人在环评审批、争取环保补助资金、取得工程项目等方面谋取利益，单独或伙同其特定关系人许娟芬（前情人、现妻子，另案处理）非法收受他人财物折合人民币共计318 万余元。

鉴于被告人何鹏到案后如实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实，属坦白，且其与许娟芬通过亲属退赃款331 万元，有悔罪表现，依法可从轻处罚。

2019 年10 月29 日，四川省广安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外公布何鹏受贿案一审判决结果：一、被告人何鹏犯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并处罚金50 万元；二、违法所得人民币318 万余元予以追缴，上缴国库。

俗话说，手莫伸，伸手必被捉。何鹏长年担任四川省环境保护厅（局）党组成员、纪检组长，长期履行纪检监察职能，查办违法违纪行为，本应模范地遵纪守法，做廉洁自律的表率。然而，他却没有从他人违法违纪的案例中吸取教训，而是彻底忘掉了自己的初心，从生活作风出现问题到最终因与已经结为夫妻的前情妇共同收受贿赂，最终双双被查处，真可谓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