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与新闻出版

2020-07-10 06:33潘良蕾
上海工运 2020年6期
关键词:李汉俊李达陈独秀

潘良蕾

一九二○年夏,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诞生,李达的《中国共产党的发起和第一次、第二次代表大会经过的回忆》说:『当时党的上海小组的工作分两部分:一是宣传工作,一是工运工作。』作为中国共产党的发起组织,它积极宣传马克思主义,广泛发动工人群众团结斗争,所以在新闻出版方面颇有建树。

中俄通信社始发红色电讯

中俄通信社旧址原貌

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筹建期间,就在来华的共产国际代表维经斯基(中文化名吴廷康)帮助下,创办了中俄通信社。

中俄通信社设于霞飞路渔阳里6 号(今淮海中路567 弄6 号),由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员杨明斋负责,楼上一个亭子间就是他的办公室兼卧室,里面仅放一张床和一张写字台。

中俄通信社的主要任务是向共产国际和苏俄发送通讯稿,报道中国革命消息;同时,也向中国人民披露十月革命后苏俄的真实情况,稿源大部分取自共产国际资料和赤塔、海参崴、莫斯科的报刊,少量转译英国、美国、法国的进步书刊。

1920 年7 月2 日,上海《民国日报》“世界要闻”栏目第一次发表中俄通信社的《远东俄国合作社情形》;相隔10 多天,又发表《中俄通信社俄事消息》。从此,中俄通信社的稿件不断亮相于国内报纸,受到了各界关注。

李达的《回忆党的早期活动》提及:中俄通信社“牌子是没有挂”,“在1921 年暑期间终止了”。据考,中俄通信社在上海《民国日报》登出的最后一篇稿件,是1921 年5 月4 日的《俄国贸易之过去与现在》,截至于此它在该报总计发表新闻稿和电讯稿近70 篇。1921 年春,由于外国语学社的多数学员被分批派往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杨明斋也离沪,因而中俄通信社基本停止活动。中俄通信社存在期间,之所以把上海《民国日报》 作为主要阵地,这自然与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员邵力子担任该报总经理和“觉悟”副刊主编是分不开的。

《劳动界》是『救我们工人的明星』

第一种《社会主义史》封面『新青年丛书』

第八卷第一号封面《新青年》

第八种《阶级争斗》封面『新青年丛书』

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伊始,为了唤起劳动界的觉悟,马上就筹办面向工人群众的通俗刊物《劳动界》。

《劳动界》创刊于1920 年8 月15 日,每周出版一册,编辑部设于环龙路老渔阳里2 号(今南昌路100 弄2 号)。

《李达自传》说“组织工人的工作,是由李汉俊主持的”,该刊具体编辑工作由李汉俊负责,陈望道、沈玄庐等参与编辑。李汉俊写的发刊词《为甚么要印这个报?》指出:“工人在世界上已经是最苦的,而我们中国的工人比外国的工人还要苦。这是甚么道理呢?就因为外国工人略微晓得他们应该晓得的事情,我们中国工人不晓得他们应该晓得的事情。我们印这个报,就是要教我们中国工人晓得他们应该晓得他们的事情。”

《劳动界》辟有“演说”“国外劳动界”“国内劳动界”“本埠劳动界”“国外时事”“国内时事”“读者投稿”“通信”“调查”“小说”“闲谈”“趣闻”等栏目,主要撰稿人有陈独秀、李汉俊、陈望道、沈玄庐、袁振英、李达、李中、邵力子、陈为人等。为了便于工人群众接受,各种文章多语言浅显易懂,很少使用专业术语,如陈独秀在第一册发表的《两个工人的疑问》,对相关名词这样解释:“劳动是什么?就是做工。劳动者是什么?就是做工的人。劳动力是什么?就是人工。世界上若是没有人工,全靠天然生出来的粮食,我们早已饿死了”;李汉俊在第二册发表的《金钱和劳动》,形象地宣传马克思剩余价值理论:“如果我们工人农夫,个个都晓得钱是代表劳力的东西,个个都晓得做了几多工就要几多钱,使做东家、有钱的人,不能够来把我们劳力做出来的钱拿去,来压制我们了,我们工人农夫就不会没有钱用,被人轻视了。这是我们工人农夫好好记着不要忘记的”;袁振英发表于第十四册的《无工无食》,简练概括马克思主义劳动观:“社会上什么东西,都是劳动做出来,没有劳动,便没有现在的社会”;非梦在第十八册发表的《快些起来奋斗》,对“剩余价值”这样解释:“资本家仗着金钱的势力,放出严厉的手段,来压制我们,出了少的工资,要我们做十余点钟的工作……倘若不愿意,就该赶快起来和资本家奋斗”。

《劳动界》编辑部旧址原貌

《劳动界》第一册

在《劳动界》中,陈独秀发表于第四册的《此时中国劳工运动底意思》首先提到“社会主义”一词。接着,陆续有多篇宣传社会主义思想的稿件,如张赤发表于第六册的《打破现状才有进步》说:“现状不打破,绝不会有进步来。经济的不平等,不公道的现状不打破,待遇的平等,男女的平等,教育的平等,知识的平等,等等都是没影的事”;李中发表于第七册的《一个工人的宣言》说:“十二点钟的工作,十四点钟的工作”,“角多钱一天,两三角钱一天。弄得我们吃的是臭的,穿的是臭的,住的是臭的,处处是一个痛苦到了极点的”,“工人的运动,就是比黄河水还厉害还迅速的一种潮流。将来的社会,要使他变个工人的社会;将来的中国,要使他变个工人的中国;将来的世界,要使他变个工人的世界”;李达发表于第十六册的《劳动者与社会主义》说:“社会主义是解决社会问题的……把一切工厂一切机器一切原料都归劳动者手中管理,由劳动者自由组织联合会,共同制造货物。制造出来的货物,一部分作为下次再行制造的原料;一部分作为社会的财产;一部分作为自己的生活资料大家享用。这时候大家都要作工,都能得饭吃得衣穿,资本家也变为劳动者了。大家都享自由,都得平等。这是劳动问题的根本解决方法。”

《劳动界》大量报道国内外工人运动,对上海工运动态尤为关注,并给予有力声援。陈独秀在第六册发表的《无理的要求》,对资本家进行辛辣讽刺,驳斥其荒唐谬论:“三新纱厂底工人因为上海百物昂贵已经不能活命,厂主还要减少工钱,他们罢工反抗这本是分所当然的事。然而厂主说是工人无理的要求。不错不错,牛替主人种了田,主人还要吃它底肉,牛也不曾罢工。如今厂主并没有直接吃工人底肉,工人倒罢起工来,怎么不是无理的要求!”李汉俊在第八册发表的《工人如何对付米贵?》,及时提醒抗争中的工人群众:“工人对付米价的办法,只有要求东家增加工钱,其余的什么平粜什么临时加薪都骗人的,从前我们已被他们骗了一回,我们就应该牢记在心,不要再受他们的骗。”在第七册,登载了俞秀松、李汉俊、陈独秀署名的支持筹办《店员周刊》的信;第九册,发表《上海机器工会开发起会纪略》;第二十册,发表陈为人记录的《上海工人游艺会成立大会记》;第二十二册,还专门发表《一九二○年上海底劳动运动大事记》,其中指出:“这一年来,单是罢工运动,共有四十次。”

修缮后的《新青年》编辑部旧址

《劳动界》非常重视与读者的互动,在第二册刊首便发布“本报欢迎工人投稿”的启事:“本报宗旨,是要改良劳工阶级的境遇的,我们很欢迎工人将自己要说的话任意投稿到本报来,本报决计赶快登载。”随后,陆续发表了不少工人来稿。如在第五册,登载了杨树浦电灯厂工人陈文焕的来信,其中说:“现在有了你们所刊行的《劳动界》,我们苦恼的工人,有话可以讲了,有冤可以伸了,做我们工人的喉舌,救我们工人的明星呵!我代表我们一班很苦恼,有话不能讲,有冤无处伸的工人,祝你们所刊行的《劳动界》万岁!”

目前所见,《劳动界》最后一期为1921 年1 月23 日出版的第二十四册。中国共产党诞生前,该刊在存世的近六个月中,努力做好“工人的喉舌”,积极向工人群众进行马克思主义启蒙教育,在推动工运发展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新青年》升华为最早的党刊

许多人都以为,《共产党》是第一本中共党刊。其实,这并不准确,在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创办《共产党》 前两个多月,《新青年》 已改版为其机关刊物。

《新青年》(第一期刊名为《青年杂志》)于1915 年9 月15 日在沪创刊,由陈独秀主编,上海群益书社发行。1920 年5月1 日,《新青年》 第七卷第六号出版“劳动节纪念号”,刊载上海、北京、天津、武汉等10 多个城市和地区工人现状和劳动状况的调查报告和照片;陈独秀发表《上海厚生纱厂湖南女工问题》;李大钊发表的《MayDay 运动史》。

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成立后,亟需一份机关刊物,据李达回忆:“宣传方面,决定把《新青年》 作为公开宣传的机关刊物,从八卷一号开始。”《新青年》的改版筹备仅用一个月,它从1920 年9 月1 日起呈现新貌。

1921 年2 月,新青年社迁往广州。翌年7 月,《新青年》休刊。1923 年6 月,中共三大会议决定,《新青年》 作为中共中央理论性机关刊物重新出版,并由月刊改为季刊,由瞿秋白主编。

《共产党》被毛泽东誉为“旗帜鲜明”

当年,《新青年》是公开出版的杂志,在社会上影响很大。根据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理论学习和指导工作的需要,理应还有一份内部刊物,据沈雁冰回忆:“那时,上海共产主义小组正忙着筹备出版一个党刊,李达任主编”,“这党刊后来取名《共产党》”,“它专门宣传和介绍共产党的理论和实践”。

1920 年11 月7 日,《共产党》在沪问世,由李达主编,这份月刊作为上海共产党早期组织的理论机关刊物,在全国秘密发行。它的封面上方以大号字配以英文“Communist”,辟有“世界消息”“国内消息”“中国劳动界消息”等栏目,卷首有社论式的千字《短言》。创刊号的《短言》指出:“要想把我们的同胞从奴隶境遇中完全救出,非由生产劳动者全体结合起来,用革命的手段打倒本国、外国一切资本阶级”,“建设劳动者的国家”,“一切生产工具都归生产劳动者所有,一切权都归劳动者执掌”;第五期的《短言》则阐明:“我们共产党在中国有二大使命:一是经济的使命,二是政治的使命。”

《共产党》编辑部(后期)旧址原貌

在李达主持下,该刊将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与政治宣传紧密结合在一起,既发表探讨党的基本理论的文章,也登载《国家与革命》(第一章)和《俄国共产党的历史》《列宁的历史》《美国共产党党纲》等一系列文献;同时,还报道过上海、唐山等地的工人运动,对正在兴起的工人运动进行指导。它不仅向中国共产主义者提供必读的教材,也成为中国各地共产党早期组织进行交流的重要平台,所以很受欢迎,每期最高发行量达5000 多份。毛泽东在给蔡和森的信中,则赞誉:“上海出的《共产党》,你处谅可得到,颇不愧‘旗帜鲜明’四字。”

《共产党》共出版6 期,最后一期印着“1921 年7 月7 日出版”,而所载罢工资料则涉及8月的事情,因而它应是在中国共产党成立后才停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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