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烊烊 张同利
(安徽财经大学 a. 财政与公共管理学院;b. 管理科学与工程学院,安徽 蚌埠 233030)
农民工是我国产业工人的主体部分,是推动现代化建设的重要力量,为我国经济建设做出重大贡献。就业是最大的民生,长期以来,中央政府都特别重视农民工的就业问题,特别是近几年,随着我国“乡村振兴战略”的提出和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逐步推进,促进农民工异地转移就业成为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任务。
截至2018年,农民工总量达到2.88亿,其中外出打工农民约为1.73亿,而新生代农民工占全国农民工总量的51.5%,逐渐成为我国农民工的核心部分。①相较于老一代农民工,新生代农民工具有更加鲜明的特点,其文化教育程度明显提高、更加追求多样化的就业、城市融入感较强。但我国城乡二元的就业壁垒和障碍依旧存在,导致大多数新生代农民工只能聚集在制造业、建筑业和传统服务业中从事低技能的生产活动,严重影响其自身价值的实现。而随着我国产业结构的调整升级,新产业衍生出很多新的职业类型,多数农民工所从事的传统职业被逐渐替代,推动农民工实现职业转型迫在眉睫。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在促进农民工多渠道就业的同时,要注重农民工职业选择能力的提升,保证农民工在城市获得比较满意的职业,实现自身发展。因此,研究教育人力资本对农民工职业选择的影响,探寻提升新生代农民工职业选择能力的途径,对于推动农民工充分就业,促进我国经济均衡充分发展,实现全面小康具有重大意义。
现有相关文献基于职业选择理论,针对职业选择的影响因素开展大量的研究。职业选择是个体开展职业活动的前提,人与职业相匹配是职业选择的焦点,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人格模式,个体的性格特点成为影响职业选择的重要因素[1]。在不同群体的职业选择过程中,原生家庭中父母的职业期望都是影响职业决策的首要因素,父母的职业价值观和教育程度形成独具特色的家庭教育方式,潜移默化中对孩子的职业选择产生较大的影响,职业选择表现出明显的代际传导趋势[2]。另外,政府的相关政策和企业的招聘行为也会对劳动者的职业选择产生一定的影响。我国传统的城乡二元经济结构,导致城乡劳动者在劳动力市场上的分割,引发城乡劳动者在职业选择方面的不公平[3]。长期以来,国内外很多企业招聘过程中存在的隐性歧视问题,致使很多产业出现职业分割现象,特别是存在的性别歧视现象,给女性劳动者造成很大的困扰,改变了女性劳动者的职业选择[4]。
而很多学者也针对我国农民工群体的职业选择问题进行了研究,多数学者通过研究认为,教育水平和职业技能有利于提高农民工的职业选择能力,促使农民工在城镇就业过程中能够选择更高层次的职业[5]。除了这些客观的影响因素之外,不同的时代背景也对劳动者的职业选择产生潜在的影响,改革开放初期,受社会“集体主义”和“社会荣誉感”的熏陶,劳动者服从国家分配,积极投身国家建设过程中;20世纪末,“脑体倒挂”思潮的出现,促使更多的劳动者追求利益最大化,职业选择坚持以钱作为首要衡量标准;21世纪初期,随着我国综合实力的增强和社会环境的变化,人本化和个性化成为青年人职业选择的重要特征。现阶段随着我国互联网经济的不断发展,互联网+就业成为新一代年轻人就业的主要标志,职业选择逐渐走向多元化[6]。
现有研究已取得一定成果,为本文进一步研究教育人力资本对新生代农民工职业选择的影响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但仍存在以下几方面可进一步拓展:第一,已有研究的侧重点不同,对新生代农民工职业选择的研究不足。现有研究注重
①数据来源于国家统计局,2019。大学生群体的职业选择问题的研究,对农民工群体的研究侧重于农民工整体的职业选择,较少关注新生代农民工群体;第二,现有研究多数在一定范围内展开,样本容量有限,研究结果的稳健性有待进一步验证;第三,缺乏职业选择的异质性研究。已有研究表明受教育程度整体上提升了农民工的职业选择能力,但不同教育程度对农民工职业选择影响的差异性未进行深入研究,以及教育对新生代和老一代农民工职业选择影响是否一致尚未被关注。本文基于已有的研究成果,运用全国调研数据,通过实证分析,检验教育人力资本对农民工职业选择的影响效应,同时考虑到群体的异质性,将农民工分为新生代和老一代,分别验证不同教育程度对新生代和老一代职业选择的影响。
美国E.H.施恩教授(Edgar Schein,1978)提出的职业锚理论,强调职业锚实际上是个人能力、动机、需要、价值观和态度等相互作用和逐步整合的结果。在确定职业锚的过程中,个人能力对职业选择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个人能力的提升将决定最终的职业选择或定位。人力资本对个体的能力提升至关重要,特别是教育人力资本的增加会整体提升劳动者的素质,教育可以改变劳动者的知识结构和认知能力,由此对个体的能力和价值观都会产生一定的影响,最终表现为对职业锚或职业选择的决定作用。
根据施恩的职业锚理论,由于农民工教育人力资本存在的差异,具有类似特征的农民工群体的职业选择不同。教育人力资本存量较高的农民工的职业选择能力更高,可能更偏向于选择高层次和有利于实现自身价值的职业。而对于教育程度较低的农民工而言,过早放弃教育使其知识结构和认知能力局限于较低水平,再加上较早踏入社会,从事低技能水平的工作,使其个人能力、价值观和社会资本相对于高教育程度劳动者处于弱势地位,从而限制职业选择能力的提升。因此,通过实证分析研究教育人力资本对农民工职业选择的影响,以及通过不同群体的异质性分析,有助于清晰地刻画农民工职业选择的提升路径。
本研究的因变量是农民工的职业选择,包括国企事业单位及相关工作人员、专业技术人员、商业和服务业相关人员和生产运输相关人员,农民工面临的是多值选择问题。解释变量是教育程度,按照教育层次的高低分为小学及以下、初中、高中和大专及以上;控制变量包括性别、年龄、打工所在区域等,变量设计满足多项逻辑模型(Mlogit)的基本假设,所以,本研究基于Mlogit模型进行研究。设定的模型具体形式如下:
其中,Y表示被解释变量职业选择,主要包括五种类型:即i取1、2、3、4、5;X1为解释变量农民工的教育程度;X2表示控制变量,主要选取个人性别、年龄、婚姻状况、工作搜寻方式、是否参加城镇职工医疗保险等相关变量;ε为模型的随机误差项。
本文数据主要来源于2013年中国居民收入调查(CHIP2013)。CHIP2013数据库在全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16万户居民的大样本基础上,按照东、中、西分层,根据系统抽样方法抽取得到CHIP样本。总样本包括7 175户城镇住户样本、11 013户农村住户样本和760户外来务工住户样本。中国居民收入调查具有全国代表性,能够精准刻画教育人力资本对农民工职业选择的影响。本文主要关注农民工群体,故确定使用760户外来务工住户样本数据(2 210个个体样本),选取户口性质为农业户口的15—60岁的农民工。外来务工住户调查问卷由住户成员与其他核心家庭成员个人情况、住户收支、资产、债务等补充调查项目和住户其他情况三部分组成,本文根据问卷设计特点和研究需要,仅选用问卷中个人情况部分的数据,经过对数据的处理,最后农民工的样本数据为1 400个。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农民工的职业选择,依据“这份工作的职业是?”的问卷设计,所对应的回答是职业代码,本研究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分类大典》中的划分标准将职业代码主要划分为五大类,分别是农林牧渔业生产人员,以及不便分类的其他职业、生产运输设备操作及有关人员、商业服务业人员、专业技术人员、国家机关及企事业单位负责人和办事人员。通过下页表1数据的描述性统计分析发现,55%的农民工为商业、服务业人员和生产运输人员。本文的解释变量为农民工的教育水平,通过数据的整理,将教育分为小学及以下、初中、高中和大专及以上四类,同时数据中还包含农民工的实际受教育年限。综合来看,农民工的平均受教育年限为9年,即农民工基本上都是初中毕业后进入劳动力市场工作。具体来看,53.36%的农民工为初中教育水平,高中教育水平为18.36%,而大专及以上学历的农民工仅占12.21%。相对而言,新生代农民工的教育水平明显高于老一辈农民工。新生代农民工群体中高中学历的约为23%,老一代农民工为14%,其中最明显的差距在于大专及以上学历,约21%的新生代农民工为大专及以上学历,而在老一代农民工群体中仅有4.97%。这也表明,随着我国经济和教育事业的发展,广大农民工群体也开始注重对教育的投资。控制变量主要涉及个体性别、年龄、婚姻状况、工作搜寻方式、是否参加城镇职工医疗保险等。
本文重点关注教育人力资本对农民工职业选择的影响,被解释变量职业选择按照层次性划分为五类,为了全面精确刻画教育对农民工职业选择的影响,首先将被解释变量职业选择作为连续变量,运用普通最小二乘法进行回归分析,同时,考虑到新生代农民工和老一代农民工群体的异质性,还将依据代际分别进行回归分析,探寻受教育程度对新生代农民工和老一代农民工职业选择的影响效应。在表2的三个模型中,受教育程度对农民工的职业选择都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在全样本中,相对于小学及以下学历,初中、高中、大专及以上学历对职业选择都具有明显的促进作用,并且随着
学历的提升,受教育程度对职业选择的影响系数逐渐增大,大专及以上学历对职业选择的影响系数最大,为0.385 0,表明随着教育水平的提升,农民工更加倾向于从事较高层次的职业,放弃较为低层次的体力劳动,通过教育人力资本的积累,农民工实现从低层次到高层次的职业转换。通过比较发现,受教育程度对新生代和老一代农民工职业选择的影响存在差异,在新生代农民工中,大专及以上学历对职业选择的影响最大,系数值为0.527 2;而在老一代农民工群体中,高中学历对其职业选择的影响最大,系数值为0.474 6。这也证明相对平均教育水平为初中学历的老一代农民工,新生代农民工群体的整体受教育程度有所提高,高教育水平明显促进其选择高层次的职业类型。
表1 变量描述性统计分析
表2 教育对农民工职业选择的影响——基础模型
表3 教育对农民工各类职业选择的影响——Mlogit模型
本文进一步运用Mlogit模型分析不同教育程度对不同职业选择的影响。以农林牧渔水利业生产及其他不便分类的人员为基础对照组,发现整体上教育对农民工职业选择的影响和基础模型的结论一致,但不同教育程度对不同职业类型的影响效应存在较大差异。相对于较低层次的生产人员,教育对专业技术人员、国家机关和企事业单位负责人及相关办事人员的影响效应更大、更显著。教育人力资本对农民工是否选择生产运输及相关人员、商业和服务业人员没有显著影响,这更加验证教育在农民工职业类型转换过程中的重要性,教育程度越高越有利于农民工从较低社会声望的职业转向高层次的职业。表3中控制变量对职业选择的影响同样值得关注,性别对农民工职业选择的影响非常显著,整体上而言,相对于女性,男性更加倾向于从事生产运输及相关人员和专业技术人员的工作。但在不同代际中,性别影响出现差异,对于新生代农民工,性别对职业选择的影响较小且不显著,这也反映出随着时代发展,男女职业选择逐渐趋于一致,性别导致的职业隔离效应在逐渐消逝。农民工原生家庭孩子数量越多,对农民工选择各类职业都产生显著的负向影响效果。参加城镇职工医疗保险对农民工选择各类职业类型都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
本文利用2013年中国居民收入调查数据,运用Mlogit模型,研究不同教育人力资本对农民工五类职业类型选择的影响效果。研究发现:第一,教育程度越高,农民工更加倾向于选择诸如专业技术人员、企事业单位负责人和办事人员这样的具有较高社会声望的职业。第二,教育对新生代农民工和老一代农民工职业选择的影响效果存在显著差异,对于老一代农民工,高中学历对其职业选择影响最为明显,而对于教育程度普遍提升的新生代农民工,大专及以上学历才更有助于其实现职业从低层次向较高层次的转变。第三,在不同职业类型中,教育的影响效果也不尽相同,综合来看,教育对专业技术人员和企事业单位工作人员的影响更大。
在我国经济结构转型的时代大背景下,为使农民工更快地适应产业结构的调整升级,促使其实现职业的转型,结合本文的研究结论,提出以下建议:
第一,提升农民工群体的教育水平。随着我国经济的发展和产业结构的调整,越来越多的传统产业被高新技术产业所替代,导致很多低技能的劳动岗位逐渐退出劳动力市场,这对农民工就业产生很大的冲击。所以,必须加大我国教育资源向农村地区的倾斜力度,持续提升农民工的教育水平,增强其在劳动力市场的竞争力,实现农民工群体职业的快速转型。
第二,加大对农民工的职业技能培训。对于劳动力市场上现有的农民工,人力资本的积累更多体现在职业技能的培训上,建议政府主导,鼓励企业加强对农民工的技能培训,促使农民工主动适应产业结构的调整升级。
第三,建立完善的农民工职业岗位供给体系。目前,在我国劳动力市场体系中,对农民工还存在一定程度的歧视,但随着新生代农民工教育程度的不断提升,应针对农民工建立完善的劳动力市场职业岗位供给体系,保证农民工职业转型升级通道的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