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燃烧的舞台[中篇小说]

2020-07-07 06:04
边疆文学 2020年6期
关键词:男兵

舞台上强劲的音乐中,20个着紧身军礼服和长筒靴的青年军人在挥洒舞动,嘹亮的军号和密集的军鼓节奏下,男兵女兵英姿飒爽地列队成两排,跨步、挥臂、抬腿……齐刷刷的军礼、滚动翻身后的跳跃,激情飞扬地舞动出一个个充满军人阳刚之气的潇洒舞姿。

陈景站在台口用双眼审视着兵舞《军旗颂》的队形,内心涌起阵阵激动,他大声喊道:

“头扬起……跟上节奏,打起精神注意动作力度!”

这时,领舞林玉婷从台侧连续两个大跳上场,一个漂亮的亮相动作后,在群舞队形中又打了七八个旋风般舒展的平转……立即赢得了台下观看排练的乐队演员和音乐演员一阵热烈的掌声叫好。陈景沉浸在这种具有浓郁军旅色彩、兵味十足,表现当代军人刚毅、豪迈情怀的气氛里,激动的情绪随着强劲的音乐和一组组矫健的舞姿跌宕起伏。

文工队要参加省军区举行的“七·一”文艺汇演,正在热火朝天地组织节目排练。

但今天陈景心里有些不痛快,还有半个月就要参加汇演比赛了,这个兵舞还不成熟,也不整齐。而此时群舞里竟有几人精神不振,懒懒散散的,他都想骂人了。

“停!”陈景扬手一挥,打断了音乐,虎着脸指着台上三个有些懒散的演员斥道:“你、你、你……干嘛哩?没有一点精气神!”

一阵沉寂后,舞台上男女演员有的嘴里喘着粗气儿,有的歇下来用手叉着腰抹着额上的汗,精神不振地你望望我,我看看你……脸上明显没有了几天前的激情和干劲,有人发牢骚地嘀咕了一句:

“都快解散了,还跳……”

这句话一出,像有传染似的,本来就有共鸣效果的舞台上有了一声沉闷、不太和谐的叹气声。舞台上刚才还有些火热沸扬的气氛一下跌入了低谷……

林玉婷从队形中出来,站在陈景旁边,喘着气儿用手指抹了抹眉梢上几粒汗珠儿,涨红着一张俏脸反驳着问:“谁说要解散呀?别听风就是雨……”她是这个舞蹈的编导,对大家目前低落的情绪也很有意见。

陈景拿眼又扫了扫大家,恼了问:“部队宣布文工队要解散了?还是上级已发文要解散?说了多少次,大家不要信谣不要传谣……看看你们这副样子,哪还有一点军人的气概和作风?”

按常理,作为有一定素养的演员,无论有什么情绪,只要在舞台上,都应处于正常的表演状态,看来问题严重了!显然,就现在这种情绪,累死也排练不出任何效果。陈景忍着心里燃起的一团怒火,沉默了片刻,不悦地大声吆喝一声:“解散!”

第二天是星期天,陈景破天荒地宣布大家休息。

这段时间以来,陈景的心里其实也很乱。关于文工队解散的小道消息,从他听到那一刻,他心里就感到非常震惊,也很酸楚!百万大裁军中都没有裁掉部队的文艺队伍,充分说明这支队伍在军队建设中的重要地位。红军长征途中部队都快打光了,还保存有宣传队呢!干嘛现在又抽风要解散全军军师级文工队呢?是谣言,还是动真的?总之这传闻已在文工队闹得沸沸扬扬,有很大的负面影响……他让演员们休息一天,与其说是想让大家休整休整,缓解矛盾激化,毋宁说是他也想调整调整自己,理理自己心里困惑繁乱的思绪。

无风不起浪,还在几天前他去政治部开会就听到了一些风声、嗅到了一种气味,只是他不动声色没有张扬,下来后他惴惴不安地又专门去找了分管文工队的魏副主任了解情况,魏副主任也说得含含糊糊。因为上面没有下发正式文件,谁也不敢下定论,陈景自然就无法作出准确的判断。倒是领导对参加省军区文艺汇演一事盯得很紧,也就是说目前解不解散文工队,领导那儿没动静,省军区更没有明确的态度。不会是空穴来风吧?

自从进入紧张的节目排练以来,就没有了星期天和节假日,天天忙忙碌碌地加班,陈景已感到疲惫不堪。现在又谣言四起,像一股可怕的暗流在军营里蹿动、传播,扰乱着人心,更让陈景感到身心疲惫、心力憔悴,这期间他是在一边安抚演员,一边推进节目排练的两难中渡过来的。这样长久下去他感到人都会崩溃!他觉得该放松放松自己。

于是他竭力调整了自己糟糕的心态,临时打消了思想上的烦恼,心血来潮地叫上林玉婷,二人悄悄去了市郊的绿湖生态公园。陈景觉得他也该给林玉婷减减压,看她那么辛苦地排舞和领舞,他心里都有些隐隐地心疼。

关于他与林玉婷,陈景一想到他们之间那种微妙的特殊关系,心里就会漾起无限的波澜和惆怅。

林玉婷是他从内地特招来的文艺兵,也是他心仪的姑娘,说起他们的相识还有些离奇。

部队组建文工队的第二年,陈景随接兵团到内地征兵,想从普通女兵名额中招一名能歌善舞、会舞蹈编导的文艺兵。结果地方文化部门推荐了十多名姑娘,他都没看上,其中有歌舞团的舞蹈演员和独唱演员。正一筹莫展,一晚陈景在大街上闲逛时,见十字路口那边走来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姑娘,那姑娘体态婀娜,高挑的个儿披一头长长的黑发,容貌俊秀、端庄,特有气质和风度,一双白色的高跟鞋叩击着地面“咚咚咚”碎响。陈景被怔慑住了,深深被吸引,就迎着姑娘苗条的身姿和优雅的步态走过去。姑娘走到他眼前时,她那流星般闪着晶亮亮光泽的双凤眼,让他眼前一亮,他禁不住呆呆地给了姑娘一个微笑,点点头打了招呼。姑娘兴许见是一个穿军装的解放军,也礼貌地回应他一个娇媚的微笑,然后像一片红云般飘逸而过,洒下一路淡淡的香风……陈景完全看傻了,心里动了动,暗暗思忖,若把这姑娘招来当文艺兵就好了!眼就痴痴地跟了一程,那“咚咚咚”的高跟鞋声随着姑娘渐渐远去的背影深深地叩击在他的心坎上……巧的是,三天后他去当地群艺馆时竟又出乎意料地遇上了她,她是刚从省艺术学院音乐舞蹈专业毕业的实习生。接着,他就把她特招来了部队……

到了绿湖公园,陈景为了不碰上熟人,他们绕道避开人多眼杂的大坝进入了林子里。文工队规定男兵女兵不许谈情说爱,尽管他是干部。可林玉婷是兵,他还是头一次单独带女兵到这荒郊野地里来。

进到绿湖公园深处一湾绿树掩映的幽谷,他们在湖边停了下来。湖水很清,蓝湛湛的,微风吹过荡起层层碧波。

陈景在水边用手拂了几把清亮亮的水花,感觉心情惬意得爽透了,他感概说:“这水太清亮了……看着心情都好多了,我们下去游游泳吧。”

林玉婷也在清澈的水边撩着水花儿,她脸一红,眨着水灵晶亮的杏眼儿愣了愣,娇羞地说:“我没带泳装……怎么游呀?”

“就穿内衣吧,等会晒干就是。”陈景委婉地说,尽量不让对方感到有命令的口吻。

“那成什么样子了?”林玉婷难为情道,“等下万一碰上外人……”

陈景站起身鼓动她说:“这荒郊野地的,哪有什么外人啊……游吧!”

其实,一到这青山绿水,湖光山色的幽谷,看着清澈透明的湖水,林玉婷也动了心,涌起了进入这清水里的愿望。她偏着小脑袋俏皮地笑了笑:“队长同志,是命令吗?”

“瞧你……这也敢命令?”陈景倒被弄得有些尴尬,他是文工队队长。

林玉婷咯咯地开心笑了,扬头潇洒地甩了甩披在肩上的长发,可爱地眨着一只眼扮了个鬼脸:“好吧,遵命!游……”

当林玉婷半遮半裸地从浓荫的林子里迈着修长圆润、洁白性感的双腿,天仙般高贵迷人地颤动着丰隆的双乳,姿态优雅地下到湖边时,面对陈景投过来的火辣辣的目光,她的脸还是刷地红了。刚才在林子里脱衣服时就把她难住了,脱去外衣,里面只穿了一件衬衫。若脱去最里面的胸罩,身子就空着,一对丰满的乳房便紧绷绷地隆起。若不脱,她又担心胸罩一下晒不干,最后她大胆地脱去了里面的胸罩,一件衬衫绝对可以遮住身体了。下面也就只穿了一条三角内裤。眼下伴随着陈景欣赏而又回避的目光,她红着脸把长发盘在头顶,一下扑进了水里,她在水里扑腾几下后站起来,水淹在了胸前,有一种压迫感。她脸上掠过一丝惊慌,急忙向浅水边移去。

陈景站在水里怔了怔,疑惑地问:“你……不会游泳吗?”

“过去会一点点,忘了……”林玉婷掩饰着慌慌地说。阳光下她白皙的脸额和肩膀上的水珠闪动着动人的光亮,殷红的小嘴下那一颗黑色的美人痣更加艳丽夺目。

“哦……”这下陈景发现林玉婷的上衣全浸透了,薄薄的衬衫贴在身上,那浑圆尖挺的乳房隐隐约约显现出来,乳头颤悠悠地跳动着,现出令人垂涎的殷红色。

陈景愣了一下,慌忙将脸移开,他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这美丽迷人的风景和清澈诱人的湖水不动声色地帮他实现了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将姑娘身上那神圣、隐秘、不可侵犯的地方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出来……而此刻沐浴后的林玉婷像一朵出水的芙蓉,清丽脱俗,娇艳无比。白里透红的瓜子脸上,大大的凤眼、高高的鼻梁精致如璧玉般完美。

那一瞬,陈景突然紧张了起来,觉得他该捍卫这种美,这种超然纯洁的美!他怕外人的突然闯入,怕这种纯洁的美被侵入、玷污。

这样想着的时候,陈景警惕地看看静悄悄的四周,从容地从水中站了起来,走向岸边。

“玉婷,我们上去穿衣服了吧。”

林玉婷撒娇说:“不嘛,我还想在水里玩一会儿。”

“玉婷,等一会衣服怕晒不干……起来了!”陈景不容分说地带有命令的语气道。

“好嘛……”林玉婷噘了噘嘴,不情愿地也跟着上了岸,去树林里换衣服。

片刻后,二人换好衣服坐在湖边的草坪上吃带来的糕点、水果。

陈景散漫地坐在草地上欣赏着林玉婷用纤纤玉指优雅地吃着香蕉,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坐正了身体,紧了紧嗓子说:“哦,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但不能告诉其他队员。”

“什么事呀?看你这么严肃。”林玉婷吃着香蕉,心一下也提到了嗓子眼上,忐忑地问,“文工队……真要解散?”

“想啥呢?看你紧张的,不是说好今天不提那档子事么……”陈景叹一口气说,“还记得去年春节到边防团的一连前哨排慰问演出吗?”

“记得啊,爬了两个小时的山路,还不准乱跑,满山的野花也不许我们去摘,说山上到处埋有地雷……怎么啦?”

“前几天发生了地雷爆炸!”

“地雷爆炸?”林玉婷惊得张大了嘴巴,问,“炸伤了人吗?”

“伤了三人,好险啊!”陈景叹一口气,面色凝重地说,“听团里上次陪同我们去慰问的新闻干事说,爆炸地点就在我们当时演出的土坝子边上。”

“啊?!”

“只不过上次是看我们演出,这次是全排组织在土坝子里,看团里电影队放电影。”

“上次没爆炸……怎么这次就爆炸了呢?”

“团里分析说,我们去慰问那次,几天前下了雨,泥土湿润,地雷跟泥土粘合在了一起。泥土柔软,上面用力冲量小,压力也就小,即便有人踩到了地雷,也不容易发生爆炸。”

“啊……”林玉婷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是说边境上在组织扫雷吗?”

“也得有个过程,前沿阵地上埋了那么多地雷……”陈景感概道,“同样的阳光明媚,山青水秀,在一百多公里外的边境上却这么危机四伏!”

“唉……前哨那么艰苦,还有地雷的威胁,随时都面临流血甚至牺牲,后方多安宁啊!”林玉婷也感概着。

就这样,二人坐在湖边青草坪上,兴致很高地边吃着东西边交流。陈景从1979年中越边境自卫还击战打响,讲到1984年老山作战、1991年停战,在长达12年的战事中,边境上双方军队为扼止对方的进攻、偷袭埋下大量地雷,再谈到现在两国又恢复了正常往来,为繁荣边境贸易和开通边境口岸,开始大规模扫雷……再从云南傣族、佤族、哈尼族的习俗谈到边疆山寨的风情……末了,陈景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眼睛豁然一亮,凝神仰望着蜿蜒涌向天边的莽莽原林和蔚蓝天空中一片金色的云彩,发出一声感叹:

“看看……天边那片彩云真漂亮!”

“啊!真美……”林玉婷也惊讶地站起来,看着蓝天上嵌了一道金边的彩云,仿佛发现了一圣景,轻盈舒展开双臂划出一道美丽的舞蹈弧线,喃喃幻想,“我真想长出翅膀,飞向那一片美丽的彩云……”

“与彩云比美吗?”陈景仍陶醉着,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臂,逗乐地摆出一个双人舞造型,“那我随你一起飞……”

林玉婷脸红了,白里透红的脸上飞起了两片红霞,羞涩地埋下了头。

陈景诗意大发:“玉婷,你真的很美……在我眼中,女兵班的姑娘都很美,美得就像天边这一片光彩耀眼的彩云!”

太阳西下时,晒在树枝上的衣服都干了,二人在林子里换了衣服后。收拾起东西往回走……

回到市区,夕阳的金光镀在大街两旁高大的棕榈树上,呈现出浓郁的亚热带风光。陈景带着林玉婷去民族村的傣家竹楼上吃蘸水罗非鱼。这种鱼肉质鲜嫩,傣族最喜欢用来做烤鱼,有时用铜锅清煮出来蘸糊辣椒食用,又是另一番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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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竹楼上匆匆吃完饭后,赶回了部队警备区。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分开来走,林玉婷是从部队大院的侧门进去的,因为正门住着一个站岗的警卫班,每次文工队漂亮的女兵从大门经过,都会引来许多男兵的注目礼。陈景是从大门进入的,经过门岗时,头上戴着钢盔,腰带上挎着手枪的卫兵,还啪地一个立正给他行了个军礼。

文工队的宿舍楼在部队大院大礼堂的旁边,一共有四层。后面是一排用红砖砌成的家属院平房。

大礼堂前是一片空旷的广场,广场上有两个篮球场。此时,篮球场上正热热闹闹地进行着比赛,哨声嘟嘟吹着。一边的草坪上有三三两两的战士,要么坐在草坪上悠闲地甩老K,要么散散漫漫地凑一块散步聊天,家属院的家属们也带着小孩在草坪上玩,嘻嘻哈哈地追来跑去……晚霞将最后的余晖洒在草坪上,红绸一样铺展在上面。

陈景在球场边悠闲地转一圈后,见文工队有几个男兵也围在球场上观看打篮球,帮着加油加油地喊叫。有几个兵坐在草坪上抽着烟,情绪消沉地谈论着文工队解散的话题,见了他,都不吭声了,要么低下头,要么将脸移开。还有几人坐在大礼堂前的台阶上百无聊赖地弹吉他,边弹边唱偶尔还发泄着吼叫一声……陈景没搭理他们,再看大礼堂侧边的练功房已亮起了灯,有轻音乐飘出,便径直去了练功房。

练功房门前,三个汽车连的男兵簇拥在门口探头伸脑地向里面张望,见陈景来了,都涨红了脸作贼般悻悻离开……陈景走进门时,对面墙上巨大的落地玻璃上映照着三个女演员练功的身影,两个女演员将穿着紧身体形短裤的长白腿抬在把杆上,随着录音机里放出的音乐旋律压腿下腰,再舒展开双膊舞动。另一个靠在把杆下的墙上拉开双腿横叉,成一字形坐在地板上,将头和身子倾斜着弯曲压在一条腿上。

“就你们三人……练功?”陈景走进清冷的练功房,不悦地问。要在往常,这会儿练功房会热热闹闹的至少有十来人。

“哈哈……队长来了呀。”地上拉横叉的女演员抬起头来,俏丽的脸上眉眼笑成了月牙儿。她叫秦娟,是女兵班副班长。

这时,把杆上练功的两个女演员也停下来,齐声喊:“队长好!”

陈景嗯了一声,看两个脸额上冒着汗珠、面色红润的女演员笑笑说:“沈茜近期舞蹈进步很大,是何莉莉帮带的吧……”

那叫何莉莉的高挑个女演员脸儿更红了,不好意思地摆着手说:“没有、没有……主要是秦娟姐带的。”

身体稍瘦的沈茜灿烂地笑着说:“她们都带,都帮助我提高……”

沈茜是高干子女,父亲是省军区后勤部部长,入伍前在通信队当话务兵,她自己喜欢跳舞,年前才从通信队调到文工队。她过去不是学舞蹈专业的,到文工队后却很吃苦,跳群舞基本能跟上趟。而何莉莉是地方歌舞团舞蹈演员,为参加这次省军区文艺汇演临时借用在文工队的。一同来的有三个姑娘,她是最出色的一个。

陈景很满意地点点头说:“好啊,你们之间能这样相互帮助,我很高兴。”

秦娟从地板上收了腿,站起来笑盈盈地说:“那当然,我们间亲如姐妹……谁也不落下。”

“是么?”陈景望着乐呵呵的秦娟问,“听说你中午午休,在床上都是拉着一字步睡?”

“这不奇怪啊!”秦娟脸儿一红,睁着圆圆的眼睛说,“没想到队长也关心我?这个习惯还是在舞校上学时养成的,那时班上的同学为了拉韧带练软度都这样呵……”

秦娟的舞校,陈景三年前成立文工队时去过,上体形课时,练功房里几十个穿着短衫短裤露着性感长腿的姑娘往那儿一站,一片白亮亮的扎眼。

文工队练功时也这样。这样大胆着装纯属艺术需要,但难免引来类似刚才汽车连男兵的好奇和观赏……

这时,练功房门口有男兵笑笑嚷嚷的声音,陈景正纳闷,只见乐队鼓手郭劲风被几个男兵推进门来。一同进来的还有乐队萨克斯手兼灯光师苟卫平和其他三个男兵。

陈景凝惑地问:“郭劲风也要来练功?”

苟卫平抢了话头,嘿嘿地笑着嘲讽说:“他说要向沈茜看齐,来向何莉莉同志学习舞蹈基本功……”

郭劲风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争辩:“胡扯,没有……我……”

见郭劲风一脸的窘态,三个姑娘都哈哈笑了起来,秦娟热心地说:“来都来了,就练呗……”

“对嘛,就练啊!队长不是说要我们一专多能吗?”苟卫平继续戏耍郭劲风,“省得你那破鼓,天天在礼堂敲得人闹心……这儿还有你喜欢的美女陪着。”

郭劲风敲得一手好鼓,玩架子鼓上有一套绝活,只是人有点二,被大家取了个棒槌的绰号。这下被逼急了,词不达意地说:“只是来看看,参观参观……”

“我们这儿又不是动物园,看猴戏啊?有什么好参观的?”秦娟嘴快,揪住郭劲风不放,“既然都来了,就练吧。是不是队长?”

郭劲风弄得很尴尬,这会儿他看看陈景和大家,摸摸脑门上的青春痘眼里一闪,突然想起了什么,嘿嘿嘿地干笑着话锋一转,回击道:“你说看猴戏……就看猴戏啊!上次我们就看了一场好看的猴戏……”

秦娟一下反应过来,脸唰地红了,难堪地说:“还提那事……”

“哦,是说在地震灾区女兵们去峡谷山林里洗澡,衣服被猴子偷走的事吧?”苟卫平也装傻着趁火打劫地问。

“哈哈哈……现在想起那群猴子还真好玩,穿着女兵们的军装在大树上跳上跳下……”

“哎呀,你们……”秦娟脸更红了,仿佛经历了一场不堪回首的往事。

三个月前中缅边境线上发生了7.6级强烈地震,许多村寨房屋倒塌,死伤了几百人,驻军部队都上去救灾了,文工队也去了灾区。天天在废墟上救人救物,帮助灾民重建家园。然而受灾的寨子地震后水源被污染,饮水和用水成了一大问题。女兵班的姑娘在废墟上又是灰尘又是汗水地干活,身上有了味儿比什么都难受。听寨子里的人说几里外的峡谷深处有一条小溪,秦娟就随林玉婷代表女兵班去给陈景请假。陈景准了后,为了安全,专门派文工队的郭劲风和苟卫平两个男兵去当警卫,因为二人在灾区受了点小伤在休养。于是女兵们带上换洗的衣服,翻了一个山梁后,在峡谷深处森林茂密的山箐箐里见到了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

姑娘们在山箐里选好了一潭流淌着的深水后,要郭劲风和苟卫平到下游的山下去回避。二人都赖着不愿意走,郭劲风摸摸脑门上的青春痘嬉笑道,队长派我们来保护你们,我们就在这儿看着你们洗才不会危险。苟卫平也腆了脸皮说,对!干脆在一块洗算了,这样大家都热闹。

姑娘们起哄起来,骂他们想得美,说这儿最不安全的就是他们。说笑中撵他们赶快走。临走时,郭劲风吓唬女兵们说,等下你们遇上色狼,我们也不管了。

姑娘们见两人顺着山谷往下走远了,才开始在岸边脱衣服。虽然是在荒野里,但仍不敢脱光,身上都留着胸罩和短裤。阳光下,绿树掩映的溪水边出现了7条白晃晃的身体。姑娘们尽情地在水里洗着,乐着,闹着,溅着水花儿。可谁也没注意到,岸边的衣服却在一眨眼间全不见了。等姑娘们发觉时,都急了起来。莫非有人在这儿偷看?尽管身上都穿着那么点零部件,但能遮住的地方是有限的,何况那短裤都是贴身的,经水浸湿后,都有一点半透明感,姑娘们都难堪起来。首先怀疑的对象自然是苟卫平和郭劲风。这两个疯子,一直就没安好心,都认为是他们做的恶作剧。于是,姑娘们便开始高声喊低声骂苟卫平和郭劲风。叫骂了半天,不见动静,大家更慌了起来。秦娟和林玉婷在岸边一人弄一张芭蕉叶围在身上,顺着山谷下去找人。

在下游的一个小水沱里,苟卫平和郭劲风正悠闲地泡在清水里,一边洗澡一边大声说笑。

当她们出现在郭劲风和苟卫平面前时,把他们俩都吓了一跳。两人诧异地看着她们的装扮,匆匆地从水里爬了起来。

显然,衣服的事不是他们所为。难道是寨子里人干的?

郭劲风和苟卫平随她们赶到现场时,在岸边附近寻找起来。郭劲风便在林子的一丛深草边捡到了一个遗落的白色乳罩。

大家断定偷衣服的人一定进了林子里,就沿着林子里一条猎人踏出的小道追了进去。进到密林深处,在一棵几围粗的老栗树下,他们同时怔住了。只见高高的树枝上挂着几条女兵的军裤,十多只猴子在那粗壮的树干上唧唧咕咕地蹦跳着。有几只穿上又长又大的军装,在上面威风凛凛地走来走去。有几只老猴子竟然模仿女兵们在水里的装束,将干净的乳罩从脖子上吊下来老娘们似地戴在胸前,将三角内裤也穿在了身上,外面露出一根长长的尾巴,模样十分滑稽可笑。

猴是通人性的,不但机灵,还会作弄人,见他们手无寸铁,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就放肆起来。尤其见了女兵,更是嚣张,有的把军裤提在手上甩,抓头搔耳扮着鬼脸跳上跳下,有的将胸罩解下来后戴头上玩,扮得像飞行员。有的则把军装脱下后抛向空中,接住后又抛……那情形既是在调戏女兵又是庆贺它们的胜利,让姑娘们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

衣服是没指望拿回来了,即使夺回来,姑娘们也不会穿了,大家只好哀哀怨怨地退出林子。

重新回到水边上,姑娘们都难住了,这样光着身子,没法回去。姑娘们只好在原地等着,让郭劲风和苟卫平回去跑一趟,给她们送衣服来。

后来听寨里人说,有一年,寨子里一个姑娘到山上采蘑菇时,还被两只发情的猴子撕烂衣服强奸了。这一来,女兵们再不敢去山谷里洗澡了。

但衣服被猴子偷走出洋相的事……成了女兵们最忌讳的话题。

练功房里,此刻因为郭劲风和苟卫平他们的到来,气氛又热闹起来。

陈景见秦娟有些尴尬的表情,绕开话题说:“乐队和声乐演员都来练练舞蹈基本功,我看挺好!”

秦娟看了看陈景,又看了看郭劲风他们说:“你们乐队的如果愿意来练,我和何莉莉就带你们走走圆场练练台步,学一些舞蹈基础动作……”

苟卫平听到急了:“不不不……我这矮个形象就不用跳舞了吧?免了免了……我已一专多能啦。”

陈景却来了兴致说:“我觉得秦娟的提议很好啊!从明天起乐队和声乐演员每天都上一个小时的形体课。练练协调动作……准备排大型舞蹈人手不够时上。”

“好!”秦娟带头鼓起了掌,大家都一起跟着鼓了起来。

林玉婷从部队侧门进入营区,当她心神不定地刚进到女兵住的宿舍楼时,在楼道口被同寝室的陶圆圆堵住了:“玉婷姐,今天你跑哪儿去了?司令部那个唐参谋打了两次电话来找你……”

“是么?”林玉婷掩饰着愣了愣。

“打了两次呢。”

“我知道了。”林玉婷脸一红,回避着说。

“他……想约你出去玩吗?”陶圆圆滴溜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好奇地问。

“去去去……瞎猜啥啊!”林玉婷挥挥手,打发陶圆圆走。

陶圆圆扮了个鬼脸,转身蹦蹦跳跳地哼着歌儿下楼去了。

林玉婷上到四楼,进了寝室。她在房间里收拾了一番后,静静地在桌前坐了下来喝着水。夜幕就要降临了,她疑神看着窗外,看着天边暮色中映照出的一抹微弱的霞光,渐渐由暗红到被黑夜吞没……她的心不由颤动了一下。

看日落黄昏,看晚霞映照的天空,还是前段在抗震救灾中大山里那段寂寞枯燥的日子养成的,她自己看,也曾陪唐参谋看……

说起她与唐参谋的相识到深交,源于抗震救灾中一次他对她的舍命相救。

文工队到灾区后,肩负着救灾和慰问演出两大任务。一天,队长陈景带着男兵班的二十多号人去为山后受灾最严重的曼卡寨送物资去了,林玉婷带着女兵班的姑娘们在驻地竹塘乡废墟上的一栋危房里为灾民搬东西。指挥部派了唐参谋过来,指导大家在救灾中的安全事宜。

突然,大地又波动起来,一阵强烈的余震后,危房里墙上的尘土开始沙沙地脱落。危房像一个醉汉晃动了几下后,梁上的一根柱子松脱了,劈头向林玉婷站的下方砸去。“危险!”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姑娘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唐参谋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用双臂一挡,啪地一声,那柱子沉重地砸在了他的右手臂上。唐参谋没站稳,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将林玉婷撞开。唐参谋大吼了一声:“快出去!”即像一堵墙似地挡在了林玉婷的前面。待女兵们和唐参谋跑出来时,房顶轰然倒塌了,惊起一地的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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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险啊!唐参谋临危不惧,挺身而出这一惊人壮举感动了所有在场的人,更感动了林玉婷。这简直就是英雄的壮举啊!后来在林玉婷和女兵们的搀扶下把唐参谋送去了抗震救灾医疗点。

唐参谋的右臂严重错位骨折了,医疗期间,林玉婷一有空就过去陪伴,还用盆子为唐参谋洗衣服。当时在林玉婷心眼里,唐参谋就是让她敬佩的一个活生生的英雄。每当天气晴朗晚霞落照,救了一天灾的林玉婷歇下来时,就去搀扶着手臂上了夹板的唐参谋到寨子边的林子里散步活动,到山坡上看霞光满天的天际夜幕漫漫降临的绚丽。

当然在这期间,唐参谋除了夸她是军营中官兵们喜爱的白灵鸟,歌儿唱得好舞蹈跳得美外,也给她讲了许多发生在中越边境上的事和边民被地雷炸伤的事件。

“一个寨子的汉子在山上的橡胶林里割胶,突然草地里一条眼镜蛇挡在了面前,惊吓中他后退时身体绊倒在了一个土堆上,不料一颗地雷被他碰响了,左手臂被当场炸断。还有一个20岁的年轻姑娘在山坡上放牛,牛群摇着木铃在前面走,姑娘唱着山歌尾随后面,就在牛群走过的小路边,她踩响了一颗地雷,一条腿被炸断了……2O岁的少女从此落了残疾!”

林玉婷听后心里一阵难受,悲伤地叹息:“真可怜……战争真残酷啊!”

唐参谋也面色沉重地感叹:“在昔日主战场老山一带,遭受地雷灾难更严重,猪牛羊跑上山了,人根本不敢上山去找。有一个寨子竟发生了81个人剩下83条腿的悲剧。”

林玉婷每次听唐参谋讲那些战火硝烟的故事,尤其是在边境扫雷中的惊心动魄,心里都充满了敬慕和崇拜。一个从死亡雷区中走出来的男人,他的内心会多么强大啊!陈景也参过战,也是后来上军校提的干,在扫雷队干过,但在她面前从不主动提过去的事。

随着他俩接触的增多,也招来了一些谣言和风声,甚至还传出了什么英雄救美的绯闻。

林玉婷心里清楚,发生了这一切后,陈景心里也是不痛快的,只是没有明显地表露出来罢了。因为他是一个很自尊很要面子的男人。他曾找她谈过一次话,当然是从关心她的角度出发,轻描淡写地提了提,并表明了他不信那些谣言和绯闻。

今天她随他去绿湖公园游玩散心,就是想消除他心中的疑虑和误会。

当然对唐参谋在救灾中的舍身相救,她也是不会忘记的。不然她成什么人了。

至于陈景对她的喜欢和欣赏,作为一个姑娘的直觉,从陈景特招她入伍时她就感觉到了。兴许是顾及他是领导,她是兵这种特殊关系吧,对她只是呵护,一直没有逾越,保持着较好的距离。要说呢,她对陈景也是有感情的,他把她带到部队,培养她器重她,处处细心关怀她……而她也是欣赏陈景这种男人的,只是现在她平静的生活里突然又出现了一个与陈景完全不同的唐参谋,让她感到有点惶惑和猝不及防。就外貌上,陈景宽宽白净的脸上,挺直的鼻梁和浓眉下一双有神的大眼是她最欣赏的,给他1.78米笔直的身板凭添了十足的帅气。而唐参谋属山东大个头,暗红微黑的脸膛上,一道剑眉飞扬霸气,双目看人时闪着光亮,有着几分将军般的威武和气魄。这两个风格上完全不同的男人,一个带有艺术家的风范,一个呈现出军事干部的果敢和强悍。两个都喜欢上了她的男人,唐参谋表现得更大胆,那个下午帐篷里发生的事,现在想起还让她耳热心跳。

那天救灾的官兵都到各个寨子去了。文工队晚上要对灾区进行首场慰问演出,也就留下来准备。陈景带着男兵们在寨子边的一块大草坪上装台布置演出场地。她清理好演出服和道具后,安排姑娘们化妆,便又去了唐参谋驻扎的帐篷那边。

去的路上,草丛里开着一簇簇野花,林玉婷心下欢喜,哼着歌儿采了一把鲜花捧在手上。

进了帐篷,见唐参谋站在那儿,用一只手在盆子里搓洗着换下的内裤,林玉婷过去阻止道:

“看看你……你负了伤,不是说好我帮你洗吗?”

“这样不好……”唐参谋显得有点难为情。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救我连生命都不顾……”林玉婷动情地说着,脸一红抬手将捧着的鲜花献给了唐参谋,笑盈盈地说,“给你的……漂亮吗?”

“漂亮漂亮……哎呀,让你这白灵鸟给我献花了!这……”唐参谋眼里闪着光,感动地伸出有肥皂泡沫的手欲接鲜花。

“喜欢……我以后就天天给你采。”林玉婷嫣然一笑,温情地说,“来,我先帮你洗洗手。”即放下鲜花,用芊芊细手捧起唐参谋粗大的手,用清水在另一个盆里冲洗。

唐参谋怕痒似地挣了挣,慌乱地颤料着手,急促地说:“不……这样不好。”

“没什么呀,有我呢……今后别自己洗衣服了啊。”林玉婷用柔软的玉指为他搓洗着宽大的手掌。林玉婷后来回忆,是她的话语和亲昵的举动误导了她心中的英雄。

唐参谋的眼里就有了火苗在蹿动,他一把搂过林玉婷,林玉婷没站稳,身体转了半个圈扑倒进了唐参谋怀里,唐参谋以为一切都这样水到渠成,毫不迟疑低头像瞄准十环靶,很准确地张口将她小巧殷红的嘴唇吮吻了。

林玉婷一瞬间完全懵了,男子汉粗重有力的嘴唇狂吻着她,伴有一丝香烟的味道让她呼吸困难……就在他将大手伸进她的上衣里时,她猛然清醒过来,推开他逃似地跑出了帐篷……

天完全黑下来了,夜幕下营区里的路灯已亮起。大礼堂前的球场上打篮球的人已渐渐散了。文工队宿舍楼开始热闹了起来,在外面溜达聊天、在练功房练功的人陆续回来了,二楼、三楼男兵寝室里有小号、长号、萨克斯高一声低一声,悠悠扬扬吹奏的声音,但声音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高亢嘹亮,听起来充满低沉忧郁的悲伤。这种低落的情绪也感染了她,文工队现在人心浮动,惶惶不安,文工队真的会解散么?林玉婷怀着忐忑不定的心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里也莫名地生起了一种茫然。电视房里传来音量放大了调频道的嘈杂声和男兵女兵打情骂俏的声音。突然“嘟——嘟——嘟——”一阵哨声在院坝里响起,林玉婷蓦地站起,从思绪中走出来,她急忙穿上军装,戴上军帽,匆匆跑步下楼集合。

陈景穿着军装站在队列前整队点名,第一排站着女兵班。后两排站着男兵班。这是每个星期天晚上都要进行的收心晚点名会。陈景用花名册点了每个人的名字后,简略总结了上周的工作排练情况,最后强调说:大家受谣言的影响有点情绪可以理解,但再这样松散下去文工队都快成大街上摆地摊的马戏团了!政治部领导要我们排好节目,省军区要求我们如期参加汇演……我们不能因为那些小道消息和传闻影响了士气和斗志!我们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纵然以后真要解散,我们也要完成好这次光荣的任务!

散会后人声哗然……有十多个男兵女兵小声议论着去了三楼的电视房,此时正值九十年代初,大家对电视上正在热播的《渴望》电视连续剧已没了兴趣,十多人聚在一块有的坐在凳子上,有的抱着双手站着,有的挥动着手臂……就参加汇演和有关文工队解散的小道消息话题展开了热议,摆开架势争论着、说道着。

“文工队成立三年了,每年都是走边防上哨卡,去山寨巡回慰问演出,这次能去省军区参加汇演,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秦娟进门后关了电视,亮着甜甜的嗓音显得有点儿兴奋。

“是呀,当了三年文艺兵,还没去上面露露脸开开眼呢……该好好干一场!”苟卫平将屁股往凳子上重重地一坐,也豪壮地说。

“眼看着快出头了啊……下一步却要悲哀地被解散!?”女主持兼歌手肖妮娅冷冷地愁闷着一张脸,丧气地说。

“操,还说入个党、立个功什么的回去好安排工作,这下全他妈落空了。”郭劲风将头上的军帽取下,往桌上用力一拍,粗骂道。

“算了,大家都别怨声载道了,是祸躲不过,不是还没有宣布解散吗?再说……到哪儿还不都是当兵?”男兵班一班长宽慰大家。

“是呀,不是说革命战士一块砖,哪儿需要往哪儿搬么?大不了下连队去。”

“对啊!听说连队都需要文艺骨干,我们去还不当大爷来供着?”

“想得美喔!好啦好啦……先散了吧,大不了就解散文工队嘛。天垮不下来!”

一群男兵女兵就那么闹闹嚷嚷叽叽喳喳地争论着、调侃着、说道着,类似这样凑在一块哀声叹气、怨天怨地发泄一番牢骚和不满,近期是常有的事,快九点了大家才意犹未尽地散去。

男兵们乱哄哄地推搡打闹着回到了二楼、三楼,几个女兵叽叽咕咕地低声哀怨着上了四楼。这是她们的领地,按文工队内部管理规定,晚上九点后就不许男兵上去串门了。

吹熄灯号是晚上十点,还有一个小时,姑娘们回到属于自己的闺房后纷纷解衣宽带,洗澡的、健身的、凑一块儿吃零食的、说悄悄话的……这片领地成了女儿们的世界。白天包裹着军装或练功服的女兵们,此时如释重负般卸下外衣,短衣短裤赤着白生生的胳膊、裸着性感的长腿在房里房外、楼道里、澡堂中活动,明亮的窗户里活跃着一个个青春美丽的身影。成了庄严军营里一道亮丽的浪漫风景……

夜深了,陈景的房间里还亮着灯,他伏在桌上正在进行情景剧《雷场相思树》的剧本创作。每当他静下心来进入创作状态时,思绪又会不由自主地回到新兵那段战火硝烟的难忘时光……

老山战斗打响的第二年,在全国各地响彻着弘扬老山精神和理解万岁的号召鼓动下,陈景参军入伍了,来到了西南边陲那片仍枪炮声不断的前沿阵地上。当时中越双方处于对峙阶段,虽没有大规模军事冲突,但双方偷袭和小型战斗时有发生。一晚陈景站岗放哨就差点丧了命。

那是一个下了一场小雨的深夜,陈景在岗亭里站岗时,闹起了肚子,看着离下岗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实在憋不住了,将雨衣脱下挂在岗亭蹲在一边的草丛里。突然一条黑影蹿了上来,用匕首照准挂在岗亭里的雨衣猛刺了一刀,再往下一拉,哗一声撕裂的脆响,雨衣破了一条大口子。陈景吓傻了,慌忙抓起地上的冲锋枪对着那黑影就是一排扫射。那黑影感到上了当,闪身就地一滚翻下了土坎,顺着谷底方向跑掉了……

在那段充满战争死亡气息的艰苦日子里,现在想起都不知当时怎么熬过来的。成天蹲守在阵地上的猫儿洞里精神都快崩溃了。白天太阳暴晒,天气异常闷热,晚上蚊虫叮咬,寂寞难熬,时不时还有飞弹从头顶上呼啸而过,冷枪、炮弹的袭扰从未停息。晚上一旦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远近黑黝黝的山头阵地上,机枪、火炮喷出的金红色火光,明亮亮地烧红了半个夜空。而夜间阵地战壕里的战友之间是不能串门的,各人警戒着守在自己狭窄的猫儿洞里。陈景至今一直难忘那枚伴随他在阵地上度过了3个月的手榴弹,他叫它忠心弹。因为在那手榴弹的木柄上密密麻麻地用匕首刻下了几十条刀纹。算是一种记录吧,一天刻一刀。每晚睡前,为防止对方偷袭,他都要小心地拿上那颗放在枕头下的手榴弹,百无聊赖中用匕首在木柄上刻下一刀,每刻一刀骂一声狗日的,排泄着心里的郁闷和笼罩着死亡气息的寂寞。再在弹柄拉环上拴上绳子,把手榴弹固定在洞口一边,绳子横拉着拴在另一边,构成一道防线,若遇上黑夜特工摸上阵地贸然进洞,就会绊响手榴弹。战地夜晚,只有在忠心弹的守护下他才能安然入睡。

夜晚的猫儿洞里寂寞难熬,白天的阵地上活动空间也很有限。几乎无处可去,因为阵地外到处都埋有地雷。一天几个战友在战壕里沉闷着聊天说笑,一个四川老兵抠着烂了裆的裤子向阵地那边骂:“龟儿子们,早点滚回去吧,让老子也下阵地享享清福……”说罢抓起地上一块石头发泄着狠狠地扔向对方。不料“轰”地一声炸响,那石块竟在落地时砸响了阵地前的一颗地雷……

兵舞《军旗颂》又经过两天的细排后,文工队开始进入了大型情景歌舞《震中情》的排练。编导老师是市歌舞团的岩光,他是文工队专门聘请的老师,是一个热心人,平时一般不来部队,一旦有演出需要有求必应。这个大型节目是以某山寨军民抗震救灾为背景来创作的,舞蹈场面大,设置了几处场景转换,需要的人员多,文工队三十多人全都上了,这样郭劲风也充当了一个营救伤员“跑堂”的角色,而何莉莉正好扮演了一个在地震中受伤的山寨姑娘。这下他与何莉莉的接触更多了起来,以致产生了爱情。这个节目的大舞段中有许多高难度的舞蹈技巧动作,是作为获大奖的重头戏,林玉婷又担任了主角。这期间,林玉婷来了特殊情况。兴许是近期太劳累了吧,她感到浑身乏力,腰酸背疼,心情也变得有些烦躁。开始进入时林玉婷还勉强跟得上,排到表现大地震那一段时,她就感到身体严重不适了,几个翻滚大跳下来,她已大汗淋漓,人都快虚脱了。而下身却是热乎乎一片。就这样,一个上午她到宿舍换了三次卫生巾。每次换下来那红得湿透了的东西,她都要出一身虚汗。想请假休息,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因为节目正进入了全线突击排练阶段,每天的日程都是按计划安排得紧紧的。况且文工队现在又处于动荡不安的非常时期,从昨天上午投入排练开始,岩光老师在舞台上组织编排,陈景就一直在台下坐着现场督战,每一个演员都不敢有半点怠慢。要说呢,据说这次参加汇演的边防守备一师军乐队和守备二师文工队也受了解散的影响,内部闹得炸开了锅,也只是勉强维持着尽量排除干扰。

《震中情》经过几天的加班排练后,终于全剧排完了,可陈景没有想到在这个大型舞蹈瓜熟蒂落的时候,郭劲风和何莉莉的爱情也瓜熟蒂落了。而且还上演了一出闹剧。

离参加省军区文艺汇演只有5 天的时候,参赛节目排出来了,政治部领导审了后很满意。全体演员一鼓作气,做好了上省城汇报演出的准备。大家心里多多少少都有这样一种美好的愿望,演好了有名气了,为部队争得了荣誉,体现了文工队的价值,就能保住这支队伍。

政治部魏副主任也喜上眉梢,他将亲自领队去参加文艺汇演。他为了慰劳演员,精神抖擞地迈动着肥胖的身躯,张罗着为大家购买补充营养的奶粉和水果,天天叮嘱机关食堂为演员们加菜,还每人配了一个黑色拉杆皮箱。

可谁也没想到,就要出发的头三天晚上,文工队却出了一件男女关系的大事。警卫连的巡逻兵在大礼堂背后僻静的一棵芭蕉树下当场抓住了搂抱在一起的郭劲风和何莉莉。本来事情发生了,郭劲风态度好一点认个错讨个饶也许就过去了。但郭劲风这棒槌不知是为了在何莉莉面前撑面子,还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他竟然摆出演员要高人一等的傲慢态度。与三个巡逻的卫兵发生了争执。本来平时警卫连的兵对文工队那些表现出很有优越感的男兵就有点嫉妒,这下犯在了手上,还牛哄哄的,自然不留情面。高个子班长一声大喝:“抓起来,送到司令部军务科。”于是两个男兵上来反扭住郭劲风的双臂,推搡着强行押去了司令部值班室,把傻愣在一边的何莉莉吓坏了。

就在何莉莉大惊失色地哭着敲响陈景的房门时,军务科的电话打来了文工队。

陈景接完电话后忙跑步去司令部值班室领人,到了门口见军务科长叉着腰门神一样气势汹汹地站在那儿,陪着笑脸迎了上去。

军务科长是个大块头河南人,见了陈景没好气地板着脸质问:“你们的兵怎么管的?胆子也太大了,公然在营区里谈恋爱乱搞男女关系?”

陈景见军务科长火气很大,也不想争辩,陪着的笑脸上僵硬地抽了抽,不动声色地由着对方数落。

这时魏副主任也赶来了,军务科长脸色才平缓下来,他客气地用手示意着让魏副主任往司令部值班室里走,陈景尾随着跟在后面。

值班室里,郭劲风耷拉着个头沮丧地坐在一张凳子上。见来了领导,诚惶诚恐中站了起来,满眼是闯了大祸的惊悸。

魏副主任背着双手一脸严肃地走过去上下打量郭劲风,眼里射出冷峻的光,不悦地质问:“怎么搞的?”

郭劲风没弄懂魏副主任问话的含义,惊惶地避开魏副主任冷峻的目光,愣了愣怯怯地说:“我……我们没搞啥……”

“没搞啥?”魏副主任提高语气训斥道,“这是严重违反纪律!”

“我们没干啥啊……”郭劲风哭丧着脸,抬眼求饶般看着魏副主任,又看着陈景。

陈景见郭劲风这会儿的熊样,不满地拿眼瞪了瞪他,很想臭骂他一顿,甚至想踢他一脚。

军务科长黑着脸严厉呵斥道:“还没干啥?把人家姑娘都抱了……严重违反纪律!还争辩?”

“知道错了吗?”魏副主任平息了一下情绪后,忍着一股怒火问。

“知道错了……”郭劲风垂下头,嗫嚅着说。

“那……好好检查!”魏副主任严肃地又训斥了一句后,看了看一边的军务科长,又看了看陈景,气鼓鼓地转身走了出去。

魏副主任在司令部值班室门外的坝子里与军务科长进行了一番交涉后,陈景最后把郭劲风带回了文工队。

显然,大战在即,省军区文艺汇演就在眼前,郭劲风也算文艺骨干,临时换将是来不及的,何况还涉及到从地方歌舞团借来的舞蹈演员何莉莉。这起发生的男女关系事件只能暂放一边,汇演完后再处理。

但通过这件事,对陈景心里震动不小,男女关系这根高压线是碰不得的。谁触碰谁完蛋!三年前组建文工队时,政治部领导就很严厉地讲文艺队伍,要烂先从男女作风问题上烂起……其重视程度不言而喻,是铁的纪律!郭劲风这次侥幸脱身,完全是沾了要上省军区参加文艺汇演的光,不然死定了!

没有管好带好手下的兵,陈景很愧疚。他到文工队是带着使命感来的!之前他是边防团扫雷大队的一名排长,脑袋天天挂在裤腰带上,随时都有可能在魔鬼般狰狞的雷场上流血牺牲。至今他小腹上还有一道伤痕,就是刚到扫雷大队时发生的一起触雷爆炸事件留下的。那次受伤,倒在血泊中被炸断右腿的本该是他,是队长替了他。那天队长带着他这军校学生官在坡地上的雷区扫雷,队长见他脸色不太好,拿着扫雷针迟迟钝钝的,便让他走在身后。就这样经验丰富的队长在前面连续排除了两颗地雷后,右腿不慎踩在了一颗压发雷上。踩响的一瞬,队长向他大吼了一声“卧倒”。倾刻,轰地一声巨响后,队长倒下了,一块炸飞的弹片同时也飞进了他的小腹里。真悬啊,那弹片再往下一公分多点,他的生命之根就被削掉了……事后想起陈景身上都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怕死,但如作为男人雄性的标志没了,那生活还有什么意义?这一生将会承受多大的痛苦?他是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在他看来,当太监比断了一条腿更可怕。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真怕了!张着血盆大口的雷场就是一个无底的深渊。所以当政治部的领导看中了他,调到文工队当队长,离开条件艰苦,整日提心吊胆的雷场,他心存感恩,立下军令状要把文工队建设好的同时,不出有损军队形象的男女作风问题!

荆歌 书法

一晃,参加省军区文艺汇演的时间已到了最后期限。

翌日清晨,一支由魏副主任亲自率队的演出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车队一路风尘,直向省城进发。

到达省军区后,一师的军乐队和二师的文工队已先到了。三支文艺队伍凑在一起,整个部队招待所空前热闹起来,每天吹号的、抚琴的、吊嗓的……到处是女兵活泼俏丽,男兵潇洒英俊的身影。

休整了两天,三个文艺队伍轮流到省军区大礼堂舞台上走了台,正式演出就拉开了帷幕。

“七·一”建党节晚上,文艺汇演隆重举行。这是一次规模空前的盛大演出,礼堂舞台上金碧辉煌,剧场里坐满了黑压压的一片观众,从将军到士兵都以极大的热情观看晚会节目。

晚会一开场,守备一师军乐队就在舞台上展现了强大的阵容,四十多人的管弦乐队在舞台上拉开架势,一排排小号、圆号、黑管、长笛、萨克斯、长号、大号变换着队形吹奏着,场面气势恢宏,震荡着剧场。守备二师文工队追求时尚,现代舞、摇滚乐队独领风骚,处处洋溢着时代气息。

陈景所带领的文工队也不示弱,演员们经过精心化妆后,在舞台上更加变得光彩照人,大家精神振奋,充满激情,在炫目的灯光和强劲的音乐中倾情演出,金碧辉煌的舞台上燃烧挥洒着火热的青春!

美中不足是在上演《震中情》大型舞蹈时,陶园园忙中出错,误把沈茜的演出裙穿在了自己身上,害得沈茜找不到服装而在那儿急得直跳。等发现穿错了大幕已拉开。二人只好匆匆上了场,陶园园身体略胖,沈茜身材苗条,沈茜穿着陶园园的佤族筒裙就变得松松垮垮的,稍不留神筒裙就往下滑,沈茜只好边跳边拽,弄得及其狼狈。而陶园园穿着那紧绷绷的筒裙,也极不自在。在表现大地震那段情节时,她一个大跳便将裙扣崩掉了,那筒裙就顺了身子滑到大腿下。陶园园一惊,提了裙子慌忙下了场,引起了一片大笑。

节目演完,谢幕时,场内掌声如雷,整台晚会赢得了观众很高的赞誉。

颁奖下来,陈景喜忧参半。大型情景舞蹈《震中情》只获了表演二等奖,兵舞《党旗颂》获表演三等奖。大家寄予《震中情》获大奖的希望落空了,私下都在埋怨陶园园和沈茜。沈茜觉得很委屈,还伤心哭了一场。所幸情景剧《雷场相思树》获了创作一等奖,算是弥补,总体成绩还算乐观。

演出结束后,魏副主任一高兴,带着演员们在省城的名胜风景区游玩了两天,然后才返回部队。

回到部队后,部队首长为文工队能获得这么多奖感到非常满意和高兴,专门办了5 桌丰盛的酒席,设宴为演员们接风洗尘,并指示文工队在三个获奖节目的基础上组织一台晚会节目,到边疆各县去巡回慰问演出,以此增进军民关系,扩大影响。

陈景便利用几天休整时间,进行了总结和评功评奖,最后经群众评议,政治部审批,给林玉婷记了个人三等功,给秦娟、沈茜、苟卫平、肖妮娅等十多名演员通令嘉奖。林玉婷还光荣地加入了党组织。

而郭劲风因在演出中表现出色,何莉莉作为地方借用演员,也在整个演出过程中像兵一样严格要求自己,为文工队争了光。郭劲风犯男女关系的丑事,也就犹如一白遮百丑般将功补过了。

就在文工队全体演员激情满满地准备着下边疆各县去慰问演出时,有一个重磅消息又在文工队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晚,夜有些深了,林玉婷还在陈景的房间里。

“队长,你能第一时间告诉我上军艺的事儿,我真很感激!”林玉婷坐在陈景的床沿上,眼里闪着感动的泪光,脸儿红扑扑的。

林玉婷所说的军艺——解放军艺术学院,是全军培养文艺精英的摇篮!活跃在全国文艺圈的许多明星、名家都是从军艺出来的。这是林玉婷包括所有有文艺追求的女兵梦寐以求的地方,何况深造出来就会成为一名年轻的女军官。

“但现在还没公开……得保密。”陈景强调说。他是下午去政治部蔡主任和魏副主任那儿得来的消息。军区给文工队一名推荐上军艺的名额,文件虽然还没到,电话通知已来了。三人一碰头都一致同意推荐林玉婷。

“这事要让大家都知道了,真不知会掀起多大的风波……”林玉婷兴奋而又忐忑不安地说。她心里清楚,这样天大的消息,一旦公开,文工队还不炸了锅,暂且先不说男兵,这群女兵中谁没个来头?况且还有类似沈茜这样的高干子女?而眼下文工队还将面临着解散的厄运,真就出大事了!

“玉婷,这你放心,组织决定的事,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波?”

“队长,我知道是你一直向着我……上次立功、入党,这次又推荐我上军艺。”林玉婷感激又娇羞地说。此刻她心潮起伏着,亢奋中大脑都有些晕眩。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命运的宠儿,天底下最幸运的人!面对眼前的队长……不,是恩人!她无法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

“玉婷,我的心,你知道……我一直在深深地爱着你!”陈景双眼炽热而又深情地凝视着她,公开进行了表达,这是压在他心底两年多来的隐秘。他似乎觉得今晚不说以后就没机会再说了似的,可这当儿陈景把话一说出口,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队长……”林玉婷也惊讶地一怔,脸儿更加潮红,她坐在床沿上深情地看着陈景,向前倾着身体一把拉住了坐在藤椅上陈景的手,水灵的眼里有晶莹莹的东西在动。

陈景的魂便被摄了去,感情的火花一刹那迸发,闪烁出来,迅速燃烧……他不由自主地也坐到了床沿上,手紧紧地捏住了林玉婷柔软细嫩的手。

林玉婷身体颤抖着,很温顺地偎进了他的怀里,微微闭上了眼,脸儿更加潮红。

陈景面对林玉婷秀丽的脸和红润的嘴唇,体内一片热血沸腾,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将头埋了下去,吮住了林玉婷的嘴唇。她的嘴唇是柔软、温热的,艳丽得像两片盛开的玫瑰,陈景便在一种癫狂和沉迷中吮到了她那嫣红的舌尖。林玉婷一阵剧烈的颤抖后,用柔软的手牵引着陈景的手放在了性感的胸上。

陈景就感觉大脑里一片空白,身子飘飞了起来,他哆哆嗦嗦地解开了她的衣扣,一对丰隆的乳房便活蹦蹦地滑落了出来。她的乳房美极了,高高耸立着,发出晶莹剔透的光芒。陈景呆住了……就在他神态恍惚,不知所措时,林玉婷从他怀里站了起来,痴迷地看着他,脱去了上身的衣服,赤裸地站在了他面前。陈景脑子里更震撼地“嗡”了一声,身上像突然着了火般迅速膨胀了起来,白光下感到一片昏眩。就在她要解军裙时,陈景抽痉着一把抱住了她,热泪一下就涌出了眼眶:“不,不……玉婷,把衣服穿上……”

一时,双方都僵在那儿,身体颤栗着。

这样过了许久,林玉婷慢慢缓过神来,满面羞红的穿好衣服,魂不守舍地说:“队长……早点休息。”说完,云一般飘出了房间。

林玉婷走后,陈景怅然若失地愣在了那儿。他无端地出了一头的大汗。

刚才是咋啦?面对林玉婷那青春美丽的胴体,他却退却了。

这一刻的到来,是他期盼等待已久的啊!

那一瞬,他和林玉婷的身体和灵魂都在一起燃烧。她那散发着姑娘芳香洁白性感的身体,是多么的迷人而又动人心魄啊!他心潮起伏着,奔涌着,恨不得和她融为一体……但这念头却在一刹那间被他无情抑制了。他不敢啊!他别无选择……除了铁的纪律,还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偷吃禁果将会付出代价!上军艺按程序除了要进行文化和专业考试外是要进行身体体检的,就给新兵入伍体检一样。妇科那关是要检查的,处女和非处女面临的将是两种不同的命运,万一因为这样被刷下来了,一个姑娘家……不但会让她十分难堪,更重要的是她的前程也被毁了。那将把她置于何种尴尬狼狈的境地?这也是为什么林玉婷到了部队后,他一直喜欢她又顾忌着没急于追求得到她的原因,且在那要命的一刻,他耳边还响起一个声音:“陈景,文工队就交给你了,这是党委和首长们对你的信任!”他仿佛看见了魏副主任那张微笑、严肃的脸,还有许多不怀好意的眼睛,都在诡秘地望着他笑呢。操!他心里狠狠地咒骂了一句,从那激情的巅峰上跌落了下来。

明明就要得到的东西,转瞬间犹如昙花一现般消失了,陈景感到无限懊恼和惋惜,他在一种深深的颓丧和痛苦中长夜无眠了。

接下来几天里,当军区下发的关于上军艺人员名额的正式通知到了后,果然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陈景一个上午就接到了七八个电话,小到机关里的参谋、干事、助理,大到科长及部门领导都有来说情的。那阵势仿佛文工队明天就要解散似的,都想来抓住这最后的机会。陈景没料到手下这群女兵,竟相当一部分人都找了靠山,且关键时候都派上了用场。最令他恼火的是司令部王副参谋长的电话。

“陈队长,听说来了一个上军艺的名额?”“对!”他觉得此事已无需保密。

“推荐的人选定了吗?”

“这……”陈景不好回答他提前已定好了人选。

“还没最后定就好。”对方官腔十足,“你看肖妮娅怎样?能歌善舞……又是主持!算是你们的台柱子吧,是不是重点考虑一下?”

陈景一听心里就有些不痛快,机关里早就传闻肖妮娅与王副参谋长走得近,有人还曾撞见肖妮娅陪王副参谋长到地方歌舞厅里唱过歌……他们间关系到了哪一步不清楚。但肖妮娅平时像靠住大树的傲慢,却让许多人对她有看法。陈景不好得罪这位管兵的王副参谋长,也就不冷不热地说:“副参谋长,这事……恐怕要部里领导才能最后确定。”

“哎,你是文工队的队长嘛,他们肯定要采纳你的意见。”

“副参谋长……这事你最好还是给部里领导说一说。”陈景知道这位王副参谋长与魏副主任关系有点僵,也就把矛盾往上交。

对方也就绕了个弯说:“我想这事由你提名最合适,你最有发言权嘛。”

“但上面的要求,必须推荐最优秀的演员……”

“小陈啊,什么是最优秀?不就是一句话吗?难道肖妮娅不优秀……送谁去学习回来都是人才嘛!”

陈景心里就突然感觉噎着什么,不爽地说:“那……我就尽力推荐吧。”

“好,那就等好消息啦。”

一个半天,陈景就这么过来了,他脑子里嗡嗡地接着电话,真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躲起来。陈景没想到的是,就为这事,他已与管兵的王副参谋长结了怨。

当晚,陈景还出去了一趟,是秦娟约的他。秦娟是本地人,熟门熟路的,她父亲是市里政协的副主席,秦娟在家里也属公主级的干部子女。但秦娟很低调,在家是乖乖女,在文工队也听话乖巧、服从安排。唯一特殊的就是常请个假回一趟家,看看父母吃个饭什么的,陈景觉得一个领导子女能做到这样已很不错了。今晚秦娟就是下午请假回家吃了饭后,打电话来约他的,一本正经地说是要跟他汇报思想。接电话时陈景都感到有些惊讶,但想想秦娟平时表现好,又联想到肯定与上军艺的事有关,也就同意赴约。

市里一家豪华西餐厅的雅间里,秦娟换上了一套质感很好的白色连衣裙在等他。

“哟,打扮得这么漂亮啊?”陈景推开门,见笑盈盈的秦娟打趣说,“看看……转眼一变都快成仙女了!”

秦娟上前亲热地拉了他的手,媚笑着引他落座:“队长就会取笑我,仙女是林玉婷……人家穿的是当兵前买的裙子。”

“这漂亮姑娘啊,穿军装是一个味,穿这亮丽的裙子又是一个味……”

荆歌 书法

“哎呀队长,说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秦娟叫来服务生点了咖啡和瓜果糕点。

陈景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包间里的陈设,地下铺着地毯,正面墙上挂着一张放大的外国少女裸照,她交叉着圆润的双腿高雅地坐在那儿,头羞涩地勾着,一束金灿灿的柔光从她光洁的背部印射过来。陈景的心不由突突地跳将起来……

“真美!”陈景感叹道。

“是么?我也感觉很美……”

“其实,你比她美……相比起来我更喜欢东方女性的美!”

秦娟一下脸颊绯红,噎在那儿答不上话,她也羞涩地勾下了头。片刻后,奏娟慌慌张张地从包里取出一个红色小盒子放在陈景面前,俏丽红润的脸上月牙儿般微笑着一双媚眼,娇羞细声地说:“队长,这是我爸妈让带给你的……”

“啥啊?”陈景好奇地打开一看,见是一只瑞士精美手表,瞪大眼烫手似地推开,“这……这不行!”

秦娟急了,扬起清秀的眉头起身过来挨在他身边,拿过手表盒子就撒娇着往他怀里塞,说是她爸妈的一点小心意。

陈景也急了,推脱着说:“心意我领了……那么高档的手表不能收!”

就这样二人便在那儿推推让让地扭在一起,秦娟身体失控倒在了陈景身上,秦娟索性就搂住了陈景,委屈中带有醋意地说:“队长,我知道你喜欢林玉婷……可她喜欢上了唐参谋……我才是真心喜欢你。”

陈景怔了怔,一把推开了秦娟,发怒着问:“你说什么?”

秦娟羞涩而又怯怯地说:“我是真的……真心喜欢你!我爸妈过去见过你也很喜欢你……”

陈景喘一口气沮丧地说:“今天暂不说这个……你找我是不是也为上军艺的事?”

“这……这跟喜欢你是另一回事,我……”秦娟鼻子一酸委屈地呜呜抽泣起来,傻傻地愣在那儿。

陈景见状,束手无策地宽慰她:“秦娟,你是一个好姑娘,舞蹈专业也很强,在文工队大家也都喜欢你。可上军艺的名额只有一个,不是我一人说了算,要政治部领导开会研究来定。今晚你把手表拿回去……向你爸妈解释清楚。”

就这样,二人在咖啡厅坐了1个多小时,陈景哄着秦娟直到她心情平静了才离开。

回到队里,陈景长长地抒叹了一口气,想想这事自个都摇头,但心里暗暗庆幸的是这次沈茜的父亲,省军区后勤部部长还没找上门来,不然更为难!

两天后,魏副主任代表领导到文工队宣布推荐林玉婷参加军艺考试时,内部还是引起了激烈的情绪上的波动。

姑娘们聚在一起不满地抱怨着发牢骚。

“奇怪了,干嘛什么好事都让她占着了?”

“是呀,入党、立功、上学……还有以后提干,全让她一人占了,这公平吗?”

“队长偏心!”

“怎么样?我就说了,人家是队长的什么人?”肖妮娅在一边阴沉着脸冷不丁地插了一句,“你们再去找人也白搭……”

“不过,就这么一个名额,队长也挺难的……”秦娟见大伙火药味太重,公道地说,“要推荐了别人,恐怕大家更有意见。”

“看来,你是早盯上班长的位置了?难怪队长也在重点培养你……”

“我可没那野心。”秦娟也不计较,豁达地笑了笑说,“领导已经定了的事,大家再有意见也没用,想开点,还是等下次机会吧。”

“还等下次机会?呵呵……秦娟,你该入党了!”肖妮娅冷嘲道,“到时我们全推荐你。”

“好啊,到时我保证请客。”

“只怕到时,我们这群人都不知解散去哪儿了……”

“别那么悲观嘛……”秦娟看了看情绪低落的大家,眼里莹莹闪着泪光,百感交集地感概,“大家能来文工队姊妹一场,就算今后解散,我们把青春献给了这个热血燃烧的舞台,也无怨无悔了!”

由于这事在演员中情绪上的干扰,去边疆各县慰问演出的日程只好又推迟了几天。这期间,陈景对人员进行了一些工作上的调整,过去由林玉婷负责的剧务工作也分担给了大家,凡节目中涉及林玉婷领舞的,由秦娟替换。林玉婷留下来安安心心复习文化课和专业课,准备参加7月下旬的军艺招考。

转眼过去了半个月。

陈景带着文工队到边疆各个县城去巡回演出一圈回来后,林玉婷已到军区去参加统一考试去了。

一路上,陈景所带的队伍虽然历尽了风光,声势浩荡地出尽了风头。但在他心里无时不在牵挂着林玉婷,总觉得身边像少了一条腿,一只胳膊似的。他隐隐地感到他的生活和生命里已离不开了她。

现在他最急切的,就是盼着她早日考试归来,他仿佛有一腔衷肠要向她倾述,他难以想象一旦她永远地离去,他将如何面对。

林玉婷到军区参加完考试后,顺道回重庆老家一趟去看望了一下父母,又立马赶了回来。军艺在西南片区设了一个考试点,林玉婷经过文化和专业考试后,感到录取的希望很大,她想如果真的录取了,那意味着就要离开文工队。想到这,她心里倒有些割舍不下,离开朝夕相处的队友们是一回事,她心里最感到不安的是陈景和唐参谋。他们对她都是有恩的。就这次复习吧,文化课丢的时间长了完全生疏了,还是唐参谋的出手相助,为她进行了系统的复习,不然文化课会考得一塌糊涂。而在十多天的复习交流中,他们相互间又有了进一步的接触了解。唐参谋身上那种男子汉的个性和气魄也是令她倾倒的。现在让她为难的是两个优秀的男人都那么炽热地爱着她,就像一轮魔圈在笼罩着她,她心中谁也放不下,在这个时候,她唯一清醒的,那就是不能伤害其中任何一个人……

林玉婷一到车站,陈景已在站台上等候了。

晚上,陈景把她一人带到了市里最豪华的怡情酒楼,为她接风洗尘。在包间里,陈景专门为她点了这儿的特色菜醉虾和螃蟹。据说这两道菜都是从沿海空运过来的。

林玉婷惊讶道:“队长,这太奢侈了吧!这么贵的菜……得花去你半个月的工资。”

陈景乐呵呵地说:“花就花呗,只要你高兴……喝什么酒?干红吧?”

“行!听你的……”林玉婷闪动着水灵灵的杏眼说。

服务小姐将醉虾和螃蟹端上来时,陈景又要了一个云南汽锅鸡和三个小菜,二人就慢慢地边吃边聊,直到三楼上歌舞厅里的乐器声已奏响了,他们才结了账,去了三楼的歌舞厅。

林玉婷回到部队后,只休息了一天,按队长的旨意,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为文工队舞蹈演员练功上,大家兴许也意识到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格外珍惜相互的友谊。这样,林玉婷不但带着大家练舞姿和各种舞蹈组合,从现代舞到民族民间舞,连古典舞也练上了,还组织了一些有难度的技巧训练。

这期间陈景又约林玉婷到外面去吃了一次饭,两人一直保持着非常友好、和睦、亲近的距离。但同时,陈景也观察到了林玉婷的一些微妙的变化。他注意到林玉婷回来后到唐参谋那儿去的时间多了,有时是星期天,有时是晚上,甚至机关里最近又有了一些传闻。这些让陈景心里很不是滋味。继而他不得不引起警觉,也不得不考虑,文工队和林玉婷的声誉。尤其是在目前关系到文工队存亡的非常时期。思来想去,他决定和林玉婷好好谈一谈。

晚饭后,陈景把林玉婷叫到了自己的房间。林玉婷像往常一样,很随便地往他床上一坐,顺手翻阅了一下他桌上的一本书,漫不经心地说:“瞧你的脸色,又遇上了什么新问题了吧?”

“你真聪明啊。”陈景不冷不热地说。

“怎么?与我有关?”林玉婷敏感地看着陈景,手里摆弄着那本书。

“玉婷,我就直说了吧。”陈景突然严肃了起来,“你最近是不是给那个唐参谋来往比较密切?”

“密切?”林玉婷怔了一下。

“怎么,感到很突然?”陈景苦笑了一下。

“这……”

“我说过,你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姑娘,可有些事情不能感情用事,尤其是在目前这样的关键时候。”陈景显得有些激动。

“我……我们没怎么样啊?”林玉婷不觉脸一红,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还……你们?”陈景气恼道,“不但队里,连机关里都有反映了……你该注意你和文工队的声誉。”

“这……”林玉婷又一怔,脸色都变了,这不但扯上了自己,还扯上了文工队的声誉,涨红着脖子屈辱道,“真……真是莫名其妙。”

“还委屈了?”陈景没好气的说。

“我又犯着谁了?”林玉婷也来了气,“谁爱说就让他说去好了。”

“玉婷!”陈景严厉道,“你怎么能这样?”

“我怎么啦?”林玉婷的泪水哗地流了出来,身子气得有点儿哆嗦。

陈景见状,冷静了说:“玉婷,我这……还不是为了你好。你知道部队对男女接触很敏感,过去我同年入伍的一位高中同学,就因为领导怀疑他在驻地谈了对象,认为他思想作风有问题,结果参加军校考试后,录取通知书都到了也被卡了下来……你得对自己的前途负责!”

“队长,你别说了。”林玉婷止住了眼泪,咬咬嘴唇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以后我不去他那儿好了。”

陈景本想再安慰她几句,但见她这种状况,只好说:“你先回去吧,好好想一想。”

这次谈话后,陈景和林玉婷的关系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僵局,较长一段时间,林玉婷一直情绪不佳。陈景几次想约她出去,但话到嘴边又忍住了。他不准林玉婷与其他男士来往,难道他就可以例外?无形中,他把自己也置入了一种尴尬的境地。

十一

近期,苟卫平心理上发生了很大变化,面对动荡不安的文工队和越来越糟糕的坏消息,他惶惶不可终日。

苟卫平是从地方歌舞团招来的灯光师,已在地方歌舞团干了两年,因是临时工才到部队来镀镀金,如在文工队没有大的发展,几年后退伍回去转正,也算安居乐业。他在专业业务上比较强,他会绘画,能制作一些山水、村寨和军营特色的舞台幻灯片,对舞美有着一定的造诣,还能演奏萨克斯,可他人长得太一般,嘴阔、眼小、额宽,脸型有些像猿人似的,这样的形象难以得到姑娘们的青睐。

他在文工队的三年时间里心情是郁闷的,在一台台演出中,他流淌着汗在后台为每一个舞蹈节目布景、换灯片,调试灯光……最终看到的还是女演员和男演员在舞台上风光。他常看到男女演员们眉来眼去,打情骂俏……他心中一直是孤独寂寞的。他甚至连郭劲风都不如,郭劲风虽然也不讨文工队的女兵们喜欢,但这家伙过得潇洒,晚上常偷偷溜去地方歌舞厅打鼓挣外块,还搞女人。挣了钱搞了女人对他还不藏着掖着,回来还要与他这哥们分享,弄得他心里也痒痒的。他也就常常只能喝酒解闷,排解心中的不快和怨气,床下放的一坛木瓜泡酒就是他最亲密的伙伴。

"咚咚咚……”门外有急促的敲门声,一听他就知道又是郭劲风这疯子来找他了。

开门见郭劲风手里提着一个塑料口袋,有浓浓的烧烤味从里面飘出,让了他进来。

“门关得这样死……里面有女人啊?”郭劲风骂骂咧咧地将手里提的烧烤袋子往桌上一放,转着眼珠子扫了扫屋里。

“扯蛋!”

“哥们,量你也没有这个胆!”郭劲风嘲笑道,“真可惜了这屋……要队长也让我来礼堂单独守这些破器材就好了。”

“那你狗日的还不闹翻了天?!”

“我就把这屋变成爱情屋!”郭劲风抬手拿起桌上的杯子用力一放,嚷道,“还不快把你泡的酒倒出来?”

就这样,二人一边吃着烧烤一边喝着酒,话题自然又扯到文工队解散的事上来。

“完了,听说文工队真要解散……”苟卫平丧气地叹息。

“操!白干了三年。”郭劲风猛喝了一口酒,“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我也值了……党没入……但与何莉莉好过了。”

“你狗日的……把人家姑娘祸害了?”

“乍这说话哩?瞧你这醋劲……我们那是爱情……懂不?”

“还爱情?你这狗嘴里真吐得出象牙……”

“说啥呢……这叫潇洒走一回!”

郭劲风过足了酒瘾,醉乎乎地回去睡觉了。苟卫平收拾了房间,也倒床呼呼大睡。

在文工队美丽的姑娘中,苟卫平最欣赏仰慕的是林玉婷,可以这样说吧,林玉婷是他所见过的姑娘中最完美无瑕的碧玉,容貌、肤色、体型……几乎无可挑剔,是他做一辈子梦也吃不上的天鹅肉。他对她只有仰望,还有就是无限的自卑和暗恋,每当她从他身边飘逸着长长的黑发姿态优雅地走过,他心里都会咚咚热跳。他常常痴迷地观赏她在舞台上优美曼妙的舞姿,可真与她面对着面时,兴许是心里有鬼,他连多看她几眼的勇气都没有。他只能暗恋,慑魂心动地暗恋。况且他知道队长也很喜欢林玉婷,这在文工队是公开的秘密。

在一个个漫长的夜晚,当苟卫平醉熏熏地喝了木瓜酒,意识里出现林玉婷曼妙的身影时,他的身体犹如浇了热油一般,心里燃烧起一团火焰,在欲望的饥渴中遭受煎熬。幻觉中,林玉婷美丽的笑靥又会出现在他眼前。

苟卫平常常在酒精的作用下不能自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哼哼着、呻吟着,含含混混地呼唤着林玉婷的名字。在一幕幕幻觉中,饱受煎熬……

苟卫平没有想到,随着他身体里那种本能的欲望的膨胀,为他后来犯男女关系的厄运埋下了祸根。

十二

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八月中旬,林玉婷的录取通知书就到了,林玉婷开始忙于办理各种手续。这段时间,陈景和林玉婷的关系一直没有突破性进展,双方心里似乎都笼罩着那么一点点不愉悦的情绪。这种情绪一直影响着陈景的心境,自负和自尊让他自己无法下台阶。而有关林玉婷与唐参谋的关系究竟发展到了哪一步,陈景仅从表面上也无法做出判断,事到如今,只能顺其自然了。

也就在这时,陈景的情绪处于最低谷的时候,一件让文工队始料不及的重大事情终于发生了。陈景遭受了精神上更大的打击,文工队的命运也被推到了绝境。

大军区下达了军师级单位清理兵员,解散文工队编制的决定。

这事像洪水决堤,虽然在大家预料之中,但真的到来了,仍感到很突然,如晴天霹雳,文工队头上的天都快垮塌了。这严重的一击,不但弄得文工队的男兵女兵人心惶惶,就连政治部的领导也猝不及防。陈景忐忑不安地憋着一肚子的怨气和凄酸到了魏副主任办公室。

魏副主任见了他,愁着脸也是满腹的牢骚:“文工队干得好好的,这上边咋说解散就要解散呢?当初成立文工队可是按总部政治宣传工作需要来组建的……”

陈景见领导都这样难受,情绪上稍有些释然,心里似乎找到了一点感同身受的安慰。在这件事上显然他更想不通:“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还赞扬全军的文艺队伍是活跃在军队政治宣传工作战线上的文艺轻骑兵……转眼就什么也不是了?!”

“谁说什么也不是了?鼓舞士气、激励斗志,这是我军的传统……”魏副主任也激动起来,“文工队成立后,走边防到山寨,慰问官兵和边疆群众,发挥了政治工作中不可替代的作用,还为部队挣得了那么多荣誉,作用大着呢!”

“是啊,抽啥风啊!怎么就占兵员啦?超编啦?红军长征途中……人都快打光了,剩几万人也还需要鼓舞士气的宣传队哩!”陈景也越说越激动,简直有些激愤了。

陈景与魏副主任走得近,主要是二人对脾气,陈景肯干又尊重这位领导,魏副主任自然喜欢,私下里二人都快称兄道弟了。

发泄了一通心里的不痛快后,魏副主任先镇定了下来,示意陈景在沙发上坐下,别高声嚷嚷,掩上门悄声说:“首长们已定了,文工队暂时到警卫连和通信队避避风头,等过了这一阵再收回来。”

陈景听后,快死了的心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绷紧的脸稍微放松了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道:“眼下……也只能先这样了。领导,文工队是蔡主任和你一手创建的,你得为大家做主啊!”

魏副主任面有难色:“其实,首长们也不愿解散这支文艺队伍,可上面压力大,军令难违啊!就眼前这形势,只能先走着看……”

陈景忧心忡忡道:“现在队员们情绪很大,思想也很乱……都想不通。”

魏副主任正色道:“这个关键时候,要做好思想工作,稳住大家,千万别出乱子,不然谁也保不了!”

“嗯!”陈景起身点着头,转身出了办公室。

此时,文工队已乱成了一锅粥,大家想不通为什么要被裁掉,像废弃物一样被扔掉,这是对一向有优越感的文艺兵们的一大嘲讽。大家从感情上接受不了,从心理上也接受不了。

陈景先找秦娟和几个干骨谈了话,又开会作了安抚工作,当然他不便把首长的意图讲得太明,可讲来讲去,根本问题解决不了。队员们看不到希望,仍怨声载道,思想非常消极。有几个男兵甚至早上不起床出早操,成天骂骂咧咧,情绪很低落。

晚上,陈景刚从卫生间洗完澡回到寝室,文工队宿舍楼外边的路面上“呯”地一声碎响,一只酒瓶摔在了地上。随着一声“操你妈……解散”的粗骂,接着又有一只酒瓶从楼上摔在了大礼堂那边的墙角下。“呯”地又一声碎响,划破了黑夜的宁静。

陈景心里的火一下就窜了上来,迅速穿上衣服上了三楼。见电视房的门大打开着,有刺鼻的烟味和酒味从房间里飘出。陈景进门后见几个男兵歪歪倒倒地坐或斜靠在椅子上,满地丢满了烟头和十几只喝光的啤酒瓶,怒斥道:“谁扔的酒瓶?发疯啊?!”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几个兵惶惶地站了起来。

陈景黑着脸问:“你们这是在干啥?”

“不干啥,解都解散了,还能干啥……”郭劲风沮丧着一张发乌的脸,一口的酒气,提着半瓶碑酒晃了晃身体。

“逞能不是?上次的老账还没给你算哩!”陈景厉声吼道。

“我们……”

“都给我滚回房间去,再胡闹……我关你们的禁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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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灯号吹过后,男兵这边刚消停,女兵楼上又有了动静,还有东西砸在楼板上的声音,骤然间闹嚷的声音更大了。楼下不知楼上出了什么事,男兵们便一窝蜂涌了上去。陈景感到事情不妙,也立即上了去。只见女兵住的走廊上肖妮娅披洒着长发,满面通红,失态地娇娇笑嚷着,身子飘飘晃晃的,边笑边嚷着要往楼下走。说要找王副参谋长评理去……可她的两只胳膊被林玉婷和秦娟左右搀扶着,她竭力想挣,却又挣不开,扭秧歌似地在那儿挣扎。

“走……走开……”她醉眼朦胧地媚着眼,痴痴地笑着欲把林玉婷甩开:“你是红人……就要去北京啦!哈哈哈……你在天上……我们在地下……”

一看,就知道是喝醉酒了。

陈景心里火起,上前问:“肖妮娅,你怎么了?”

肖妮娅扬了扬脸,矫情地笑笑:“队长,我……我没醉……”

“没醉?”陈景愣了愣。

女孩子醉酒后的模样,他还是头一次见,粉面桃腮飘飘欲仙的,显出万般风情。他心里既好气又好笑,责问:“谁让你喝这么多酒?”

肖妮娅眯缝着眼,脚像踏在云朵上:“你……别管……”

男兵们哄地一声笑开了。

陈景脸上搁不住,吼男兵:“都回去!有什么好看的?”

男兵们讨了个没趣,哦哦地嚷着下了楼,但刚才那精彩的一幕,已让他们大开了眼,从此私下给肖妮娅取了个“酒仙”的诨名。

轰走了男兵,陈景恼怒地问林玉婷:“谁让她喝的酒?”

林玉婷惶惑地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陈景拿眼扫了扫站着的女兵,吆喝道:“快,弄她进房间去。”

于是,秦娟、沈茜、陶园园……几个女兵一块上去,簇拥着肖妮娅,扶的扶、抬的抬把她弄进了房里。

躺在床上后,肖妮娅竟呜呜地哭了起来,语无伦次地念叨:“我……我比谁差了……入党……立……立功……上学……全没有……”

大家面面相觑。

看着肖妮娅醉成这个样子,陈景震惊不小,肖妮娅一向自以为是,怎么醉酒失态到这种程度?还嚷嚷着要去找什么王副参谋长?失态到有些快不要脸的程度了!

陈景看她桌上一瓶红葡萄酒已喝去了一大半,无言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一来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了一周,在每一个女兵的脸上停留了一下。他发现每一张秀美的脸上都怪怪的,有一种复杂的表情。

见肖妮娅还在梦呓般絮絮叨叨地说着酒话,陈景上去安慰她:“肖妮娅,你现在好好休息,有什么想法,明天给我说。”

肖妮娅挣扎着坐起来:“队长……你……就宠着林班长,我们……”

“胡说!”陈景心里骂,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看了看秦娟和其她女兵,赤着脸说:“你现在好好躺着,明天我们好好谈……”

“谈什么啊!我们就要被解散了……解散了……”肖妮娅绝望地哽咽着。

陈景见一下收不了场,向女兵们交代了一番后,顺手抓起桌上的酒瓶下了楼。

回到寝室,陈景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烦躁,酒后吐真言,肖妮娅算是憋足劲,一吐为快了。女兵如此,男兵呢?男兵就太平了?陈景无法安静了。他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翻了几次身,才昏沉沉地睡过去……

这样到了后半夜,大礼堂那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砸门的猛烈声音,片刻后吵闹声大了起来。陈景心里叫苦不迭,暗骂今晚闯鬼了!但还是警觉地翻起身,出门寻着声音绕了过去。到了大礼堂舞台后门,见军务科一个参谋气势汹汹地带着警卫连三个巡逻的士兵正将苟卫平从房里带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披着长发浓妆艳抹的姑娘。陈景上前问时,才知那姑娘是外面歌舞厅的坐台小姐,被苟卫平悄悄带到营区来卖淫的。发生这么严重的大事,陈景被震惊的同时,心底的怒火像汽油桶一样被点燃。文工队这一下彻底完了!他心里一沉,大脑里一片嗡鸣,仿佛看到滔滔洪水中拯救文工队的最后一根稻草被激流漩涡无情地吞没了。他嘴里大骂了一句,控制不住冲上去想给苟卫平一记耳光。被军务参谋阻止后,让他冷静,说军纪会处理的。事后方知,苟卫平带小姐到营区来嫖娼一事,三天前就被警卫连巡逻的兵发现了蛛丝马迹,报告了军务科后,军务科上报了司令部管兵的王副参谋长,这才布了网当场抓了个现行。

这事一曝光,就通了天,第二天上午整个部队大院都知道了。文工队的名声一落千丈。政治部的领导弄得很被动,陈景更是灰头土脸。眼皮子底下出这样大的丑闻,而且是在危及文工队存亡的关头,连他自己也没料到。文工队的男兵女兵也感到丢人,如果出这事之前,大家还可叫屈闹一闹,这事一出连闹的底气都没有了。司令部管兵的王副参谋长借题发挥,在部队首长们面前列举了文工队纪律松散,男女关系隐患多的种种表现,并把郭劲风与何莉莉乱谈恋爱的事也进行了大肆渲染。铁证面前还以大义灭亲的态度,表态说作为管兵的副参谋长和军务部门不愿为这样问题多的文艺队伍担责!还口口声声说上级军务部门要亲自下部队来检查督办文工队撤编一事。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动摇了首长们要保留文工队的决心……

就在文工队人心动荡,处于一片混乱的时候,林玉婷要上学报道去了,在欢送林玉婷的宴会上,文工队全体演员为林玉婷践行,席间沈茜、陶园园触景生情,依依不舍中竟伤感地哭了起来。林玉婷含着泪一边宽慰他们,一边动情地说:“你们都是我的好姐妹,我不管走到哪儿都忘不了你们……”

陈景见了,也深受感动,上前说:“你们两个都很重情,看来你们班长没白带你们一场,不过分别是暂时的,你们班长还会回来的。”

“可文工队都要解散了,我们这不永远散了……”沈茜硬咽着说。

“打住……”陈景瞪了沈茜一眼,阻止道。这酒桌上,要有人借酒发疯把情绪又扇动起来可收不了场。

酒宴接近尾声时,陈景想单独与林玉婷说几句话,但林玉婷一直被男女演员包围着,不是劝酒就是倾诉惜别之情。陈景只好写一张小纸条,趁大伙儿不注意的当儿,悄悄塞在了她的手里。回到队里后,陈景在寝室里匆匆换上了一套便装,就又出了门。他刚才在纸条上约林玉婷半小时后到怡情酒楼的歌舞厅门前见面,这儿是上次他为她考试归来接风洗尘的地方。那晚这里给他们留下了温馨、浪漫的记忆。陈景想今晚再在这儿给她作最后的告别,从此在双方的心灵深处唤起昔日的美好。而文工队今晚将会因林玉婷明天的离别闹腾到半夜。

陈景兴致勃勃地赶到那儿时,舞会已开始了,路边巨大的霓虹灯广告牌上闪烁着迷人的灯光,他也就站在街道边耐心地等候。每路过一辆的士,他的心都会被揪起来,突突地跳。不知是晚上喝了酒的缘故,还是被离别的思绪所困扰,他突然感到了友情的珍贵和分别的苦涩。百感交集地盼着她的出现,共度今晚这美好、短暂的时光。这样,他足足在那儿站了一个多小时,还不见林玉婷,心里不由急躁起来。他想,她不会先到了吧?带着几分侥幸,他上了三楼的歌舞厅里,寻了一圈,不见林玉婷的影子,纷乱的灯光下,舞池里只有一对对搂在一起跳舞说笑的男女。他只好又下到门口来等,时间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仍不见林玉婷出现,他瞪着街面上那闪烁的霓虹灯和一对对相依而过的情侣,心里产生了一种绝望的情绪。他气急败坏地想,她不至于被队里的男女兵困住脱不了身吧?看看手上的表已过了10点,他心里不禁暗骂了一句,沮丧地又打的匆匆赶了回去。按作息时间,住在二三楼上的男兵多数已熄灯睡了,四楼上的女兵寝室几乎灯还亮着。陈景也就上了四楼,刚到楼道口,见一个女兵穿着一条三角裤,上身只戴着一个乳罩从卫生间洗澡出来。那女兵大概没有想到这么晚了还有男士突然闯入,当即惊叫了一声,手里的香皂盒也砰然掉在了地上。陈景火起,骂:“叫什么叫?”那女兵一下犯了傻,愣在了那儿。陈景吼道:“还不快回去。”那女兵回过神来,羞涩又狼狈地跑回了寝室。这时,林玉婷住的房门打开了,伸出了陶园园的头,陈景几步跨了进去,见室内只有陶园园一人,问:“林玉婷呢?”

“她出去了。”陶园园诧异地看着他。

“去哪里了?”陈景竭力保持住平静。

“她没讲……”陶园园惶惶地说。

陈景看了看林玉婷床上胡乱摆放着的衣服、行李,他大脑里嗡了一声,此刻似乎已明白了一切,随即摔门下了楼。

陈景下楼时,双腿有点发软,人在恍恍惚惚中踩滑差点摔了一跤。陈景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迈着沉重的双腿来到院坝里,感到无比的失落和悲哀。他徘徊在夜幕里,仰望空中那轮残月,思绪乱极了,他万万没想到林玉婷会这样,林玉婷的这一行为已表明了她在情感上的态度,这对陈景无疑是沉重的一击。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他除了感到绝望,剩下的就是无限的痛苦。

陈景颓丧地坐在路边,约莫12点,他见林玉婷从远处的路灯下走了过来。他压住心里的愤怒,从地上站了起来,背着手默默地等候。

林玉婷走近他身边,怯怯地说:“队长,我……”

陈景阴沉着脸:“纸条没看到?”

林玉婷小心地说:“看到了。”

陈景压住火头:“我在那儿整整等了你两个多小时,你怎么……”

林玉婷低下了头:“对不起,他提前约了我……”

“好啊!”陈景沉沉地叹了口气,“没想到……”

“队长,真的很对不起……”

“不用说了!”陈景捂着胸口,感到心里一阵绞痛,他颤着嗓子,仰天长叹,“你走吧。”

“队长……”林玉婷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嗓子里有了哭腔。

“走!”陈景用力甩开了她,鼻子一酸,一股热热的东西涌上了心头,泪水流了出来。

林玉婷也一下呜咽起来,捂着脸转身跑回了队里。

四周死寂般沉静了下来,月亮在空中凄冷地走,将空中的一片薄云镀上了一层冥冥的色彩,让他想起与林玉婷在绿湖生态公园湖边看见的那一片绚丽的彩云。忽然间,彩云变成了文工队姑娘们一张张美丽的笑脸……蓦地前面出现了一堵厚厚的凝云,月亮进去后,不见了。天空黑了下来,空中那一片彩云消失了,姑娘们的笑脸也消失了,大地悄无声息地沉没在一片无边的黑夜里。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文工队全体人员都起床了,林玉婷要乘一大早的长途大巴车出发。她的眼睛哭成了一对大红桃,眼神有些呆滞,对这里的一切充满着无限的依恋。当送她的小吉普车开到了文工队的门口时,战友们依依不舍地将她的行李提上了车,然后由陈景带着秦娟、陶园园、沈茜一块去长途汽车站送行。

在车站办完检票手续后,林玉婷登车前又与秦娟、陶园园、沈茜握手告别。当她最后与陈景握别时,眼圈一红,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下扑进了陈景的怀里,伤心地哭了。陈景心里一热,眼泪也禁不住流了出来,他抚慰着她微微颤动的肩,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以军人大丈夫的气概,从容地说:“你放心去吧,我们不会忘记你的。”

车启动了,慢慢地离开了站台,那转动的车轮缓缓地向前走着,仿佛碾在陈景的心上。林玉婷已成了泪人儿,她爬在窗口上不停地向他们挥着手。陈景的眼前模糊了,那一瞬,他感觉他的心已经被林玉婷带走了,他的心颤栗着,呼唤着。随着长途大巴车的渐渐离去,晨曦中林玉婷的身影也越来越小,这时大巴车上反射出了一层金灿灿的光亮,陈景抬头看天空时,红彤彤的朝霞己布满了整个天空,有一大片云层被霞光映照着,气势雄伟地向前延伸,直到天边,像一条宽阔的宏伟金色大道。陈景一激灵,若沿着这条光芒宏伟的金色大道一直向前走,一定又能到达一个金灿灿的美丽的地方。一念间,他顿悟般豁然开朗,猛然回过神来,精神一振,转身刚毅地一挥手,对秦娟、陶园园、沈茜她们三个女兵大声说:

“走,回部队!我们也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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