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驱动视角下我国生态农业培训机制研究

王 瑾

(江苏农林职业技术学院，江苏 句容 212400)

一、 问题的提出及文献综述

生态农业运用现代科学技术以及环境、人和生物之间的相关规律，合理利用资源，实现能量转化，保持农业生态环境与经济发展的良性循环，从而实现农业的可持续发展[1]。我国自30多年前开始推行生态农业实践以来，已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如上海市通过生态农业技术的推广，全市郊区土壤速效钾含量、水解氮含量、有效磷含量与2003年相比分别增加了35.29% 、22.79%、57.64%，但这只是区域范围内的改善。总体来看，我国生态农业技术的普及率还比较低，从中国农业科学院提供的监测数据中可以发现，我国农业生产中还存在农药过量使用情况，例如，棉花、水稻生产中农药超量分别为50%、40%[2]。由此可见，我国生态农业建设的进程还比较缓慢，主要原因在于现行生态农业技术推广体系还存在理论和实践上的问题，例如，市场需求不高、农户的接受能力低、技术推广人才不足以及缺乏相应的激励机制等[3-4]。农业生态环境的恶化制约了农业的可持续发展，因此，生态农业技术越来越受到世界各国的重视[5]。我国也高度重视生态农业技术的推广，2009 年以来的“中央一号文件”提及要大力推广生态农业技术，也实施了一系列财政支持政策，用以推动生态农业技术的推广应用。2016 年农业部和财政部联合出台了《建立以绿色生态为导向的农业补贴制度方案》，提出健全以生态为导向的政策体系和激励机制，积极探索政府购买服务等补贴方式。

生态农业技术的推广应用，可以明显改善耕地肥力、土壤结构、农村生态环境[6]。在生态农业技术推广运用早期，由于农户对生态农业技术掌握不全面，在生产实践中使用这些技术反而造成了农产品减产和亏损现象，挫伤了农户的积极性。针对上述情况，我国开始进行生态农业技术推广运用培训。生态农业技术培训具有针对性强、效率高等特点，大大降低了由农户技术应用不当、管理不善等因素而带来的损失，其主要目的是通过培训，提升农户的经济效益和农业的社会效益。近10年来，我国生态农业培训项目日渐增多，但这些培训实践仍然停留在粗浅层面，培训的存续、扩散能力不足，这与培训主体和客体缺乏内生动力有关。一方面，我国生态农业发展较多重视对生态农业模式的示范典型的树立，忽略了生态农业技术的普及以及对农户积极性的调动，此外，生态农业培训的机理机制设计并不完善，使得农户使用生态农业技术的积极性并不高[7]；另一方面，缺乏有效的制度保障、政策激励等也使得生态农业培训人员不能很好地投入培训工作中[8]。因此，要想促进生态农业培训工作深入持久地开展，就必须要确保每一个利益主体的利益诉求得到保障。在生态农业培训中，培训主体和客体各自不同的利益需求是开展生态农业培训的内生驱动力。

二、 我国生态农业培训现状分析

当前，我国生态农业培训取得了一定的进展，例如，为提高农户的整体素质，各地围绕“培养新型农民、服务新农村建设”这一中心，纷纷开展了扎实有效的培训工作。目前我国职业教育、普通高等教育、继续教育相配套，基本做到实用技术、学历教育、技能证书、农民创业等不同层次的生态农业培训同步推进，形成了以涉农高职院校、农广校等为主体，农业技术推广中心、农村合作社等机构为辅的农民培训网络。总体上说，农户整体素质的提高，能够积极推动农业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农户经济收入的增加[9]。然而，根据笔者调研发现，目前我国开展的农业培训主要集中在生产技术、科技推广等方面，涉及生态农业方面的专题培训很少，只是在农业培训中设置了一些有关生态农业方面的课程，例如，在种植业方面仅仅开设涉及稻虾共养、稻鸭共养等共养技术的课程，而涉及生态低毒农药选择、生物防治技术、有机肥施肥利用等领域的培训力度不够。由于农户知识水平普遍不高，理解和接受新技术能力不强，培训很难达到培训者所提出的要求；有些培训内容很好，但是农户习惯按照原有的认知行为方式去从事生产，没有把培训内容与生产实践很好地结合起来，培训效果并不明显。随着生态农业的发展，其对农户的能力要求也越来越高，培训的投入和产出往往不成正比，培训并未达到预期效果。总体来说，我国生态农业培训缺少有效的激励机制、技术保障机制和运行机制。

1. 缺乏有效的激励机制

第一，目前我国农村从事农业生产的人员大多年龄在50岁以上，他们对纯理论的培训学习兴趣不大，认为自己掌握的农业技术足以满足农业生产需要，除非能有“立竿见影”的农业技术，否则他们不愿去参加培训，或者是农户在参加生态农业培训后，发现需要投入的生产成本更大，但产品却没有体现出价格优势，加之政府也没有给予配套的扶持政策，因此，农户参加培训以及培训后使用生态农业技术的积极性都较低。

第二，现有生态农业培训主体中以职业院校、农广校、科研院所等事业单位公职人员为主，受单位各项制度的影响，这些公职人员外出田间培训指导农户所产生的工作量得不到承认，无法给予补贴费用，导致其外出培训指导农户的积极性受到严重影响。例如，浙江的农业职业院校实行绩效定量的做法，教职人员参加生态农业培训获得的项目经费，不能作为额外收益进行发放，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学校和教师参与培训的积极性。江苏不少地方政府出台财政供养人员工资外收入限制规定，不允许基层农广校和农技推广系统人员领取课时报酬，一批培训教师的积极性受挫，生态农业培训项目推进遇到较大障碍。

2. 缺乏有效的技术保障机制

科技支撑不仅需要技术的进步，还需要有推广先进技术的驱动力量，否则先进的技术就可能成为一种“摆设”[10]。由于政府对生态农业技术研发的投入相对较少，因此高校、科研院所和涉农企业开展生态农业培训的动力不足[11]。乡村振兴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农业技术推广人才支撑不够。从安徽、山东等地的情况来看，生态农业培训师资的主要来源是农技站的农技人员、职教中心教师、高职院校涉农专业教师、高等院校涉农专业师资等，也有部分现身说法的“土专家”。农技站的农技人员、“土专家”等在农业专业技术方面较强，但在培训中教学能力较低；院校教师开展的生态农业培训，授课能力较强，但授课内容较宏观，适合农户耕作习惯、符合农户实际需求的生态技术相对较少，加之总体上培训师资数量较少，还不能为生态农业的发展提供强劲的科技支撑。

3. 缺乏高效的运行机制

生态农业培训是一项涉及广泛、系统而复杂的社会工程，与政府部门、教育培训机构、农村基层组织、农业合作组织、相关行业和企业等单位、部门有关，顶层设计要求多个部门共同参与统筹、管理协调、组织实施，目的在于统筹资源、分工协作、全面推进培训工作。但在实际实施过程中，由于当前生态农业培训尚未建立统一的协调管理机制，因此在实际运行中出现了各自为政的现象，工作缺乏沟通、协调和衔接，加之科技管理体制机制不顺，生态农业技术成果转化和贡献率低[12]，培训不仅未能形成强大合力，还分散了有限的政策、资金、人力等资源，限制了生态农业培训机制的整体运行效率。例如，江苏各地相继出台了生态农业培训相关意见和系列扶持政策，但是不少地方政策还停留在文件上，没有真正落实、落地。一些地方政府出台的扶持政策大多集中在教育培训方面，在管理和产业扶持上还较为零散，系统性不够，一些扶持政策措施力度、包容度不足，吸引力不强，一些扶持政策没有形成合力，生态农业培训与农民合作社、农业产业化、农业经营管理等方面的扶持措施还缺乏衔接和统筹。

三、 我国生态农业培训机制设计

追求利益是人类一切社会活动的根源。人的行为受利益支配的驱使，利益产生动力，诱发人朝一定方向努力，激发人的潜能，最终实现自身的满足与发展。在生态农业培训中，培训的主体和客体分别有着不同的利益诉求，只有对培训主体和客体给予足够的利益刺激，才能形成生态农业培训的内在驱动力[13]。利益驱动主要通过利益促使某种行为多次出现，该机制为分析生态农业培训主体和客体的利益动机提供了很好的思路。从哲学层面来说，外因影响内因，内因起决定性作用。因此，当某种政策能够使得主体获得预期的最大利益时，就会促使其积极作为，从而将政策等外部因素转化为内在的动力。生态农业培训需要通过政府的政策来构建其利益驱动，确保受训人员和培训人员能从培训中得到实际的利益。

具体而言，生态农业培训的利益驱动是指培训方和受训方在生态农业培训过程中的主体推动的动力源。培训人员与生态农业相关的技术研发人员和农技推广人员等肩负着生态农业理念和技术的讲解宣传及技术推广任务，注重对他们的有效约束与激励，能够更好地推动生态农业培训的开展。对于培训人员的激励可以采用三种方式：①薪酬。生态农业培训主体人员的贡献与其工资、绩效挂钩，工资绩效的增加幅度能很好地调动培训人员的积极性。②晋升。为生态农业技术研究、推广人员提供职级晋升优先机制，激励更多涉农企业和科研机构从事生态农业技术研发、推广。③成就。开展相应的荣誉评选、表彰活动，提升生态农业培训人员的成就感，使得培训人员认识到参与生态农业培训的价值和重要性，从而提高他们参与生态农业培训的主动性。

受训人员主要包括农户和在职学生，他们是承担生态农业发展的主体，必须要强化对他们的培训激励，主要方式有三种：①胜任。根据农户的接受能力，遵循先易后难、难易适度的原则。对于农户而言，培训课程的难度越小，他们越容易接受，培训成功的几率越大。②需要。由于农户传统的种植观念“根深蒂固”[14]，他们认为生态农业技术投入成本较高，而自身收入普遍较低，他们在乎的是短期可以获得收益，从而导致不愿改变传统的农业生产方式。因此，需要利用各种途径进行宣传培训，让农户感受到参加生态农业培训的成本不高但收益显著；通过建立生态农业网络平台，使农户感知到培训形式方便快捷、培训内容实用有效，从而充分调动他们参加培训的主动性。③回报。农户收入增加是解决“三农”问题的关键。要使农户真正感受到从事生态农业低投入、高回报，从而能够积极自愿参加生态农业的培训项目。

获取经济收益是技术得到推广的源动力，因此，仅靠政府的行政指令难以实现生态农业培训的长效开展，只有以市场为导向的内在驱动力才能确保培训的有效性和持续性。当参与生态农业培训的主体和客体的利益得不到保障时，生态农业技术推广工作将很难实施到位，这种情况下就需要政府颁布制度和政策来进行干预，因此政府政策引导必不可少[15]。由此不难发现，制度、政策、市场是开展生态农业培训的外在驱动力。在培训主体的激励方面，可对那些在参与生态农业培训中积极性高、贡献突出、成效显著的机构和个人等给予一定的政策优惠、资金奖励、税收优惠等，如对于生态农业培训效果反映好的人员提供职务职级晋升、表彰评优的优先权，认可其相应的社会服务贡献，给予其适当的工作量补贴，以提升其参与生态农业培训的积极性；在培训客体的激励方面，要让农户感受到生态农业培训的难度适宜，技术技能高效实用，并能够看到参与培训的各种实际回报，如开展免费培训，提供各种资金奖励扶持、项目和技术优先支持、政策优惠、农业生产技能和经营效益大幅提高等，大大提升农户参与培训的积极性。因此，为确保生态农业培训的持续健康发展，应不断创新培训激励机制、技术保障和运行机制，为培训提供稳固的动力保障，提升培训的吸引力，充分调动培训主体和客体的积极性(见图1)。

四、 我国生态农业培训机制实施途径

1. 制度推动，建立有效的技术保障机制

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创新体制机制推进农业绿色发展的意见》提出健全以绿色生态为导向的农业补贴制度，为生态农业发展提供了资金支撑。首先，对进行生态农业生产的农户予以补贴，激发他们从事生态农业的热情，并对从事生态农业的大中专毕业生给予就业创业方面的政策优惠。其次，培训内容要有针对性，要以国家和省级生态农业培训工程项目为抓手，分层次、分类别、分专题开展培训，坚持就地培养和吸引提升并重，使得农户感受到技术较简单、生产有需要、产品高回报。最后，培训要有侧重点，农户子女以及涉农专业在职学生是推动生态农业发展的重要力量，应给予此类群体重点培训。国家可以给予经费支持，通过实施“前拉后推”的政策鼓励适龄学生就读涉农专业，重点鼓励新型职业农户的子女等就读农业院校，在涉农院校开设“大国三农”思政课程，让涉农专业学生成为学农、爱农、为农的农业后继者。

农业信息化平台作为现代农业技术推广的重要媒介和载体，生态农业的理念和信息需要通过农业信息化平台及时传达给农户，让农户掌握第一手的信息，了解市场行情，从而提高他们对生态农业的认识。但目前我国农业技术推广信息化的效果还不是很明显。生态农业培训网络平台应当是集生态农业信息、培训、技术指导等资源为一体的平台，通过该平台可以向农户展示现代生态农业取得的技术、成果、典型案例等，也可以提供在线专家咨询、现场指导等服务，解决各类田间操作中出现的问题。生态农业培训网络平台的建设和维护需要人力和物力资源，因此需要各个部门的通力合作，对于线上指导的专家要给予职级晋升方面业绩的认定，对于培训效果好的人员作出表彰，树立典型，肯定其职业发展能力和社会价值，合理利用利益驱动机制充分调动各方面人员的积极性，使生态农业培训效果更加显著。

2. 政策支持，建立有效的激励机制

激励是调动生态农业培训人员积极性的重要手段，一方面要加强监管，对那些在培训过程中执行不力、消极应付的培训主体和培训客体要给予一定的处罚，另一方面要对在整个培训过程中参与积极、付出多、贡献大的培训主体和培训客体给予一定的奖励，奖励的形式可以是物质的也可以是精神的。对于培训效果好的主体可以优先享有职级晋升机会；及时总结各地的生态农业培训实践，形成一批教育培训工作的好经验、好典型、好模式，树立培训工作标杆，给予相应表彰，使其获得成就感、价值感。建议有关部门允许地方政府对绩效工资总量进行调整，或是将培训收入不计入绩效总盘子，允许学校根据实际工作量分配培训收入，以调动培训主体的积极性[16]。

生态农业培训的首要任务就是要让农户增收，这也是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主要任务。激励农户参与生态农业生产的内在动力就是让农户了解从事生态农业带来的高收入，从而激发他们参与培训的积极性。一方面，在培训工作开始之前，通过免费发放试验资源、分享典型案例、免费培训等方式，让农户感受到参加培训的成本不高但收益显著；通过建立生态农业网络平台，组建生态农业技术推广队伍，全程为农户的生态农业生产服务，让农户及时、便捷获知生态农业技术，使农户感知到培训形式的方便快捷、培训内容的实用有效，从而充分调动他们参加培训的主动性。另一方面，可在各种证件办理、税收、行业准入等方面对生态农业予以扶持，使农户真正感受到从事生态农业的低投入、高回报。

3. 市场导向，建立有效的运行机制

生态农业培训具有多元化、开放性等特点，优化市场导向是当前生态农业培训的突破口。市场导向能够动员更广泛的社会力量参与到生态农业培训之中，通过市场导向，建立目标一致、分工明确、权责清晰、利益共享的运行机制，使生态农业成果快速转化、技术有效推广、产品有市场，价格有保障，让农户通过生态农业培训，能够获得实用的技术，并带来高回报和高利润，最终使农民主动参与生态农业的发展。政府可以借鉴其他国家的经验，通过对生态农户进行注册来宣传生态产品和品牌，营造市场氛围，推进生态农产品产品的销售[17]，有效激励农户加入生态农业发展行列。

构建政府和市场融合发展机制，有序引导社会力量进入，健全生态农业培训体系。通过增加薪酬、优先晋升以及凸显成就感，充分利用农业院校的师资力量和教学条件，鼓励业务下沉；有效利用市场培训资源，引导综合性培训机构拓展农民培训业务；吸引农业龙头企业、家庭农场、农民合作社、农民技术协会等主体参与，提高课程的实操实训比例，制订合理的教育培养方案；积极推进生态农业培训工作的大联合、大协作、大发展，形成农科教结合的强大合力，从而推动我国生态农业培训工作取得整体的最佳效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