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的“吃瓜”时代

2020-07-04 03:09张琦
卷宗 2020年10期
关键词:孤独

张琦

摘 要:刘震云在2017年所出版的新作《吃瓜时代的儿女们》一经发表就引起了不小的反响,尽管对这部书评价褒贬不一,但小说中所反映的荒诞性仍旧是不可忽视的问题。作家紧跟网络热点事件,将社会热点问题熔铸于自己的小说当中,展示这个荒诞世界中各个阶层人所面临的生存压力,以及因此人们行为所发生的异化。通过对小说中荒诞的人物关系和艺术表现的分析,透视刘震云想要通过小说向我们所表达的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关键词:《吃瓜时代的儿女们》;荒诞性;孤独

刘震云自己曾在一次访谈中表示过:“一部作品真正的生命力是从哪里长出来的?如果从作者的头脑里长出来,我觉得很麻烦。当然,也是从头脑中长出来的——通过头脑从生活中长出来就比较好。生活是上帝创造的,上帝的力量是无穷的,上帝创造的生活是完美的,人们无法望其项背。作品能反映的生活只是千分之一。这已经很不错了。”[1]《吃瓜时代的儿女们》就是刘震云通过头脑从生活中长出来的,在作品中刘震云用他质朴幽默的语言向我们呈现出这个世界的种种荒唐的众生相,这些荒诞行为的背后隐藏的是人类孤独的生存现状,是刘震云对现实世界的独特思考[2]。

1 何为荒诞?

在《辞海》当中,对于“荒诞”的解释是:不近情理,虚妄不可言,如荒诞不经[3]。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西方的世界秩序遭到破坏,在病态的社会环境中人们的精神受到折磨,行为被异化。之后,荒诞派戏剧通过荒诞不经的艺术手法表现二战后的混乱世界和人的普遍异化。马丁·埃斯林在《荒诞派戏剧》中用“荒诞”指一系列荒诞剧作家在他们作品中所体现的共同倾向:人的异化特点与意义的虚无,从表现形式到主体内容一以贯之荒诞性特性[4]。加缪在《西西弗斯的神话》中,将“荒诞”具象为一个英雄的身姿。他指出:“荒诞指述现代人普遍面临的基本生存处境。现代人被抛弃在这种处境中无路可逃,他唯一可做的只是如何面对荒诞并在荒诞中生存。”[5]由此可见,荒诞派文学的主旨是打乱人们心中的理性审美观念,通过对场景构置、叙事结构、人与物关系、语言逻辑性等方面的变形书写来表现荒诞的现实。进入新时期,很多当代作家开始借鉴荒诞派的创作手法,到20世纪90年代,对荒诞派手法的运用趋向成熟。

刘震云注意到了社会现实的荒诞性并将其迅速捕捉到了自己的作品中,在《吃瓜时代的儿女们》中将四个看似素不相识的人物:农村妇女牛小丽、省长李安邦、公路局长杨开拓、环保局副局长马忠诚巧妙串联到了一起,为吃瓜群众们表演了一出又一出荒唐的演出,将现今社会中人们的生存困境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

2 荒诞的人物关系

刘震云的小说有他独特的“荒诞”风格,从他早期的小说《一地鸡毛》开始,他就致力于书写一个人与身边几个人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从而呈现出现实对人的异化过程。在刘震云笔下这四位原本按着自己生活轨迹生活的人却被“捆绑”到了一起。从小说中荒诞的人物关系中可以看到刘震云对于社会现实的揭露,进而向我们展示了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和人们的孤独的生存困境。

第一位故事的主人公,农村妇女牛小丽,因为哥哥牛小实所花十万买的媳妇宋彩霞跑掉,气不过,执拗地走上远赴他乡寻找宋彩霞的道路。一切皆由宋彩霞开始,丢了宋彩霞——寻找宋彩霞,最后牛小丽却成了“宋彩霞”。这荒唐的循环让我们看到了刘震云想向我们展示的现实世界,人与人之间充满了欺骗,这荒诞的世界让每一个生存的个体都孤立无援,成为组成这个荒诞世界的一份子。

第二个故事的主人公李安邦在有望当上省长之际却面临三发暗箭,面对这三发暗箭,李安邦孤独无援,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可以与之商量。无奈之下,通过房地产商人赵平凡介绍,来到色彩易经大师一宗馆中,寻求破解方法,实在荒诞。而更荒诞的是,一宗为李安邦算得的破解方法是到老少边穷处找一处女,破红。而李安邦也如此做了。

接着,一车烟花爆竹的爆炸炸毁彩虹桥三桥的同时,将几人荒唐的关系也炸现到吃瓜群众们的面前。原本不相关的四人,却在这一交点上相遇。

在《吃瓜群众的儿女们》中,小说故事的主人公——吃瓜群众并未作为主角登场,他们一直隐藏在屏幕的背后,静待事件的爆发。刘震云透过荒诞世界的表象,将人类个体孤独的生存状态无情地展示到我们面前。

3 荒诞的艺术表现

3.1 “头重脚轻”式的结构

与传统的小说结构不同,《吃瓜时代的儿女们》采用了一种“头重脚轻”式的结构。用大量的语言讲述前言的故事,而用寥寥千字用正文将所有故事串联起来,是刘震云对小说结构的精心安排。在第一部分第二章中,作者讲述李安邦故事的结尾时,仅交代了李安邦在一座名叫“乙18号”的四合院中将一处女破了红,“这女孩是山区人,脸上有高原红,长相像外国人,名字叫宋彩霞。”[6]接着,第三章一句“一年过去了”,讓前两章紧张的故事节奏放慢了下来。

刘震云一反常规写法,将传统小说以开头、高潮、结尾的这种写法解构,脱离出写作的正常轨道,将自己对这个荒诞世界的看法隐匿于这荒诞的故事结构当中,当我们热闹吃瓜过后,又会有多少的无奈与困境藏于这瓜之后。让人震惊的新闻事件背后,又有多少的荒唐和无法解释的事件缘由是我们所无法看到和了解到的。刘震云用“头重脚轻”式的结构,一反常规化的向我们阐述着荒诞背后的真实[7]。

3.2 “拧巴式”的幽默

“拧巴”一词应该是出自《我叫刘跃进》这部小说,刘震云说这个词是它从生活中学到的。拧巴本是流行于北京的方言,指人的性格别扭或是爱较劲,也说衣服等东西不平整、有褶皱等。也有表示别扭、相互抵触的意思。而在“吃瓜时代”中的生活中,最大的别扭也许就是对这些别扭的无能为力。在小说的正文中,刚当上环保局副局长的马忠诚发现被联防大队钓鱼执法的真相后,感叹道:“啥叫荒唐?事情荒唐不叫荒唐,把荒唐当工作做才叫荒唐;把荒唐当工作做也不叫荒唐,联防队员把钓鱼执法的钱拿回家,他老婆又拿这钱去过日子才叫荒唐。你也荒唐,我也荒唐,大家共同靠荒唐过日子,荒唐可不就成了正常?”当马忠诚离开后,依旧联手做着荒唐的钓鱼执法,这种荒唐的解释中既有“话”的拧巴,又有生活的拧巴。

通过人们对拧巴生活的无处可逃,我们更多看到的是刘震云对于现实世界面对这些荒唐可笑事情无力反抗的人们的无情揭露,对于造成这样现状的荒诞世界的无声反抗和强烈讽刺。小说如同一面镜子,照见自己的灵魂,照见自己的孤独,照见社会的荒诞和“拧巴”,照见每个人的吃瓜心态。[8]

4 结语

《吃瓜时代的儿女们》延续了《手机》的主题,网络科技的迅速发展,严守一等社会精英的不安全感越来越演化为牛小丽、李安邦等不同阶层甚至整个社会的危机感。鲁迅笔下的“看客”们在现今的网络时代任然适应的非常好。现实中的荒唐在小说中被放大,当我们在痛斥荒诞现实的同时,无不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荒唐一面。而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或者我们个人应如何应对这种荒诞,是刘震云这部《吃瓜时代的儿女们》留给我们的思考。

参考文献

[1]石华鹏.《吃瓜时代的儿女们》:枯萎的虚构能力[J].文学自由谈,2018(02):81-89.

[2]周罡,刘震云.在虚拟与真实间沉思——刘震云访谈录[J].小说评论,2002(03):31-35.

[3]辞海.词语分册[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478.

[4]赵添天.中西方荒诞文学比较研究[D].沈阳:辽宁大学,2012.

[5]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年:213.

[6]刘震云.吃瓜时代的儿女们[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7.

[7]高尔基.论文学[M].孟昌,译.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332.

[8]刘小波.“吃瓜”时代的“拧巴”写作——评《吃瓜时代的儿女们》[J].长江文艺评论,2018(06):122-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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