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个“说法”开始

徐梅

【摘 要】何为“说法”？可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在电影《秋菊打官司》中，巩俐所饰演的秋菊，一直想要讨个“说法”，她所追求的“说法”不过是向村长讨个道歉。而对于这个道歉，村长却不予理会，于是秋菊一次又一次地踏上这条漫长而崎岖的诉讼之路。从一个小山沟到县城、到市区，从县派出所到市法院，她只求一个“说法”。这一路上，秋菊的艰辛和无助是中国传统农耕文化中淳朴的表象，而与之对立的则是中国传统农耕文化中家长势力的体现。村长不愿为打了秋菊的丈夫而道歉，认为秋菊就是想让他难堪。而秋菊则说：“俺只想要一个说法，不要你的钱”，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局面？

【关键词】秋菊;说法;农耕文化;社会公约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19-0114-02

无论是绘画作品、影视作品、社会现象等，都会受到一定的文化语境和政策方向等多方面的影响。中国传统农耕文化的淳朴也受到了时代的毁坏，以求生存的利己主义是时代缩影，而这个时代的缩影则在秋菊和村长的身上得到体现，是农耕文化乡约制度的断层。我们是否失去了一种公共的约束，是否迷失在法治和道德的边缘。这是一个为生存而牺牲一切的时代，是这个时代造成了社会文明的断层，乡村制度随着崩塌，社会秩序也荡然无存，人与人之间失去了最基本的信任。

一、艺术作品呈现中国社会现状

秋菊在当时的文化语境中是孤立无援的，只有她的小姑子陪着她，秋菊只是简单纯粹地想要得到一个真心的道歉。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却揭示了在那个时代中国社会基层中对法治和法律的漠视和无知，由于社会生活中没有一个共同的约束，造成了人们朴实的价值观念的丧失。

（一）转变的社会形态

进入改革开放的新时代，标志着中华民族翻开了新的历史篇章，中国的艺术发展也由此进入一个全新的发展时期。电影《秋菊打官司》故事单一、平实朴素、执着纪实，返璞归真地表现了真实环境下的真实事件和真实人物。其大胆地实践了关于现实主义和纪实美学，写实主义电影创作的问题，表现了对人性的关注和对生活在黄土地上最底层农民的关注。这即是生活的核心，也是国家所关注的核心。作为“第五代”电影导演的核心人物，张艺谋明白他们的责任，他们的口号便是“还原历史真实”，还历史的本来面目才是现代意识，但什么才是历史的本来面目呢？[1]

“历史不单是社会的历史，还是心灵和现世的历史”，在第五代导演看来历史不单是一种记录，更是自己心灵体验的过程。当我们去看电影或美术作品或是其他的艺术作品，除了用眼睛看外，我们需要更冷静、更加深度地思考这一艺术作品所具有的部分引导性作用。“还原历史的真实”其实就是表达他们自己对一段历史的主观认识，这一认知就建立在他们对“文革”的认识中，他们的人生经验大都来自那个时期，具体表现为还原历史中的真实人性，“将人还原为人”。革命叙事中第一次揭示出一种超越了简单化的“阶级善恶论”的个性生命的价值和尊严，善恶的复杂性也是真实人性的一部分。[1]通过《秋菊打官司》表现了法律与道德，人性的善恶和人们对平等尊严的追求，说明了这是一种朴实的价值观。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坏人太猖狂，而是好人无作为。对历史的还原过程是一种对进步话语权的反叛，是对过去历史的反思和总结，是以积极向上的态度去面对国家、人民和生活，历史只是现实的反衬，展示苦难和鞭策历史是因为我们是劫难的“幸存者”。正因为如此，不要用真相去掩盖，不要遗忘苦难。我们应正视我们的历史，秋菊表现了黄土地上的农民的执着和对公平、平等的追求。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她就要一个“说法”！在原始社会和民俗性共存的乡土形态中，寻求更为平等、公平的法治之路。这是不可以被忽略的，这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们追求更美好的社会体系的开始。

（二）反思中的社会转变

在“讨说法”的过程中离不开整个社会的大文化环境，对传统文化进行反思，从而更加关注人性本身。在《秋菊打官司》中，秋菊因为村长踢伤了自己的丈夫，而一直没有给个“说法”，就从村里上诉到乡里再到市里。这本身是对人性维护的过程，但更深层地去挖掘，则是触及了道德和法律的界线，应该如何正确地在两者之间做出抉择呢？电影的最后一幕是秋菊不知所措地看着村长被警察带走，她只需要的是一个道德上的“说法”，可她又怎么会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呢？

在傳统农耕文化中，只有“说法”，没有公平、公正、平等。只有乡约制度对祖先的崇拜，淡薄的法律意识是我们必须去改变的。这也许是我们传统文化中的一点劣性，对祖先的崇拜和君臣父子关系深深根植于我们的血液之中，我们应该如何去改正这个民族劣根性的缺点呢？秋菊身为一名农妇，不满村长踢伤丈夫的傲慢态度，而丈夫却敢怒而不敢言，于是秋菊就开始了“讨说法”的过程。在这里，秋菊的丈夫不单在身体上是受害者，在精神上更是一个懦夫，只想息事宁人，而秋菊则挺着肚子义无反顾地去“讨说法”。这也从侧面也展现了女性在不稳定的社会中不安于现状，在挣扎和反抗中努力去占有一席之地，这也是反叛父权传统的一种姿态。长期以来，女性一直在不同程度地反抗权威和传统，但女性的反抗并不完全彻底。

在经历“三大改造”和“文革”之后，再到改革开放，这无疑是一个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但是否忽略了对社会基本公约和价值观念的引导呢？在经历了时代的变迁之后，人们的观念也在急剧发生变化，但不是所有的事物都是同时发展的，很可能经济已经发展到了一个全新的阶段，可人们的思想观念还未从上一个时期转变过来。

二、乡约制度对社会稳定的作用

（一）约定俗成的社会公信力

村长是一个典型的代表，是表现社会法律制度并不完善的例子，是由乡约制度断层所造成的。《宋史·吕大防传》：“尝为乡约曰：凡同约者，德业相劝，过失相规，礼俗相交，患难相恤”。[2]从宋史中可以看出乡约的真正含义，由邻里乡人的互相劝勉共同遵守，是以相互协助救济为目的的一种制度，是一种团结和互助的乡约。可在村长这里乡约丧失了淳朴的民风治理，导致这种结果让村长一人承担。当时的社会制度体系并不完善，这是一个时代的错误，是因为当局政策的缺陷所致。

“文革”结束后，以“文革”为题材的文学作品大量涌现，叙事题材在电影、绘画、文学中同样是一个深刻的文化命题，其中包含了对历史的反思，弥合情感创伤，建构民族记忆的多重维度。对于张艺谋来说，“文革”是他亲身经历过的，是一个重要的成長阶段，因此对他具有特殊的意义。他总觉得在那个时代，那段过去的历史里有很多生动的故事，有很多特别的人性渴望，导演亲身经历了时代的变化，见证了在那个百废待兴的时代，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电影借用现代农村社会的一起涉及个人生活纠纷和法律的事件，以及主角所经历的波折和对待事物的态度来进行艺术思考和艺术塑造。通过一名普通农村妇女的行为来揭示中国基层社会改革和进步的意义，也象征性地歌颂了国家在推动社会改革和变化中的作用。用一种实实在在地对生活进行挖掘创作的方式，来突出一种朴素的东西。中国的核心问题是农村问题，是农民问题，要用辩证法的思维来表现农村基层事件，同时反映了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面。如果说秋菊只想讨一个“说法”，还不如说她的这种行为是现代人追求法治、公平、平等的开端，是有识之士对社会的反思，是对社会进行深度的解剖和分析，这是当时国家所面临的挑战。

（二）断层的“乡约体系”

“我们的道德”去了哪里？如果“我们的道德”变成蝴蝶飞走了，那么我们就要用法律武器去维护我们的法治社会。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提高，社会也变得更加和谐。我们一直苦苦追求的“法治”和“解释”还有“说法”，正在慢慢得到回应。

秋菊和村长在经历这次讨“说法”的事件以后，也慢慢变得不一样了。当秋菊难产时，村长立马放下恩怨，热心帮助秋菊一家，这也是一个转折，秋菊也对村长改变了看法。但最后村长却在参加秋菊孩子的满月酒宴时，被公安局带走拘留了十五天，这时秋菊才意识到：“俺只要村长给俺一个说法，并没有说要抓村长啊”！秋菊没有意识到什么是法律，而只是想“讨个说法”，也许这正是中国人民追求平等公平和相互尊重的一个开端。

张艺谋经历过“文革”时期，那段创伤历史如同“文身”一样铭刻在他的电影中。文身是广泛存在于世界多个民族的古老艺术形式之一，也带给人们肉体和精神上极大的痛苦。文身有纪念和伤痛两层意义，其一是具有符号特征，起到标识作用。其二，文身是“痛苦造就的美”。张艺谋电影的“文革”叙事策略正是表现“痛苦造就的美”的含义;一方面表明政治运动带来的伤痛始终不曾完全消退;另一方面，面对现代生活中公序良俗的松弛和道德沦丧，“文革”时代则寄托了一种对纯洁美好的向往。[3]

三、总结

《秋菊打官司》是一部描绘中国现实社会和现实农村题材事件的电影，敢于直接描绘农村、农民、法律等问题，从而表达了一个深刻的主题;在今天的现代社会，广大农村所发生的事件是最外在的，也是最肤浅的、最朴实的，也是最基层的事情，具有传达社会最底层声音的意义。矛盾共置于“民告官”的情形下，就带有与基层政府的矛盾对立色彩，人物的性格会因为事件和环境而改变，如何维护弱者和受害人的利益，维护尊严和维护自己的正当权益，并且应该建立在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之上？这些问题恰恰是通过电影得以深刻地表现出来，也为我们的政府提供了一种思考的多向性。

参考文献：

[1]张会军.风格创造：张艺谋电影创作论，中国电影出版社.

[2]杨开道.中国乡约制度，商务印书馆.

[3]张强.锦衣红颜家国梦：张艺谋电影文化研究：the research of body in Zhang Yimou's films，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