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史婧力
2019年11月,中国海事局与中国海员建设工会全国委员会联合举办的首届寻找“最美验船师”活动落下帷幕。中国船级社资深验船师林铂获评“全国十大最美验船师”。评选结果公布后,记者第一时间联系林铂采访。电话那端的林铂,不是因为手头工作忙,说不上几句话就赶紧与记者歉意地告别,就是面对记者的追问,简单重复着那几句“我真的很普通”之类的话。对林铂的采访,就这么断断续续持续了两个月,记者才费尽周折对他的“普通”有了点滴了解。
2007年,福建船检系统发生了一件大事。按照交通部党组决定,福建海事局将所承担的船检业务及资产、人员一次性整体移交中国船级社。从那一刻起,林铂的身份变成了中国船级社福州分社的验船师。
划入了中国船级社,就意味着要按照中国船级社的技术要求和管理体系去运行。林铂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打趣地说:“转检是向船检国家队靠拢,真是既感光荣又压力山大。”怎么办?一点点分解遇到的问题,再一步步解决问题。随之而来的,就是满负荷的工作。“说是7*24一点也不夸张,因为睡觉时都惦记着怎么解决问题。可是奇怪的是,当时那么大的工作量、那么快的工作节奏却没觉得累。”林铂的回忆带着淡淡的自豪感。
随着划转工作的深入推进,问题开始一一呈现出来。林铂告诉记者,按照中国船级社的接收方案和技术要求,要对划转船舶逐一进行摸底、排查,标识缺陷,整改到位后才能发证。业务划转恰逢辖区船舶检验的高峰期,划转船舶存在着历史档案资料不齐全、船图不一致、船舶保养维护差等各类问题,按照接收整改要求,短时间内解决问题发放证书十分困难。加之船舶划转涉及制度和管理的改变,这让很多中小船东压力很大,导致整改工作推进困难。
发现了问题,林铂推心置腹地向船东解释沟通,与总部指导验船师研究讨论,夜以继日地琢磨整改措施,在保障安全质量的前提下,形成了一套切合实际的解决方案。先找出并标识船舶所有的缺陷,将涉及船舶重大安全并可以整改的缺陷迅速予以整改,将短期无法整改到位的缺陷作为历史遗留问题记载加以备忘,提出后续处理措施,签发短期条件证书,不影响船东生产经营。同时,形成接收船舶遗留问题处理专题报告向总部汇报,为划转工作顺利开展确定了技术原则。
方案制定出来,随之而来的就是执行。林铂告诉记者,划转船舶的类型多样、大小不同、缺陷各异,处理起来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加班加点自然是免不了。发证问题解决后,如何增强船东安全意识、提高船上管理水平还要通过日常的工作逐步去影响。在整个业务划转期间,林铂基本上开启的是“上船前和船东先交流意见,解决思想问题再验船,验船后再开碰头会,确定整改内容了解船东困难,做好说服工作再下船,回到单位及时梳理总结汇报情况,及时反馈整改意见后上船再开会”工作模式。相当长一段时间,早上出来看见月亮,晚上回家看见的还是月亮。
林铂将这些棘手问题的处理总结成了一份份技术案例,通过现场掌握的第一手资料,为总部对划转工作的科学决策提供了技术支持,以耐心的沟通、高效的工作,赢得了船东的信任和配合,有效保障了福建海事船检业务划转的顺利推进。
林铂说,这段时间白了些头发,但是,职业生涯中第一次面临这样大的挑战,心里头成就感满满,挺美的。
时间就这样在忙碌中“溜走”。五年的时间,林铂依旧埋头一线,他说,五年看起来很久,但想要将CCS的技术要求烂熟于心,并将其与检验船舶融会贯通,练就铁一般的精湛技术需要时间苦练、锻造和打磨。
福建地区的航运发展长期存在一个问题,即运输船舶“外挂”现象,落籍本地的船舶仅占总量的十分之一。因此,2012年,福建省出台了《关于促进航运业发展的若干意见》,推出了福建省政府的“船舶回归工程”,吸引外挂运力回归和新增船舶落籍回省,并引进国际国内航运企业落户。
在政策驱动下,各类船舶纷纷“回归”。林铂说,七年多来光这些回归和转籍船舶就检验了两百多艘。别小看这两百多艘船的检验工作,它不仅意义重大,直接关系到中国船级社服务地方经济发展的成效,而且也是一项十分复杂的工程。仅从船舶类型来说就涉及散货船、杂货船、集装箱船、油船、化学品船等。还有吨位跨度大,船龄有新有旧,船公司规模差别大等等,都全面考验着验船师的知识结构和技术能力。
再次面对职业生涯中的重大挑战,林铂作为福州分社验船师骨干,比之前多了一份从容与淡定。他知道,如此多的船舶,仅凭加班加点、埋头苦干、摸索前进,难以适应形势的需要。如何在保证完成检验任务、确保船舶安全质量的同时,又要提升船东的满意度成为了最重要的任务。确定了目标的林铂,与其他验船师组成技术小组,摸清船舶特点、研究法规规范、讨论技术方案,找出最佳的检验服务切入点,制定出了一套较为“标准”的流程。
由于转入船舶的安全技术水平参差不齐,导致出现的问题多、复杂且牵扯范围广。为了不浪费宝贵的时间,林铂决定在主管部门转检规定和CCS总部关于转入船检验要求的框架下制定工作流程标准。首先,对转入船的历史进行深入了解,掌握船舶可能产生缺陷的背景因素,其中的工作还包括与对方船检机构的沟通、档案与图纸的前期研究等。前期准备结束后,再上船进行勘验,勘验后与船东进行充分沟通,下船后汇总缺陷和问题,再对不同缺陷问题进行分类标识,制订解决方案后再逐级上报审批。有时,碰到船图不一致的情况,还要有丰富的经验去判断一些缺陷如何改进。也需要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去做好船东的思想工作、协助船东落实整改措施。虽然前期准备和事后汇总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但磨刀不误砍柴工,这样的标准流程大大缩减了船东的宝贵时间,同时也让船东对同类型的转入船的现状和面临的整改要求有心理准备和责任意识,让船东对CCS今后的服务做到心中有数,在他们心中树立起了中国船级社船检国家队的形象。
在忙碌的工作中,时间又偷偷地溜走了。林铂笑着告诉记者,别人一周上五天,他是固定上六天,一周上七天是经常的事,每次的加班统计总是全单位最多的,家里缺勤倒是成了常态。但没办法,船多状况复杂,验船师决不能够让船舶“带病”出行。
辛勤的付出,当然会收获丰硕的成果。林铂的领导告诉记者,在此次船舶回归工程中,林铂承担了中国船级社福州分社大量转入船舶的检验任务,在各类管理活动和专项检查中积极建言献策,搭好船级社与船东的沟通平台,推动建立辖区船舶安全质量共同体,取得了良好的社会效应。如今,辖区船舶总体技术状况明显改善,安全风险大幅降低,辖区水上交通安全形势持续稳定,都离不开林铂和同事们的坚守与付出。
2017年3月,交通运输部海事局印发通知,正式将福州、厦门、平潭设立为中国(福建)自由贸易试验区国际船舶登记船籍港,这标志着福建自贸试验区福州、厦门、平潭三个片区正式开展国际船舶登记业务。新业务的开展带来了新一轮的挑战,林铂又一个忙碌的五年开始了。
对于林铂来说,验船就是这么富有魔力。可能很多人奇怪,那么拼、那么忙,家人没有怨言吗?
说起这个,林铂停顿片刻说,“那天无意看见女儿写的作文,是用一种动物形容我。女儿写到‘我的爸爸是一只大蜘蛛,因为整天爬到人家船上不下来,爬完一艘又一艘,也不回家……’哎,我总是想着忙完一段,休个假陪陪家人,但总是放不下工作,忙着忙着,孩子突然就长大了……”林铂说,从结婚到现在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妻子和岳母在操持。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对于工作的执着,家人都习惯了,也理解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有干劲和拼劲,林铂说,可能遗传了父亲,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父亲的言传身教教会了他什么叫作“敬业”。他说,父亲是一名老党员,曾担任村党支部书记,为了带领村民走向富足,不但自学养鱼,带大家建起了鱼塘,养起了鱼,还自学食用菌种植,把香菇、木耳、金针菇等产品一度出口到日本。为此,我父亲还上了《闽北日报》,接受了南平电视台的采访。这些,我看在眼里,刻在了心上。
林铂说,工作中,在这几次重大节点上,其实也有低落情绪,有畏难情绪,担心自己承担不起单位交付的重任。但是我的父亲鼓励我:“要相信国家、相信组织,相信自己,没有什么做不到,关键是你想不想去做”。每当这时,我都会重新去思考面临的问题和如何打破困境,重新投入“战斗”。
林铂说,这么多年,其实,我之所以能够没有后顾之忧全身心投入到一线工作中去,除了单位和组织的支持,还有赖于家人背后默默的支持。
“全国十大最美验船师”颁奖词这样评价林铂:在二十几年的一线工作中,从未停下脚步,他永葆冲劲、干劲,甘做“上门医生”,绝不让一艘船“带病上岗”。从入门到精通,僵直了手指,沧桑了面孔,却让他守护船舶平安出行、服务地方经济发展的棱角更加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