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不懂夜的魅：上海新型夜经济崛起

刘朝晖

“上海夜生活节”启幕，南外滩老码头滨江露营嘉年华活动在南外滩滨江举行，特色市集和精彩纷呈的演出贯穿这个双休日，也缤纷点亮了申城夜色。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一首传唱不衰的名曲，凸显了这座国际大都市闻名已久、繁花盛开的秾艳夜色。上海的夜晚，弥散着都市的烟火气息和时尚味道。随着首届“上海夜生活节”的启动，夜间经济的繁荣，正让曾经的“夜上海”焕发更加迷人的光彩，呈现出一番别具风味的魅力。

上海之夜复苏点亮

上海的初夏，正是全年最舒服的时节。从6月6日开始，上海启动了以“我爱夜上海”为主题的首届夜生活节，一场场夜幕下的精彩活动，在凉风徐徐的周末夜晚，让曾经被疫情催眠的魔都之夜，重新点亮。

全城总动员，文商旅跨界，线上联线下。围绕夜购、夜食、夜游、夜娱、夜秀、夜读等主题，上海在全市九大地标性夜生活集聚区，推出了50余个特色集市，轮番推出180余项特色活动。

位于静安区南京西路商圈的“安义夜巷”，进行了焕新升级，划分了夜巷花园、有机农场、南广场、花园舞台、酒吧街、迷你高尔夫、娱乐互动七大特色板块，形成天然的都市生活社交圈，带来别样意趣。各具特色的创业者、匠人、小店店主等领“潮”新锐成为集市主角。重新开放当天，细雨绵绵，但很多市民还是兴致勃勃地前来逛、吃、买，不少人或驻足摊位前排队购物，或在艺术设置前拍照打卡“比个耶”，感受着这条融合了集市、夜市、商场文化的夜巷的独特魅力和生活体验。

在“外滩枫径”，这条150米长的分时段步行街，取“外滩风景”的谐音命名，汇聚了户外景观酒吧区、世界美食大赏、游戏嘉年华、全天候表演、时尚文创商品、空中露台派对等体验，市民在这里，既能观赏外滩绝美夜景，也能体验小径中的潮流风尚。

此外，在思南公馆的“思南夜派对”，生活市集、深夜食堂、SiNan ArtHouse、露天音乐派对、阅读派对、夜游露天博物馆等不同主题的特色区域，让大量消费者流连忘返。衡复历史风貌区96岁“高龄”的黑石公寓周末集市也摆出了啤酒摊，还喊上对门邻居上海交响乐团，推出音乐家系列贝多芬、莫扎特T恤等的特色文创商品，请来国际顶级爵士音乐现场表演机构Blue Note在市集助兴。大虹桥国家会展中心的“四叶草”市集，也挂起自贡彩灯， 吸引市民前来购物。在上海新天地，包括Boxing Cat Brewery、ESTADO PURO、COVA、The Odd Couple、Meanwhile等在内的多家特色酒吧及餐饮门店，都推出了酒吧节指定酒水首杯6元、深夜食堂指定菜品享6.6折等夜间餐饮限定优惠。

为营造新潮、有趣的节庆氛围，抖音、美团点评、小红书等平台也开展集市直播，发布必逛集市榜单和打卡路线等，一批夜生活CEO担任向导直播推介夜上海。

夜生活节期间，有很多商圈、商场也陪着大家一起过“不眠夜”，包括南京路步行街新世纪大丸百货、陆家嘴第一八佰伴、金桥国际商业广场、徐汇绿地缤纷城、巴黎春天陕西路店、五角场合生汇、莘庄凯德龙之梦、赵巷百联奥特莱斯廣场等上海各地重点商圈延时营业，部分商铺最晚营业至凌晨4时。

在百联青浦奥特莱斯广场开启的“奥莱夜间小show场”，驻唱乐队歌手们性感且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奥莱的街道上回荡，充斥在一间间名牌店，合奏出不一样的风情。在南京东路旁六合路上，第一百货商业中心开出了六合路夜市，并且在这次上海夜生活节重启了“六合路上的小尖顶”创意游园会，通过第三方招募的原创、手作、创意玩家，带来新锐的街头时尚、海派人文艺术及科技生活体验，同时为商店内的上海老字号品牌等增添了一个“露脸”窗口……

在6月6日夜生活节启动当晚，上海市测绘院发布了一幅夜光遥感影像显示，相较于2月初，6月初上海的亮度值增加了大概25.7%，光亮辐射范围不断扩大。而上海市测绘院研究团队还分析了今年5月初与去年5月初上海市的夜光卫星遥感影像，发现今年的亮度值为去年的94.85%。这从侧面反映出“五五购物节”启幕之时，上海“夜经济”已基本恢复。

徐家汇商圈、陆家嘴商圈、五角场商圈……串联各式各样的市集，串联其中的灯光路网荧光流动，形成璀璨的城市之光。城市中渐次亮起的亮光和灯带，恰是一座城市最生动的脉搏和呼吸，这是上海夜间经济繁荣活跃的最佳写照。

这是夜生活节启动当晚，夜光遥感卫星记录下的上海之夜灯光图。卫星图像显示，徐家汇商圈、五角场商圈、陆家嘴商圈、安义夜巷、新天地、南京路步行街、BFC 外滩枫径等各大商圈灯光璀璨、交相辉映，这也是上海夜间经济繁荣活跃的写照。

由上海经典947呈现的2020“光明·如实”辰山草地广播音乐节登陆上海辰山植物园，在两天时间内，于大、小舞台上演4 场不同形式的音乐演出。摄影/ 周馨

新型夜经济动能十足

“夜间经济”是指从晚7时至次日6时在城市特定地段发生的各种合法商业经营活动的总称，这个源于大都市为改善城市中心区夜晚空巢现象而提出的经济学概念，在当前已成为都市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其繁荣程度是一座城市经济开放度、活跃度的重要标志。夜间经济不仅成为城市消费“新蓝海”，更为城市发展带来诸多产业发展机会。其发展反过来又会带动更多的当地居民或者是旅客的消费，这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一个城市经济的发展。

据艾媒数据中心数据分析，中国夜间消费规模约占总体零售额的六成，随着各地政府对夜间经济扶持力度加大，中国的夜间经济发展规模将呈现爆发式增长，2016年至2019年的数据分别是18万亿、20万亿、22万亿、26万亿，今年将突破30万亿，2022年将突破42万亿。

“夜间经济延长了经济活动时间、提高了设施使用率、激发了文化创造、增加了社会就业、延长了游客滞留时间、提高了消费水平、带动了区域发展，是城市消费新动力和经济新的增长点。”上海市商务发展研究中心主任黄宇说。

热气腾腾的夜间消费背后，新商业活力被不断激发。中小商户在夜间迎来生意的又一个高峰，不打烊的数字化公共服务在深夜职守，街头奔忙的外卖小哥、灯光下的淘宝主播、形形色色在夜间为生活努力的人们……“夜经济”正在成为提升城市活力、形成强大国内市场的一个新引擎。在北京、上海、济南、天津等城市去年相继出台的新一轮促消费政策中，“夜经济”一词作为新消费增长点频频出现。

与此同时，相较过去比较单一的“夜市”业态，现在的“夜经济”是多业态融合的复合型经济。线上不打烊，线下体验型活动配合线上是“夜经济”的一大新特点。此外，“购物+休闲娱乐”“购物+体育”等不同业态的混搭是“夜经济”的新趋势。

抢抓“夜经济”，助推经济新引擎，上海嗅觉敏锐，动作迅速。

去年4月，上海市九部门联合出台《关于上海推动夜间经济发展的指导意见》，为建设具有“国际范”“上海味”“时尚潮”的夜生活集聚区定规矩。黄浦区还率先在上海推出首位“夜间区长”和首批“夜生活首席执行官”。去年9月，上海市商务委发布了首批地标性夜生活集聚区，上海夜经济进入加速发展阶段。

美国布朗大学教授戴维·威尔研究指出，一个地区夜晚的灯光亮度和它的GDP成正比。根据银联数据监测分析，上海夜间经济销售收入已经超过5000亿元，夜间休闲娱乐消费占全天休闲娱乐的40%以上。在去年7月发布的《阿里巴巴“夜经济”报告》中，上海在各项指标中都名列前茅。

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陈宏民教授对新民周刊记者表示，今年的新冠肺炎疫情，让市民的消费普遍受到压抑。上海以夜生活节的方式，大力推动夜间经济的复苏，为市民被压抑的消费的欲望，提供了一个很好的释放渠道，对于刺激上海在疫情后期的经济发展无疑起到了积极作用。根据阿里研究院发布的数据，6月份以来，上海夜间消费力已恢复至去年同期，环比5月份增长超过10%。

多元业态打造海派特色

早在上世纪30年代，上海就有“不夜城”的美称，在夜间经济的发展上可谓历史源远流长。然而今天上海的夜生活，早已包括而不限于小吃、集市，而是在着力塑造出一种海派生活的独特精致，烟火气、上海味、时尚潮、国际范，是夜上海的新形象。

上海夜生活节，除了安义夜巷、BFC外滩枫径等一批周末限时步行街，大学路纳凉游园会市集、豫园文化夜市等一批特色集市外，还有上海酒吧节、深夜食堂节、深夜书店节、购物不眠夜、夜上海LIVE秀、上海博物馆奇妙夜等特色活动，多位街头艺人在外滩等30个点位开展夜秀演出，45家博物馆开放夜场，35家书店推出夜读会。上海市商务委副主任刘敏说，“主题丰富、业态联动”是上海夜生活节的最大亮点。

“夜生活节”并非只是疫情下促消费的权宜之计，更是打造上海服务、制造、购物、文化“四大品牌”的具体行动。

今年4月，上海市政府发布《关于提振消费信心强力释放消费需求的若干措施》，明确支持新品首发活动和首店旗舰店入驻，推动形成从“首发”到“首店”再到“总部”的“首发经济”效应，助力上海引领国际消费潮流风向标。而在此次“夜生活节”中，虹口北外滩的“2020上海全球新品首发季”潮牌专场，就以新品首发、创意市集、饕餮美食、音乐派对等各项活动为消费者带来一场“潮”流盛宴。“全球新品首发季”期间，共计40余家国内外知名企业、80多个家喻户晓的知名品牌，密集举办超110场新品首发活动，全市170多个老字号品牌集中推出2000多款新品。

曾经一位难求的“四叶草”，春节以来一直处于歇展状态。这次举办以 “品进博、逛国展、赏灯会”为主题的国展周末集市，聚集了大量海外优质品牌的货品，在让市民采购到国外好货的同时，也以自贡灯会丰富了市民的夜间游玩文化需求。

红色基因配上时尚气质，6月6日晚，由上海团市委主办的“HI青春，YE生活”2020上海夜生活节青春市集在渔阳里广场开幕。

上海博物馆的首次夜间开放，除开放“春风千里——江南文化艺术展”“无尽意——赵朴初书法艺术展”等，还搭建文创集市、推出茶室餐饮服务，打造“展览+文创+轻餐饮”的综合性夜场活动。

从物质消费到文化消费，上海的夜间经济正在呈现出多元化的夜间经济业态。黄宇认为，上海夜间经济要重点突出品质特性、文化内涵和生态系统，要有厚度和温度，既要烟火气，又要多元化。“上海历史文化底蕴深厚，中西文化交汇，突出商旅文融合，形成独特的夜间消费文化特色。上海具有窄街厚巷的城市空间机理，容易形成高密度、多元化的夜间消费生态。未来，上海夜间经济要进一步做大夜间文化消费，包括优化上海本土的文化供给，引进更多优质国外文化娱乐项目，打造夜间消费地标，打响上海夜间经济消费品牌。”黄宇说。

“上海的夜经济不一定要全面开花，但是一定要做出特色，要成为大都市的一条风景线，甚至常态化。这需要管理者更多的努力和付出，这样夜经济才能成为上海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名片。”陈宏民如是说。

上海交大高级金融学院营销学教授陈歆磊表示，上海的夜间经济，要把它当成一个产品来做，只有了解了需求，才能有目的性地提供能满足需求的产品，在供给端发力，打造上海夜经济的特色与品牌。

夜市生活不松疫情防控

夜间经济的繁荣，不仅需要硬件设施的配套，同时也需要城市管理运营软实力的提升，是城市精细化管理水平高低和城市民生温度的体现。为了强化夜间城市综合配套，上海进一步放宽外摆位限制、在重点区域增设临时道路停车场、在重要节点延长地铁运营时间，增加夜间交通配套、支持打造周末限时步行街，打好“政策+活动”组合拳，极大地提振了夜间消费市场信心。

然而，夜生活的人群聚集，也增大了新冠肺炎防控的风險。上海市商务委副主任诸旖介绍，为了让市民安心消费，安义夜巷、BFC外滩枫径等夜市制定了应急预案。配置了红外线测温、客流监测等设备，活动期间坚持入场测温、上岗检查和场所消毒，并根据客流监测情况及时采取 “限流”措施。各属地政府加强了对夜市主办方在落实各项疫情防控措施方面的检查、督促和指导。市场监管部门也根据各种类型夜市业态特点，采取驻场保障、错时监管等方式加强监管，守牢食品安全底线。

下一步，市商务委将指导督促夜市等活动主办方严格落实《夜市等人员密集夜间经济场所疫情防控工作指引》，重点强化测温管理、人员限流、通风消毒等措施，加强从业人员管理和食品安全监管，完善应急工作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