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芳
摘要:侯马盟书是新中国成立以来重大考古发现之一,面世以来受到了各界的重视,其不仅在史学界、古文字学界、考古界声名大震,在书法界也同样受到重视。对于侯马盟书的研究多集中在其所述内容、古文字、所处时间、语言、历史、价值等多方面进行了较为科学深入的研究,并取得了丰富的研究成果。侯马盟书的文化意义远不止此,其形体介于大篆和小篆之间,是春秋战国时期晋国文字的例证,对当代书法创作而言是极其宝贵的摹本。本文着力从书法艺术角度看侯马盟书,用书法三要素对其客观理性分析、评价,论述其书法价值。
关键词:侯马盟书 书法价值
中图分类号:J29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0)10-0019-02
侯马盟书在1965年出土于古新田故地侯马晋国遗址,这批盟书的出土对研究先秦时期春秋战国之交的历史、文字、书法艺术提供了宝贵的材料,特别是为晋国末期的史实增添了可靠的证据,同时也为研究春秋战国之交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注入了新鲜的线索。研究盟书对今人了解当代的社会风貌具有至关重要的价值和意义。那么,何为盟书呢?侯马盟书,亦称作 “载书”。据考证,盟书都是一式二份,一份藏在盟府当中,方便后期进行查阅,有现代国家档案馆的职能,一份则沉入河里,或是埋在土里。有向鬼神取信之意。由于藏于盟府,意味着它就是晋国的官方文字,而盟书的出土展现了晋国文字的具体范本。其内容是各诸侯之间为了维护彼此之间的共同利益,相互取信的一种约文。盟书共出土了五千余片,其中包括断、残、碎片,以及有字片和无字片,达到辨识程度的仅有六百五十余件,整理者对可辨识的盟书上的文字进行了准确的释读,这种文字不同于刀刻的甲骨文,也不同于铸造的金文,是一种相对独立的毛笔墨迹。笔者认为,侯马盟书在书法史上填补了春秋战国时期晋国文字的空白,本文通过对其形体、笔法、章法及对后世书法创作的影响进行简要的分析,论述其书法价值。
一、侯马盟书的形体
盟书的形体极具个性,最大的长达32厘米、宽3.8厘米、厚0.9厘米,最小的长约18厘米、宽不到2厘米、厚0.9 厘米。就目前的研究资料可知盟書的载体有玉有石,形体主要以圭形为主、兼有璜形,既不同于甲骨文的龟甲,也不同于金文的青铜器以及简书的竹片。盟书的书写工具是毛笔,出自于晋国祝、史官吏高手的亲笔,具有官方书体的代表性,而且,盟书是埋于地下,以取信于鬼神的,其内容有一定的样式和规范,在研究过程中发现了“信手涂点、一字多形”的特点,说明盟书的书写者应当是汇集了当时主盟方的书写人才。其中文字由朱色与墨色两种墨书写,属于朱墨书迹,墨色的数量极少,集中在诅咒类;朱色的数量偏多,集中在宗盟类。盟书的字数最多可放置二百二十余字,最少也可容纳十多个字,一般的也在三五十字到上百字,也就是说,盟书的文字是一种极小的手写体。由于盟书书写载体和书写工具的特殊性,使得盟书的形体有别于其他书体,更加个性化。研究者认为盟书是处于春秋晚期或战国早期的东西,沿袭了西周晚期金文的形体,西周的一般金文可以代表当时的正体,而盟书的形体和同时代的金文有明显区别,大概是吸收了俗体的一些写法,使其不同于端庄厚重的大篆,更为飘逸洒脱。与盟书同时期的楚简,二者虽有相似之处,简书规整匀称而盟书的更为自然富有变化,风格多样,或简朴古雅,或流畅洒脱、或雄厚饱满。盟书处于古文字阶段归属于篆书体系,继承了金文的古淡,展现了春秋战国时期文字的风貌,也为日后石鼓文的出现埋下了伏笔,有承前启后之功。
二、侯马盟书的笔法
谈到笔法,也就是如何使毛笔的方法,由古至今历代相传,视笔法为神秘之物,不肯轻易说出。相传,古代最初有一位“神人”传授笔法,先是传给蔡邕,然后蔡邕传给崔瑗,历次传给钟繇、卫夫人、王羲之、王献之等二十三人,(此处不一一列举,传授之人都是历代著名书法家),且只有这二十三人,以后就再无传授。这个传说,将笔法极力夸张,将笔法放在至高的位置,说明在书法艺术中笔法是非常重要的。元代赵孟頫曾说过:“书法以用笔为上;而结字亦需用工。盖结字因时相传,用笔千古不易”。赵孟頫认为,古今的所有笔法是统一的,学会笔法,就掌握了写字的关键,所以我们研究盟书的书法价值,必然绕不开其笔法。盟书的笔法,起笔重收笔轻、头重脚轻、头粗尾细,提按有致具有独特性。既不同于殷商时期的甲骨文直笔多、折笔多、使转处少,具有浓厚刀刻意味的特点;又不同于西周成熟金文肥笔多、弯笔多,笔画丰腴的特点。盟书的线条更为挺拔、有中锋及侧锋用笔,点画呈柳叶形,由于书写速度快,收笔处有回钩之意,点画的中轴线呈弧线,带有行书的笔意。这既显示出书写者用笔越来越熟练,把控毛笔的能力也很强,书写状态自然;又表明了毛笔的柔软性,在书写时富有弹性。盟书是最早使用毛笔书写文字的鲜活标本,也是数量最多的手书文献,最能直接而真实地反映春秋战国时代古人的书写状态和书艺水平。
三、侯马盟书的章法
书法的要素之一——章法,出现在书法发展的自觉时期,书写者对字与字之间、行与行之间,进行自我意识的加工安排,使作品附带了书写者的思想,侧面能反映出书写者一定的审美意识以及所处时代的审美理念。随着后人对前人书法作品的深入研究,笔法、章法、也成为人们关注的因素,但重要的是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尽可能还原当时真实的书写状态和审美意识,才能使今日的学习研究更为理性客观;才能使传统文化得到更好的传承与发展。戈守智在其《汉溪书法通解》中讲到书法的章法布局原则时说:“凡作字者,首写一字,其气势便能管束到底,则此一字便是通篇之领袖矣。假使一字之中有一二懈笔,即不能管领一行,一幅之中有几处出入,即不能管领一幅,此管领之法也”。反观盟书的章法,其书写在尺寸极小的玉石上,书写空间受限,书写的内容也有要求,文字自然很小,那么其中是否存在章法问题,尚且不能肯定当时书写者已经具有了安排章法的意识,但是后人在研究盟书时发现其章法错落有致。在早于盟书的甲骨文中可以发现由于是刀刻的且书写能力尚未成熟,单字的独立现象不多,一字之中或字与字之间联系紧密,甚有笔画错位现象,给人一种稚嫩的气息,但也有笔画对应完好之处,说明当时书写者是有求工整之意的,还未有整体的章法观念。到了春秋战国时期盟书的书写似乎已经超越了对工整的追求,参差不齐、疏密有变。盟书归属于篆书体系,篆书章法一般规矩方整、相对乏味,缺少变化,不及行草书的连绵挥洒、呼应连带。再观盟书章法,虽与金文章法有一致性,但受书写工具影响,比之金文连带呼应关系更为强烈,上下相互咬合、左右相互揖让。且书写材料形状不一,往往随形布势,大多盟书为圭形三角状,中间高两边低,书写者往往在圭形顶端起笔,有直入云霄之势。少数有璜形,起笔处对齐,末尾处大小错落,任其自然,还有的章法左疏右密、由紧到松、收放自如、皆是自然变化。所以,盟书最初书写时不存在安排章法的问题,均是书写者依据玉石的形制随形下笔而完成文书。
当代书坛,人才济济,学书者诸体皆学,自有擅长,而盟书的临习却少有涉猎。笔者认为,学书者不仅要学古,也要广泛涉猎、借古出新,创造出新风貌,带给欣赏者全新的全美体验。盟书无论从笔法、章法、形体都有其独特性,学篆书者,可以盟书为母体,再借助于甲骨文、金文、小篆的笔法,打破千篇一律,也未尝不可。如,著名古文字学家张颔先生,虽不是专业书法家,他从古文字的角度研习篆书,在拥有坚实的书法功底的基础上,在深厚文化底蕴的滋养下,在侯马盟书的影响下,其书法高古大气、庄重浑穆、雍容大度,是人书俱老的形象解释,是盟书创作的先行者,是当代篆书创作的典范。侯马盟书的出土不仅是古文字学界、史学界、考古界的一件盛事,也是书法界的一件盛事。因其地域性强、数量多,通过对它的研究和考证不仅揭秘了春秋战国时期的真实历史,而且向世人展示了当时手写体书法的面貌,从而使学书者可以全面的了解书体发展的脉络。侯马盟书对研究文字在春秋战国时期向先秦时期的演变具有重要价值;对分析官方正体如何受到俗体的影响提供鲜活标本;对继承和发扬书法艺术留下了深远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