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智能：一种全球标准化框架的建立——基于《2019数字智能全球标准报告》的解读

王刚

(淮南师范学院，安徽 淮南 232038)

数字智能(Digital Intelligence Quotient,DQ)是数字素养、数字技能和数字能力等概念的综合体现，具体表现为认知、元认知、社会情感以及使用、控制和创新技术的综合能力，有助于个体适应数字生活的需求并积极面对数字世界的挑战[1]。数字智能已引起世界各国的广泛关注，当前迫切需要建立一种内容丰富、结构完整的全球数字智能标准化框架，以供世界各国和组织参考，并可依据自身目标和文化背景等定制本土框架内容，满足自身发展需求。2019年数字智能联盟(Coalition for Digital Intelligence,CDI)发布《2019数字智能全球标准报告》，在借鉴全球各组织和国家25种数字能力报告的基础上建立了一种全球数字智能标准化框架[1]，推动了数字智能全球共识的形成。本研究基于《2019数字智能全球标准报告》的解读，重点分析全球数字智能标准化框架(以下简称“标准化框架”)建立的动因、路径、结构布局和价值诉求，以期为我国数字教育、培训和政策的制定等提供借鉴与启示。

一、标准化框架的建立动因

当前全球数字教育、数字培训和数字政策制定与实施缺乏全面性导致全球数字鸿沟加剧，行业部门、教育部门和政策部门间缺乏协调性更是制约了数字人才的培养。标准化框架建立的目的旨在保障全球各国数字教育、培训和政策的内涵更加全面，促进行业、教育和政策部门间的协调发展。

(一)实现全球数字教育、培训和政策的全面性

数字技术指数型发展态势向数字教育、培训和政策提出全面性的发展要求。当前，全球各国均未能形成数字智能全面发展的意识，导致全球数字教育、培训和政策仍缺乏全面性。从全球数字教育的实施成效来看，全球29个国家的儿童中有50%的儿童存在网络欺凌、技术成瘾等网络风险[2]。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在于，针对儿童的数字教育更倾向于数字技术的使用，而忽视了数字安全和数字情感等方面的培养。数字培训缺乏全面性导致成年人缺乏数字能力，是国家和行业面临的另一典型问题，其中数字能力的缺失不仅是掌握某种数字技能的能力缺失，还包括数字安全、数字权利和数字情商在内的综合能力缺失[3]。发展中国家、贫困社区、妇女、老年人和儿童在内的数字包容问题也不容忽视。数字包容强调消灭等级与地区差异的机会均等，是对数字技术及其使用的“大包容”[4]。数字包容问题更需要全面的政策制定和实施加以引导，确保不同国家和群体数字智能水平的全面提升，缩减经济和政治发展不平衡带来的数字鸿沟[1]。标准化框架建立的目的之一旨在提供一种内容丰富和结构完整的数字智能框架，以实现全球数字教育、培训和政策的全面性。

(二)促进行业、教育和政策部门间的协调性

数字人才的培养依赖于行业、教育和政策部门间的共同协作。不同部门间使用指代相似、含义模糊的概念，导致行业、教育和政策部门之间缺乏协调性。当前跨部门间分别使用数字技能、数字素养和数字能力等概念。行业部门通常使用数字技能的概念，其中“技能”通常泛指教育部门使用的“能力”，而教育部门和政策部门通常使用的数字能力和数字素养则被归类为行业部门中的数字技能。上述情形较为严重地制约着行业、教育和政策部门间的协调发展，进一步影响三者的实践效率。例如，在公共部门中教育政策制定和课程开发以及私人部门教育培训计划中，因缺少标准化的概念，导致公共部门未能较好地审查现有课程中数字教育的程度，私人部门也无法确保数字教育、培训质量。行业部门、教育部门和政策部门之间的协调合作需要使用共同的概念和标准，以缩小快速发展的技术与适时的教育政策之间的差距，确保数字人才能够有效供给。标准化框架建立的目的之二旨在对数字素养、数字技能和数字能力等概念形成全球共识，以助力行业、教育和政策部门间建立有效的沟通。

二、标准化框架的研制路径

数字智能联盟是世界组织的跨部门合作联盟，旨在通过多方利益者的共同协作以协调数字教育、培训和政策等与技术间的关系，从而改善全球数字智能培养的现状[5]。数字智能联盟由世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OECD)、IEEE标准协会(IEEE Standard Association)、DQ研究所(DQ Institute)和世界经济论坛(World Economic Forum，WEF)联合建立。2018年，该联盟正式启动并建立了标准化框架，该框架被世界各国政府、教育者和企业所采用，其制定流程和各组织分工如图1。

图1 标准化框架的研制流程

标准化框架是全球共识的结果。标准化框架研制的不同环节均受到全球各国、组织和群体的广泛参与并以循环的方式开展，其具体研制流程如下：其一，框架内容的更新。DQ研究所是标准化框架制定的主要实践者，需要基于全球各国关于数字智能的最新实践更新现有框架，以保证标准化框架能够满足持续更新的技术进步要求和全球从业人员的能力需求。其二，框架标准的制定和协商。IEEE标准协会是标准化框架的标准制定者，负责出示框架的官方标准，并与组织的多方利益相关者进行协商，IEEE标准协会将与主要的利益相关者、专家、用户共同协商框架标准，以促进框架标准的顺利实施。其三，框架结构的开发。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与DQ研究所共同承担了标准化框架结构开发的职责，双方通过进一步合作，利用《教育2030行动框架》(Education 2030 Learning Framework)开发框架结构，并与包括政府、学术专家、教师、家长和学生等在内的全球教育界互动。其四，框架内容的协调。世界经济论坛是标准化框架的协调者，通过定期举行峰会等形式，召集全球利益相关者共享框架最新进展的同时，协调全球不同组织、国家和不同领域对于框架发展的意见，保障多方利益相关者之间的合作。

三、标准化框架的结构布局

标准化框架以8个数字生活领域为基础，并依据数字智能成熟度的3个层次，共同建构标准化框架的结构，实现了数字生活领域与数字智能成熟度的深度结合。

(一)面向数字生活的领域分布

标准化框架涵盖个体数字生活的各个领域，从个体在数字生活中充当的角色到个体使用的技术，不仅包括与数字紧密相关的生活和职业能力，如使用技术、在线交流与协作，也涉及与技术有关的安全、情感、权利等主题，如图2。

图2 标准化框架的领域布局

标准化框架的布局遵循个体数字生活的指导原则，即在数字生活的各领域都需尊重人权和生活价值。数字身份表现为个体能够建立良好的在线和离线身份，数字情感希望个体能够使用数字在人际交互中识别和表达情感，数字通讯强调个体能够使用技术与他人进行交流和协作，三者分别体现尊重自己、尊重他人、尊重声誉和人际的生活理念。数字安全是指个体能够通过安全、负责和规范的技术使用以认识、缓解和管理网络风险，数字保密则强调个体能够检测和管理不同级别的网络危险以保护数据、设备和网络，二者分别体现了尊重生活和尊重财产的生活理念。数字使用表现为个体能够平衡、健康和有效地使用技术，即不但需要合理地规划技术使用的时间，也需要权衡数字技术使用的利弊，体现了尊重时间和环境的生活理念。数字版权强调能够在使用技术时理解和维护合法的权利，不仅需要在合法的情境中规范地使用数字技术，也需要考虑技术与人的内在关系，体现了尊重权利的生活理念。数字素养希望个体能够查找、阅读、评估、整合、创建、改编和共享信息和技术，更加凸显了尊重知识的生活理念。

(二)基于智能成熟度的层次划分

智能成熟度是个体对于数字智能理解和掌握的程度，个体可以通过加深对数字智能的理解和掌握改善其数字生活、工作和职业。因此，标准化框架可以划分三个不同的层次，框架层次由低到高依次为数字公民身份、数字创新力和数字竞争力。通过对全球25个数字素养和能力框架的汇总，基于智能成熟度的划分将数字智能具体表现为24个能力，如表1。

1.数字公民身份

数字公民身份体现为个体能够以安全、负责和规范的方式使用数字技术。数字公民身份强调个体都应具备一系列基本数字生活技能。在数字公民身份层次，个体应建立起数字公民的身份，具有数字同理心，能在线感知他人的需求；能够平衡地管理在线和离线的生活，及时识别与个体行为相关的网络风险，检测攻击个体数据和设备的网络风险，如黑客、恶意软件，并使用适当的安全策略和保护工具;了解足迹的性质及其现实后果，负责任地进行足迹管理并树立积极的数字声誉。这一层次需要个体能够使用批判性推理查找、整合、分析和评估信息，并酌情处理在线共享的所有信息并保护他人隐私。

表1 基于能力成熟度的数字智能层次

2.数字创新力

数字创新力是数字生态系统的一部分，表现为创造新知识、新技术和新内容以将理念转为现实的能力，涵盖了数字素养、数字技能和数字准备的高阶能力。在数字创新力层次，个体能识别并将自己发展为数字生态系统的协调创新者，可以管理自己的价值体系、数字能力与数字环境相适应，能够在线识别和管理网络的内容，如带有仇恨色彩的种族主义等，避免网络威胁。这一层次需要个体具有利用技术进行集体交流和协作的能力，如远距离协作等，能够以创新的形式产生信息，在使用或创建技术时能了解和运用知识产权。

3.数字竞争力

数字竞争力是个体作为数字经济成员有效发挥作用的高级能力，能通过驱动企业家精神在数字经济中创造新机会、刺激经济增长。在数字竞争力层次，个体能够识别并将自己发展成为数字经济中的变革者，能通过合作、冲突管理和说服技巧，熟练管理个体的网络关系，与在线受众有效交流，对社会经济增长产生积极影响。个体能够在线识别、治理商业或社区的网络风险，如嵌入式营销等，并能计划和有效实施组织网络安全防御。这一层次需要个体具有数据生成、处理、分析和开发有意义的信息和应用人工智能和相关算法的能力，并能充分了解个体在线参与权，如数据保护权、自由表达权等。

四、标准化框架的价值诉求

世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确定了三类变革性能力，即“创造新价值”“调节紧张与困境”与“承担责任”等能力，这些能力能使个体改变社会并塑造未来[6]。变革性能力与未来世界的能力需求紧密相关，并被世界经济论坛预测的11项能力趋势所证实。标准化框架中24个能力将在不同方面实现与未来世界劳动力能力需求的有效对接，具有满足未来世界三类变革性能力成长的价值诉求。

(一)满足“创造新价值”能力需求

“创造新价值”能力需求包括分析思维、主动学习、创造力和技术设计。标准化框架满足了“创造新价值”的能力需求，如具有媒体和信息素养、内容创建和计算素养的个体具有较强的分析思维，更关注并思考数据、信息和技术生产，对于信息的可靠性评估能够表现出较强的辨别力。数字身份使个体拥有主动学习的特点，当个体被识别为数字化变革者时，对新兴技术的好奇心将促进个体发觉其自身数字能力的不足，并激发自我完善的行为。标准化框架中数字创新力层次的8个领域能力与未来世界的创造力需求实现了紧密的对接，精通数字创新力的个体在思维上均具有独创性，能够以数字协同创新者的身份在网络行为中做出价值判断和创造性行为，如能够在数字情感中进行自我管理和具有创建新信息的数字素养。具有媒体和信息素养、内容创建和计算素养能力的个体，将满足技术设计的知识和技能需求，加之精通知识产权管理能够保障技术设计的成果，从而提升了技术设计的积极性，如表2。

表2 数字智能与“创造新价值”能力需求关系

注：表中阴影部分为对接关系；限于篇幅，本研究省略了无需说明的能力，以…表示

(二)对接“调节紧张与困境”能力需求

“调节紧张与困境”能力需求包括系统分析能力、解决复杂问题能力、情绪智力。标准化框架对接了“调节紧张与困境”的能力需求。标准化框架中数字竞争力层次的8个领域能力与未来世界的系统分析能力需求实现了紧密对接，精通数字竞争力的个体能够运用系统思维理解复杂问题。个体若具有与网络风险管理、数字素养和数字技能使用等相关的能力，便可通过辨别虚假信息、了解技术的形成过程和影响因素，开发复杂问题解决的工具。情绪智力是未来世界能力需求中不可或缺的一项能力，标准化框架也同样重视数字情感层面，要求个体具有数字同情、学会自我管理和懂得关系管理，更好地应对和解决复杂问题，如表3。

表3 数字智能与“调节紧张与困境”能力需求关系

注：表中阴影部分为对接关系；限于篇幅，本研究省略了无需说明的能力，以…表示

(三)实现“承担责任”能力需求

“承担责任”能力需求包括批判性思维、社会影响力、推理能力和协调能力。标准化框架实现了“承担责任”的能力需求。如批判性思维是未来世界的核心能力，通过标准化框架中数字公民身份的培养和开发，个体获得了在数字时代对于虚假信息认识和判别的基本能力，能够使用批判性推理查找、整合、分析和评估信息，酌情处理在线共享的所有信息并保护他人隐私。标准化框架中不同数字身份体现了“承担责任”能力需求的不同方面，数字公民是最先获得数字能力的个体，不仅了解自身的在线参与，而且还熟悉互联网固有的社交性和互联性，数字公民可以通过数字通信表达特定目标的社交情感以及通过积极协作形成社会影响。数字协同创新者将数字技术集成到个体的日常生活中，以此建立更高级的思维和推理技能。数字化变革者通过技术的平衡和有效使用，应用在线交流和协作技术了提升项目管理的协调程度，增强了个体的领导能力。

表4 数字智能与“承担责任”能力需求关系

注：表中阴影部分为对接关系；限于篇幅，本研究省略了无需说明的能力，以…表示

五、结果讨论及启示

在“智能+”时代，信息技术的快速发展为个体带来了诸多未知的网络风险与数字挑战，迫切需要加强个体的信息素养以应对数字社会的挑战。通过对数字智能标准化框架的建立动因、研制路径、结构布局和价值诉求进行系统分析，可以为我国数字智能框架的构建以及数字人才培养提供一种可行性的建设思路。

(一)对接全球标准，探索数字智能框架

标准化框架已得到国际组织、各国政府和行业的广泛认可和使用，能有效保障数字教育、培训和政策的全面性，促进行业、教育和政策部门的协调性。数字智能在我国仍旧是一个新概念，当前我国仍较为广泛地使用数字素养、数字技能和数字能力等概念，未能清晰地认识到数字智能作为一种新型智能形式正影响着社会和个体发展的各个方面。同时，也未能围绕数字智能的内涵和外延制定规范和科学的框架内容。标准化框架为世界各国数字智能框架的研制提供先进经验和全球标准。我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培养着数以亿计的劳动者参与世界经济的分工与合作，必将成为世界数字经济的主要领导者和参与者。借鉴全球先进经验，对接全球标准，探索本土数字智能框架，有利于增强我国国际竞争力，形成全球领导力。

(二)贡献中国智慧，参与标准化框架研制

积极参与标准化框架研制是世界各国共同承担的责任。标准化框架的标准、结构、内容等是世界各国、各组织共同建构的结果。标准化框架的研制需要与世界各国展开合作、互通有无。近些年来，我国对于数字素养、数字技能和数字能力等领域已开展了大量实践和研究[7]。如教育部曾在部分地区开展过“数字化学习港”建设项目，积累了大量农民数字技能学习的实践经验[8]，也有学者建构了数字能力的概念框架并从教育映射角度构建了一个数字能力的整合模型[9]。我国应积极投入标准化框架研制过程中，积极总结我国数字智能教育、培训或政策制定和实施过程中的先进经验，分析存在的问题，基于数字智能联盟搭建的交流平台，参与全球数字智能框架的讨论并贡献中国智慧。

(三)面向数字生活，全面培养数字智能人才

从标准化框架涵盖的领域来看，数字智能包含了8个数字生活领域，更加凸显了个体拥有数字智能从而更好地应对数字生活的理念。当前我国仍然较多关注数字智能显性领域的培养，如数字技术的开发和应用能力。对于数字智能的隐性领域，如数字安全、数字情感和数字权利等主题还未有较多探索，亟需培养数字伦理与同情、隐私与安全、社区参与、数字健康等方面的能力[10]。从标准化框架划分的层次来看，数字智能并不是一种静态层面的能力或技能，其具有动态发展的特点。数字智能在不同层次具有不同的要求和表现，数字公民仅是数字生活中的基本成员，随着数字智能成熟度的增长，数字公民会发展成为具有数字创新力的数字协调创新者，甚至是具有数字竞争力的数字化变革者。

(四)应对未来世界变革，采取数字智能提升策略

我国数字智能提升策略应有效对接未来世界的劳动力能力需求并服务于社会可持续发展。一方面数字智能框架需对接个体在未来社会生活和工作中的能力需求，实现个体数字智能培养和创造新价值、调节紧张与困境、承担责任的能力培养的有效对接，以增强我国劳动力在未来世界中的竞争力。另一方面也要面向和服务未来社会发展的整体需求，即要结合社会各领域可持续发展目标，规划和提供具有指导性意义的数字智能运用标准，将消除数字化贫困作为可持续发展的首要任务[11]，尤其是针对特殊人群的数字化贫困问题，如残疾人士、老年群体，制定和开展数字智能提升的战略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