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祖国和人民培养出来的”
——中国工程院院士陈一坚的长寿经

2020-06-22 02:43王明洪
保健医苑 2020年4期
关键词:陈老

文/王明洪

中国航空工业集团有限公司科技委顾问、FBC-1(飞豹)歼击轰炸机总设计师、中国工程院院士陈一坚如今已是89 岁的高龄,但依然关注着“飞豹”的后续研发和改型升级,为中国航空事业的发展而忙碌奔波。83 岁时,还正式成为厦门大学的兼职教授。陈老在回顾自己一生的经历后说:“我是祖国和人民培养出来的,是‘飞豹’全体研制人员的代表。拥有全部知识产权的飞机是国家主权和尊严的标志。为了捍卫国家主权,维护祖国尊严,我愿意为我国的航空事业奋斗终生。”陈老的高寿和他热爱工作、经常学习、随遇而安等有着一定的关系。

“‘零式’战斗机把我逼上了飞机设计之路”

1942 年,正值抗日战争时期,陈老随父亲撤到了福建中部的南平。一次,他和大人们一起在山上躲避日军的轰炸,曾亲眼目睹一位母亲因害怕孩子的哭声被日军飞行员听到,就用力堵住他的嘴巴,结果被活活闷死。后来,已是初中生的陈老知道日军使用的飞机是“零式”战斗机。“我心想,这么厉害的东西我们竟然没有,我将来就要做这件事情。所以说,是‘零式’战斗机把我逼上了飞机设计之路。”童年时深埋的种子终于萌发了,在报考大学时,陈老的三个志愿都写上了“航空”。1952 年大学毕业后,陈老被分配到哈尔滨飞机制造厂。“1964 年5 月,我从沈阳调到603 所。在爱国和责任的力量驱使下,我主动参与了轰5 改、运6 等项目的设计和改进工作。1977 年2 月,国家正式下达了‘飞豹’的研发任务,我荣幸地担任了该项目总设计师。在当时,歼击轰炸机是中国从未研制过的机种,因此相当于从‘零代’开始,一下需要跨越三代,设计难度可想而知。在与国外的合作渠道被迫断绝后,我和我的设计团队只能从头开始,而此时中国改革开放才刚刚起步,研发经费非常紧缺。”就在这种技术匮乏、经费紧张的日子里,陈老和他的团队众志成城,历经10 余年的艰辛与坎坷,取得了成功。

“活到老,学到老”

陈老认为:知识无止境,一个人应当“活到老,学到老”。在清华大学2003 年研究生毕业典礼上,陈老说:“科技是不断发展的,在学校学到的只是基础,到了工作岗位要抱着‘活到老,学到老’的精神。我在学校没有学过计算机,到了工作岗位需要使用计算机,我就自己买了书本,学习编程,后来我又想把几个计算机连接起来搞成个系统,就是在不懂当中学会的,都是自学成材的。事实上,很多学问是在工作当中学出来的。希望同学们走上工作岗位后,一定要下定决心,‘活到老,学到老’,才有可能为国家做出更大的贡献。”在福建工程学院建校120 周年优秀校友访谈时,陈老强调:“任何人都需要学习,学习和教育是一个人的立足之本。即便作为院士也应如此。假如院士停止学习,不及时更新自己的知识,势必就跟不上时代的脚步,在知识和信息日新月异的今天势必要遭到淘汰。活到老就要学到老,我现在虽然年纪大了,眼睛和耳朵不好使,但我每天依然在学习。如果我一个月、两个月不主动学习,开会发言的内容若仍采用十几年前的陈旧知识,那就没有时效性,没有说服力,更没有人会听。现在的我由于精力体力所限,接受新鲜知识的速度比以往慢了,但学习的脚步却是始终不能停下的。”

“怀着一颗平常心”

“文革”时,陈老遭到软禁和隔离,“反动权威”“特务”等各种帽子落在他的头上,省公安厅也派人来找他谈话。后来“造反派”对他进行“劳动改造”,负责给试飞院机场跑道旁的100 亩麦地浇水、拉粪、除草、割麦,后又让他放羊、养猪。“在放羊、养猪的时候,我也是怀着一颗平常心,从来不觉得我懂多少、有多大学问,没有觉得干那种工作是一种大材小用,全然没有那么多想法。”单位在凤翔建址后,陈老又被派到那里的汽车队“锻炼”。在车队里,陈老和师傅们干在一起,吃在一起,睡在一起,关系十分融洽。一次,陈老爬到油罐上去加油,没注意到顶上盖的是石棉瓦,一脚蹬空,掉到了油罐外十来米深的坑里,人摔迷糊了,脚也骨折了。陈老回忆:“‘文化大革命’4年多被当做‘牛鬼蛇神’,可我内心坚信自己凭良心干活,不会有事。如果党的政策是最终要澄清每个人的问题的话,我的问题总有一天会搞清楚的,我有信心最终会脱离这个苦海,而且我心里对国家、对党始终没有怀疑过……旧社会我受了那么多罪,相比之下现在已经很好了,干嘛非要去反对?做人就应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再加上我随遇而安的性格,人家只给你养猪、放羊的条件,我干吗一定要去画图、搞设计呢?”

陈一坚

“但愿皓首伴银燕,卜居何必武夷山”

陈老常以诗词来抒发自己心中的情感。1998 年,“飞豹”搏击长空。新机通过定型审查之后,陈老兴奋不已,填《江城子》一首:“ 千里南疆雾茫茫,故国土,自难忘。狂涛骇浪,几处设国防。狼烟四起曾相识,泪如倾,气填膺。冬去春来十余载,图万卷,鬓如霜。苦辣酸甜,徒手卷平川。晚昏犹萌顽童志,报华夏,慰我祖。”2000 年初秋,陈老回到阔别半个世纪的家乡——榕城福州。面对养育过自己的山山水水,陈老填《忆秦娥》一首:“ 旌旗展,游子梦断台江月。台江月,岁岁清彻,闽江一别。昆明湖旁清华园,航空报国情难绝。情难绝,飞豹横空,直叩天阙。”2007 年5 月,清华大学航空学院建院3 周年。陈老是个“老清华”,但因故不能到会,就写了一封信,以此转达他对母校和同窗的问候,信中还赋诗一首:“ 水木清华园中园,桃李春风萃满堂。青丝白发五五载,飞天共结世纪缘。”新机靶试成功后,陈老作七律《贺新机靶试成功》:“ 雄鹰驰骋银弹疾,波海涛涛骇浪起。敬罢诸神敬战友,军民同情乐不亦。沧海桑田十八载,逶迤千里异峰起。夫差感叹发落取,万千巧匠多知己。”退出研制一线后,“但愿皓首伴银燕,卜居何必武夷山”,又成了他常用的诗句,表达了他依然为航空事业的忙碌奔波之心。

“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坚强的后盾”

陈老和夫人王士珍的相识有点“偶然”。当年,陈老在太阳岛疗养院疗养,而王士珍也在那里疗养,两人就这样认识了。陈老的单位和王士珍的单位一个在哈尔滨的东头,一个在哈尔滨的西头,“一到礼拜天,我们俩都要一大早去坐班车,到哈尔滨市秋林公司门口会合,到那里已经是10 点多了,见面以后说说话、吃顿饭,又该往回走了,电影都很少看,总怕赶不上回厂的班车。”“ 结婚后,因为工作的繁忙,我在家基本是不管事的,3个孩子出生时,我都不在她身边,她很坚强,都挺过来了。”尽管陈老心存歉疚,但夫人的心态却很平和:“老陈作为丈夫,我可以给他打满分。他对家庭、对子女和我都没得说。还有他对父母的孝顺也让我非常感动。老陈有时候问我:你满足不?我总是说,满足得不得了!因为我们的孩子、孩子的孩子都这么懂事,有出息,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我们两个人的心态都比较平和,任何时候都不会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或高人一等。”女儿陈冰也说:“爸爸是一个对生活充满兴趣的人,一回到家就跟我妈说说笑笑的,逗我妈乐。”难怪陈老感慨地说:“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坚强的后盾,我说这句话简直就是真理,这点我有深刻的体会。没有我爱人,就不会有我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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