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问鸣:从突然退休到突然落马的央企一把手

刘兰

北京大学廉政建设研究中心副主任庄德水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胡问鸣作为央企高管，官僚习气重，改革不彻底，腐败问题应是由来已久。

5月 12日深夜，中央纪委再打虎。原中国船舶重工集团有限公司党组书记、董事长胡问鸣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他也成为今年第4名被查的中管干部，也是今年第一个被查的央企原一把手。中国船舶重工集团的一名人士表示，在短短一年内，胡问鸣经历了两次“突然”，一是突然退休，二是突然落馬。

突然退休

胡问鸣1957年5月出生，江苏扬州人，早年在扬州市邗江县赤岸乡当知青。1977年是全国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抱着去更广阔的天地里闯闯的想法，胡问鸣决定报考。当他赶到城里复习时，距离高考仅剩17天。最终，胡问鸣不仅成功被南京航空学院（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前身）录取，还以优异的成绩被分入江苏师资班。后来才得知，当年的录取比例，是残酷的1：120。南航的校风和学风曾给胡问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据相关报道，“坚定信念、事业当先、志存高远、奉献当前”这十六字是胡问鸣一直笃信并遵守的人生信条。

毕业后，胡问鸣进入航空工业苏州长风机械总厂工作，此后一直在航空航天领域工作，后陆续出任中国兵器工业集团公司、中国船舶工业集团公司（下称“中船集团”）要职。2012年7月，升任中国船舶工业集团公司董事长、党组书记。2015年3月，胡问鸣担任中国船舶重工集团公司（下称“中船重工”）董事长、党组书记，直至退休。从其工作履历来看，胡问鸣的工作经验涵盖了海陆空三军装备建造。胡问鸣执掌中船重工期间，中国首艘国产航母在大连下水，他正是航母工程研制总指挥。

“以前中船集团和中船重工是一家，都属于船舶工业总公司。1999年一分为二，中船集团的注册地在上海，成员单位在南方的多，被称为‘南船，中船重工的注册地在北京，成员单位在北方的多，被称‘北船。”一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

不过在去年，“南北船”再次合并。2019年11月26日，“全球最大造船集团”中国船舶集团有限公司正式揭牌，这个集团就是由原来的中船集团和中船重工联合重组成立的特大型国有重要骨干企业。

2019年上半年，胡问鸣还是中船重工一把手，许多重组问题都由其推动和安排，并频频接受采访，对于两船合并的前景，他给出了明确预期，称“南船北船‘离婚20年，现在要‘复婚了”。

可当年8月30日，胡问鸣突然被免职，退休。此前一天，胡问鸣还参加了中船重工“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专题民主生活会。关键时期被免，外界猜测颇多，可他已62岁了，退休似乎也说得过去，只是作为分别执掌过“南船”和“北船”的一把手，“复婚”之时缺席，有些遗憾。

突然落马

胡问鸣退休后，坊间多次传出其被查的消息，但一直都没有得到证实，直到5月12日深夜，靴子终于落地。

“听到这个消息，感觉就像突然炸雷一样。”熟悉中船集团的一名人士告诉记者，不少人对胡问鸣的领导力还是认可，“之前他推行竞聘上岗，集团外的可以来竞聘、内部非正式员工也可以竞聘，很多人因此获得了提升机会。”

在中船重工，胡问鸣延续了大胆的用人方式。他提出要“聚焦70后，关注80后，用好50、60后”，按照好干部标准，打造态度明朗、心胸开朗、作风硬朗的“三朗”干部队伍。一批批领导干部跨界别、跨领域、大力度交流，一批70后干部走上领导岗位。

2015年6月，中船重工所属风帆股份启动重大资产重组。“胡问鸣在中船重工资本运作搞得很好，非船效益不错，世界500强排名也比中船集团靠前。”一名业内人士透露。

一名在京媒体记者透露，胡问鸣乐意接受媒体采访，很重视宣传。网上也有不少他的“金句”，如“亏得起才能做世界第一”“信心是靠动脑筋培育出来的”，引发热议。而胡问鸣多次深入云南丘北县贫困户家中调研、多次率队到基层检查质量问题整改落实情况等文章，数量也不少。

胡问鸣调往中船重工一年多后，一篇文章提到：一年多的时间里，160多天、100余家单位，胡问鸣的足迹踏遍大江南北，跑遍了所有成员单位。他跑车间、上船台、进大坞、看产品、听汇报，交流座谈，提思路要求。除了每周一至两次研究日常事务的党组会、办公会和160多天调研，还有近百次会见、16次重大活动陪同和出访，参加和主持近40场重要会议……安排之密集、节奏之快、调研考察之系统深入，令人惊叹。

这种密集的调研似乎是当时中船重工的传统，中船重工党组原副书记、总经理孙波也“号称”三分之一以上的时间在基层工作。不过孙波已于2018年6月落马，同样是深夜被打落的老虎。

检察机关的公诉提到：孙波作为国有控股公司负责人，在企业经营管理活动中滥用职权，致使国家利益遭受特别重大损失。2019年7月，孙波获刑12年。

中央巡视组分别在2014年和2019年对中船重工开展巡视工作，被指出存在关联交易、造成国有资产流失、选人用人把关不够严格、违纪违法和腐败问题仍有发生等问题。去年8月，中央巡视组向胡问鸣反馈时特别提到，收到反映一些领导干部的问题线索，已按有关规定转中央纪委国家监委、中央组织部等有关方面处理。

孙波曾发出号召，要“瞄准目标干，领导带头干，抓住重点干，清正廉洁干”，并称这是对以胡问鸣为班长的集团班子实干特点的精准总结。胡问鸣则公开表示，业务工作抓到哪里，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工作就要推进到哪里。如今两人先后落马，这一号召如今看来颇为讽刺。

北京大学廉政建设研究中心副主任庄德水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胡问鸣作为央企高管，官僚习气重，改革不彻底，腐败问题应是由来已久。要防止大型国有企业形成利益集团，搞特殊权力，一旦发生腐败，不仅会影响经济发展，还会触碰到国家的核心利益，因为这些企业掌握了国家的一些核心技术，事关军事安全，国防安全。这次深夜打虎，体现出党中央反腐败的政治决心、政治自信。同时应该看到，这并不是一起个案，其他大型国有企业都应该引起重视，引以为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