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流的创新需要闲暇

王石

我曾去以色列游学两年。刚开始我也是奔着学习创新去的，但是去了以后，给我冲击最大的什么呢？不是创新，而是以色列人特别会休息。

在耶路撒冷最繁华的大街上，每天晚上都汇聚着下了班来唱歌跳舞弹琴的人。在特拉维夫的沙滩上，美女警察背着冲锋枪享受日光浴。在街头，下班后的军人在街上拉小提琴卖艺表演。以色列夜晚的大街小巷，更是充满了欢乐。

这些和创新有什么关系呢？

一般来说，如果工作能和生活的乐趣结合起来，往往是最好。但这种情况可遇不可求，对大多数人而言，工作只是谋生的手段。

现在国内有一种很流行的现象叫“996”。“996”类似基督教的清教徒精神，即一定要努力工作。在美国工业化时代，清教徒精神曾经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美国第一代大企业家，如福特、洛克菲勒、卡耐基身上都有明显的“996”精神。

所以在中国现代化的道路上，“996”有其积极意义。但是，我们要学会创新，要让我们的生活更有效率，仅仅停留在“996”上是不够的。经过了改革开放40多年的高速发展，我们是不是要反思一下，在追求经济效益的道路上，我们是不是走得太匆忙？

在地产界，我们有个绰号叫“万科运动员有限公司”，因为万科提倡体育活动、提倡适度休息。万科的高管中，有6人跑完了马拉松大满贯。

一定要休息，这件事情和你的眼界和思考有关。在疫情面前我们焦虑有用吗？犹太教义告诉我们，该休息休息，该放空放空，明天早上，太阳照样升起。我们不信上帝，我们只能靠自己，通过休息和思考来调节自己，从紧张和焦虑中跳脱出来，重新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法。

创新仅仅依靠闲暇就够了吗？当然不够。创新最重要的根基仍然在教育和学习。

以色列的教育系统是非常先进的，这个先进并非体现在学校，而是在家庭教育和社区教育。以色列的初中、高中和大学，和西方社会并没有区别。但是他们的犹太会堂中，有大量的社区活动，全家人会一起参与并相互交流，在这个过程中，孩子可以对一切问题发出质疑，而父母也会给予耐心和开放的回答和启发。这样的家庭教育，在孩子的成长中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这是和其他民族不一样的。

关于犹太人爱学习，有这么个故事：犹太人母亲会在书页上涂上蜂蜜，让小孩舔着蜂蜜读书。这故事略显夸张，显然来源于民间传说，因为书涂上蜂蜜就没法长时间保存了。但是历史上有另一个故事可以证明犹太民族对学习的信仰：罗马帝国占领耶路撒冷的时候，曾经迫害过犹太民族。但無论在多么困难的情况下，犹太父母仍然坚持让孩子去会堂读书识字，学习《塔木德》（犹太人智慧典籍），学习律法。

再举个很有意思的例子。为什么日本的明治维新成功了，而中国的洋务运动失败了？有一组数据，说日本明治维新时期，成人国民的识字率是60%。而中国呢，识字率还不到10%。

读书，识字，加上质疑精神，是一个民族保持创新力的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