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日本艺术学理论著作中译问题及其学术影响考论∗

2020-06-18 05:49郑立君
艺术百家 2020年6期
关键词:著作理论日本

郑立君

(杭州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浙江 杭州310012)

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译介的日本艺术学理论研究著作和转译自苏俄等国的艺术学理论著述很多,目前笔者查阅到的已多达几十本。虽然严格意义上的艺术学理论研究著作译介较少,但大部分转译的与文化艺术等相关的著作中,也大多不同程度地阐述了艺术学的基本内容等。限于篇幅,本文选择其中具有代表性的著作进行纲要性考论,以窥此时期中译日本艺术学理论的思想价值和中国学者的译介目的与接受概况。

一、关于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日本艺术学理论著作中译本的梳理和考证分析

此时期中译日本艺术学理论著作,可以分为两类:一是日本学者的艺术学理论研究著作,一是中国转译日本学者翻译自苏俄的艺术学理论成果。为方便论述和供同人研究参考,此选部分较具代表性的按照时间顺序列表,并对有些著作的名称、作者、译者和版本内容简单考述①。

1922年俞寄凡译黑田鹏信著《艺术学纲要》,是第一本中译日本艺术学理论研究著作,原名《艺术学概论》,即作者说“把艺术做对象时候,还是称艺术学来得妥当。所以现在特把艺术做对象,来编这本《艺术学概论》”。滕固为该译本写的序言中说“寄凡兄译《艺术学概论》,便是解答我们的疑问”等。同年俞寄凡译黑田鹏信著《美学纲要》首页“附言”中也称《艺术学概论》。中译《美学纲要》为“师范学校用”书,但黑田鹏信在《艺术学纲要》中称其为《美学概要》。由此看来,这两部书的中译名称可能都是出版时改的。这两部中译本原书为黑田鹏信著《美学及艺术学概论》上下卷,俞寄凡先译的是上卷,后译的是下卷,翻译过程中对上下卷均作了些改动,即“原书,有引用日本事物的例,为读者计,已把他(它)改用本国的例”[1]附言。1928年丰子恺译《艺术概论》是其在立达学园授课时,依据黑田鹏信著《艺术概论》内容编译的讲义稿付印的。虽然原书中有关日本艺术之实例和附图已被其删改变易,但大部分是黑田鹏信著《艺术概论》内容,即如其说“本书单名为艺术概论,但视为艺术学概论,亦属不妨”[2]译者序言。1928年陈望道译青野季吉著《艺术简论》,不是专门的艺术学理论研究著作,而是“从日本现代文艺评论家青野季吉所著,论宗教,哲学,道德,艺术等种文化的书中,单将其中关于论艺术底一部分翻译而成”的选译。即如译者说:“我们不妨把这简短的论文,作那长篇大部诸著作一个得力的、综合的提要看”[3]附在篇头。1929年蒋径山译金子筑水著《艺术论》,译者“因为种种关系,只译好了它的一部分——艺术之本质”,也就是“只是一篇寥寥二三万言的短论”,而非金子筑水艺术论著作的全部[4]2—3。1930年冯宪章和王集丛分别译的《新兴艺术概论》,为日本藏原惟人、青野季吉等人的论文集。但前者译录了藏原惟人等12个人的文章,后者仅译录了青野季吉等4个人的文章,与前者的前4篇文章的作者、内容基本一致。1936年谭吉华译甘粕石介著《艺术学新论》,原名《艺术论》。即作者说“本书底标题,为了种种关系,取名《艺术论》”,但他个人的希望“则想取名《艺术学》或《艺术科学》”。译者则“觉得把它同那些旧美学对待起来名为《艺术新论》还妥当些”。由此推测,该译本书名《艺术学新论》,可能也是出版时改的。

著作 著者 中译者 出版社 出版时间《美学纲要》 黑田鹏信 俞寄凡 商务印书馆 1922《艺术学纲要》 黑田鹏信 俞寄凡 商务印书馆 1922《艺术概论》 黑田鹏信 丰子恺 开明书店 1928《艺术简论》 青野季吉 陈望道 大江书铺 1928《艺术论》 金子筑水 蒋径山 明日书店 1929《艺术论》 卢那卡尔斯基 鲁迅 大江书铺 1929

著作 著者 中译者 出版社 出版时间《近代美术史潮论》 板恒鹰穗 鲁迅 北新书局 1929《艺术与社会生活》 蒲力汗诺夫 雪峰 水沫书店 1929《艺术之社会的基础》 卢那卡尔斯基 雪峰 水沫书店 1929《艺术论》 蒲列哈诺夫 林柏 南强书局 1929《艺术论》 蒲力汗诺夫 鲁迅 光华书局 1930《苏俄新艺术概观》 尾濑敬止 雷通群 新宇宙书店 1930《新兴艺术概论》 藏原惟人等 冯宪章 现代书局 1930《新兴艺术概论》 青野季吉等 王集丛 辛垦书店 1930《机械艺术论》 阪恒鹰穗等 薛效文 外国语研究会 1931《近代艺术纲要》 中井宗太郎 丰子恺 中华书局 1934《出了象牙之塔》 厨川白村 鲁迅 北新书局 1935《艺术学新论》 甘粕石介 谭吉华 辛垦书店 1936《艺术学》(上册) 高冲阳造 林焕平 广东国民大学 1941

需要说明的是,表中列举的具有代表性的苏俄艺术学理论著作,均为日文版本的转译。1929年鲁迅译卢那卡尔斯基著《艺术论》,主要是据日本昇曙梦的日译本重译的。实际上这个转译本是卢那卡尔斯基关于艺术的论文集而非著作,在翻译过程中鲁迅也参考了日本森茂唯士的《新艺术论》、外村史郎的《实证美学的基础》和马场哲哉等人的部分翻译内容[5]小序,它被认为是“鲁迅先生的名译”“稀有的名作”[3]。1929年雪峰译蒲力汗诺夫著《艺术与社会生活》,是据日本藏原惟人的日译本重译的,其与1930年鲁迅据日本外村史郎的日译本转译的蒲力汗诺夫著《艺术论》,同属“科学的艺术论丛书”②。部分内容例如原始艺术等两者基本相似,特别是作者的思想基础都是“拿原始民族艺术为唯物史观的艺术学之例证”[6]译者序志。1929年林柏译蒲列哈诺夫著《艺术论》,与1930年鲁迅的这个译本内容基本一致。后者“当翻译之际,也常常参考林译的书,采用了些比日译更好的名词,有时句法也大约受些影响”等[7]序言。林柏的译本封面、扉页和版权页上均印“林柏重译”,并未说明是据日文版还是俄文版。但鲁迅说他常常参考“林译的书”,应是中文版的书,这说明林柏也可能是依据日译本重译的[8]。1929年雪峰译《艺术之社会的基础》,是卢那卡尔斯基的三篇艺术论文,分别是“艺术之社会的基础”“关于艺术的对话”和“新倾向艺术论”,但都是据日文译本重译的,即第一、二篇是据外村史郎的译本,第三篇是据茂森唯士的译本。其中,“艺术之社会的基础”大部分内容已包含在1929年鲁迅译的《艺术论》中[6]译者附记。

二、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中译日本艺术学理论著作的思想价值分析

从中译日本艺术学理论著作的思想内容看,一部分侧重于艺术学本体研究,一部分可视为艺术学理论与无产阶级革命思想同构,且受苏俄等艺术学理论的影响很明显。前者之中具有代表性的有俞寄凡、蒋径山、鲁迅、丰子恺、雷通群、薛效文、谭吉华和林焕平等人的译作。俞寄凡译《艺术学纲要》简明扼要地阐明了艺术学的诞生与国际传播,界定了艺术学的研究对象和艺术学的概念与内涵,其中所提出的艺术分类标准和方法,以及关于艺术内容与形式、艺术制作经过的“内术品”与“外术品”、趣味的家庭教育、艺术的起源、艺术和国民性及时代精神等思想观点,为中国艺术学学科发展奠定了重要的基础。蒋径山译《艺术论》中关于艺术的本质、艺术与生活、艺术与人生和艺术美等思想内容,有不少闪光点。当时钟敬文评价说“金子筑水氏这篇,虽不足与厨川白村氏的抗衡,但眼光的透辟,议论的精湛,态度的持平,是深可以佩服的”[4]3-4。鲁迅译《近代美术史潮论》和丰子恺译《近代艺术纲要》,均属西方美术史研究著作,但两者都不是单纯的美术史叙事。前者是以史为基础的“以民族底色彩为主的近代美术史潮论”,虽然“绝非不朽之作,但也自立体系,言之成理,现在还不能抹杀它的存在”[9]。后者大部分内容为中井宗太郎著《近代艺术概论》的节译,以自然主义为中心和以绘画为代表,论述了19世纪初至20世纪初百年间西方艺术发展的概况,即“依据时代精神及关照心理而论证艺术的变迁”。从艺术学研究方法而言,这两部译作的研究方法是可取的。雷通群译《苏俄新艺术概观》,是一本关于俄国十月革命前后革命和艺术的关系、革命艺术观和革命文学、诗坛、美术、乐坛、戏剧等内容的研究专著。虽然革命文学、诗歌和革命美术占据了较大篇幅,但却是一部较为典型的艺术学理论著作。薛效文楫译《机械艺术论》,收录的是日本板恒鹰穗等11位学者的11篇论文,分别论述了机械美学的诞生、机械与文学、音会、武踊、建筑、绘画、演剧、照相、电影、艺术和机械美之构造等内容。实际上是一部“新艺术论体系”即门类艺术学理论文集。谭吉华译《艺术学新论》,作者本是日本专门研究艺术学理论的专家,对德国黑格尔等古典美学研究很深透,大体上“是站在物质论的立场来考察这艺术学”的,在书中他竭力推崇黑格尔的美学研究方法,“并用以批判其它的观念者或机械的物质论底艺术学的方法。在本书内,不仅古典的美学受了批评,而且在新兴艺术学上具有开拓的权威性的弗理契(Freche)和蒲列哈罗夫(Plekhanov)等也都受了一些指摘(责)”等。正如译者所说“这本小书在现有的一切艺术论或美学一类的书中,总算是一部理论正确、而体系又完整的不可多得之书”[10]译者序,1、2。林焕平译《艺术学》,尽管该书第二编较多地讨论了美学史、文艺史等内容,但作者受甘粕石介著作《艺术学新论》中黑格尔的美学研究等启发很大,其中“关于艺术学的体系化及其构成方法,本书不仅是显示了从未为任何人所尝试过的独创性,而且确信为解决现实的艺术诸问题,努力于开拓新的领域”[11]原序,可见其较高的学术价值性。

两部分之中的后者指的是著作之中既具有艺术学理论研究价值,也满含无产阶级革命思想意义,这部分在陈望道、鲁迅、雪峰和林柏等人选译、重译之作中体现得很明显。陈望道选译《艺术简论》中,关于感情是各种艺术的共性和艺术家要表现社会的感情,及在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的艺术、艺术无上主义、功利主义、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部分,对不同时期艺术垄断、艺术商品化、艺术大众化、艺术家、艺术观念与时代、社会生活的变化等,深入剖析与评价等,都是很中肯的。但总体思想内容是马克思主义艺术论,充分地反映出了作者的无产阶级革命立场。1929年鲁迅转译的《艺术论》,尽管“书中所成为焦点者,是艺术本身和那发达历程”,尤其对“艺术底创作的历程”解剖得很精细等[5]原序,以致被大江书铺评价“是艺术理论的建设上一部不朽的名著,从它出来之后,我们方才看见了基地着实的新美学。它是科学的新美学的最初的尝试,也就是科学的新美学最初的成就”[12]。但作者的最终目的却是“能将什么给与对于艺术的阶级底观点,是向着无产阶级的”[5]原序。特别是1930年鲁迅转译的《艺术论》,本不是作者专门的艺术研究论著,而是外村史郎从蒲力汗诺夫关于马克思主义、无产阶级革命等这类著作中专门选取的艺术论部分,其中第二部分论述原始艺术起源、特性和艺术与劳动的关系等,引经据典“以证原始狩猎民族实为共产主义底结合”;第三部分“用丰富的实证和严正的理论,以究明有用对象的生产(劳动),先于艺术生产这一个唯物史观的根本底命题”等[7]序言,都可见到作者的无产阶级革命思想之所在。

此时期中译日本艺术学理论的思想内容,受德国、苏俄等国家的艺术学理论研究成果的影响是很大的。德国是艺术学学科的发源地,日本艺术学理论即是受其影响而发展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从现有的中译日本艺术学理论著作看,其受苏俄的影响尤其明显。特别是上述陈望道、鲁迅、雪峰、林柏、雷通群、薛效文、谭吉华等人的译作中,或以苏俄的文学、诗歌、美术、设计、音乐、戏剧、舞蹈等为例展开讨论,或是对弗理契、普列汉诺夫等人的艺术观点的批评等,其中雷通群、鲁迅、雪峰和林柏等人的译作,可谓是苏俄革命的艺术思想理论对日本影响的直接表现。影响的原因,一方面是当时苏俄文艺理论的先进性和在国际上存在着的较大影响力,卢那卡尔斯基等一大批学者既是无产阶级革命思想家,也是20世纪早期新兴艺术学的开拓者和权威人物;一方面在于上述日本学者既是著名的文艺评论家、艺术学理论研究专家等,也同时具有鲜明的无产阶级思想或革命倾向。尤其此时期不少日本学者翻译苏俄先进的无产阶级革命文艺理论,目的是促进其本国的无产阶级文艺运动发展。正如藏原惟人在翻译的苏共《文艺政策》序言中说:“我们将这和速记录一同阅读,便可以明白俄国共产党的文艺政策,是正在向着怎样的方向进行。而且对于我国(日本)的无产阶级文艺运动的阵营内,正在兴起的以政治和文艺这一个问题为中心的论争的解决,也相信可以给与或一种的启发”[13]序言。

综合起来看,中译日本艺术学理论著作不同程度地阐述或涉及了艺术的起源、艺术的本质、艺术的研究对象、艺术的感情、艺术美学、艺术哲学、艺术分类、艺术欣赏、艺术功能、艺术与人生、艺术与宗教和艺术史等艺术学研究内容,论述较广泛地涉及了绘画、雕刻、工艺、设计、音乐、舞蹈、戏剧、艺术教育等门类艺术学领域。但不可否认,由于时代的局限性,也都不同程度地体现出了“艺术概论”“文艺理论”式的阐述方式和研究方法,较多内容来自德国、苏俄等欧洲艺术学理论、文艺理论。比如黑田鹏信“所概括的由七种艺术所形成的艺术体系,在结构与构成上,与当时世界上通行的艺术体系完全一致,影响到中国早期艺术分类的研究,他为艺术所下的定义几乎成为中国早期艺术理论套用的模式”[14]451。特别其中有些作者的观点较偏激,比如金子筑水关于“宗教的基础是艺术”“宗教由艺术而成立,同时艺术亦由宗教而成立”等观点就很极端[4]103—104。同时,选译、重译苏俄的艺术理论部分,由于时代的需要较多强调了革命思想性,以及俄文、日文和中文语言转换等原因,致使有些中文翻译语言表达较晦涩等,都是此时期中译日本艺术学理论著作的缺憾。但这些中译日本艺术学理论著作的学术价值,为中国艺术学科发展的奠基作用,以及对当时中国正在进行的无产阶级革命思想的传播促进作用都是值得肯定的。

三、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日本艺术学理论著作中译者译介的思想目的与世纪接受效果分析

此时期中国学者译介日本艺术学理论著作,具有促进中国艺术学学科发展和进行无产阶级革命等思想目的性。中译日本艺术学理论著作基本上是日本学者在此时期的研究成果和对苏俄的翻译之作。日本自明治维新运动开始,便积极向欧美学习先进的文化艺术,取得了较大进步。其如甘粕石介说日本自然主义的艺术理论“跟着日俄战争前后之自然主义文艺的兴隆,写实的自然主义的艺术理论对于这些观念论的倾向便占着支配的地位了。这艺术及艺术理论反映出我国(日本)之市民阶级本身之历史的地位,虽没有尽多大进步的任务,可是在明治以来到现在的历史上,这却也是艺术上最光辉的时期”[10]77—78。尽管此时期的日本文化艺术发展仍不及欧美,但也出现了上述一些思想先进、饮誉国际的文艺评论家、美学家、艺术学理论研究专家等,产生了不少价值较高的著作、译作,这是此时期中国学者译介的重要动力之一。

中国近代的新兴文化艺术是在“西学东渐”话语中产生发展的,虽然至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取得了一定的进步,但文化艺术领域仍然是因循守旧与革新并存,新兴文化艺术的发展仍然处于起步阶段。例如1920年郑振铎在为耿济之译托尔斯泰著《艺术论》写的序言中说:“许多人不赞成把艺术论在现在的时候介绍到中国来,他们的意见是:托尔斯泰的主张过于偏激,中国现在正在提倡艺术的时候,似乎不可把一家的偏激的学说,拿来打消大家的美的——艺术兴趣”。耿济之在译者序言中直言不讳地说:“我觉得中国不但没有托氏所称的真正的艺术,并且连人家的假艺术都够不上,大胆地说一句话:还没有艺术”,“中国既无艺术可言,所以现在便有建立新艺术的必要”等[25]序言、译者序言。当时钟敬文也说“新文坛的建筑,为时尚浅,不但创见的艺术论,远未见产生,就是域外此类著述的介绍过来者,也远不多见”[4]钟序等。并可见中国学者积极译介日本学者的艺术理论研究著作并积极转译苏俄的艺术学理论著作等举措中鲜明的思想目的。

这个时期也正处于中国社会思想激烈斗争时期,反帝反封建、打倒封建军阀,推翻资产阶级反动统治,进行中国的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也成为文化艺术界的斗争目的。因此,当时一大批思想先进、行动积极的文化艺术学者开始积极翻译、重译日本、苏俄等先进的艺术学理论著作,以革新中国落后的、腐朽的旧文化旧艺术等,成为当时的潮流之一。陈望道、鲁迅等人不仅是典型的代表人物,而且他们译介日本艺术学理论研究著作,转译苏俄艺术学理论成果等,尤其有着强烈地进行中国无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的思想目的性。众所周知,陈望道是《共产党宣言》的第一个中文全译本的翻译者,鲁迅积极的社会革命思想是有口皆碑的。所以,他们翻译、转译别国的艺术学理论著作,“并非想揭邻人的缺失,来博国人的快意”,也不是“负有刺探别国弱点的使命”,而是作为“一帖良药”医治当时的社会之病[16]249。

中国学者译介日本艺术学理论著作本身即是对其的接受行为,上述特别是俞寄凡、丰子恺等人的表现尤为突出。俞寄凡不仅先后翻译了黑田鹏信著《美学纲要》《艺术学纲要》,而且1932年在翻译的基础上编著了一本《艺术概论》。诚如他所说“从我自己之觉悟说,对现代的民众,确实有拿艺术来安慰的必要。试观现代的民众,是何等的烦闷,如何的苦恼,张着血红的眼,都想有所得以安慰其感情。惟有艺术,纯粹是感情之产物,所以能激动人们的心灵,满足人们的希望。近世若托尔斯泰氏(Tolstoi),罗兰氏(Roland),都很热心地主唱民众艺术者,亦无非为此”[17]。“人生不得不是艺术,更不得不把人生改造于艺术的新地盘上”等[18]序。也因此其译介的《艺术学纲要》,不仅被认为是中国艺术学发轫的“鼻祖”作品,而且是艺术学作为一门学科自1906年德国诞生不久,其在日本、中国等国际发展中较早的代表作。丰子恺翻译黑田鹏信等人的艺术学理论著作,进一步加深了其对艺术学学科的发展与内涵等较为深入的认识与理解。比如在其编译的《艺术概论》中说:“艺术学这名称,比较的新,特索亚(Dessoir)发表其题名为《美学及一般艺术科学》的书的第一卷,是千九百六年的事。艺术科学,就是把艺术当作科学的对象之一而研究,就是艺术学。”他在“艺术各论”中又说:“所谓艺术各论,就是依艺术的分类,而分别详论其每种类”,“艺术概论是一种贯通全部的总论,序论,而给人以对于各种艺术的概念的书物”[2]98、100、101艺术学科的源起及其研究对象、理论范畴和特点等理解之具体深刻,同时他也是较早进行中国艺术学理论的研究与实践者。除此,像1933年张泽厚著《艺术学大纲》、1943年蔡仪著《新艺术论》等艺术学著作内容、架构,以及向良培、陈中凡、马采等人的艺术学思想观点,都不同程度地接受了日本艺术学理论的思想观念。

四、结语

综上所述,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有关日本艺术学理论译介的文献很多,尽管真正的专门系统性的艺术学研究著作不多,但从上述具有代表性的译介著作中可以看出,此时期中译日本艺术学理论著作有着一定的艺术学学术研究和鲜明的无产阶级革命思想价值。当然,由于时代局限性,阐述的内容较为简单,也存在着论述方式和研究方法等的不足,但它们却充分地反映出了艺术学作为一门学科在20世纪早期日本以及中国起步与发展的状态,为我们认识与理解艺术学早期的传播与发展提供了翔实的资料。

这一批中译日本艺术学理论著作大都从不同程度较为深入地阐述了艺术学的源起、研究对象、本质特征和艺术的社会作用,以及从哲学、美学等层面概括、总结了艺术学特性、研究方法和学科架构等,为中国艺术学学科发展奠定了基础。中国学者积极地译介思想目的和积极地吸收与消化,在促进当时中国艺术学学科发生与发展方面发挥了主力军作用。其中,有不少中译著作的思想观点和中译者的译介思想目的,即使是在今天来看,仍有一定的借鉴价值。

① 限于篇幅,本文主要选择的是艺术学理论方面具有代表性的著作,不包括当时中译日本的社会学和文化学等著作中的有关论述,以及报纸、杂志上发表的有关日本艺术学理论的译介文章。文中出现的蒲力汗诺夫、蒲列哈诺夫译名,都是当时中国学界不同的音译,今译普列汉诺夫,以下均遵照原书译名。

② 这套丛书较多,现笔者查阅到的就有十多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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