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前一道清流

20世纪30年代，大概在1935年，贺绿汀创作了一首短小的艺术歌曲《清流》，又名《流水》。歌词只有6句：“门前一道清流，夹岸两行垂柳，风景年年依旧，只有那流水总是一去不回头。流水啊，请你莫把光阴带走。”抒发韶光易逝、人生短暂的感伤，其词曲清新隽永，流传久远。

当年我上小学，有一次音乐老师请假没来，语文老师临时顶替，来不及备课，就教我们唱这首“门前一道清流”。于是，我的记忆里就有了这首歌，只是不知道歌名，也不知道作者。

后来得知，在50年代，这首歌还有过第二段歌词：“光阴实在难留，祖国也向前飞走，为了那幸福的明天，全国人民工作学习不落后，小朋友，请你爱惜少年的时候。”一前一后两段歌词，实在是互不搭界，前面的一段抒写的是人生感伤，后来的一段表现的是所谓时代精神。据说是因为有人撰文批判其小资产阶级情调，贺绿汀有点怕了，于是续写歌词以求自救。但后续的一段，文采全无，时代烙印太重，“祖国也向前飞走”这一句甚至不通，祖国怎么能飞走呢？如此大失水准，完全不像是重量级音乐家之所为。

这让我想起，惯写自由诗的艾青，在“民歌加古典”主导诗坛的年头，居然赶时髦写过一首《藏枪记》：“杨家有个杨大妈，今年年纪五十八。身材长得高又大，浓眉大眼阔嘴巴……”我有点怀疑，这是不是诗人的恶搞，借自嘲，以嘲弄时尚。

贺绿汀的《清流》已不大流行了，其原因可能就在这第二段歌词上。如今网上搜索，能见到的不多的几个演唱音频、视频，有的坚持只唱第一段歌词，宁愿反复，也不唱第二段，有的两段全唱，歌者字正腔圆一本正经，听者如我却为之叹息。

前些天偶尔想起，能不能为这首《清流》重写第二段歌词？为名歌改写、续写歌词，往往是费力不讨好的。就像为《红楼梦》重写后40 回，续写的版本无数，却没有一个能取代高鹗。好在几行歌词，不像几十万字小说那般费力。经过几天折腾，终于完成。其实，初稿草出并不费力，后来耗费的时间多用在最后一句的推敲上，先后想到的句子有几十个之多。我挑出几个，问朋友圈哪一个较好。结果，大家都选“谁的泪水谁的红袖”。这一句有点别致，但也有点跳跃，衔接不大自然。

近日忽然想起，再续一段如何？贺绿汀原来的一段是“流水啊”，我续的一段是“少年啊”，再续一段“初恋啊”，这样可好？“初恋啊，谁的泪水谁的红袖”，这不就顺畅了吗？

续写此词，我自拟的一个原则是：恪守原有的题旨，继续抒写韶华易逝的忧伤。延用原有的意象，在“清流”“垂柳”之外，尽量不做新的意象设置。

不啰嗦了，谨呈上我的续貂之词，请大家指教！

门前一道清流，流过几度春秋，春风秋月依旧，只有那少年不知不觉白了头。少年啊，少年怀念少年时候。

门前一道清流，相约青青垂柳，垂柳留不住青春，只有那初恋天真不改到永久。初恋啊，谁的泪水谁的红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