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丽霞
(浙江省丽水市中心医院,丽水 323000)
肝癌是我国高发的恶性肿瘤,其发病率及死亡率分别位居恶性肿瘤的第三、二位[1]。而至医院就诊的肝癌患者多数已是晚期,疼痛是其最为常见的症状之一。肝癌痛发生率高达75%[2]。癌痛明显加重肝癌患者痛苦,严重影响患者的生存质量。WHO提出的三阶梯止痛方案是目前西医临床最主要的治疗依据,第一阶梯予阿司匹林、布洛芬等非阿片类药,适于轻度疼痛患者;第二阶梯予可待因、二氢可待因等弱阿片类药,适于中度疼痛或使用第一阶梯药物后疼痛仍持续存在的患者;第三阶梯予吗啡、芬太尼等强阿片类药,适于重度疼痛或使用第二阶梯药物后疼痛仍持续存在的患者[3]。而第一阶梯非阿片类药物常可引起消化不良、恶心呕吐、食欲不振、腹泻甚至胃肠出血等胃肠道不良反应,对心血管系统、血液系统亦有明显损害[4];阿片类药物常诱发中枢抑制(嗜睡、过度镇静等)及呼吸抑制(呼吸次数减少)症状,且易成瘾[5]。故患者及家属对西药治疗的接受度普遍不高。作为中医外治法的一种,艾灸因其安全、有效的优势被越来越多地运用于癌痛治疗[6]。但关于艾灸治疗肝癌痛的临床疗效及机制研究较为少见。因此,本研究采用热敏灸辅助治疗中度肝癌痛,观察其临床疗效及对患者血清肿瘤坏死因子-α(tumor necrosis factor-α,TNF-α)、白介素-2(interleukin-2,IL-2)的影响,现报道如下。
选取2016年3月至2019年2月于丽水市中心医院收治的中度肝癌痛患者60例。运用随机数字表法将患者随机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每组30例。两组患者性别、年龄及病程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组间具有可比性。详见表1。
表1 两组一般资料比较
1.2.1 西医诊断标准
①参照《原发性肝癌诊疗规范(2017年版)》[7]的诊断标准,并经影像学和术后病理确诊;②肝区或上腹部疼痛,癌痛数字分级法(numeric rating scale,NRS)评分范围为4~6分[8]。
1.2.2 中医辨证标准
符合正虚瘀结证的辨证标准[9]。主症为右胁肋或上腹部刺痛,右胁肋下痞块;次症为神倦乏力,纳差,面色萎黄,舌质淡紫或无苔,脉细。
①同时符合西医诊断标准及中医辨证标准;②年龄18~70岁;③预计生存期超过2个月;④知情同意,自愿受试者。
①合并心脑血管系统、呼吸系统、泌尿系统等严重原发病者;②妊娠期、哺乳期妇女;③神志不清,不能配合完成本试验者;④转移性肝癌。
予盐酸曲马多缓释片(北京萌蒂制药有限公司生产,国药准字H19980214)口服治疗,每次100 mg,每12小时口服1次,连续服用2周。
在对照组治疗基础上予热敏灸治疗。取章门(右)、日月(右)、血海(双)、三阴交(双)、太冲(双)。患者取仰卧位,暴露局部皮肤,医者首先进行热敏穴的探查,用点燃的艾条在穴位附近施行回旋灸,当患者感受到透热、扩热、传热、局部无热远部热等热敏现象时,该部位即为热敏穴;找到热敏穴后,医者再对该点持续施行温和灸,每次治疗以热敏现象消失为度[10]。重复上述步骤,灸完所选穴位。每日1次,连续治疗2周。
3.1.1 疼痛程度评分
采用NRS评判疼痛程度。NRS评分范围为0~10,0表示无痛,10表示最剧烈的疼痛[8];1~3分代表轻度癌痛,4~6分代表中度癌痛,7~10分代表重度癌痛。
3.1.2 24 h疼痛时间
观察并记录两组患者治疗开始前一天及治疗完成后第一天的24 h内疼痛总时间。
3.1.3 24 h睡眠时间
观察并记录两组患者治疗开始前一天及治疗完成后第一天的24 h内睡眠时间。
3.1.4 生存质量评估
采用肝癌患者生存质量测定量表(quality of life scale for liver cancer,QOL-LC)[11]评估患者生存质量。QOL-LC包括躯体功能、心理功能、症状/不良作用和社会功能4方面。得分越高,表示生存质量越好。
3.1.5 血清学指标
于治疗前后抽取患者清晨空腹静脉血。采用酶联免疫吸附法(enzyme linked immunosorbent assay,ELISA)测定血清TNF-α及IL-2含量。
以NRS评分的减分率作为疗效评定标准[12]。减分率=[(治疗前评分-治疗后评分)/治疗前评分]×100%。
显效:NRS减分率>75%。
有效:NRS减分率为25%~74%。
无效:NRS减分率<25%。
总有效率=[(显效+有效)例数/总例数]×100%。
采用SPSS20.0软件进行统计分析。计数资料用卡方检验;符合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以均数±标准差表示,自身比较采用配对t检验,组间比较用成组t检验。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3.4.1 两组临床疗效比较(表2)
表2 两组临床疗效比较 (例)
观察组总有效率为 96.7%,对照组为 76.7%,观察组总有效率明显高于对照组(P<0.05)。详见表2。
3.4.2 两组治疗前后NRS评分比较
两组治疗前NRS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两组治疗后 NRS评分均较治疗前明显降低(P<0.05),且观察组 NRS评分明显低于对照组(P<0.05)。详见表3。
表3 两组治疗前后NRS评分比较 (±s,分)
表3 两组治疗前后NRS评分比较 (±s,分)
注:与同组治疗前比较1)P<0.05;与对照组比较2)P<0.05
组别 例数 时间 NRS评分对照组 30 治疗前 5.17±0.70治疗后 2.10±1.091)观察组 30 治疗前 5.23±0.82治疗后 1.33±1.091)2)
3.4.3 两组治疗前后24 h疼痛时间、睡眠时间比较
两组治疗前24 h疼痛时间、睡眠时间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两组治疗后24 h疼痛时间、睡眠时间均有所改善(P<0.05),且观察组24 h疼痛时间、睡眠时间均优于对照组(P<0.05)。详见表4。
表4 两组治疗前后24 h疼痛时间、睡眠时间比较(±s,h)
表4 两组治疗前后24 h疼痛时间、睡眠时间比较(±s,h)
注:与同组治疗前比较1)P<0.05;与对照组比较2)P<0.05
组别 例数 时间 24 h疼痛时间 24 h睡眠时间对照组 30 治疗前 7.50±1.68 3.57±1.04治疗后 4.87±1.191) 4.51±0.941)观察组 30 治疗前 7.43±1.79 3.33±1.03治疗后 3.20±1.581)2) 6.17±1.581)2)
3.4.4 两组治疗前后QOL-LC评分比较
两组治疗前躯体功能、心理功能、症状/不良作用及社会功能评分及总评分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两组治疗后各项子评分及总评分均明显升高(P<0.05),且观察组各项子评分及总评分明显高于对照组(P<0.05)。详见表5。
3.4.5 两组治疗前后血清TNF-α、IL-2水平比较
两组治疗前血清TNF-α、IL-2水平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对照组血清TNF-α、IL-2水平无明显变化(P>0.05),观察组血清 TNF-α、IL-2水平明显改善,且与对照组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详见表6。
表5 两组治疗前后QOL-LC评分比较 (±s,分)
表5 两组治疗前后QOL-LC评分比较 (±s,分)
注:与同组治疗前比较1)P<0.05;与对照组比较2)P<0.05
组别 例数 时间 躯体功能 心理功能 症状/不良作用 社会功能 总评分对照组 30 治疗前 30.13±6.77 28.00±7.19 28.57±5.25 27.77±5.13 114.47±10.56治疗后 36.47±6.041) 32.50±8.021) 32.63±4.061) 32.07±4.041) 133.67±12.661)观察组 30 治疗前 30.90±8.13 29.27±7.53 32.70±3.95 27.10±4.17 119.97±10.61治疗后 39.00±4.861)2) 36.93±7.201)2) 35.63±3.931)2) 38.73±4.611)2) 150.30±11.551)2)
表6 两组治疗前后血清TNF-α、lL-2水平比较(±s,ng/L)
表6 两组治疗前后血清TNF-α、lL-2水平比较(±s,ng/L)
注:与同组治疗前比较1)P<0.05;与对照组比较2)P<0.05
组别 例数 时间TNF-αIL-2对照组 30 治疗前 157.95±21.13 265.92±51.05治疗后 158.64±20.67 283.75±44.96观察组 30 治疗前 153.51±20.06 281.02±44.53治疗后 132.31±18.701)2) 371.62±40.661)2)
治疗期间,对照组出现嗜睡2例,便秘2例;观察组出现呕吐1例。不良反应均较为轻微,短时间内可自行缓解。
肝癌痛发病原因、机制较为复杂。首先,肝癌生长对周围内脏、器官造成机械压迫而产生疼痛;肿瘤侵袭又造成组织受损,致局部炎性反应产生,释放的化学介质刺激周围伤害性受体,通过初级传入神经到达中枢神经,产生痛感觉[13]。其次,伤害性的诊断、治疗方法亦可导致疼痛。肝穿刺、血管造影等检查刺激伤害性传入纤维引起癌痛;手术导致的神经损伤、术后感染、化疗后的周围神经炎等皆可致痛[14]。第三,焦虑、抑郁等不良心理因素可加剧疼痛,甚至是引起癌痛的直接原因[15]。可见,肝肿瘤本身、伤害性诊疗、社会心理因素等均会诱发和加重肝癌痛症状。
近年的研究表明,TNF-α及IL-2在肝癌痛的发生、进展中起重要作用。TNF-α是一种促炎细胞因子,由激活的巨噬细胞产生。TNF-α水平过高可诱发自发性疼痛、疼痛超敏[16]。高勤等[17]发现,在接种癌细胞后,小鼠的脊髓水平TNF-α mRNA表达增多,并随疼痛的加重而继续增加;在鞘内注射 TNF-α单克隆抗体则可有效减轻癌症疼痛[18]。TNF-α通过环加氧酶途径诱导前列腺素 2的生成,亦通过 IL-1β、IL-6、IL-8级联反应激活环加氧酶加快前列腺素2生成。此外,TNF-α还可通过促进白三烯、缓激肽、P物质等活性物质的生成和释放,诱发、加重癌痛[19]。IL-2是具有免疫调节作用的淋巴因子,由T细胞受抗原刺激产生。其可通过激活T细胞、自然杀伤细胞等效应细胞产生细胞毒性以杀死肿瘤细胞[20]。卞镝等[21]发现,癌痛患者外周血IL-2及IL-2R mRNA的表达低于健康受试者,经针灸治疗后癌痛患者IL-2及IL-2R mRNA的表达明显增高。这提示,癌痛症状与 IL-2水平密切相关。癌痛患者IL-2含量减少可能与T细胞数量减少有关,反应T淋巴细胞的免疫缺陷。
中医学认为,六淫邪毒、七情内伤、饮食失调、正气亏虚等皆可致癌痛。癌毒内郁、痰瘀互结、经络壅塞是癌痛的基本病机,而正气亏虚是癌痛发生的重要内在因素。因实致痛的,病机多概括为“不通则痛”;因虚致痛的,病机多为“不荣则痛”。本病性质本虚标实,多因虚得病,因实致痛,主要包括气机郁滞、瘀血阻滞、痰湿凝聚、热毒蕴结、气血亏虚及正虚瘀结等证型[22]。其中,正虚瘀结证是癌痛患者最为多见的中医证型,多由脾胃功能低下,气血衰少,津液运行输布失常,致气虚血瘀、血虚血瘀,“不荣则痛”与“不通则痛”共存,发为本病。故治疗正虚瘀结型肝癌痛时,应扶正与祛瘀兼顾。
本研究选用热敏灸作为常规西药止痛治疗的辅助疗法。热敏灸通过艾灸温热刺激作用于热敏化状态下的腧穴,激发腧穴传感,以产生超过传统艾灸的治疗效果。热敏灸具有传统艾灸“以温促通,以温达补,以通促补,以补促通,通中有补,补中有通,通补互用”的特点,扶阳补气、温通经络、活血化瘀,标本兼顾,适于肝癌痛正虚瘀结证。不同于传统艾灸的是,热敏灸更着重于激发腧穴经络感传,讲究气至病所,以期达到“敏化腧穴小刺激、机体大反应”目的,提高疗效。
章门、日月、血海、三阴交、太冲为本研究所选用的穴位。章门是脾之募穴、脏会,可健脾益气养血,又为肝经、胆经交会穴,灸之可疏肝理气、活血止痛,且章门位于肝脏附近,可将热敏灸之温热刺激直接作用于肝脏,加强局部治疗效应;日月为胆之募穴、少阳经穴,靠近肝脏,疏肝利胆、行气活血效佳;血海为足太阴脾经穴位,养血活血,通补兼顾,是治疗一切血症的要穴;三阴交为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足少阴肾经的交会穴,可健脾益气、疏肝行气、补肾固元;太冲为足厥阴肝经原穴、输穴,是四关穴之一,具有疏肝理气、养血补血、祛瘀止痛、通经活络、通调三焦气机的功能。五穴相配,共奏扶正补虚、疏肝理气、活血化瘀、行气止痛之功。
本研究结果显示,观察组治疗中度肝癌痛有效率明显高于对照组;观察组治疗后NRS评分、24 h疼痛时间及睡眠时间等疼痛相关指标均明显改善,且与对照组有明显差异;观察组治疗后QOL-LC评分明显提升,且高于对照组;治疗后观察组 TNF-α、IL-2水平明显改善。这提示,热敏灸辅助治疗中度肝癌痛的疗效确切,能明显改善患者 NRS评分,减少疼痛时间,促进睡眠,改善患者生存质量,这可能与其调整 TNF-α、IL-2水平相关。而本研究仍存在样本量少、未有对受试者进行跟踪随访等不足,今后需在这些方面进行进一步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