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芳傅小兰李开云Hubert D. Zimmer
(1惠州学院教育科学学院,惠州516007)
(2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脑与认知科学国家重点实验室,北京100101)
(3中国科学院大学心理学系,北京100049)
(4济南大学教育与心理科学学院,济南250022)
(5Department of Psychology,Saarland University,Saarbruecken66123,Germany)
每天,我们经历着一系列动作事件并且需要记住自己是否已经做过某件事(Zimmer, Helstrup,& Nilsson, 2007)。例如,出门前需要记得是否已经关闭了煤气。在实验室里,研究者使用被试操作任务范式(self-performed task, SPT)对动作记忆进行研究。实验者向被试以视觉或听觉形式呈现一系列简单的动作短语(如,“切西瓜”),SPT 条件下要求被试执行相应的动作操作任务。与之对照的标准条件一般为语词任务(verbal task,VT),VT 条件下被试被告知尽可能地识记所呈现的动作短语,但不需要进行动作操作。编码任务完成后对被试进行再认(recognition)或回忆(recall)测试。以往大量研究发现,在SPT 条件下随后测试的记忆成绩显著优于VT 条件下的记忆成绩,此类现象被研究者称之为SPT 效应或操作效应(enactment effect)(王丽娟, 李广政, 2014;Cohen, 1981; Engelkamp, 1998; McDaniel & Bugg,2008; Nilsson, 2000; Roediger & Zaromb, 2010; Zimmer& Cohen, 2001)。
以往再认记忆SPT 效应的证据大多基于项目再认研究。项目再认考察个体的项目记忆,要求被试区分旧项目(学习过的动作短语)与全新项目(动作短语的动词与名词均没学习过)。然而,SPT 效应是否出现在联结记忆中则较少被提及。联结记忆是对关系信息的记忆,因而有研究者称之为关系记忆(relational memory),一般使用联结再认范式进行考察(Cabeza, 2006)。不同于联结记忆,项目记忆无需涉及动作与物体的具体信息,个人做过某个动作的“粗糙”记忆(例如,“我切过某个东西”)足以判断一个动作短语是否学习过。但是,也有研究者强调动作操作也能增强动作与物体之间的关系。例如,Kormi-Nouri(1995)假设动作操作可以促进动作事件中动作与物体的整合,随后通过对比动作与物体联结强度不同的动作短语对自由回忆或线索回忆任务的SPT 与VT 编码后的成绩差异进行了间接的验证。但是,因为在VT 条件出现自由回忆的地板效应以及线索回忆的天花板效应,因此,未能很好地说明动作操作对动作与物体的关系的影响。
尽管如此,一些间接证据使得研究者较为一致地认为动作操作能够加强项目特异性加工,从而促使动作与物体被整合为一个更为独特的记忆表征(Engelkamp & Perrig, 1986; Steffens, Jelenec, &Mecklenbräuker, 2009; Zimmer & Cohen, 2001)。日常动作(如,“切西瓜”)有一套动作编码储存在大脑,在做某个动作时(如,“切”)相应的动作编码一旦被激活,那么与动作捆绑的物体(如,“西瓜”)也会被激活(Zimmer, 2001)。这一假设提示了需要区分动作与物体之间关系信息的联结记忆也应该能从动作操作中获益。为了探究这一问题,Zhao,Zimmer,Zhou 和Fu(2016)使用联结再认范式直接考察了SPT 和VT 编码后动作与物体的联结记忆的差异。联结再认范式要求被试区分旧项目与重组合项目。重组合项目的动作与物体成分都是学习过的,但并不是配对出现。例如,“切西瓜”、“吃蛋糕”都是学习过的动作短语,那么在测试出现的“吃西瓜”则是重组合项目。他们发现,SPT 条件的动作与物体的联结再认成绩显著高于VT 条件的成绩,而且“旧vs.重组合”的早期额区新旧效应仅出现在SPT 条件而非VT 条件。因此,研究者认为动作操作的确能够促进动作与物体的整合,从而进一步促进动作与物体的联结记忆(Zhao et al.,2016)。但是,该研究所使用的日常动作短语(如,“切西瓜”)的动作(“切”)与物体(“西瓜”)在实验前已存在较强的联结。研究发现,配对短语项目之间的联结强度直接影响联结记忆的提取(Rhodes & Donaldson, 2007)。因此,不能排除动作短语中动作与物体的联结程度也同样影响着动作操作对联结记忆的作用。
本研究将直接验证动作与物体的联结程度对联结记忆的影响。实验对比动作与物体联结程度较强的动作短语(日常动作短语)和联结程度较弱的动作短语。动作记忆领域的研究者一般将后者称之为怪异动作短语(bizarre action phrases)。怪异动作短语中动词与名词的组合是不寻常的,因此也叫怪异动作−物体配对(bizarre action-object pairings)(Mangels & Heinberg, 2006)。怪异动作短语对应的动作是可操作的,但是人们一般没有做过这类动作事件(如,“种锤子”)(Engelkamp,Zimmer, & Biegelmann, 1993)。研究发现,人们对怪异信息的记忆往往优于对日常信息的记忆(如,词汇、图片等),此现象被称之为怪异效应。与SPT 效应的解释相似,怪异性被认为能提供充足的项目特异性信息,从而使得学习过的项目更具独特性(McDaniel & Bugg, 2008)。目前,仅少量研究探讨过动作联结记忆的怪异效应。Worthen 和Wood(2001)的研究发现,SPT 和想象编码方式下联结记忆均不存在怪异效应;相比日常的重组合短语,怪异的重组合短语有更高的误报率。因此,研究者认为怪异性可能会阻断动作与物体的配对信息。但是,该研究对比的是SPT与想象编码,而不是标准的控制条件(VT)。因此,用这一研究结果对比以往动作记忆的研究显得有点困难。此外,Mangels 和Heinberg(2006)探讨了年轻人与老年人在SPT 与VT 编码后日常和怪异动作的线索再认成绩的差异。结果发现,年轻人在编码方式和短语类型的差异均不显著。但对于老年人而言,动作操作能够促进动作的联结记忆。但是,年轻人在所有测试条件下都存在天花板效应。因此,以往研究未能真正揭示动作操作和怪异性如何影响年轻人对动作与物体的联结记忆。
总的来说,至今仍不清楚动作操作促进联结记忆是否与动作与物体的联结强度有关。考虑到以往使用线索回忆或线索再认范式考察动作的联结记忆时,结果常出现天花板效应或地板效应(Kormi-Nouri, 1995; Mangels & Heinberg, 2006),而联结再认范式能更直接考察联结记忆,同时能对Zhao 等(2016)的研究结果进行重复验证与直接的比较。因此,本研究结合联合再认范式操纵编码条件(SPT、VT)与材料类型(日常、怪异),考察动作操作与怪异性对动作与物体的联结记忆的影响。学习阶段,被试使用SPT 与VT 编码识记日常动作短语和怪异动作短语;测试阶段,要求被试区分“旧”、“重组合”以及“新”短语,紧接着做记得/知道判断(remember/know judgments, 简称R/K 判断)(Tulving, 1985)。由于不仅动作操作,怪异性也能提供项目特异性信息(McDaniel & Bugg, 2008; Zimmer, 2001),因此预期在VT 条件下,怪异短语的联结再认成绩显著优于日常短语;但是在SPT 条件下动作操作提供的项目特异性信息可能已经饱和(redundancy principle, 冗余原则)(Hunt & Einstein, 1981;McDaniel, Einstein, & Lollis, 1988),因此怪异性应该不能进一步促进SPT 编码后的联结记忆。
来自北京不同高校的54 名学生参与了此实验,所有被试均未参加过类似实验,并被随机分配到SPT 和VT 条件。其中两名被试的数据因正确率低于随机水平而被剔除。剩余52 名被试的平均年龄为22.60 岁(18~27 岁,SD=2.05,23 名女性,29 名男性)。被试均为右利手,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无任何脑损伤。在实验前每名被试均签署符合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伦理委员会要求的知情同意书,并在实验后获得50 元报酬。
本实验采用2(编码方式:SPT、VT)×2(材料类型:日常、怪异)×3(测试类型:旧、重组合、新)的三因素混合实验设计。其中编码方式为被试间因素,材料类型和测试类型为被试内因素。为了避免两种编码方式相互干扰,因此将编码方式设为被试间因素。
所有的动作短语均为由动作动词和物体名词构成的动作−物体配对(如,“切蛋糕”,“种锤子”)。日常和怪异动作短语材料的选定原则基于前人的研究,对于日常动作短语,动作与物体的组合是寻常的,如“切西瓜”;相反,怪异短语中动词与名词的组合是不寻常的,如“种锤子”(Engelkamp et al., 1993; Mangels & Heinberg,2006; Mohr, Engelkamp, & Zimmer, 1989; Zhao et al.,2016)。8 名不参加正式实验的被试(3 名女性,5 名男性,平均年龄23.4 岁,SD=2.06)对预先筛选的日常和怪异动作短语进行评定。最后选定的动作短语的动作动词的常见度在日常动作短语和怪异动作短语之间无显著差异[t(7)=1.78, p=0.12]。动作短语的物体名词的常见度在日常动作短语和怪异动作短语之间也无显著差异[t(7)=1.85, p=0.11]。整个动作短语的常见程度在日常和怪异动作短语之间存在显著差异[t(7)=8.37, p<0.001]。动作与物体的联结程度在日常和怪异动作短语之间也存在显著差异[t(7)=10.48, p<0.001]。正式实验中共有4 个学习−测试组(2 个为日常短语组,2 个为怪异短语组)。每个学习−测试组包含一个学习组(阶段)及一个测试组(阶段)。每个学习组中有48 个短语。每个学习组均有对应的测试组,测试组包括3 种测试项目:24 个学习过的旧短语、24 个重组合短语以及24 个新短语。其中,重组合短语的动词与名词都是学习过的,但是在学习阶段并不是配对出现。新短语是全新的,即短语中的动词与名词均没学习过。动作短语重组后的属性保持与之前学习阶段一致,也就是说日常动作短语重组后还是日常的,怪异动作短语重组后还是怪异的。这些动作短语通过伪随机的方式轮换呈现,保证每个短语在被试间有同样的机会作为学习或测试刺激和不同测试类型的刺激而出现。
被试均坐在距离屏幕60 厘米左右的位置。在开始实验前,要求被试关注每个动作短语中动作动词和物体名词之间的关系,并告知在学习阶段后紧接着测试阶段。然后,向被试呈现三种测试项目的例子,告知被试如果动作动词和物体名词在学习阶段都出现过且是一对,按“旧”键;如果两者在学习阶段都出现过但不是一对,按“重组合”键;如果两者是新的,则按“新”键。在正式实验开始前,每名被试先进行练习以熟悉正式实验流程。练习中,包含两个学习−测试组(日常短语和怪异短语各一组),练习的短语都不会在正式实验中出现。
正式实验包括4 个学习−测试组,每个学习−测试组包含学习阶段和测试阶段。4 个学习−测试组使用ABBA 或BAAB 顺序在被试间平衡。实验试次的设计与以往研究(Zhao et al., 2016)相似,在学习阶段的每个试次,屏幕中央首先呈现注视点(+),注视点随机呈现400~600 ms 后自动消失,随后呈现动作短语4000 ms,接着呈现绿色边框4000 ms。在绿色边框呈现的时间内,VT 条件下的被试仅被告知识记呈现的动作短语;SPT 条件下的被试通过想象短语中的物体真实地操作相应的动作以识记动作短语。学习阶段后立即进入测试阶段。在测试阶段的每个试次,屏幕中央首先呈现注视点(+),注视点随机呈现400~600 ms 后自动消失,随后呈现最长呈现时长为2000 ms 的测试刺激,随后紧接着1000 ms 的空屏。被试可以在测试刺激出现之后但空屏消失之前做出“旧”、“重组合”或“新”判断。如果被试将测试刺激判断为“旧”或“重组合”,则需要在接下来的3000 ms 内继续进行R/K 判断(Tulving, 1985)。如果被试能够明确地记得在学习阶段该动作短语中的动词与名词是否同时出现,则判断为“记得”(后简称R);如果被试仅凭感觉知道动词与名词是否同时出现,但不能提取任何关系信息,则判断为“知道”(后简称K)。试次之间的时间间隔为2000 ms。
3.1.1 正确再认表1 描述了SPT 和VT 条件下的3 种测试类型的正确率以及反应选择的比例。2(编码条件)×2(材料类型)×3(测试类型)方差分析发现,编码方式的主效应显著,F(1, 50)=5.01,p=0.03,η=0.10,SPT 条件下的正确率(M=0.78,S E=0.0 2)总体显著高于VT 条件(M=0.7 3,SE=0.02)(见表1)。材料类型的主效应也显著,F(1, 50)=4.98,p=0.03,η=0.10,相比日常短语材料(M=0.75, SE=0.01),怪异短语材料(M=0.77,SE=0.01)的联结再认正确率更高。测试类型的主效应也显著,F(2, 100)=50.94,p<0.001,η=0.51。总体而言,新项目的正确率显著高于旧项目和重组合项目;旧项目的正确率显著高于重组合项目(ps<0.001)。
表1 不同条件下三种反应选择的平均比例以及对“旧”与“重组合”两类选择做出记得(R)与知道(K)判断的平均比例
重要的是,如图1 所示,材料类型与编码方式的交互作用显著,F(1, 50)=10.18,p=0.002,η=0.17。进一步分解此交互作用,配对t 检验结果发现仅在VT 条件下,怪异短语的记忆成绩显著高于日常短语的记忆成绩,t(26)=3.35,p=0.002;然而在SPT 条件下,日常短语与怪异短语的记忆成绩无显著差异,t(26)=0.86,p=0.40。独立t 检验结果显示,仅在记忆日常短语时,SPT 条件的记忆成绩显著高于VT 条件,t(50)=2.94,p=0.005;在记忆怪异短语时,SPT 条件与VT 条件的记忆成绩无显著差异,t(50)=1.25,p=0.22。此外,测试类型与材料类型的交互作用也显著,F(2, 100)=8.33,p<0.001,η=0.14。配对t 检验结果显示仅当测试类型是重组合项目的时候,怪异短语的记忆明显优于日常短语,t(51)=3.84,p<0.001;当测试类型是旧与新项目的时候,怪异短语与日常短语的记忆成绩无显著差异(p>0.10)。
图 1 不同条件下日常和怪异动作短语联结再认的正确率
为了控制可能出现的反应偏差,进一步报告区分正确率(也称为联结Pr 分数)的结果(Snodgrass & Corwin, 1988)。联结Pr 分数等于旧短语的击中率减去重组合短语的误报率。对Pr 分数进行2(编码方式)×2(材料类型)ANOVA 分析发现,编码方式的主效应显著,F(1, 50)=4.07,p=0.049,η=0.08,材料类型的主效应也显著,F(1, 50)=9.40,p=0.003,η=0.16。重要的是,编码方式与材料类型的交互作用显著,F(1, 50)=10.47,p=0.002,η=0.17。配对t 检验结果显示仅在VT 条件下,怪异短语的记忆成绩显著高于日常短语的记忆成绩,t(26)=4.36,p<0.001;然而在SPT 条件下,日常短语与怪异短语的记忆成绩无显著差异,t(24)=0.12,p=0.90。独立t 检验结果显示,仅在识记日常短语时,SPT 条件的记忆成绩显著高于VT 条件,t(50)=3.05,p=0.004;在识记怪异短语时,SPT 条件与VT 条件的记忆成绩无显著差异,t(50)=0.70,p=0.49。以上结果与未校正的结果一致。
3.1.2 错误再认
在SPT 条件和VT 条件下对日常和怪异短语的误报率(重组合项目被错误判断为“旧”的比率)进行配对t 检验,结果发现,仅在VT 条件下,日常短语的误报率(M=0.25, SD=0.10)显著高于怪异短语(M=0.19, SD=0.08),t(26)=3.75,p=0.001;然而在SPT 条件下,日常短语(M=0.23,SD=0.13)与怪异短语(M=0.20, SD=0.11)的误报率未达到显著差异,t(24)=1.76,p=0.09。
如表1 所示,在不同的编码方式及材料类型条件下,R 判断的比例均明显高于K 判断。即使是错误判断的项目也出现这一现象,表明被试倾向于选择R。因此,有必要校正这一偏向,对项目被正确判断后的R 反应和K 反应的相对频率的差异进行分析(Zhao et al., 2016)。当旧项目被正确判断时,无论在哪种编码方式和学习材料条件下,R 的比例均非常高(见表1)。对正确判断的旧项目的R 反应的相对频率进行2(编码条件)×2(材料类型)ANOVA 分析发现,编码方式的主效应显著,F(1, 50)=7.59,p=0.008,η=0.13,SPT 条件下的R 反应比例显著高于VT 条件。材料类型的主效应不显著,F(1, 50)=0.45,p=0.51,η=0.01。但是,编码方式和材料类型的交互作用显著,F(1, 50)=14.17,p<0.001,η=0.22。配对t 检验结果显示在VT 条件下,相比识记日常短语(M=0.65, SD=0.14),识记怪异短语时(M=0.71,SD=0.12)旧项目更频繁地被判断为R,t(26)=3.03,p=0.005;相反,在SPT 条件下,相比识记怪异短语(M=0.75, SD=0.11),识记日常短语时(M=0.79, SD=0.12)旧项目更频繁地被判断为R,t(24)=2.30,p=0.03。独立t 检验结果显示仅当识记的是日常短语[t(50)=3.79, p<0.001],而非怪异短语[t(50)=1.14, p=0.26],旧项目在SPT 比VT 条件下更多地判断为R。
对正确判断的重组合项目的R 比例进行2(编码条件)×2(材料类型)ANOVA 分析发现,编码方式的主效应显著,F(1, 50)=5.72,p=0.02,η=0.10,SPT 条件下的R 反应比例显著高于VT 条件。材料类型的主效应也显著,F(1,50)=6.55,p=0.014,η=0.12,识记怪异短语比识记日常短语时,重组合项目更频繁地判断为R。编码方式与材料类型的交互作用不显著(p>0.10)。如表1 所示,K 反应的比例非常低,为了数据的完整性,基于Yonelinas 和Jacoby(1995)的IRK(independent remember and know)方法,计算F 值=K/(1−R)作为熟悉性的指标。如表1 所示,F 值比K 反应比例的值更高,但相比R 值仍比较低。对SPT 和VT 条件的F 值进行比较发现,无论识记日常短语[旧项目: t(50)=0.28, p=0.78; 重组合项目: t(50)=−1.46, p=0.15] 还是怪异短语[ 旧项目:t(50)=0.88, p=0.39; 重组合项目: t(50)=−1.49,p=0.14]都不存在编码方式的显著差异。从材料类型角度来看,分别对SPT 和VT 条件的日常与怪异短语的F 值进行配对t 检验发现,无论SPT 条件[ 旧项目: t(2 4)=0.1 6, p=0.8 8; 重组合项目:t(24)=−1.04, p=0.31] 还是VT 条件[ 旧项目:t(26)=1.44, p=0.16; 重组合项目: t(26)=−1.82,p=0.08]都不存在材料类型的F 值的显著差异。
本研究使用联结再认任务,探讨动作操作和怪异性对动作与物体的联结记忆的影响。研究结果表明,当识记日常动作短语时,SPT 条件下动作与物体的联结再认成绩显著高于VT 条件,证实动作与物体的联结记忆的确存在SPT 效应(Zhao et al., 2016)。Zimmer 的“动作编码”理论认为动作编码负责“粘合”动作与物体两个成分,因此在SPT 条件下操作特定的动作可以促进动作与物体成分被整合为一个独特的动作事件(Zimmer, 2001)。例如,一个人在切西瓜,针对西瓜这一对象的动作包含一套特定的动作参数,这种特定动作的记忆使得学习过的动作短语相比重组合短语(如,切蛋糕)更具独特性。此外,Kormi-Nouri 的“情景整合”理论也提出动作操作能够促使动作与物体之间的整合(Kormi-Nouri & Nilsson, 2001)。显然,动作编码理论与情景整合理论并不相斥,只是前者强调动作编码整合了动作与物体。总的来说,现有研究表明动作操作能够增进动作与物体的整合(Kormi-Nouri, 1995; Steffens et al., 2009; Zhao et al., 2016; Zimmer, 2001)。本研究发现动作操作可以促进动作与物体的联结记忆,为这一整合观点提供了更多直接的证据。
重要的是,本研究结果直接表明联结记忆SPT 效应的大小受到动作与物体的联结程度的影响。当识记怪异动作短语时,SPT 条件与VT 条件的联结再认成绩无显著差异。联结记忆的SPT 效应在识记怪异短语时候被削弱甚至消失,这可能是由于对于使用VT 编码的被试来说,在没有动作操作的辅助下,怪异性能够提高其联结记忆的成绩,继而减少SPT 与VT 的差异。与此一致,本研究的结果发现仅VT 条件的联结再认存在怪异效应:即怪异短语的联结再认成绩显著高于日常短语的成绩。相反,与以往研究一致(Worthen &Wood, 2001),SPT 条件的联结记忆不存在怪异效应,虽然怪异性也能提供项目特异性信息,但在SPT 条件下动作操作提供的项目特异性信息已经饱和(Hunt & Einstein, 1981; McDaniel et al., 1988),怪异性不能进一步提高SPT 编码后的联结再认。
以往也有研究考察怪异性对SPT 效应的影响(Engelkamp et al., 1993; Knopf, 1991; Knopf &Neidhardt, 1989; Mangels & Heinberg, 2006; Mohr et al., 1989; Worthen & Wood, 2001)。一方面,在一些研究中,动作操作与语义知识的关系以叠加的方式共同促进记忆,即相比识记怪异动作短语,日常动作短语的自由回忆成绩的SPT 效应更大(Engelkamp et al., 1993; Knopf, 1991; Mohr et al.,1989)。与这些研究一致,本研究发现识记日常动作短语的SPT 效应更大。有研究者认为这可能是因为不寻常的怪异短语代表了不熟悉的动作事件,大脑没有存储相应的动作编码系统,因此可能难以在日常生活中达到动作与物体的真正整合(Zimmer, 2001)。另一方面,其他研究发现动作操作均会不同程度地促进日常和怪异短语的回忆(Knopf & Neidhardt, 1989)。此外,Mangels 和Heinberg(2006)研究发现年轻人动作的联结记忆未受到动作操作或怪异性的影响,本研究的结果证实了他们的结果很可能源于天花板效应。显然,针对怪异性对SPT 效应影响的问题仍有争议。目前较为一致的是,尚未有研究发现相比日常短语,动作操作能够更大程度地促进怪异短语的记忆。
有研究者认为,R/K 判断可评估记忆的加工过程,R 被认为指示回想加工,K 则被认为指示熟悉性加工(Tulving, 1985)。针对回想加工,对于正确判断的旧项目,与联结再认正确率的结果模式一致,仅当识记日常短语时,SPT 比VT 有更多的回想(R),而当识记怪异短语时,SPT 与VT 之间无显著的差异。这是因为仅在VT 条件,怪异性促使被试更容易回想起学过的旧项目的信息,进而减少了SPT 与VT 的差异。但是,对于正确判断的重组合项目,无论学习哪类短语,动作操作均能促进动作与物体的联结信息的回想。而且,无论使用哪种编码方式,怪异性均促进联结信息的回想。以上结果表明对于正确判断的重组合项目,动作操作与怪异性以叠加的方式促进回想加工。这似乎与联结再认正确率的结果模式不一致,一种可能性是熟悉性(K)也参与了联结再认判断,而仅R 判断的结果未能全面体现联结再认判断的潜在加工过程。根据情景记忆的整合假说(刘泽军, 王余娟, 郭春彦, 2019; 郑志伟, 李娟, 肖凤秋, 2015; Yonelinas, 2002),如果动作操作与怪异性能促进动作与物体的整合,那么在动作操作或怪异性的条件下,不仅回想,熟悉性也应该可以支持联结再认。但是,R/K 判断的结果未发现熟悉性(K)在编码方式(SPT vs. VT)和材料类型(日常 vs. 怪异)之间的显著差异。因为R 与K 判断两者并不互斥,也就是被判断为R 的项目也很可能包含不同程度的熟悉性(K),而且K 比例过低(Richardson-Klavehn, Gardiner, & Java, 1996; Zhao et al., 2016),所以可能导致本研究未能发现不同条件下熟悉性的差异。因此,未来有待进一步研究以确定熟悉性的作用。
本研究发现动作操作对联结记忆的影响与动作与物体的联结强度有关。动作操作能够促进动作与物体的联结再认,但是此SPT 效应局限在日常动作短语(而非怪异动作短语)的学习条件。怪异性也能促进动作与物体的联结再认,但是此怪异效应局限在VT 条件(而非SPT 条件)。研究结果表明,动作操作以及怪异性均可提升动作与物体的联结记忆,但怪异性与动作操作两个因素对联结记忆不能产生叠加的促进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