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融与流动:论《破阵子·春景》的空间意味

2020-06-10 17:57顾吟圆
中学课程辅导·教师通讯 2020年19期
关键词:交融流动空间

顾吟圆

【内容摘要】晏殊的《破阵子·春景》书写了一位士大夫的春思。作品中打造的不同空间以其独特的方式交融在一起,又体现着作者流动性的心灵关照。探寻作品的空间意味是品味词作经典内涵的钥匙。

【关键词】空间  交融  流动  心灵关照

古典诗词的赏析向来让如今的学生有隔膜,甚至产生畏惧心理。究其原因,除了时下中学生对古诗词的兴趣不高、平时涉猎较少外,还是在于教者难以击破重重的时空阻隔,让现代的学生体味古典诗词的经典内涵。

时间与空间是人存在的基本范畴,也是人情感生发的重要范畴。不论时间还是空间,就其根本意义都是因为人物活动而被赋予的。诗词收纳的是那时空的诗词人情感,而诗词人常常跳出自我的狭小空间,设计不同空间中的一定人物活动并把自己容纳其中,从而生发内心的情感。

在传统的赏析视角下,晏殊的《破阵子·春景》是以“春”这一时间范畴为着力点,先梳理词的内容,再延展到词的情感内核——对生机勃勃春景的赞美,进而推及对一切短暂而美好的生命迹象的讴歌。但是笔者认为晏殊的《春景》除了时间这一范畴的意蕴值得赏读外,品味其空间内质的设计,会发现潜藏的丰富意蕴。

这里的“空间”首先指的是时间范畴引领的自然空间,比如词的上片“燕子来时”“梨花落后”“池上碧苔”“叶底黄鹂”“日长飞絮”给我们营造的是一个有声有色动静相宜的“春”的自然空间。而下片中“采桑女”的邂逅趣谈又显豁地表现了一个人物活动的空间。人物空间的存在无疑让自然空间的清新典雅之外注入了一种灵动活泼的气息,能够让欣赏者感受到晏殊笔下春景的内涵之多彩。

无论是上片写景,还是下片写人,可以这样认为词作中的空间有自然与人物之分,都具有显性的特征。但因为古典诗词语言的凝练或者是词人的匠心等原因,空间的存在很可能是隐性的。而这种隐性的空间似乎诠释了词作更为丰富的意蕴。

一、不同空间的交融性

词的开头两句“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一般解读这两句交代了春天到来的节令性景物以及两个节日,然而细读“新社”“清明”不难发现这里隐藏着一个空间——人们祭祀的活动空间。如果对这两个传统节日有所了解的话,我们应该知道,在古代农耕社会,“新社”“清明”是热闹而隆重的,是极为重要的日子,无论是祭祀神灵、祈求丰收还是祭祀先祖,体现的是古代人对自然祖先的敬畏之情。但是这样的人物活动空间却被晏殊用极为清淡的笔触一带而过,我们在解读时是不是仅仅作为春景萌发的背景来做介绍呢?其实,这一隐性的空间设计会带给我们很多思考:把重大的节日放在“燕子”“梨花”这两处春景后的轻轻一笔,是否要传达节日的本真意义并不是庄重严肃,而是轻闲自在?因为古代遇到社日官员们会放假,遇到清明少女可以外出游玩。晏殊此处的设计,是不是旨在告诉我们春天的生机不仅仅在自然空间的展示上,更激发了人自我心灵空间的外放:潇洒的活在当下,不仅仅是普通百姓,也应该是富贵人臣。而这种显性的自然空间与隐性的人物空间的交融,又不禁会让现代的我们生发对传统节日存在价值的深思。比如“社日”相当于我们今天的“二月二”,俗称“龙抬头”,有给男孩理发的习俗,为的是让孩子鸿运当头,一年都有“精神头”。清明节也会追思先祖,外出踏青,拥抱自然。“祝福更好的未来。”应该是每个时代的春天都应该有的美好愿景,“与自然的和谐共处”又是我们走过了多少时代后的始终期待。

但我们粗粗读词的话,丝毫不会觉得这两句是要写人物空间,而只会被“燕子”“梨花”这样的春景所营造的自然空间所吸引。而仔细想想,人都有丰富的心灵空间,而心灵空间的开设有时是需要契机的,身为士大夫的晏殊亦然。在清新自在的自然空间、热闹隆重的人物活动空间的共同触动下,才让词人本真的心灵释放,融入这身外的空间中,而本真的心灵孕育经典的情怀,值得我们去深味。可见,词作空间显与隐的交融,让词中人与词外人纷纷登场,读来令人玩味。

二、同一空间的流动感

《破阵子·春景》描绘的自然空间与人物空间都是统一于“春”的核心概念的。但如果跳出显性与隐性的概念范畴去品读同一性质的空间意味,你会发现词人笔下的空间具有流动的特质。

比如自然春景的空间打造,“燕子来时”“梨花落后”——“池上碧苔”“叶底黄鹂”——“日长飞絮”,写了春来——春深——春去的三个时间走势,这从经典意象“燕子”“黄鹂”“柳絮”的内涵品味不难得出。再比如人物活动空间的建构,“采桑径里逢迎”东邻女——回顾“元是今朝斗草赢”,是春日里少女丰富多彩的活动写照,实写采桑斗草,虚写春日梦境,不同时间段的活动多侧面展示了春日少女的青春风采。

这种时间的流动性是我们细读同一空间内涵的直观感受,但是这是否隐喻了晏殊流动的春日心怀,也能引发我们对词作的情感内核更多思考?

先說上片的自然空间:“燕子来时”,“燕子”是春天特有的景物,然而笔者认为晏殊是有“燕子”情结的,且不说他的春词有太多使用“燕子”入笔,只那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中的“燕”就能让人深感词人对春燕的缱绻深情。春景是在一种让人熟悉的亲切与温馨中萌生的,这种内心的小喜悦在“池上碧苔”的“三四点”与“叶底黄鹂”的“一两声”又有了一种新的延展,以表意极少的数量词入笔除了展示一种春景的生机暗生的欣喜,更潜藏一种春意美好但易逝的惋惜,这“池上”碧苔的显见与“叶底”黄鹂的暗藏,是否可以认为晏殊的内心对春的珍爱与挽留?不愿意让声声黄鹂的鸣唱带走春意,所以这两句素来被认为小清新的春景其实是包含了词人内心的小惆怅。而“日长飞絮轻”中的“柳絮”本就有“留”意,所以哪怕用一个“飞”和“轻”极写它的自在潇洒,也难掩词人夏日将近,难留春景的惋惜。可见,词的上片在自然空间的渐至渐隐中流淌着词人对春的由喜渐伤的情感。

如果说自然空间的设计是晏殊含蓄婉约心怀的展现,那么人物活动的空间却能让人读出词人内心的率性与活泼。如果说上片的“新社”“清明”能够看出位极人臣的晏殊的“亲民”意识,那么是不是也能让人读出晏殊的“平民”情怀?而这种“暂时无官一身轻”的潇洒自在在下片中有了淋漓尽致的发展。

美好往往离不开容颜与心灵的完满结合,这在词作中体现为少女形象的塑造。与其把下片中的少女出场视为春景与节日让她们的活动空间外围有了拓展,还不如看作是词人内心经历了对平民活动的愉悦发展为对青春活力的赞美与渴望。尤其是词中少女的“笑”:“巧笑东邻女伴”“笑从双脸生”,一虚一实,用一种最直观的神态诠释了词人内心的喜悦。而这种喜悦是自然纯粹毫无一丝伤感的喜悦。与词作开头的喜悦形成照应。自此,词人的春日情怀经历了一番流动后有了圆满的归结。叶嘉莹先生认为:晏殊的词有圆融的观照。“圆融者,就是有一个周遍的对于宇宙循环无尽的圆满的整体的认识。”笔者则认为这种圆融不仅仅在词人对客体物象的观照上,也应该是对自我心灵的观照上。而这种心灵的观照又不是着力一点的渲染,而是一种娓娓道来、溅起浪花的流动。

年年岁岁春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虽然晏殊的春词与我们已经相隔千年,但是我们依然能够在他打造的空间中与之共存,感受词作穿越时空的经典之美!

【参考文献】

[1] 叶嘉莹. 唐宋词十七讲[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作者单位:江苏省常熟市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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