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传浩 李春艳
摘 要:中国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的提出具有深刻的理论前提,这一经济体系的构建分为徘徊萌芽、探索准备、持续发展、全面推动、深度发力五个阶段。中国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与绿色经济体系、低碳经济体系、循环经济体系以及传统生态经济体系等有区别,是以全民共享的良好生态环境福祉为发展目标,以产业生态化和生态产业化为主要内容,以“山水林田湖草”生命共同体为运行载体,以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制度体系为制度保障。这一经济体系具有五大特征,即创新、融合的全产业,绿色、文明的全空间,协同、竞争的全领域,开放、互惠的全过程,共享、关联的全要素;该经济体系包括三类运行关系,即经济與生态相互依存,物质、能量、信息、价值要素内在循环,以及产业生态化和生态产业化相互促进。未来,中国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研究应着手建立规范的学术话语体系,致力于构建中国理论,解读中国实践、讲好中国故事。
关键词: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历史演进;科学内涵
改革开放40多年来,我国经济增速达9.5%,经济总量占世界份额从1.8%增至16%左右,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经济社会获得了全面有效的提高和发展。与此同时,来自资源、环境等方面的瓶颈制约也开始显现,对资源、环境的不合理开发和利用正严重威胁着生态系统。据2018年公布的生态环境状况数据显示,2017年全国338个地级及以上城市中有239个城市环境空气质量超标,空气污染问题成为社会焦点;全国2591个县域中生态环境质量“较差”和“差”共计366个,占国土面积的33.5%;酸雨区面积达到62万平方千米,占国土面积的6.4%;全国暴雨落区重叠度高、极端性强,区域性和阶段性干旱明显,荒漠化、水土流失、草原退化等问题较为突出。2017年10月,党的十九大首次提出“全面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强调“要提供更多优质生态产品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优美生态环境的需要”。2018年5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上作出我国正处于“三期叠加”的重大战略判断,指出“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需要跨越一些常规性和非常规性关口”,“以产业生态化和生态产业化为主体的生态经济体系”成为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有机组成部分。那么,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提出的理论逻辑是什么?中国生态经济发展如何演进到现代化生态经济阶段?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具有哪些科学内涵、特征以及如何运行?综上,相关的学术研究是一个非常庞大、复杂但极具挑战性的新课题,因篇幅所限,本文就相关问题作初步探讨。
一、中国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构建的理论逻辑
当前,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发展之间的矛盾。经济发展从改革开放之初相对宽松的发展环境和生态环境进入到资源环境约束趋紧阶段,粗放的资源利用方式无法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构建适应新时代需求的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保持自然资源禀赋、资源利用方式和社会持续发展的协调,成为中国经济跨越式发展的有效路径。
1.徘徊萌芽阶段(1949—1977年)
新中国成立之初,面对百废待兴的社会建设,国家投入了大量精力和物力。由于急于改善民生困境和备战等因素影响,这一阶段尽管有重视环境问题的思想萌芽,但在生产建设中生态环境主要是被看成改造的对象,生态建设总体呈现“服从型”特征。1957年我国著名人口学家马寅初在《人民日报》发表《新人口论》,指出人口多、资源少是我国一个很严重的矛盾,人口增长不能超越环境容量,否则日后的问题愈难解决[17],这一观点对我国后来的经济社会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但由于当时国家的主要任务在解决生产发展问题上,控制人口的观点并未被接受。随着社会发展,人口的激增、生产力的迅速提高对环境造成的破坏逐渐显现。1973年,第一次全国环境保护会议在北京召开,首次承认社会主义制度的中国也存在着比较严重的环境问题,需要认真治理并确立了“全面规划,合理布局,综合利用,化害为利,依靠群众,大家动手,保护环境,造福人民”的32字方针,环境保护开始列入各级政府职能。但当时国家正处于特殊时期,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思想仍然较为严重,对生态环境问题仍然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被动式治理,缺乏总的行动纲领。
2.探索准备阶段(1978—1994年)
这一阶段明确了环境保护与现代化建设的协调发展模式,对如何发展生态经济进行了有益探索,环境保护提升为基本国策。1978年12月,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关于全面实行改革开放的战略决策,实现了我国历史上具有深远意义的伟大转折。党中央在《关于环境保护工作汇报要点》中提出消除污染、保护环境是实现四个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1979年首部《环境保护法》颁布实施,将环境保护的基本方针、任务和政策,用法律的形式确定下来,中国进入依法保护环境时代。1983年12月,第二次全国环境保护会议在北京召开,会议将环境保护确立为基本国策,并制定了“经济建设、城乡建设和环境建设同步规划、同步实施、同步发展,实现经济效益、社会效益、环境效益相统一”的指导方针。1987年党的十三大报告强调“加强生态环境保护,把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环境效益很好地结合起来”,由此明确了环境保护在我国现代化建设中的战略地位。1989年第三次全国环境保护会议召开,提出了环境保护“三大政策”和“八项管理”制度,为实践中处理经济和生态关系提出了具体指引,走生态经济发展道路的思想逐渐明朗。1992年时任国务院总理李鹏赴巴西出席了联合国环境与发展大会,提出了中国政府关于加强国际合作、促进世界环境与发展的主张,并签署了《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和《生物多样性公约》。会后,《关于出席联合国环境与发展大会的情况及有关对策的报告》提出了我国环境与发展领域的十大对策,把实施可持续发展确立为国家战略,成为我国相当长时期内环境保护工作的纲领性文件。随后,环境保护年度计划指标首次纳入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环境统计数据首次列入国民经济与社会发展统计公报。
同时,学术界提出建立生态经济学学科并进行了探索性研究,为后来我国生态经济发展奠定了扎实的理论基础。1978年12月,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成立,致力于为国家经济社会发展和环境决策提供战略性、前瞻性和全局性的科技支撑,开展创新性、基础性重大环境保护科学研究。1980年经济学家许涤新首次提出“要加强生态经济问题的研究,逐步建立我国的生态经济学”。中国社会科学院提出在中国创建生态经济学的任务。1985年许涤新出版《生态经济学探索》中提出,在生态平衡和经济平衡中,生态平衡是主导,生态平衡受到破坏,最后的损失将落在经济上[18]。该著作成为我国以生态经济协调发展理论为核心的生态经济学初步形成的标志。1987年,生态学家叶谦吉在全国生态农业研讨会上呼吁“大力提倡生态文明建设”。马传栋(1986)、王全新(1988)、刘思华(1989)、姜学民(1993)等学者纷纷著书立说,对生态经济的内涵和特征进行系统阐释,对生态经济的发展作出了重要理论贡献。
3.持续发展阶段(1995—2006年)
面对经济高速增长带来的环境问题,这一阶段提出经济增长要实现从粗放型向集约型的根本性转变,生态环境问题得到高度重视,生态建设与经济建设并驱发展。20世纪90年代初,我国掀起了新一轮的大规模经济建设,各地上项目、铺摊子热情急剧高涨,由此带来一系列环境问题:江河湖泊污水横流,蓝藻暴发,城市空气混浊。1995年9月,党的十四届五中全会提出两个具有全局意义的根本性转变,其中之一就是经济增长方式从粗放型向集约型的根本性转变,预示着我国经济建设思路的重大调整。1996年国务院召开第四次全国环境保护会议,提出保护环境的实质就是保护生产力。会后提出大力推进“一控双达标”工作,全面开展“三河”、“三湖”水污染防治,“两控区”大气污染防治、一市、“一海”的污染防治。同时启动了退耕还林、退耕还草、保护天然林等一系列生态保护重大工程。1997年9月,可持续发展战略写入党的十五大报告。2002年11月党的十六大提出要加快改造传统工业的步伐,“以信息化带动工业化,以工业化促进信息化,走出一条科技含量高、经济效益好、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人力资源优势得到充分发挥的新型工业化路子”。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提出坚持“以人为本,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观”,科学发展观成为统筹人与自然和谐发展,推进改革和发展各项事业的总要求和方法论。随后加快建设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社会写入党的十六届五中全会报告。
与此同时,我国实践领域的生态经济建设取得了一定成效。国家各部委于1993年联合组织开展农业领域生态试点,1999年全国51个生态农业试点建设县通过了国家相关部门验收,试点效果突出。此后从生态农业建设示范县逐渐扩大到生态农业建设示范市,全国先后建立了154个省、地、县级规模的生态示范区建设试点。工业领域主要通过园区开展生态试点,1999年原国家环保总局启动了生态工业示范园区建设试点工作,并于2001年建立了第一个国家级贵港生态工业园。2003年首次推出《生态工业示范园区规划指南(试行)》。生态经济研究方面涌现出一大批有影响的学者,研究范式逐渐和国际接轨。1997年刘宗超等提出21世紀是生态文明时代,生态文明是继农业文明、工业文明之后的一种先进的社会文明形态[19]。这一时期理论研究层面的主要建树是明确建立了生态与经济必须协调发展的理论框架,提出生态与经济双重存在,经济为主导,生态为基础,经济、社会、生态三个效益统一。
4.全面推动阶段(2007—2017)
这一阶段明确提出建设生态文明,并将之融入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各方面和全过程。2007年10月党的十七大首次提出建设生态文明。2012年11月党的十八大把生态文明建设纳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把“美丽中国”作为生态文明建设的宏伟目标。对如何开展生态文明建设,党的十八大报告用专章进行了阐述,并将环保、资源节约、循环经济等概念纳入“生态文明”。“节约资源是保护生态环境的根本之策”,“实施重大生态修复工程”等提法首次出现在党代会的报告中,彰显了政府保护生态环境的决心。2015年5月出台的《关于加快推进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见》指出,绿色发展、循环发展、低碳发展是实现生态文明建设的基本途径,要求经济社会发展必须建立在资源得到高效循环利用、生态环境受到严格保护的基础上,与生态文明建设相协调,形成节约资源和保护环境的空间格局、产业结构、生产方式。2015年10月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其中“绿色”一词体现了党对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规律性认识,再次强调了走生态文明建设道路的决心和信心。
5.深度发力阶段(2017年至今)
2017年10月,党的十九大提出将建设生态文明提升为“千年大计”,将“美丽”纳入国家现代化目标之中。党的十九大报告对如何处理环境保护和经济发展的关系作出了明确指示,提出“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像对待生命一样对待生态环境,统筹山水林田湖草系统治理,实行最严格的生态环境保护制度,形成绿色发展方式和生活方式,坚定走生产发展、生活富裕、生态良好的文明发展道路,建设美丽中国”,揭示出生态生产力是最根本、更富创造性的生产力,绿水青山能产生更多的经济效益。2017年12月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提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我国经济发展也进入了新时代,基本特征就是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生态经济建设是新时代高质量发展重要组成部分。2018年3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修正案》通过,“生态文明”写入宪法,“用最严格制度、最严密法治保护生态环境”成为全社会环境整治的共识。2018年4月,生态环境部正式挂牌,将有效解决长期以来生态环境建设领域存在的交叉重复、九龙治水、多头治理的现象。2018年5月召开的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改善生态环境就是发展生产力”,其中,特别强调“要构建以产业生态化和生态产业化为主体的生态经济体系”,这是国家领导人首次在全国性会议中正式提出“生态经济体系”这一概念。2019年10月,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从生态环境保护制度、资源高效利用制度、生态保护和修复制度、生态环境保护责任制度等四个层面完善生态文明制度体系。从区域层面看,自2018年来,全国多个省份陆续出台生态环境损害赔偿制度改革实施方案,围绕着“环境有价,损害担责”的理念,改革力度不断加大。中央生态环保督查着手推动解决全国各类环境问题。从学界层面看,关于生态价值评价、生态补偿、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生态产业发展的研究也更为丰富,研究区域从国家层面拓展到主体功能区、流域、生态保护区等具体空间。
三、中国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的科学内涵
1.对生态经济体系的基本认知
什么是生态经济体系?目前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被广泛认同的标准定义,从本质上看,生态经济是经济体系的一个主要组成部分。经济体系的发展由市场经济和政府宏观调控共同完成的,与此同时人类经济社会活动与自然灾害对生态环境造成直接压力,必须考虑生态系统与经济系统的有机统一,遵循生态关系、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演化规律,由此产生了生态经济体系。赫尔曼·E.戴利认为生态经济即为一种“稳态经济”,即通过稳态的人口数量,稳态的资本数量以维持人类较好生活的持续,同时物质—能量流通速率降到最低水平。这里“稳态”,可以理解为经济发展与生态演化的相对稳态。从稳态的视角看,生态经济体系可以理解为保持“生态中性”经济增长的经济体系,即在不影响生态系统稳定性的前提下保持较高的经济增长水平,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对美好生活需要的经济体系。
生态经济体系经历了从低效向高效的发展阶段。经济体系由低级阶段走向高级阶段的过程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相互运动和相互作用。生态经济体系从低效走向高效的过程更为复杂,主要是基于生态系统自身的抵抗与恢复机制以及人类的主观意愿对生态系统变化作出响应,这一过程涉及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发展,需要遵循生态关系、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演化规律以及三者内在的必然联系,通过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以最大限度地延缓地球高熵化的速度,通过完善市场经济体制以最大限度地优化配置自然资源和社会经济资源。
2.生态经济体系与相关概念的区别
党的十九大提出建立健全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的经济体系。我国学术界对绿色经济、低碳经济、循环经济等相关概念也进行了激烈讨论。作为经济体系的组成,生态经济体系与绿色经济体系、低碳经济体系、循环经济体系之间既有联系也有区别。这四个经济体系都是基于自然资源禀赋不足,资源危机和环境问题凸现,生态环境、自然资源和经济社会发展之间的突出矛盾已经严重束缚可持续发展这一背景提出。但是,在关注焦点、研究对象、核心问题和研究内容上,这四者之间各有侧重(表1)。生态经济体系是基于生态系统承载容量有限的前提下,研究解决生态系统和经济系统相结合的复合系统的运动规律;绿色經济体系关注环境污染和生态损坏问题,研究经济增长与资源环境负荷脱钩;低碳经济体系旨在通过减少化石能源消费,研究温室效应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影响;循环经济体系是基于资源环境的约束,研究资源“减量化、再利用、再循环”的问题。
1.“现代化”的当代要义
“现代化”理论在学界的研究由来已久。布莱克(Black)认为,现代化是历史形成的制度急剧变迁的过程,在此过程中伴随着科学革命、知识的快速增长以及对环境的控制增强[1]。韦伯(Weber)认为理性化是现代性的核心 [2]。齐默尔曼( Zimmerman)认为现代性包括以理性主义为代表的现代观念体系,以机械生产为代表的现代工业体系,和把一切存在者视为对象的现代揭示方式[3]。我国学者罗荣渠对现代化进行了深入研究,他在《现代化新论》中对“现代化”含义进行了较全面的归纳:“现代化即工业化;现代化是经济落后国家在经济和技术上赶上世界先进水平的历史过程;现代化是科学革命促动的一种特殊的社会变迁方式;现代化是时代的一种文明形式”[4]。现代化是向任何一个更“新”的“现代”时期或状态的转变过程,一个“现代化”接一个 “再现代化”,永无休止[5]。现代化涉及全社会的系统改造,从经济到社会、从社会到个人、从物质到精神、从宏观到微观,都将经历一场现代化的洗礼,同时,现代化具有时间性和渐进性[6]。党的十八大以来,围绕现代化的讨论主要从经济层面展开。一种观点认为,现代化的目标随着社会发展程度的提高而不断丰富,是与高质量发展相适应的[7]。从生产力看,能够体现最先进的生产力发展水平;从生产关系上看,是建立在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基础上的[8]。另一种观点认为现代化与“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新发展理念相契合,强调“质量第一、效益优先”,通过先进的科技、现代的管理、完善的治理以及维持上述优势的政策和制度框架[9],致力于解决在制度结构、产业结构、区域结构、收入分配结构、人文与生态结构等方面“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
我国的“现代化”实践经历了一个长期过程,不同发展阶段具有不同内涵[10]。1954年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首次明确了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战略目标是“现代化”,其主要内容为工业、农业、交通运输业和国防四个方面,“工业化”是基础。1963年周恩来在关于社会主义建设的论述中明确提出了“四化”,即“农业现代化、工业现代化、国防现代化和科学技术现代化”,此时的“现代化”等同于“四化”。改革开放后,“现代化”的意涵更加丰富。1987年党对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作出战略安排,在“三步走”战略目标中提出,“第三步,到21世纪中叶,人均国民生产总值达到中等发达国家水平,人民生活比较富裕,基本实现现代化”。党的十九大报告在“两个阶段”战略中提出“把中国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同时强调“我们要建设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是对当代“现代化”的具体阐释,“美丽”与“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相呼应。可见,“两个阶段”战略内含对环境发展的要求,即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各项目标都全面实现的现代化,要通过保护和改善生态环境,并将良好的生态环境优势转变为经济社会发展优势来实现[11]。生态文明建设成为当前阶段“现代化”的题中之意,这一建设能否取得成功,与此相对应的经济体系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2.经济体系的基本构成
2018年1月,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就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第三次集体学习时指出“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是一篇大文章,既是一个重大理论命题,更是一个重大实践课题,需要从理论和实践的结合上进行深入探讨”,“现代化经济体系,是由社会经济活动各个环节、各个层面、各个领域的相互关系和内在联系构成的一个有机整体”,这个整体包括“产业、市场、收入分配、城乡区域发展、绿色发展、开放、经济体制”等七大体系。目前学界对“经济体系”没有统一的定义,也没有现成的“现代化经济体系”国家模板可以学习。我国学者对现代化经济体系的研究主要围绕上述七大体系展开。就现代经济发展的本质而言,发展的根本在于质量提升和质态改进,即效率的提高和基于效率改进基础上的经济结构优化,特别是产业结构高度的演进,而不是单纯的经济增长[12]。产业体系和经济体制是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核心[13]。从微观经济学的视角看,主要从成本、收益(效用)、价格角度研究微观经济主体的具体行为[14]。经济体系是生产力的宏观载体,并影响生产力的发展,体系的变革源于生产力的发展,并为解放和发展生产力开创条件[15]。因此经济主体、发展目的、发展动力、运行载体、发展路径、管理方式等都应纳入现代化经济体系这一立体化的结构中。影响现代化经济体系发展状态的要素包括发展总量和速度、发展水平和质量、发展结构和要素、空间布局的性状、体制机制运行、开放发展程度等诸多方面因素[16]。总的来看,目前对经济体系的研究,主要基于传统理论经济学的研究范式,对经济体系中的生态要素等概念有所涉猎,但仍然缺乏理论深度,生态经济体系研究仍然滞后于现实需求。
3.现代化经济体系中的生态要求
党的十八大报告提出“把生态文明建设放在突出地位,融入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各方面和全过程,努力建设美丽中国,实现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生态文明建设成为“五位一体”总体布局的重要组成,生态建设与经济发展之间的双向融合趋势意义明显。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现代化经济体系是以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新发展理念驱动的经济发展方式,是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的必然要求。这一论述突出强调了现代化经济体系要在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生态文明理念指引下,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发展道路。资源节约、环境友好的绿色发展是现代化经济体系的组成部分,也是现代化经济体系中“生态”要求的具体实现。没有绿色发展,创新发展、协调发展、开放发展、共享发展就失去了前提条件,所谓“新发展理念”也将无从谈起[11],现代化经济体系建设也将成为海市蜃楼。无论从发展目标、基本思想还是实施路径看,走生态之路的要求都已贯穿于现代化经济体系建设的整个过程。从目标看,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追求发展成果的全民共享,既要创造更多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也要提供更多优质生态产品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优美生态环境需要。从基本思路看,要求坚决摒弃损害甚至破坏生态环境的发展模式,坚决摒弃以牺牲生态环境换取一时一地经济增长的做法,走绿色发展的道路。从实现路径看,要求走绿色低碳循环发展的道路,生产中要求调整经济结构和能源结构,优化国土空间开发布局,调整区域流域产业布局,培育壮大节能环保产业、清洁生产产业、清洁能源产业,走生态产业化和产业生态化之路。生活中要倡导简约适度、绿色低碳的生活方式,反对奢侈浪费和不合理消费。
二、我国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构建的历史演进
新中国成立来,对如何处理经济建设中发展和环境的关系,广泛吸收了国内外优秀生态经济思想成果。这主要来自三个方面:一是中国古代朴素的生态智慧,如以庄子为代表的因任自然的思想、以荀子为代表的改造自然的思想、以易学为代表的天人合一思想等;二是马克思对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生态生产力和物质变换等的论述,如劳动和自然界一起才是财富的根源,一切生产力都归结为自然界,生态生产力是人与自然互动发展;三是西方早期的生态经济理论,20 世纪60年后期美国经济学家肯尼斯·鲍尔丁在《一门科学—生态经济学》中提出了“生态经济学”概念和“太空船经济理论”,提出要正视环境污染,在环境总容量的前提下调节消费品的分配。1972年联合国人类环境会议通过的《人类环境宣言》呼吁各国政府和人民为维护和改善环境。在此基础上,几代共产党人在实践中对如何处理经济建设与环境保护进行了探索。按照历届党代会或相关重要会议论述,同时兼顾有影响的历史事件,对我国生态经济发展历程进行梳理总结,大致可以分为徘徊萌芽、探索准备、持续发展、全面推动、深入发力五个阶段(图1)。
3.中国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的内涵
如前文所述,所谓生态经济体系,是一个遵循生态学规律和经济规律,在不影响生态系统稳定性的前提下保持较高经济增长水平,以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对美好生活需要的经济体系。现代化则是一个过程。建设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并非高楼万丈平地起。自新中国成立以来,中国经济社会活动与生态环境的互动已经形成一系列相互关系和内在联系的经济体系,可将其统括称之为“传统生态经济体系”。由此,可以将建设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理解为生态经济体系转换的过程,即从适应高速增长的传统生态经济体系转换到适应高质量发展的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
与传统生态经济体系相比,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是高质量发展阶段的必然要求,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为基本理念,通过形成社会、经济、自然的复合发展体系实现“五位一体”建设目标。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是从时间、空间等双向维度,运用系统理论、生态工程理论等科学方法,对社会子系统、经济子系统、自然子系统的再造利用,通过将自然子系统的山水林田湖草元素,社会子系统的生产、流通、调控、消费、还原等过程,社会子系统中的知识、文化、体制等要素的融合共生,探索构建社会—经济—自然复合生态系统并实现其繁荣发展。中国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是从追求一维的经济高速增长到以创新驱动为主的高质量发展,要求充分发挥市场作用,构建产业生态化、生态产业化,为广大人民群众提供更多的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生态产品(表2)。这一体系与新时代发展要求紧密联系,具有鲜明的时代烙印,以下分别从发展目标、主体内容、运行载体、制度保障等视角解剖其内涵。
(1)追求全民共享的良好生態环境福祉
创造良好的生态环境、以更多优质生态产品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使广大人民群众共享新时代高质量发展成果,是以人民为中心发展思想的具体体现,也是中国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建设目标。这一共享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全民共享,通过政府和社会承担环境整治、保护修复、建设各种生态环境项目,大幅减少资源、环境、生态成本,扩大社会各阶层生态产品覆盖率,保证社会各个阶段对生态产品的消费需求;二是区域共享,我国东中西部、城市和乡村之间发展不平衡不协调的矛盾依然存在,建设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要求推动不平衡、不协调向平衡、协调方向发展,例如老少边穷地区要加快发展,西部地区要推进大开发的新格局,东北老工业基地要振兴;有区域发展优势的京津冀、长三角、粤港澳大湾区等要实现带动作用,通过增强生态系统服务功能和生态产品生产能力,实现责任与权利共担共享,加快推进区域均衡发展。三是代际共享,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具有人类命运共同体内涵,强调发展的可持续性,在保证当代发展需求的前提下,为子孙后代留下一个良好的生存发展环境。
(2)以产业生态化和生态产业化为主体内容
产业是国民经济可持续发展的支撑力量和社会和谐稳定的重要基石,是增强综合国力、增进人民福祉的基础支撑和根本保证[12]。以智能化、信息化、数字化为核心的新技术革命以及消费需求的新变化导致了新生产方式的产生。产业生态化要求按照生态化的理念,改造提升三次产业,加快传统产业绿色转型升级;生态产业化要求按照社会化和市场化理念,推动生态要素向生产要素、生态财富向物质财富转变[23]。构建“以产业生态化和生态产业化为主体的生态经济体系”,为未来产业发展转型升级指明了方向:一是从产业内部挖潜,通过技术创新、流程创新对传统产业进行生态化改造,二是重新认识生态资源价值,从自然资源向生态产品转化,走绿水青山向金山银山转化的道路。基于新的智能系统、在线控制体系,产品可以“分散取送,网络配置”,一方面生产效率高,原材料节约,能源消耗也可以大幅度降低,另一方面,个性化产品与服务的供给,提高了消费者的幸福感与满意度。因此,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是基于智能化、信息化、数字化等科技创新基础上的新经济形态。在这一形态下,经济与生态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促进和互动作用更为和谐。
(3)以“山水林田湖草”生命共同体为运行载体
山水林田湖草是生命共同体,人类是这个生命共同体的组成部分,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运行要遵循这一理念,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产、生活、生态空间。传统的粗放经济发展模式对我国大气、土壤、水等生态环境与系统带了极大破坏,大气雾霾、水体污染、土壤退化、重金属超标等生态环境问题愈发严重,生态环境退化,荒漠化、水土流失、草原退化等问题日益突出。高质量发展要求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以“三生”空间为载体,推动人与“山水林田湖草”系统的和谐发展。从生产空间看,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出发点,对传统工业进行绿色化改造,大力发展循环经济,推行清洁生产,发展节能环保、新能源、新材料、生态农业、生态旅游业等绿色产业;从生活空间看,通过树立生态文明理念,倡导文明、节约、绿色、低碳消费理念,推动形成与我国国情相适应的绿色生活方式和消费模式;从生态空间看,按照系统协同原则,发挥各领域资源禀赋优势,实现人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在不同地域、不同流域的双向流动,形成科学、适度、有序的国土空间布局体系,实现国土空间生态治理,城乡、陆海、山水、空地全域生态化。
(4)以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制度体系为制度保障
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制度体系是生态产品价值实现和现代化生态经济运行的制度保障。优质生态产品是“稀缺产品”,只有当生态资源作为独立的生产要素纳入经济体系运行过程,在市场交易进入消费领域,生态资源才真正成为生态产品[24]。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制度体系以提升生态治理能力和水平为切入点,从四个方面为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的运行提供了制度保障。一是坚守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发展理念,用最严格的生态环境保护制度守住生态红线、底线;二是通过建立资源高效利用制度,确保资源总量管理和全面节约,将有限资源最有效利用,以最少投入实现最大化产出;三是健全以国家公园为主体的生态保护和修复制度,使生态能够实现可持续发展,并提供更多的优质产品;四是严明生态环境保护责任制度,通过离任审计、环保督查、监测和评价、损害赔偿等措施落实不同主体在生态环境保护中的各项责任。
四、中国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的主要特征
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的提出与我国 “三期叠加”、经济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相契合。这一体系不是在原有系统基础上单纯依赖提高效率的模式并保留系统结构,而是从网络化、整体化和生态集聚化的视角对系统进行整体改造。从体系内部的组织方式看,实行生态化改造,并根据地区实情与基础对新兴产业实行“清洁化、绿色化”升级,实现农业、工业与服务业生态融合发展转型。从创新角度看,在技术、模式、组织、管理、制度等不同领域开展多种形式、类型的创新发展和创新环节的培育营造,构建并完善创新生态体系,以保障产业投入—产出全过程的高效率。同时,在空间上强调对土地等稀缺资源的集约利用,对生产、生活和生态空间进行功能划分。因此,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跳出了产业局限,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理念体现在不同层面,具有全产业、全空间、全领域、全过程、全要素等特点。
1.创新、融合的全产业
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强调多个产业空间链、不同产业链在渠道、营销、管理等多个环节上的纵横发展的网状一体化。在消费者追求美好生活需求,特别是消费个性化、集成化、便利化的趋势背景下,技术革命、生产方式变革作为产业体系变化的重要影响因素导致产业之间的边界消失,互联网信息技术导致的虚拟与现实相互连接、智能生产与服务的结合推动生产、生活组织方式发生重大转变。这种产业融合包括多种形式:一是通过高新技术渗透形成新产业,例如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机器人—无人机—智能硬件、新能源—新材料—绿色经济等以技术推动的高新产业迅速崛起,不断催生新应用和新业务,推动产业创新融合发展;二是通过产业互补形成新产业。例如消费者开始寻求更为均衡的生活方式,健康、家庭和体验,愿意增加提升生活品质及体验的开支,一二三产融合发展,形成康养旅游、农庄旅游等;三是通过产业提升形成新产业,例如生态农业等。通过“网络产业链”发展模式整合成一个整体性资源平台,将上下游延伸链条做成上下左右产业链网,以及在附加值高的節点进行核心深化,形成立体化资源配置结构。
2.绿色、文明的全空间
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所涉及的空间范围包括生产空间、生活空间和生态空间。集约高效的生产空间,强调按照绿色低碳循环的原则,推动产业向高端化、绿色化、智能化、融合化迈进,做实向金山银山转化的产业优势。宜居适度的生活空间。生活空间是人们吃穿住用行以及日常交往的空间存在形式,生产空间、生态空间最终都是为生活空间服务,强调通过树立生态文明理念,倡导文明、节约、绿色、低碳消费理念,推动形成绿色生活方式和消费模式。人与自然共生的生态空间,界定了人类活动的地形地貌、活动区域、地理位置等场域内容,强调通过构建绿色生态体系,划定生态保护红线,深入实施山水林田湖草一体化生态保护和修复,筑牢人与自然之生命共同体的自然本底。
3.协同、竞争的全领域
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子系统是由各种要素间错综复杂的相互作用和相互制约形成,不同区域的子系统具有不同的特征,其分布组合具有明显的区域性,显现出明显的地域性差异。通过区域协同,众多系统按一定的规则进行交易,降低管理成本。另一方面,良性竞争使体系内系统保持足够的动力和灵敏性,区域间的差异性为协同发展创造了基础。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要求加快区域共享,在现阶段需要统筹东中西部地区、发达与欠发达地区、城市与乡村、流域上中下游区域,加快推进区域间协同互动发展。
4.开放、互惠的全过程
以生命共同体为切入点,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中多个子系统具有内在共生性,不同子系统之间既有明确的专业化分工,又有很强的互补性和互惠性。在现阶段要求每一代人在发展经济和治理生态环境时,既要考虑当代人的眼前利益,又要着眼于子孙后代的长远利益,要把眼前利益和长远利益结合起来,统筹兼顾。从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的内在要求看,需要建立反映市场供求和资源稀缺程度、体现生态价值和代际补偿的资源有偿使用制度和生态补偿制度,落实使用资源付费和谁污染环境、谁破坏生态谁付费,为子孙后代留下一个良好的生存发展环境,实现可持续发展。
5.共享、关联的全要素
人类生存的自然系统是社会、经济和自然的复合系统,是普遍联系的统一有机整体。现代化生態经济体系包括人类以及与之密切相关的山水林田湖草等多种要素,共同构成相互联系、相互制约的整体,它要求组成该系统的经济系统和生态系统中的各要素具有完备性和关联性。众多的山水林田湖草子系统因与人类活动的密切关系,形成内在的关联而聚集在一起,任何一个子系统的变化将会导致其他子系统的变化,或者对其他子系统产生影响;各子系统中的要素之间相关性极高,一个要素的变化将通过系统内的物质、能量和信息流的方式相互影响。多个子系统之间共享区域空间内的基础设施、技术和价格信息,使公共物品利用更充分,产生更大的乘数效应,推动实现生产、交换、分配、消费全方位生态化。
五、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的运行机理
1.经济、生态两大系统相互依存
在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中,生态系统和经济系统是依存合作关系。生态系统是人类生存的自然环境和物质基础,经济系统是人类自身的社会经济活动场所。每一个经济系统都建立在生态系统之上的,不能离开生态系统而单独存在(图2)。在构成生态经济系统的生态系统和经济系统中,生态系统是整个系统的基
础,而经济系统则对整个系统的变化越来越起着主导的作用。生态系统对整个系统的基础作用表现在生态系统为经济系统提供了物质基础,经济系统所有运转的物质和能量,都是人类通过劳动这种“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转换过程”从生态系统中取来的,经济系统如果脱离一定的生态系统是无法存在的。经济系统对整个生态系统变化的主导作用表现在,随着社会生产力的不断提高和科学技术的迅速发展,人类有了更大的能力征服自然环境,改变生态系统中和人类生存发展密切相关的生命系统、环境系统以及其内在构成和布局,从而使生态经济系统的结构和功能也随之发生变化。在经济发展初级阶段,污染排放较少、环境质量较高,积累财富和增加消费的边际效用超过牺牲环境质量的边际效用,在这一阶段往往采取经济增长优先于保护环境的发展模式。随着资源的无序开发使得资源耗费逐渐超过资源的再生能力,环境恶化逐渐加剧,当环境污染超过生态阈值时,环境承载能力减弱,生命支持功能被破坏,人类的环保意识开始提高,并开始摈弃传统发展模式,淘汰落后产能,环境状况得到改善。生态与经济协调发展进入高级阶段,形成经济生态系统平衡状态。
2.物质、能量、信息、价值要素的内在循环
传统经济体系的生产过程是在获取自然资源后,通过加工自然资源使之成为生活资料和生产资料,自然资源的物质形态发生了变化,并以进入消费领域为终结,造成大量废物进入环境形成不可逆转的污染源。这是人类对自然资源的单方面索取,既减少了自然资源存量,同时降低了环境自净能力,满足了经济效益而忽略了环境效益。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不是简单的传统经济的改造,它将消费领域纳入再生产过程,通过大量废弃物的循环利用,只将部分可承载的废弃物排入大自然,在满足人类消费的基础上保证不超出环境的自净能力,从而兼顾经济社会的发展与生态环境的保护,并最终形成生态经济体系的发展与生态环境的持
续协调发展,因此,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中的物质循环、能量转换、信息传递和价值转移是相互交织和同步进行的循环运动(图3)。经济系统的循环运动与生态系统的能流和物流运动是相互联系、相互制约的,从而使这两个子系统具有相应的物质和能量的联系渠道和联系机制。通过人类生产活动投入的劳动,使自然物质和能量不断从生态系统中输入进入经济系统,转化为有社会意义的经济物质,经过加工和消费后,部分产品及废物又会输入生态系统。这种物质、能量、信息、价值的输入和输出,是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的要素转化路径。
3.产业生态化与生态产业化相互促进
“产业生态化和生态产业化”作为一个整体,体现出产业发展和生态建设同样重要且相互成全,为环境与经济之间的协同互动指明了方向,二者既有联系也有区别。生态产业化强调生态资源的开发必须以环境承载力为上限,强调对山水林田湖草等各类生态资源的转化与应用,在此之前,需要预先设计生态产业化的运行方案,使产业化过程兼顾生态效应,达到在保护中合理开发的目标,实现生态资源的永续利用。生态产业化是人类在实现社会现代化过程中,利用好保护好自然保护资源的手段。产业生态化侧重于产业工艺和流程再造,以科学技术为支撑,从产业间向全社会生态系统拓展,将生态产业化延伸至生产、销售、消费各个环节,通过模仿生态自循环和自净化过程,将经济发展对环境的干扰降到最低,在提供生态产品和服务的同时为自然资源的恢复和再利用留下了空间。因此,产业生态化是生态产业化再实现的前提。现代生态经济体系通过构造一个“产业生态化和生态产业化”的生态产业系统,借助于当前互联网、人工智能、新能源等领域新技术创新改造现有的生产方式、组织方式和管理方式,重新配置各类资源,调整升级产业结构,使各产业之间协调发展。
六、未来中国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研究的思考
正如习近平总书记要求的那样,“我国哲学社会科学应该以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为中心,从我国改革发展的实践中挖掘新材料、发现新问题、提出新观点、构建新理论。”当前,我国对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的理论研究还滞后于实践,应着手建立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规范的学术话语体系,这样的学术话语体系包括:构建中国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的理论研究范式,解决好中国现代化生态经济建设的现实问题,讲好中国故事、为全球生态经济建设提供范例。
1.构建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的理论研究范式
所谓体系,是将割裂和离散的主体与元素粘合起来,建立形成具有强大组织力量的系统[25]。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是涉及发展经济学、环境经济学、生态经济学、政治经济学、微观经济学、宏观经济学等领域的重大理论命题,建立该体系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探索社会、经济、生态系统各要素之间的关系,并建立能够窥探这一关系的理论范式。在继承马克思主义思想、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国外相关科学资源的基础上,一是要基于中国国情和发展经验。经验实证是理论创新的必要条件,通过规范化研究,对该体系的研究主体、对象及其之间的内在联系进行逻辑性画像;二是把反映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所表现出的固有状态和外部特征进行由表及里、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的分析处理,从而描述现实、揭示规律;三是剖析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运行的深层次机制。在进一步细化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研究内容过程中,无论面对理论层面困惑还是现实层面的问题,都要加强研究的学理性与现实性的结合,避免泛泛而谈。
2.构建解决中国问题的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
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的命题源于中国国情和发展经验。当前新一輪基于内需的全球化浪潮正在兴起,中国正处于形成发展的自我强化机制和良性循环机制,吸收全球先进的高级生产要素,为我国发展经济服务的关键期。理论要服务实践,当前中国的核心问题是相对发展起来以后的问题,是由大国走向强国过程中遇到的各种问题,因此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的研究,要立足本土化、落到“研究我国发展和我们党执政面临的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上来”,重点解决新一轮全球化浪潮下的生产组织方式和社会组织方式问题,提升世界分工体系地位。在这个过程中,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理论的构建不仅要借鉴发达国家的有益做法,更要符合“五位一体”建设的基本国情,符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基本国情,从客观实际出发,追求理论研究成果满足社会与民众需要的有效发展。
3.讲好中国故事,为全球生态经济建设提供范例
我国在全球经济竞争舞台上的角色要由追赶者变为赶超者,甚至变为领跑者。中国生态经济的发展,有别于西方先污染后治理的发展道路,正在由边污染边治理走向节约优先、保护优先、自然恢复为主。从所处的时代背景和现实条件看,中国发展道路更适合于广大发展中国家实际。但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我们“在国际上的声音还比较小,还处于有理说不出、说了传不开的境地”。解读中国实践、构建中国理论,中国道路、中国经验显得尤为重要。中国现代化生态体系建设的探索是世界环境保护和可持续发展解决方案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国深度参与全球环境治理,共谋全球生态文明建设的生动实践。因此,未来现代化生态经济体系研究要形成易于为国际社会所理解和接受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做讲好中国故事的理论准备,为全球生态经济建设提供生动范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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