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忌对人际反刍的影响:自恋的调节作用

2020-06-06 09:55郭丰波莫魏萍
贺州学院学报 2020年4期
关键词:敌意人际人格

郭丰波,莫魏萍

(广东医科大学 人文与管理学院/生命质量与应用心理研究中心/生命质量与心理测评干预重点实验室,广东 东莞 523808)

一、引 言

妒忌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广泛体验到的一种情绪。Parrott和Smith认为妒忌是在社会活动中,当人们意识到优势他人拥有的东西正是自己所缺乏并希望获取时,而体验到的自卑、敌意和怨恨等一系列不愉悦情感[1]906-920。由于妒忌会导致不愉悦体验,进而对个体产生大量消极影响,如幸福感减少,攻击性增加,道德行为弱化等[2]52-57。人们通常对与自己空间相近、年龄相仿、背景相似的优势他人产生妒忌,如朋友、同学等。这是由于个体对相似他人的优势更容易了解,进而增加了社会比较的可能性,促使妒忌的产生[3]449-479。研究者认为当个体意识到他人在某些方面比自己优秀时,个体可能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行为:努力提升自己以缩小与他人的差距,或者试图削弱他人优势以缩小与他人的差距,前者被称为善意妒忌,后者被称为恶意妒忌,这两种妒忌都会让人产生沮丧感和消极感受[4]342-357。曹钰等采用情境诱发方式启动人际关系亲密程度和嫉妒情绪,探讨人际关系亲密程度对嫉妒的影响,结果发现人际关系亲密度对妒忌情绪的程度和类型均产生影响[5]56-59。

反刍思维是个体对负性事件及其背后的意义、原因和后果的反复思考[6]1065-1069。Wade等将反刍思维引入人际关系范畴,提出人际反刍概念。人际反刍是个体在产生人际关系冲突时,对冲突的反复思考,使得个体无法从冲突产生的负面过程和导致的结果中摆脱出来的一种消极反应风格[7]419-426。反刍思维的压力反应模型(stress reactive model)认为反刍思维是个体经历压力事件后产生的,它包括消极归因、无望认知和积极应对三个部分,压力反应模型主要关注个体经历压力事件后的特定反刍思维倾向[8]275-292。妒忌作为一种具有敌意的社会情绪,是影响人际反刍的重要因素之一[9]56。妒忌不仅对妒忌者本人的身心健康有诸多不良影响,而且妒忌的敌意性也会引起人际冲突[10]1467-1478。由于人际反刍思维是对人际冲突等消极事件的反复思考,妒忌可能是人际反刍的来源之一。因此,本研究假设妒忌对人际反刍思维具有正向预测作用。

在全球化浪潮影响下,随着我国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人们的自恋倾向也越来越明显[11]34-37。作为普通人群中常见的人格特质,自恋是指个体不仅有持续的自我关注,而且还有对他人注意的持续需求,以及自我中心,积极地评价自己,认为自己是独特的,常常幻想权力和名誉[12]52-57。自恋的两面性理论认为自恋具有光明面和黑暗面两种截然相反的维度,具体表现为钦佩型自恋(Narcissistic Admiration)和竞争型自恋(Narcissistic Rivalry),前者通过自我提升、追求成功,努力获得表扬来提升自我;后者则通常采取敌意性方式(如贬低或攻击他人)来提升自我[13]1013-1037。相对于钦佩型自恋,竞争型自恋更容易产生社会不适应,更多地采用敌意性方式进行自我调节,使得他们更容易与他人发生冲突[14]445-447。研究表明反刍思维的形成受个体人格特征影响,完美主义、神经质、焦虑、创造性等人格特征均表现出更多的反刍思维[15]90-96。刘小丽等采用Nolen- Hoeksema反刍思维量表和16种人格因素量表(16PF)对反刍思维与人格特征的关系进行研究表明适应、焦虑性和创造性人格因素与反刍思维正相关;独立性、实验性和稳定性人格因素与反刍思维负相关[16]134-137。采用大五人格对人格与反刍思维关系的研究也表明开放性、外倾性和宜人性与反刍思维显著负相关[17]389-392。并且研究者对于钦佩—竞争自恋与大五人格关系的研究也发现钦佩型自恋与外倾性、开放性呈正相关;竞争型自恋与宜人性、尽责性呈负相关[13]1013-1037。因此,相对于钦佩型自恋,竞争型自恋更可能使得个体产生人际反刍。本研究拟探讨妒忌与人际反刍思维的关系,并进一步探讨竞争型自恋在妒忌与人际反刍之间的调节效应。

二、研究对象和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以某高校大学生为研究对象,发放并收回问卷409份,剔除无效问卷后得到391份有效问卷,有效率为96.3%,其中男生131人,女生260人;人文类157人,理工类234人;一年级50人,二年级68人,三年级74人,四年级173人,五年级26人;城镇大学生168人,农村大学生223人;独生子女106人;非独生子女285人。

(二)研究方法

1.大学生嫉妒量表

采用刘玲玲编制的《大学生嫉妒量表》,该量表从大学生群体学习和生活方面测量大学生的嫉妒水平。量表由33个项目构成,包括6个维度:人际嫉妒、经济嫉妒、学业嫉妒、外貌嫉妒、就业嫉妒和爱情嫉妒[18]。釆用5级计分,从“1”完全不在乎到“5”非常在乎,分数越高表明嫉妒程度越强,本研究中量表的内部一致性α系数为0.96。

2.人际反刍思维量表

采用Wade等编制[7]419-426,宋颖修订的《人际反刍思维量表》(Rumination About an Interpersonal Offense Scale,RIO)[9]17,该量表旨在测量人际冲突引起的反刍思维水平。量表由6个项目构成,采用5级评分,从“1”非常不同意到“5”非常同意,总分越高表示人际反刍思维倾向越严重,本研究中量表的内部一致性α系数为0.84。

3.钦佩—竞争自恋量表

采用Back等编制[13]1013-1037,邓嘉欣等修订的《钦佩—竞争自恋量表》(Narcissistic Admiration and Rivalry Questionnaire,NARQ)[14]445-447,量表由18个题目构成,从钦佩型自恋和竞争型自恋两个维度测量自恋,其中钦佩型自恋包括夸大—幻想(grandiose fantasies)、追求独特(striving for uniqueness)和魅力(charmingness)三个二阶因子;竞争型自恋包括贬低他人(devaluation)、追求霸权(striving for supremacy)和敌意(aggressiveness)三个二阶因子。采用5级计分,从“1”非常不符合到“5”非常符合,本研究中量表总分、钦佩型自恋和竞争型自恋的内部一致性α系数分别为0.90,0.87和0.84。

(三)施测程序及统计处理

采用线上方式对被试施测,匿名填写问卷,剔除存在明显作答规律和答题时长异常(小于1分钟)的问卷,使用SPSS22.0统计软件对数据进行整理分析,使用独立样本T检验、回归分析以及调节效应分析方法。

三、结 果

(一)共同方法偏差的控制与检验

研究中数据源自同一个体的自评数据,因此在数据采集过程中采取匿名填写、问卷顺序平衡等方式对同源偏差进行系统控制。并采用Harman单因素检验法对所有问卷项目进行未旋转的因子分析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19]942-950,结果发现第一个主成分解释的变异为30.42%,小于临界标准40%,这表明研究中所测变量不存在共同方法偏差。

(二)妒忌、自恋和人际反刍的人口学变量差异

对男女大学生的妒忌、自恋和人际反刍得分差异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表1)。结果发现男大学生的自恋水平上显著高于女大学生的自恋水平(t=2.16,p<0.05,d= 0.23),并且在竞争型自恋得分上男生显著高于女生(t=2,p<0.05,d= 0.21)。进一步对被试量表得分在学科类型、家庭地域、独生子女上的差异进行分析表明,妒忌、自恋和人际反刍的得分不存在学科、家庭地域和独生子女差异(ps>0.05)。

对不同年级大学生的妒忌、自恋和人际反刍得分进行方差分析(表2)。结果发现钦佩型自恋的年级差异边缘显著(F=2.05,p=0.08,ηp2=0.02),进一步分析发现,五年级学生的钦佩型自恋显著高于一年级和三年级(ps<0.05)。而在其他量表得分上均不存在年级差异(ps>0.05)。

表1 妒忌、自恋和人际反刍的性别差异(M±SD)

表2 妒忌、自恋和人际反刍的年级差异(M±SD)

表3 竞争型自恋在妒忌与人际反刍间的调节效应

(三)竞争型自恋在妒忌和人际反刍之间的调节作用

对竞争型自恋在妒忌与人际反刍之间的调节作用进行分析,以妒忌为自变量,人际反刍为结果变量,将性别和钦佩型自恋作为控制变量,采用多层线性回归方法考察竞争型自恋在妒忌与人际反刍之间的调节作用(表3)。首先对预测变量进行去中心化处理以避免出现共线性问题。各变量进入回归方程的顺序如下:第一步,将控制变量性别和钦佩型自恋纳入回归方程;第二步,将妒忌、竞争型自恋纳入回归方程;第三步,将妒忌和竞争型自恋的交互项纳入回归方程。结果发现妒忌对人际反刍具有显著正向预测作用(β=0.25,p<0.01);妒忌与竞争型自恋的交互项对人际反刍具有显著负向预测作用(β=-0.12,p<0.01),这表明竞争型自恋对妒忌与人际反刍的关系具有调节作用。

为了进一步解释竞争型自恋在妒忌与人际反刍之间的调节效应,将竞争型自恋得分按平均数加减一个标准差的方式区分出高、低自恋组,来绘制调节效应图(见图1)。简单斜率检验表明,对于高竞争型自恋组,妒忌对人际反刍的正向预测显著(b=0.04,t=5.85,p<0.01);对于低竞争型自恋组,妒忌对人际反刍具有的正向预测作用(b=0.07,t=3.96,p<0.01);并且相对于高竞争型自恋组,低竞争型自恋组中这种预测作用增加,b由0.04增加到0.07。即相对于低竞争型自恋个体,高竞争型自恋个体的妒忌诱发更多人际反刍,但是随着妒忌程度的增加,高竞争型自恋个体的人际反刍增加程度显著低于低竞争型自恋个体。

图1 自恋型竞争在妒忌与人际反刍间的调节作用

四、讨 论

(一)妒忌、自恋人格和人际反刍的性别差异

本研究中男女大学生的妒忌得分不存在显著差异,这与已有研究一致[20]867-872。王双双和宋婧杰采用大学生嫉妒量表对172名大学生进行调查,结果发现男女大学生的嫉妒心理不存在显著差异。男生的人际反刍得分低于女生但差异不显著,这与已有关于反刍思维的研究结果不一致,刘小丽等人对医学生的反刍思维研究发现女生反刍思维高于男生[16]134-137。压力反应模型认为反刍是压力事件产生后引起的,它包括消极归因、无望认知和积极应对三个部分。由于人际反刍是反刍思维在人际关系中的体现,是对人际冲突的反复思考。这表明男女大学生在人际关系的认知不存在差异。在自恋量表和竞争型自恋得分上男大学生显著高于女大学生,这与已有研究结果一致[21-23]639-643,261-310,5-7,Grijalva等对360个不同样本进行元分析表明男性的自恋程度高于女性[22]261-310。男性自恋高于女性可能与家庭教育和社会文化有关,男性受到的教育都是要有担当,无论在家还是在外都要求能撑起一片天。这意味着男性不仅要有进取心、还要有权有地位,相应的男性在社会上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去获得权力和地位。因此,男性会更容易认为自己是独特的,有优越感,自恋程度也会更高[24]。

(二)妒忌和人际反刍的关系

本研究中妒忌与人际反刍呈显著正相关,即感受到更多妒忌情绪的个体,体验到更多地人际反刍。这一结果与已有研究结果一致,宋颖采用员工妒忌量表和人际反刍思维量表对在职员工的妒忌和人际反刍思维特征进行研究,结果表明妒忌情绪与人际反刍思维呈显著正相关[9]。妒忌是在社会比较情境中对特定他人产生的一种不愉悦社会情绪。一方面,妒忌会影响个体的身心健康。另一方面,妒忌也对个体的社会行为产生影响,如攻击行为、道德行为和亲社会行为[10]1467-1478,进而对人们日常的社交活动、人际交往产生影响[25]526-528。当个体的妒忌情绪越高时,感受到的敌意就会越多,进而发生人际冲突的可能性越大。依据公平理论,当个体的人际关系发生冲突时,个体会在认知上产生反复思考,评估该冲突不仅会根据实际发生的事实,而且还会反复产生事情本应该或者能够是什么的思考,导致个体一直无法摆脱该冲突造成的负面过程和结果,从而形成反刍思维[26]105-126。

(三)竞争型自恋在妒忌与人际反刍之间的调节效应

自恋是个体对自身、自身想象以及自身在他人眼中形象的过分专注和沉迷,是对自身重要性和优越感的夸张感觉,并相信自己有资格获得特权和待遇。因此,高自恋者会寻求炫耀自己技能和被他人羡慕的机会。自恋具有光明面和黑暗面两种不同维度,具体表现为钦佩型自恋和竞争型自恋,前者通过自我提升、追求成功,和努力获得到他人表扬来提升自我;后者通常则采取敌意性方式(如贬低他人和攻击他人)来提升自我[13]1013-1037。本研究发现竞争型自恋在妒忌与人际反刍之间起调节作用,相对于低竞争型自恋个体,高竞争型自恋个体的妒忌诱发更多人际反刍,但是随着妒忌程度的增加,高竞争型自恋个体的人际反刍增加程度显著低于低竞争型自恋个体。研究表明反刍思维的形成与人格特征有关联[15]90-96,如大五人格中的低开放性、低外倾性、低宜人性的个体表现出更多的反刍思维[17]389-392。而钦佩型自恋维度与外倾性和开放性显著正相关;竞争型自恋维度与宜人性和尽责性负相关[13]1013-1037。因此,竞争型自恋更容易产生人际反刍,高竞争型自恋个体则会比低竞争型自恋个体产生更多的人际反刍。另一方面,基于注意偏见抑制的机制障碍,因为个体无法抑制消极信息,导致过多消极信息进入工作记忆,影响了对积极信息的提取,导致反刍思维的产生[27]125-147。相对于低竞争型自恋个体,高竞争型自恋个体则更容易对威胁和批评敏感,并采取敌意性的方式如主动攻击侵犯他人,导致过多的消极信息进入工作记忆,进而产生更多的人际反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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