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琴芳
(贺州学院 学报编辑部,广西 贺州 542899)
语言国情调查是国家治理语言文字问题的依据,具有重要的应用价值和理论意义。它包括语言使用情况调查和语言本体调查[1]2。对于客家话使用情况调查,在知网以“语言使用+客家”为主题进行搜索,相关的仅有李金阳、黄南津对客家青少年群体调查的系列文章①,主要考察客家方言的传承。客家话使用地域广,使用人数众多,相对属于方言使用的优势群体,针对客家人群进行语言使用情况调查并发表相关成果的相对较少。
南乡镇隶属广西贺州市八步区,位于贺州市东部,距市区80公里,西与黄洞乡相连,西南接步头镇,北与大宁镇接壤,东与广东省连山县福堂镇毗邻。南乡镇境内峰峦林立,是一个小盆地,四周为16座1000米以上的高山所环抱[2]4。南乡镇2019年末总人口23442人,有壮族21680人,苗族151人,瑶族218人[3],壮族占92%以上。在语言方面,南乡以壮语为外界所熟知,而南乡客家话却并不为外界所知。《锦绣·南乡》也记载南乡原有客家人,原先是汉族,习客家话,现在全部都是习壮语,也都成了壮族②。而据贺州学院语言博物馆邓玉荣和杨璧菀老师的调查了解,南乡上新、大汤确有操客家话的客家人。因天然地理环境的隔阂,南乡被称为壮语的“孤岛”。南乡客家话则是壮语方言岛包围下的方言岛。客家祖训有云“宁卖祖宗田,不卖祖宗言”,然身处壮语方言岛中,客家人相对周边的族群人数又少,现南乡客家人的语言使用情况如何?南乡地处的贺州属多语多方言区,当地人多具备多语能力,在家里用几种话交流是很正常的,南乡客家是否也如此?各种语言(方言)使用的主次地位如何?
为全面了解南乡客家人的语言使用情况,笔者与杨璧菀老师于2020年9月前往南乡上新、大汤进行实地调查。南乡是桂东地区唯一一个壮族聚居的乡镇[4]71。上新、大汤两个点的客家人都表示,南乡只有杨姓(清白第)和罗姓(豫章堂)两个姓氏的客家人。整个南乡镇客家人只有七八百人,仅占南乡人口的3%,都是壮族。杨姓客家人的祖先来自广东连山福堂镇,罗姓客家的祖先来自广西贺州平桂区公会镇。杨姓客家在上新平田修建了宗祠,上新平田杨氏祖祠重修志如是记载:“溯吾祖奇晋公(柕公98世)原籍广东梅县畲江十二口塘杨屋。叔父景兴公于清康熙年间(约1696年)回籍携公至肖洞家暂居。数年后择吉塘背,开基创业,公乃上新村杨氏开基始祖也。”奇晋公选址上新平田,是了解到在福堂与南乡相邻靠南乡一方的天堂界脚西侧一处叫塘贵的山楂寨(又称沙黎子根),曾有六姓人居住过,已陆续迁往他处,正好购置做寨场,在此耕垦。到清朝嘉庆二十年(1816年)正式建寨,便是现在南乡上新行政村的平田、塘贵、脑权三个自然村③。上新杨氏客家人移居南乡已有300多年。罗姓客家人因大姚水库的修建,了解到南乡在招工,于1969年自公会镇大姚村迁至南乡,为水库移民。移居南乡时,没有带族谱,只知道老祖宗迁移的路线是福建→湖南→广西贺州公会→广西贺州南乡。1969年迁移至南乡的罗姓客家人有40多人,都是公会大姚村的,散居在上新大浪寨、沙垌村、南中村、大汤村。现罗姓客家以大汤村委大堂寨人数最多,有26人。南乡客家人分布在上新平田、上新脑权、上新塘贵、沙垌金龟、沙垌东汶、大汤、江坪长冲、江坪龙局、上新大浪、南中、南乡街道,以上新平田、上新脑权、上新塘贵、沙垌金龟和沙垌东汶较为集中。据上新平田杨年高介绍,居住较为集中的沙洞的客家人落籍南乡只有100多年,也来自广东连山福堂。
南乡客家人口不多,只有七八百人,且四成为散居,居住较为集中的村落上新与沙垌相距较远。平时村子里以中老年人和孩子为主,村里的部分孩子已跟随外出务工父母身边生活。因此,问卷调查想获取各年龄段足够的有效问卷较难。与南乡周边接壤的八步区大宁镇、黄洞乡、步头镇,广东连山壮族瑶族自治县,都是多语多民族聚集区。多语是当地人的重要特征。基于此,对南乡客家人语言使用情况的调查,将综合网络调查问卷、实地调查、深入访谈而进行。
问卷设计涵盖个人信息、语言能力、语言使用和语言态度,问题的设计侧重于南乡客家语言生态的考察。在问卷个人信息部分,根据调查了解的南乡客家人分布情况,在问卷中设问你是哪个村的?筛选问卷,以便将研究对象锁定在已知的这些村落。问卷在问卷星上发布,以熟人共享及推荐的方式通过微信发放,网络填写。在杨年益、杨年会、杨常明等人的帮助下,问卷调查进展顺利,共收到了243份问卷。除去非研究对象所在村落的问卷以及查阅IP来源是重复的问卷,共收到有效问卷111份。问卷个人基本情况表如表1。
表1 个人基本情况(N=111)
从表1可见,有效问卷各年龄段的人数分布不均,以中青年为主,20-50岁年龄段人数占有效问卷数的82.9%,但这一年龄段群体的语言能力基本定型,能有效反映语言使用群体的特征。对年幼及年老客家人的语言能力了解,综合调查与访谈情况可以进行有效补充。以下从语言能力、语言使用、语言态度三个方面对数据进行分析。为行文方便,只在必要时区分语言和方言。
在进行问卷设计前了解到,南乡客家人多会讲客家话、壮语、粤语(白话)、本地话、桂柳话(西南官话)、普通话及其他语言(方言),其中“本地话”是别于后来进入贺州的其他汉语方言(客家话、白话、西南官话、湘语等)。“本地话”在贺州已不再是一般意义上的方言通名,而是一个专名[5]3-4。据陈小燕研究,贺州本地话是一种形成年代较早、保留老粤语特点较多且由于语言接触和渗透的影响而带混合性的方言[5]355。为行文方便,在进行数据分析时,对语言(方言)的描述则直接称为客家话、壮语、粤语、本地话、桂柳话、普通话。
1.语言习得及习得环境
语言习得情况既反映调查对象的语言背景,也反映了当地的语言生态[6]13。男性客家人的语言习得最能反映客家话的习得与继承。在52名男性调查对象中,最先学会客家话48人,最先学会普通话的2人,最先学会壮语1人,最先学会本地话1人。虽然处于多语的环境中,92.3%的男性客家人最先学会客家话。据上新平田杨常明介绍,虽然嫁过来的媳妇本来不是说客家话,但一般在有了孩子以后,他们很快就会讲客家话了。聚集而居为语言的传承创造了适宜的滋养环境。
关于年幼孩子的语言习得,通过实地调研与深入访谈得知,在村里处于小学阶段及以下的孩子基本会讲客家话。然为更好地生存与发展,中青年基本都是在外务工,孩子由老一辈管教。因中青年长期在外,村里语言交流的频次与丰富程度都会下降,当前新一代孩子的客家语言习得环境在弱化。在调查中发现,现村子里的孩子们也时常用普通话交流。由于父母不在身边,还存在孩子上幼儿园回家后带动爷爷奶奶跟他讲普通话的情况。
2.语言掌握
据杨常明介绍,上新平田村现七八十岁及以上的婆婆都是从连山嫁到南乡。中年及以下的媳妇则大多是南乡的,年轻一些的媳妇来源则更广泛了,外省也有好几个。与南乡客家人通婚的基本都是母语非客家话的外族人。因此,在日常生活交流中客家话、壮语、粤语、本地话、桂柳话、普通话兼用。多语能力在南乡客家人当中显现尤为突出。语言掌握包括语言掌握情况和语言掌握程度。调查统计数据显示,南乡客家人会说的语言,基本都能很流利地说。而对于你会说哪些语言?会流利地说哪些语言?52名男性调查对象全选了客家话。语言掌握情况统计见表2、表3。
表2 你会说哪些语言(方言)(N=111)
表3 熟练掌握的语码类型(N=111)④
由表2、表3可见,90.1%的南乡客家人都具有(双)多语的能力,但男性掌握五六种语言(方言)人数明显高于女性。对各种语言(方言)熟练掌握人数由多至少依次是客家话(102人)>普通话(97人)>壮语(88人)>粤语(74人)>本地话(45人)>桂柳话(18人)>其他(2人)。从对各种语言(方言)熟练掌握的人数看,91.9%的都会说客家话,而参与调查的所有男性都能流利地说客家话,那么不会讲客家话的女性有9人,占59位女性中当中的15.3%。虽然母语不是客家话,但嫁给客家人后,大部分都会讲客家话。外来媳妇愿意学客家话,为客家话在家庭内部交流创造良好的语言环境,是客家话得以传承的重要因素之一。可见,客家话在南乡客家人群的使用还是有活力的。
在无外界影响,自然而然使用一种语言(方言)进行思考或表达的倾向,可以反映语言认可的程度。52名男性语言(方言)使用倾向情况见表4。
表4 语言(方言)使用倾向情况(N=52)
由表4可见,虽然南乡客家人熟练掌握多种语言,在日常生活中也是多语交流,但对客家的语言文化认可度高。普通话相对于南乡壮语来说,影响渗透的时间要短,但普通话的影响已超过壮语。
Fishman提出“语域理论”来解释语言的选择,并分出了家庭域、朋友域、宗教域、教育域和工作域[7]144-147。我们根据调查的实际情况,语言使用从家庭域、公共域、宗教域三个方面进行分析。
1.家庭域
家庭通常被认为是语言(方言)习得与维持的最后堡垒[8]26。在家庭内部,(双)多语交流是南乡客家人的特点之一。家庭内部使用语言(方言)交流情况统计见表5、表6。
表5 家庭内部使用单语码交流情况(N=111)
表6 家庭内部使用(双)多语码交流情况(多选项分计)
由表5、表6可见,家庭语言仍以客家话为主,其他语言为辅。只用客家话交流的,随对话对象年龄的递减而递减;而只用普通话交流的,随对话对象年龄的递减而递增。而用多种语言交流的,使用普通话的人次也随对话对象年龄递减而递增。跟儿女用客家话交流的总人数为67人,而用普通话交流的总人数就达到了50人,普通话的影响已深入家庭内部。从表2、表3可知,能流利说壮语的有88人(79.3%),能流利说粤语的有74人(66.7%),但在家庭内部,壮语使用均值为29.3(26.4%),粤语使用均值为8.3(7.5%)。家庭内部使用壮语、粤语交流的比例远低于流利掌握壮语、粤语的比例,可见壮语、粤语主要还是对外交流时使用。在调查中,也存在家庭交流不用客家话的情况,跟儿女不说客家话有26人,跟配偶不说客家话有17人,跟父母不说客家话有19人。
中青年长期在外务工,他们之间相互交流以及与家里交流语言使用情况,是语言使用状况的重要组成部分。他们平时用手机或微信,跟一起在外面打工的同村人打电话,常用客家话有82人,常用壮语有15个人,常用普通话有7人,常用本地话有4人,常用粤语有2人。他们在外往家里打电话,常说客家话有86人,常说壮语有11人,常说粤语有5人,常说有普通话4人,常说本地话有3人。在外务工人员与同村人、家人交流时以客家话为主,其次为壮话,这与在家庭内部交流语言使用情况基本一致。而关于他们在外往家里打电话时,有没有一开始说普通话,意识到跟家里人打电话以后,改说家乡话?存在这种情况的有69人,占62.2%。可见,普通话逐渐进入了与客家话竞争的局面。
表7 社区语言(方言)使用情况(N=111,多选项分计)
2.公共域
由表7可见,在村子里交流以客家话为主,在南乡镇则以壮语为主,在正式场合普通话使用次数最高。在访谈中了解到,中青年及以上客家人见到客家人就用客家话交流。南乡客家人认为他们的多语能力比操其他方言的人要强,他们多能根据对话对象迅速转换可流畅交流的方言。
3.宗教域
在民俗活动中,语言的使用情况,可以反映出南乡客家与当地社会的融合。关于本地一些民俗活动,例如葬礼、婚礼、做法事等,主持人、法师和祭师一般用哪种语言?据曾长期处理家族事务的杨年高介绍,南乡客家人葬礼中做法事的法师是壮族的,葬礼仪式依法师的安排进行,法师做法事过程中讲的是壮语。而在不需借助外部力量,南乡杨氏客家人自己举行的家族活动时,都是用客家话,其中也会兼用桂柳话。如在祭拜祖先时,用客家话念祭文,到祭拜时用桂柳话高喊“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杨年益表示,在正式场合用桂柳话是为突出仪式的庄重、严肃。可见,桂柳话(西南官话)在民间的影响深远。
关于唱本地山歌、民歌一般用那种语言?认为使用客家话有71人,认为使用壮语有54人,认为使用普通话有20人,认为使用本地话有20人,认为使用粤语有9人,认为使用桂柳话有4人。在民俗活动中,多种语言兼用,但仍以客家话为主,其次是壮语。
语言与文化是共生关系,南乡客家话较好地传承至今,重要的客家民俗活动也保存得较好。在上新平田建有杨氏宗祠,杨氏客家人除了一同祭拜开乡落籍纪念堂(南乡大庙),还完整保留了客家人祭祖的传统,杨氏宗祠也仍保留作为教化、商议家族事务的场所。与南乡壮族端午节在农历六月初过节不同,杨氏客家仍保留五月初五过端午节的习俗。据南乡客家人罗古鹏介绍,南乡的罗氏客家人在过年祭祖、清明扫墓活动,都会派人回到公会参与家族祭祀活动。客家人怀土、敬宗的情怀增强了作为客家人的归属感。
你觉得哪种话最好听?52名男性调查对象中,认为客家话最好听(45人次,86.5%)>普通话最好听(5人次,9.6%)>粤语最好听(2人次,3.8%)。对下一代的客家话习得,南乡客家人还是很重视的。对于若是你的子女,你觉得是否有必要学会客家话?98人(88.3%)认为有必要,而且应该有意识教给孩子;8人(7.2%)认为比较有必要,但不必刻意去教。你希望将来你的儿媳妇(或孙媳妇),不管娘家什么地方的,45人(40.5%)认为一定要学会讲客家话;39人(35.1%)认为最好会讲客家话;19人(17.1%)认为会听就行,不要求会讲客家话;8人(7.2%)认为不会听,不会讲,能用普通话或其他方言交流就行。对子女一代认为有必要学会客家话的占95.5%,而对媳妇的要求则低很多,认为一定要学会客家话的只占40.5%。
如果你村子里有个人在南乡以外定居了,他的子孙都不会说客家话了,61人觉得可以理解,这是必然的趋势;44人觉得不高兴,因为忘记祖宗的话了;2人是无所谓的态度,与我无关。随着与外界的交流增多,人们持更开放的态度。
对南乡客家话的前途,人们表现总体比较乐观。对于十年以后,南乡说客家话的人不会越来越少?有78人表示不会,有22人表示会,有11人表示不知道。
通过以上调查数据分析,综合访谈情况,我们将从南乡客家话的使用情况、南乡客家话在壮语包围中能坚守至今的原因、南乡客家话今后的发展趋势三个方面进行探讨。
总体来说,南乡客家人具有很强的多语能力,90%以上能流利掌握客家话、壮语、粤语、本地话、桂柳话、普通话中的两种或以上。虽身处多语的包围中,客家话仍是南乡客家人主要的日常交际用语。在南乡不同的客家人群中,客家话的使用情况不一样。沙垌行政村的金龟、东汶两个自然村的客家人于同一时间落籍南乡,东汶的客家人至今仍讲客家话,并带动同寨居住的原讲本地话的张姓也讲客家话。金龟客家人原讲客家话,后不讲客家话,改讲壮语。金龟客家人在回广东连山福堂祭祖时被批评失传了客家话,用壮话与客家人交流又被拒绝,现金龟寨有一部分男性又开始讲客家话了。《锦绣·南乡》提到南乡洛高寨有徐姓,原先都是汉族,习客家话,后全部习南乡壮话[2]6。而杨年高、罗古鹏都表示南乡客家只有姓杨和姓罗的。由此可推断,南乡徐姓客家人已不操客家话。南乡平田客家话在上新平田传承已有三百多年,至今与广东连山福堂同族的客家话保留一致。
南乡客家话的传承以上新平田的最为突出,传承已有三百多年,至今活力很强。以下将以南乡平田为代表进行分析。
第一,上新平田客家人重视耕读文化,经济、教育优势凸显有利于提升文化自信。平田客家人为南乡地方经济文化做了不少贡献。上新平田客家自定居南乡后,获贡生称号2人,九职员2人,监生14人,现上新平田杨氏宗祠保存有牌匾《贡元》两块,牌匾《武魁》《进士》各一块。现当代有参加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战士,有在政府部门任处级领导的干部。自20世纪70年代恢复高考以来,有13人考取中专及以上学历⑤。这些成绩与平田周边村落相比,已位列前茅。在南乡全乡镇人民共同祭拜的开乡落籍纪念堂(又称“南乡大庙”),南乡各大族的先祖牌位列立纪念堂中堂,平田客家人杨氏奇晋公也是其中一位。在开乡落籍纪念堂重修志捐款名单里,上新平田客家人杨年益捐款数额位居榜首。
第二,特殊的语言地理环境提升客家话的交流使用,为客家方言传承助力。在南乡,客家话是壮语方言岛包围下的方言岛。而考察南乡客家人其与周边的联系,他们不是被孤立的,而与周边的客家族群保持着联系。上新平田客家人以前经常翻过将军山至广东连山福堂镇赶集。上新平田现距肖洞杨氏宗祠11公里,距南乡镇政府也是11公里,上新平田客家人与福堂同宗族客家人相邻,并一直保持密切的交往。以前赶集、工作、娶妻都与福堂交往密切,现红白喜事仍往来,宗族祭祖一起进行。南乡隶属的贺州市八步区是客家人聚集区,客家话是贺州第二大方言,在贺州市八步区经商的客家人也多,会说客家话能为在八步交流提供不少便利。
第三,怀土敬宗的情怀增强了族群的凝聚力与归属感,对方言传承有一定的约束力。平田客家聚集而居,并在平田建有杨氏宗祠,沿袭客家人祭祖的传统。在客家宗族活动中,基本都是讲客家话。杨年益表示,即使常年在外并在外定居了,但每到过年,即使路上再堵,也要赶回老家祭拜先祖,这在客家人当中再正常不过。家族的归属感能凝心聚力,对客家话的使用有一定的约束力。
第四,族群聚集而居有利于方言的传承。调查显示在家庭内部与在聚居而居的村落里,方言的使用情况基本是一致的。家庭是语言传承的重要堡垒,而族群聚居的村落则相当于一个大家庭。聚居能更好地开展族群文化活动,增强了方言使用的频次,促进方言传承。
人们对客家话传承前景乐观,但南乡客家话已有弱化的迹象,应发挥学校语言文化传承阵地的作用。中青年南乡客家人都能流利使用客家话,南乡客家话代际传承良好。70.3%的调查对象表示,十年以后,南乡说客家话的人不会越来越少。对南乡客家话传承的前景,人们持比较乐观的态度。但对于已离开南乡定居的后代不能说客家话,55%的人认为是必然的趋势,人们的态度也是较为开放的。现农村中青年常年外出务工,留在村里的多是老年人与儿童,方言传承的语境急剧弱化。在新一代孩子当中,出现了普通话与客家话竞争的局面。青少年是方言传承的未来。家校合作不仅对于青少年的教育如此,对方言的传承同样重要。在广大农村地区,当家庭传承出现危机时,最有效的方式莫过于学校教育阵地的回应。可以鼓励师生课下使用方言交流,开设方言课程作为学校的特色课程。
注释:
①有硕士论文《广西客家方言区中小学生语言使用情况调查研究》,期刊论文《普通话的推广与客家方言的传承——基于广西客家方言区语言使用情况调查》《广西田林客家方言岛的语言传承》。
②贺州市民族宗教事务委员会2017年印刷的内部资料《锦绣·南乡》第6页记载“上新村平田寨现有杨姓400多人,沙垌村东汶寨现有杨姓50多人,金龟寨现有张姓40多人,洛高寨现有徐姓100多人,上述村寨约600多人,其先祖在清嘉庆以后从广东梅州、连山迁徙到南乡定居,原先都是汉族,习客家话,现在全部都是习南乡壮语,也都成了壮族。”
③资料引自杨年高整理、撰写的《广西南乡平田、塘贵、脑权片寨史志》。
④表3中的“客、壮、本、普、桂、粤”分别是“客家话、壮语、本地话、普通话、桂柳话(西南官话)、粤语(白话)”的简称,“其”是除客家话、壮语、本地话、普通话、桂柳话(西南官话)、粤语(白话)之外的其他语言(方言)的简称。
⑤这些数据来自杨年高整理、撰写的《广西南乡平田、塘贵、脑权片寨史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