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游投资十年难缓

文／杨国丰

油气上游投资原本动力不强，疫情和油价下跌雪上加霜，未来十年或呈下降趋势。

与2014 年的油价下跌前曾一度接近9000 亿美元的上游投资高峰相比，近5 年的上游投资始终保持在5000 亿美元以下，几近腰斩。2020 年原本被认为是全球石油市场达到新平衡后的复苏之年，但新冠肺炎疫情和减产联盟破裂两大“黑天鹅”事件，重击了人们对全球经济和石油市场的憧憬。

此前有报道称，2020 年全球油气上游投资或将减少300 亿美元。目前看来，油价暴跌，减少数额还将高于这个数字。不仅如此，接下来几年，全球油气上游投资将持续萎缩。但在笔者看来，萎缩似乎不是最糟糕的情况，上游领域更需担心的是随着新能源成本的下降和石油公司投资

●深水项目是未来投资主体。 供图/视觉中国

组合的多元化，很多油气勘探开发项目的“鸡肋感”越来越强，油气上游投资拐点可能即将出现。

投资减少的几大因素

日前，挪威咨询公司称，油价大幅下跌和新型肺炎疫情导致石油和天然气行业人员大量裁员和供应困难。与此同时，美国的页岩气运营商以及一些海上勘探和生产公司，2020 年投资将大幅减少。该公司指出，疫情带来人员或物资短缺以及旅行禁令，将使石油平台和其他设备的交付时间一再推迟。

其实过去几年，全球油气上游投资动力一直不强。有几个原因。一是持续过低和不被看好的油价接连打击石油公司投资油气勘探开发的信心。二是为避免低油价频发波动对上游生产的影响，石油公司更加强调投资纪律，更愿意投资那些规模较小、经营周期较短、现金流高的项目，对大规模投资决策更加谨慎。三是能源转型和环境保护推动投资多元化，油气上游投资被分流。以道达尔公司为例，道达尔近些年极力推崇石油、天然气和可再生能源的多元化投资组合，其目标是到2035 年，将天然气在公司能源生产结构中的占比提高至60%，将可再生能源业务占比提高至20%，照此估算，石油业务的占比仅为20%。四是资本市场的倒逼也是导致上游投资减少的原因之一。在企业整体利润水平一般甚至有所降低的情况下，用于稳定资本市场表现的投入增加，必将导致其用于勘探开发等领域的投资减少。例如，油价因沙特与俄罗斯的价格战大幅下跌之初，美国主要页岩油公司就表示将会削减今年的投资，削减幅度在20%～30%。

上游投资变化特点

新冠肺炎疫情和油价大跌为原本动力不强的上游投资雪上加霜。今年及未来数年内油气上游投资两个特点将越来越明显。一是未来投资将在较高成本的深水和较低成本的陆上与页岩项目之间越发纠结。一方面，深水是目前石油产量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是未来产量增长的主体。目前，全球约37%的石油产量来自深水，2040 年前后，深水石油产量在全球石油总产量中的占比将提高至40%～45%；从油气发现来看，当前年度新增探明储量的一半以上来自深水，在Rystad Energy 公布的2019 年全球最具影响力的30 口油气探井中，陆上仅有1 口，其他全部位于深水，深水油气勘探开发的重要性可见一斑。另一方面，深水油气项目面临成本高、建设周期长的不足。虽然在石油公司的不懈努力下，近年来深水油气勘探开发的成本显著下降，但与陆上低成本项目和页岩项目相比，成本仍然是硬伤。目前，美国墨西哥湾海上深水项目的平均盈亏成本为50美元/桶～60 美元/桶，全球深水油气项目的平均盈亏平衡成本在60 美元/ 桶以上，而美国陆上页岩油项目的盈亏平衡成本大部分已低于50 美元/桶，且建设周期短。在持续低油价环境下，石油公司需要在“赚快钱”和“放长线钓大鱼”之间做出选择。

二是在资源构成、能源转型和环保、低碳政策等因素推动下，油气勘探开发活动油转气的趋势更加明显。一方面，从新增油气发现构成来看，近年来全球油气发现呈现明显的气多油少趋势。根据Rystad Energy 的数据，2019 年全球122 亿油当量的新增常规油气发现中，天然气占比为61%。2015 年时，天然气在新增常规油气发现中的占比曾高达70%，气多油少的资源构成决定了天然气将逐渐成为上游投资主角。另一方面，《巴黎气候协议》为全球气候变化和能源开发利用设置了上限，加大清洁低碳能源开发利用是保障世界经济实现可持续发展的重要途径，未来投资天然气项目比例也将越来越多。

未来十年将呈下降趋势

综合短中期内的整体情况来看，油价持续低迷、全球经济发展面临诸多不确定性、石油的不可替代优势逐渐消失，油气上游投资缺乏持续增长的基本面支撑，未来十年内将呈总体下降的趋势，当然短期内变化取决于两种情景。

一种是触底有限反弹情景。结合我国的经验来看，随着意大利等疫情严重国家采取更加严格的防控措施，全球疫情有望在上半年得到有效控制，这样就对全球经济活动和石油需求的冲击相对有限；尽管目前沙特和俄罗斯的表态都很强硬，但当前任何一个产油国都不可能长期承受30 美元/桶的油价，价格战很可能在上半年结束，届时随着全球经济活动恢复，需求回暖，油价企稳回升，油气上游投资也将触底反弹，但幅度有限。2025 年之前，上游投资都将保持在4500 亿美元左右的水平。此后将随着石油需求峰值的到来而逐年下降。

另一种是一蹶不振情景。目前的油价急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再加上疫情对全球经济和石油需求的冲击，金融市场已经“哀鸿遍野”。股市、债市、大宗商品、黄金无一幸免全部大跌，表明市场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情绪，美联储同时提出“零息和量化宽松”组合拳，欧洲、日本等国也快速跟进， 这在一定程度上可 以认 为已 经表 现出了金融危机的前兆。如果全球疫情无法在上半年得到有效控制，沙特与俄罗斯以价格换市场的战斗持续到下半年甚至更长时间，出现金融危机的概率会大幅增加，全球经济和石油需求可能进入三年的低迷期，石油也将提前到达需求峰值，随着需求下降，投资还将持续减少。

无论怎样，2014 年前上游投资热潮已经不复存在，近些年很多油气勘探开发项目的“鸡肋感”越来越强，油气上游投资的拐点或将出现，石油企业需警惕未来剩余产能逐渐减少、开采成本加大、石油价格逐渐上涨的风险。

●很多油气项目犹如“鸡肋”，投资人越发提不起兴致来。 供图/视觉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