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向融合: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接纳研究
——基于G市H区的调查

2020-06-05 01:24王傅肖婉莹谢耀锋
关键词:流动人口子女居民

王傅,肖婉莹,谢耀锋

(仲恺农业工程学院 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广东 广州 510225)

一、问题的提出

改革开放已逾40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了新时代,国家已经全面已由传统农业经济迈向现代工业经济。现代工业化和城市化的建设需要大量劳动力,吸引了大量农村人口流入城市。流动人口规模急剧增长是改革开放40年来我国经历的一个重要社会变迁现象。在新世纪头一个10年,中国流动人口增加了11 700万人。要维持流动人口稳定,提升其归属感、幸福感和可持续的获得感,必须积极推进流动人口市民化,促进流动人口融入城市,如此才有利于提高城市活力,促进城市健康发展。流动人口在成为这个城市的准市民的过程中,需要在经济、社会、文化和心理等方面适应。户籍制度、教育资源、文化差异、社会地位、各地的生活习惯、风俗习惯、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天然排斥情结等因素,造成流动人口在就业、教育、经济、生活保障等方面的诸多困境,使他们处于被边缘化的境地,甚至遭到排斥与歧视。

因此,流动人口的社会融合问题是当下急需解决的社会问题,也是社会工作促进社会发展的重要介入对象。社会融合是迁入人口在迁入地逐步接受与适应迁入地的社会文化,并以此构建良性的互动交往,最终形成相互认可,相互“渗透、交融、互惠、互补”[1],是一个相互同化和文化认同的过程,即“个体或群体互相渗透(interpenetration)、相互融合(fusion)[2]。可见,流动人口的融合问题,并不只是指一个独立的群体单向地嵌入城市的过程,而是双向互动的融合过程,即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接纳和流动人口的适应,两者都会影响流动人口的社会融合。基于此,本研究决定选取一个不同的视角,即以城市本地居民为研究对象,运用问卷调查的方法来探讨城市本地居民对于流动人口的接纳现状,分析影响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接纳态度的因素,以便为流动人口社会工作的方法和技巧提供实证依据。

二、相关文献综述

社会融入不是一成不变的单维度概念, 而是动态的、渐进式的、多维度的、互动的概念[3]。遭受隔离甚至边缘化是流动人口移民在初期难以避免的境遇。最终的完全融合,也是多因素作用的结果,客观上需要一个从隔离、部分融入到完全融合的过程。

(一)国外相关研究述评

国外关于社会融合的研究源于上世纪20年代,后来逐渐发展为三种比较有影响力的理论:“融合论”(Assimilation)、“多元文化论”(Pluralism or Multiculturalism) 和“区隔融合论”(Segmented Assimilation)。如果以融合的预期结果来划分,可以将其概括为两大类理论。一类是以主流社会 (Main Stream of American Society)为目标的融合论,一类以多样性或多元化为目标的多元文化论和区隔融合论。

融合论发轫于美国芝加哥大学的社会学派,由帕克(Park)提出,将融合界定为个体或群体在共享历史经验和互获对方记忆与情感的互动中整合,最终形成共同文化生活[4]。其中的互动有四种:经济竞争、政治冲突、社会调节和文化融合。由于遭受文化优劣与种族歧视的质疑,融合理论在20世纪60年代以来受到强烈批评,认为融合并非一个少数族裔向本土中产阶级看齐的线性轨迹,是两者间界限的跨越、模糊和重构,是长期的、累积的、受多因素作用的少数族裔自身传统弱化的自发或自觉的过程[5]。为了对抗传统的融合论,产生了起初源于政治主张的多元文化论,认为当移入地文化包容性更大时, 新移民会倾向于维持原有文化价值, 重塑身份认同,形成多元化经济社会秩序[6]。

与这两种理论不同,甚至可以认为起着调和作用的区隔融合理论,既是对融合论的补充和修正, 也是多元文化论的精细化呈现。该理论认为移民群体并非铁板一块,由于他们拥有的社会资本不同,产生了三种不同的融合结果:其一,向主流社会融合(拥有优势人力资本的移民);其二,向底层社会融合(拥有较少资源的群体,无稳定工作和体面收入);其三,选择性融合(虽拥有雄厚社会资本,但坚守祖先传统文化,不认同流入地主流社会文化)[7]。此外还有其他的融合理论,如直线融合(Straight Line Assimilation)[8]曲线理论[9]、空间融合论[10]等。

总体而言,可以将这些理论分为两大类:一类带有客观主义色彩,着眼于社会现实环境,即关注政策法规与社会结构对移民生活机遇的制度约束和空间挤压。另一类带有积极主义的烙印,这些理论都多数着眼于移民群体自身,重视移民群体的主观能动性,强调他们对生活机会的选择,与社会环境的适应,以及在迁入地的生活、工作和社会交往等各方面的策略性行动。

(二)国内相关研究

国内学者对流动人口的社会融合提出了多种假说。其一,社会融合内生机制说。这些学者侧重于社会融合的内生机制的构建研究。刘晓峰,陈钊,陆铭认为移民歧视加剧城市内部不同户籍身份劳动力福利差距和社会冲突,造成社会资源非生产性消耗,反过来有损于城市户籍人口利益,由此会内生地产生均等化公共服务的社会融合政策[11]。张洪霞认为可以通过提升新生代农民工的人力资本、社会资本、心理资本以及对这三种资本的协同开发,构建新生代农民工社会融合的内生机制[12]。李小园认为通过保障社会成员平等权利,健全现代社会组织体系,可以促进社会融合,建构内生型和谐社会秩序[13]。其二,融合因素非均等说。这类学者对社会融合的诸多因子进行了区别化分析,认为各因子并非铁板一块均衡发展,而是有浅有深,错位发展。但具体哪个因子发展程度高,哪个程度低,学者们的研究结果存在差异。如朱力把进城农民工的适应划归为三个层次: 经济层面、社会层面和心理层面,依次递进,认为经济层面的适应是立足城市的基础,调查中发现农民工的适应程度最高,社会交往反映了进城农民工融入城市生活的广度,农民工的适应程度较低,心理层面的适应是是市化对农民工人格的影响和塑造,调查中显示心理适应程度最低[14]。张文宏等采用探索性因子分析方法,对城市新移民社会融合结构进行了探讨,发现其总体社会融合水平偏低,其中相对较高的是心理融合和身份融合程度,文化融合和经济融合状况较低[15]。卢松等对古村落旅游移民社会融合研究则发现,村落旅游移民整体社会融合度不高,心理融合最好,其次是文化融合与身份融合,融合度均未达到中等水平,且文化融合维度的内部离散性较强,经济融合的融合度最低[16]。其三、复杂关系说。这类学者认为新移民与城市社区的原有的二元关系进入了一种复杂的状态,有些移民从互隔、互斥和敌对转向一种理性、包容和协作的新二元关系,但有些则呈现出复杂的情形。如刘谦、姚曼从儿童游戏活动入手,发现随迁子女的游戏世界折射出其城市社会融合的“斑驳”状态:与城市文明有直接而稳定的接触,但依然与城市主流社会相对隔绝和边缘化,以一种非系统性、非持续性的方式经历着不同文化要素的相遇、排斥、协商与渗透[17]。杨菊华认为城镇与乡村、本土与外来的区隔构成户籍制度的“双二属性”,加上附着于其上的外溢特征,“乡—城流动人口”相较于“城—城流动人口”,更是多重弱势身份交叠,融入进程更为坎坷,融合前景更不确定[18]。汤兆云,张憬玄用2014年江苏省流动人口动态监测调查数据,定量分析了新生代农民工的求职社会网络、收入状况、职业分层结构以及社会网络现状和影响因素,发现新生代农民工的传统乡土社会网络无多大变化,其社会地位仍处于城市社会之外,未能融入城市社会[19]。

总体而言,国内学者在国外学者强调客观主义和主体能动性的思维框架的基础上,进行了本土化探寻。这些本土化探寻生成了不同的学说,其共同之处在于进行了社会融入的多维度解析,多数分解为相对有形的经济、社会融入和相对无形的心理、文化融入。他们都将基础的物质性融入列为最底层,将形而上的精神性融入列为最高层。这些学说有两点不足:其一,未能将不同的维度进一步深究,只是简单地认定为线性递进关系,对其原因未做探究,并且对于不同维度间的作用和反作用关系完全没有任何思考;其二,对于本土居民的接纳研究不足。多数聚焦于流动人口本身以及所处的政策环境,但对于社会融合的另一较大主体(城市本地居民)研究不多。为此,本研究将对城市本地居民对外来人口的接纳进行探讨。

三、研究内容

(一)研究对象

选择G市H区R街道下的9个社区的本地城市居民为本次的研究对象。2010年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R街道常住人口8万多人,外来暂住人口10万多人,选择这9个社区的城市本地居民作为研究对象,原因是这些社区近30年来外来人口一直较多,城市本地居民能够充分接触和了解流动人口。

(二)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问卷调查法,问卷调查对象以G市H区R街道下属的9个社区的本地城市居民为主,每个社区选取样本量20个,通过简单随机法派发调查问卷共180份,问卷共有30道题目,内容包括性别、年龄等个人信息问题,以及与流动人口来往等方面的问题,基本不会涉及到敏感或隐私性问题。回收所派发的180份问卷,并将其问卷数据进行整理录入,然后利用SPSS22.0版本进行数据分析,通过描述性频数统计和线性相关分析,得出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接纳现状,并探究影响其接纳的因素。

(三)研究假设

基于对现有文献的分析,本研究针对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接纳提出三个研究假设:

研究假设H1:接触机会与频率是影响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接纳的重要因素。

本假设的提出是基于现有流动人口社会融合及接纳的相关研究以及涂尔干在《社会分工论》中提出的“只有两者关系的融合才能达至社会团结与稳定,而达成这一状态的有效方式即是增加两者的接触频率”[20]。

研究假设H2:城市本地居民更易接纳与自己地位相似或者比自己地位高的流动人口群体。

本假设的提出是韦伯在社会分层论中提出的“财富、社会声望、权利这三个划分标准将个体划分在不同的社会阶层中,而且这种分化越大,越会阻碍不同阶层间的社会互动”[21]。

研究假设H3: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的互动性质会影响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接纳,积极和睦的正面互动经验有助于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接纳,相反则会阻碍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接纳。

本假设的提出是参考了霍曼斯行为主义交换论中提出的命题,即如果城市本地居民在与流动人口的交往过程中,互动关系越良好,则城市本地居民就会有更强烈的交往意愿[22]。

四、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接纳现状及影响因素分析

(一)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接纳现状

本次问卷调查涉及G市H区R街道下的9个社区,总共发放问卷180份,回收问卷180份,回收率为100%。其中有效问卷为175份,有效率97.2%。基本情况如表1所示。

表1 被调查居民基本情况

1.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外在接纳表现

(1)差异化接纳

城市本地居民反映会与流动人口来往,但交往的频率、人群和与流动人口的关系存在差异。

在本次调查中,有84.6%的城市本地居民反映身边有流动人口的存在,其中有76%的居民反映与流动人口有来往,但有19.4%的人反映与流动人口没有来往。在与流动人口来往的过程中,从调查中可以看出,城市本地居民的交往人群是因人而异的,由高到低排列的顺序分别是:小店店主、普通工人、老板、外地白领、无业流浪人员、其他(指在校外地学生)。而从交往频率来看,大部分居民与流动人口一周的打交道次数是6~10次(42%),接着是2~5次(29%),10次以上(20%),不过也有9%的居民表示平均每周仅与流动人口打一次交道。在交往过程中,大部分居民都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比较好(40.6%),21.1%的居民表示他们与流动人口之间的关系非常好,不过有一部分居民(33.8%)反映他们与流动人口之间的关系一般,而且也有少数的居民(4.5%)则表示与流动人口之间的关系不好。

(2)接纳数量少

多数城市本地居民表示有流动人口朋友,关系尚可,但数量不多。

在与流动人口交往过程中,城市本地居民对于其接纳成为朋友可能保守一些。在调查的175人中,有63人(占36%)表示没有流动人口朋友。从拥有流动人口朋友的数量上来看,大部分居民承认他们有1~3位流动人口朋友(占36.6%),其次是拥有4~6位流动人口朋友(占21.1%),仅有6%的居民表示他们拥有7位以上的流动人口朋友。

(3)接纳程度低

一方面,本地居民和流动人口交往方式多,如聊天、吃饭、聚会、工作等,但比较少的则是互赠礼物、串门和文体娱乐。另一方面,有13%的居民反映他们曾与流动人口发生过冲突,冲突的形式多为口角,甚至推搡行为。这说明接纳层次尚浅。

3.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内在接纳态度

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态度是复杂甚至矛盾的,既认为他们对城市做出了很大贡献,也认为流动人口给他们生活带来了不利影响,呈现出差异化接纳态度。

(1)接纳流动人口为朋友

大部分的城市本地居民(63%)表明愿意接纳流动人口成为自己的朋友。但是在选择不同流动人口群体成为自己的朋友时,城市本地居民的态度是不同的:选择接纳流动人口群体成为朋友的意愿由强到弱是外地白领(26.5%)、普通工人(25.8%)、老板(24.2%)、小店店主(23.5%),没有城市本地居民愿意和无业流浪人员成为朋友。

(2)接纳自己子女与流动人口子女交往互动

在调查已有孩子的城市本地居民中,81%的居民表示接纳自己的子女与流动人口子女成为朋友,不过在选择接纳流动人口子女与自己子女成为朋友的群体的态度也是不同的:接纳意愿由强到弱依次是外地白领(29.5%)、普通工人(27.2%)、老板(22.1%)、小店店主(21.2%)。不过,在接纳自己子女与流动人口子女谈恋爱的意愿上,只是部分的城市本地居民(30%)反映他们可以接纳自己的子女与流动人口的子女谈恋爱。他们多表示由于流动人口生活不稳定、生活习惯不同等,不愿意接纳自己的子女与流动人口子女谈恋爱。在表示赞同的城市本地居民中,大部分居民也只是选择老板(35.4%)和外地白领(34.2%)这两个流动人口群体的子女。

(3)接纳流动人口成为自己的家庭成员

相比前两个接纳流动人口成为自己的朋友和接纳流动人口子女与自己子女交往互动上,在涉及到接纳流动人口成为自己的家庭成员时,大多数的城市本地居民都是表示不愿意的,只是少部分的城市本地居民(18%)可以接纳流动人口成为自己的家庭成员,而且接纳群体仅是外地白领(45%)和老板(37%)占绝大多数。

从调查数据可以看出,城市本地居民在接纳流动人口成为朋友、家人等接纳程度是不同的,根据接纳意愿由强到弱分别是:可以接纳自己子女与流动人口子女成为朋友、接纳流动人口成为自己的朋友、接纳自己子女与流动人口子女谈恋爱,最后是接纳流动人口成为自己的家庭成员。可以看出,关系由疏到亲,城市本地居民的接纳态度存在差异,城市本地居民在选择接纳群体时同样存在着差异。

(二)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接纳态度的影响因素分析

笔者采用相关分析法进行分析,将城市本地居民的年龄(x1)、文化程度(x2)、接触机会(x3)、接触频率(x4)和互动性质(x5)作为自变量,将是否接纳作为因变量(完全接纳=1,完全不接纳=0)。

1.年龄

由表2可见,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的接触频率受年龄的影响,其关系为负相关(r=-0.962),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的接触频率随年龄的减少而增加。年龄也会影响城市本地居民拥有流动人口朋友的数量,呈负相关的关系(r=-0.685),也就是说,年龄越小,接纳态度越开放,城市本地居民实际拥有流动人口朋友越多。从数据显示中可知,城市本地居民中,不同年龄段者所交往的流动人口群体是不同的,年龄越小的城市本地居民易与老板、外地白领这两个流动人口群体接触,而且年龄与老板(r=-0.369)、外地白领(r=-0.437)的来往都是呈现出负相关关系,如表2所示。

表2 年龄和与接纳的关系

2.文化程度

城市本地居民对不同流动人口群体的接纳态度是会受文化程度影响的。由表3可见,文化程度越高的城市本地居民越容易接纳自己子女与流动人口子女成为朋友(r=0.169)和接纳自己子女与流动人口子女谈恋爱(r=0.329),关系呈正相关。不过,在接纳流动人口成为家庭成员上,文化程度与其呈负相关趋势(r=-0.036),即在与流动人口更密切的交往上,文化程度越高的城市本地居民,更难以接纳流动人口成为自己的家庭成员。

3.接触机会

布劳(1988)曾提出:“个体间的社会交往的可能性取决于他们相互接触的机会[23]。”因此随着接触机会的增加,交往的可能性也随之增大,会直接影响城市居民对流动人口的看法,从而影响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互动和接纳态度。调查结果可以看出:当城市本地居民附近有流动人口的存在,城市居民即会与流动人口进行来往,二者间呈正相关关系(r=0.788)。即随着城市本地居民附近的流动人口数量的增加,两者交往的可能性也随之增大。双方的来往也会影响城市本地居民接纳流动人口成为朋友的意愿,两者呈正相关关系(r=0.458),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是否有来往也会影响拥有的流动人口朋友数量(r=0.666)。此外,与流动人口是否有来往还会影响到城市居民是否给予流动人口帮助(r=0.110),如表4所示。

表3 文化程度和与接纳的关系

表4 接触机会和与接纳的关系

4.接触频率

从结果分析可知,接触频率会影响到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之间的互动关系,呈显著性正相关(r=0.884),即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的交往越频繁,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之间的关系也就越密切。同时,接触频率也与实际拥有流动人口朋友数量呈正相关(r=0.713),即与流动人口交往越频繁,也会结交更多流动人口朋友,如表5所示。

表5 接触频率与接纳的关系

5.互动性质

从数据分析结果显示,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互动关系的好坏与在实际中拥有流动人口朋友数量(r=0.731)、愿意接纳流动人口成为自己的朋友(r=0.113)呈正相关,即接纳流动人口成为朋友的意愿和拥有流动人口朋友数量随二者互动关系的良好而增加,如表6所示。良好的朋友互动关系会使二者进一步交往。数据分析还显示,二者互动关系与接纳成为子女朋友(r=0.144)和接纳子女与流动人口子女谈恋爱(r=0.419)呈正相关趋势,即二者间积极良好的互动关系会影响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接纳态度。

表6 互动性质与接纳的关系

五、结论

流动人口涌入并最终融入城市,是城乡统筹发展不可逆转的趋势,流动人口的社会融合问题一直是社会、政策制定者乃至整个社会关注的领域。本研究通过研究分析,围绕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接纳态度和影响因素展开,得出以下结论。

(一)在数量上,接触机会和频率是影响城市本地居民接纳流动人口的重要因素

在接触机会上,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来往的可能性随接触机会增加而增大,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来往又会影响城市本地居民愿意接纳流动人口成为朋友的意愿和拥有流动人口朋友的数量,城市本地居民是否给予流动人口帮助也受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有来往的影响。因此接触机会是影响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接纳的重要因素。在接触频率上,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态度和行为在不断接触的过程是随之发生变化的,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之间的互动关系随接触频率的增加而改变,即交往频率越高,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之间的关系也越好,接触频率也与城市本地居民实际拥有的流动人口朋友数量呈正相关。因此接触频率是影响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接纳的重要因素。

(二)在性质上,互动性质是影响城市本地居民接纳接纳流动人口的重要因素

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的互动性质会影响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接纳,积极良好的互动关系有利于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接纳,相反则会阻碍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接纳。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互动关系的好坏会影响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的进一步交往,拥有与流动人口积极良好的互动经验的城市本地居民,拥有的流动人口朋友数量也会随之增加,且对接纳流动人口成为自己的朋友和接纳自己子女与流动人口子女互动交往的意愿也更为强烈。

(三)在倾向上,城市本地居民更易接纳社会地位相似或略高的流动人口群体

城市本地居民更易接纳与自己地位相似或者比自己地位高的流动人口群体。城市本地居民的社会地位(年龄、文化程度、职业)会影响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接纳,会影响城市本地居民对接纳流动人口成为自己朋友、子女朋友、子女恋爱和家庭成员的不同接纳程度。总的来说,城市本地居民更易接纳与自己地位相似或者比自己地位高的流动人口群体。当涉及到关系更亲密时,如在子女交往和成为自己的家庭成员上,城市本地居民仅能接受比自己地位高的流动人口群体。

六、对策与建议

随着社会的发展,城市建设的发展离不开流动人口劳动力的需求,如果流动人口无法很好地融入城市社区,被排斥在城市边缘化的境地,进一步增加了流动人口与城市本地居民的矛盾,产生社会问题,给构建和谐社会造成威胁。社会问题最好在政府托底的基础上,由社会来解决。为此,笔者建议引入社会工作方法来解决接纳问题。

(一)促进微观个体层面的接纳

1.调节冲突与矛盾

从以上研究数据显示,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之间发生冲突的原因多为噪音、邻里卫生、孩子间的冲突、公共设施爱护问题等,导致两者之间的矛盾,而这矛盾会影响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之间的交往互动,甚至会造成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这一群体的偏见。因此,在改善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的关系中,建议社会工作者介入到个人上,运用社会工作个案手法介入解决两者之间的冲突和矛盾,调整两者的心态。

2.个人能力建设

在现有的研究中,学者们对于流动人口的社会融合问题都强调要提升流动人口自身的能力,在这一方面社会工作者可以运用个案、小组、社区工作手法来促进流动人口争取在社区中参与决策,使流动人口更好地融入城市社区。与此同时,城市本地居民的增能也应是一个关注的问题,在本次调查过程中许多城市本地居民难以接纳流动人口是由于流动人口入城所带来的竞争关系和对资源的争夺。流动人口的入城的确会造成两个群体间的竞争,由于资源冲突,因此城市本地居民特别是困难群体对流动人口这一群体带有偏见和排斥。所以,个体增能不应只针对流动人口,社会工作者还应关注信心不足的城市本地居民,通过各类能力培训提升城市本地居民的信心,促进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入城的积极看法,以促进两者的交往互动。

(二)促进中观社区层面的接纳

1.建立交往机会

由于地域的隔离,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接触的机会是很少的。在没有接触之前,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印象主要受社会主流思想的影响,而且一些流动人口由于工作的原因,没有机会与城市本地居民打交道,使他们处于被城市边缘化的境地。所以可以通过建立交往机会来搭起城市本地居民接纳流动人口的桥梁,社会工作者可以根据社区内不同群体的兴趣爱好,运用社区内的资源,策划各样的活动。例如,构建居民大舞台,促进有相同才艺或兴趣的城市本地居民和流动人口共同表演;成立社区俱乐部,让城市本地居民和流动人口可以在工作之余组成团队互相娱乐;还可以组织各式各样的小组活动,比如职业兴趣小组,可以促进从事相同或相似职业的城市本地居民和流动人口来往。通过建立这些交往机会,增加了城市本地居民和流动人口之间的互相了解,促进两者的互动交往。

2.增加正面交往互动经验

当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拥有积极良好的互动交往后,城市居民会更易接纳流动人口,以及城市本地居民还会改善对流动人口不好的固有印象。因此,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互动关系的良好,会增强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更进一步交往的意愿。社会工作者可以运用小组工作手法增加两者之间的正面交往互动经验,比如开展各个小组,“人际交往小组”“子女教育小组”等小组活动,这样可以增进城市本地居民与流动人口的社会交流,促进彼此的积极良好的互动关系的形成。

(三)促进宏观社会层面的接纳

在宏观层面上,社会工作者需要在社会意识和公共政策两方面着手促进城市本地居民对流动人口的接纳。一方面,在全社会倡导公平意识,尊重多样性,提倡和谐发展和共同富裕,消除歧视文化的生成土壤,让城市本地居民真正在心理上接纳流动人口。另一方面,社会工作者要站在政策影响者的的高度,在长期一线实务工作的基础上,进行足够数量的调查分析,悉心思考凝练出一般性的政策建议,并积极参政议政,以促进流动人口全面融合的政策体系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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