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凤,方明旺,肖成汉,马骁
抑郁症是一种常见的精神疾患,随着人口老龄化的加剧,患抑郁症的老年人越来越多。世界卫生组织在2017年的报告中提到,患抑郁症的老年人占全球老龄人口的7%[1]。抑郁症患者身体和心理会受极大影响,在工作中及在学校和家中表现不佳。最严重时,抑郁症可导致自杀。老年期抑郁易被认为是躯体疾病、痴呆或老年性问题,常被认为是自然的和不可避免的[2],由此未受到充分重视。在初级保健中,抑郁症同时存在着诊断不足和治疗不够的情况。抑郁症状是抑郁症的早期表现,在早期对老年人采取有效的干预措施,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减少老年人抑郁症状发展为抑郁症的可能性。影响老年人抑郁症状出现的因素可分为身体、心理和社会3个方面,其中身体方面的负面因素会对老年人造成更大的心理负担,如能力持续大幅减退和身体功能衰退等。研究表明,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人的器官功能逐步衰退,身体活动能力受限,同时也无法承担相应的社会角色,严重影响其心理健康,可能会导致抑郁症状的发生[3]。日常生活活动能力(activities of daily living,ADL)是衡量老年人身体活动能力的重要指标,其主要反映的是功能障碍对日常活动的影响程度。ADL下降会使老年人活动范围缩小,与外界的接触减少,继而信息量下降,大脑的积极活动减少,从而容易出现抑郁情绪[4]。本研究对老年人ADL与抑郁症状发生之间的关系进行分析,为降低抑郁症状发生率、提高老年人生活质量和降低老龄人口的疾病负担提供科学依据。
1.1 数据来源 本研究使用2015年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ina Health and Retirement Longitudinal Study,CHARLS)的公开数据,该数据的调查对象均为≥45岁的中老年人群,调查范围覆盖了全国30个省(直辖市、自治区)。根据本研究需要,选择≥60岁的老年人作为分析样本,排除存在大脑受损或智力缺陷和存在与记忆相关的疾病(如阿尔茨海默病、脑萎缩、帕金森症等)的样本,最终共得到有效样本4 355例。
1.2 研究内容 本文主要的研究内容包括老年人ADL和抑郁症状的现状及其关系。CHARLS主要采用ADL量表测量老年人ADL受损情况,该量表根据ADL对生活的影响程度可划分为2个层次:第1层次是基本日常生活活动能力(basic activities of daily living,BADL),主要包括上厕所、吃饭、穿衣、控制大小便、上下床及洗澡6项;第2层次是工具性日常生活活动能力(instrumental activities of daily living,IADL),主要包括做家务、做饭、购物、打电话、服药及管理钱财6项。每项内容的评估等级分为没有困难、有困难自己可完成、有困难需要帮助完成及无法完成4个层次,回答前两个选项的视为此项功能正常,回答后两个选项的视为此项功能丧失[5]。只要有其中1项活动功能丧失,则视为BADL受损或IADL受损。该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782。
抑郁症状采用ANDERSEN等[6]于1994 年修订的10项流调中心抑郁量表(Center for Epidemiological Studies Depression Scale,CES-D)评估,该量表由10个项目构成,选项分为4个等级,分别以0~3分计分,对其中“对未来充满希望”和“我很愉快”2项进行反向计分。抑郁分值总分为0~30分,≥10分即判定为存在抑郁症状。黄庆波等[7]对该量表在中国中老年人群中的信效度进行了研究,结果显示该量表总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15,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88。
此外,其他的研究内容包括社会和人口学特征(年龄、性别、婚姻状况、居住地区及文化程度)及健康相关行为和生活方式(每日睡眠时长、是否吸烟、是否饮酒、是否参与社交活动和子女看望频率)。根据世界卫生组织关于老年人年龄的划分方法,将老年人分为60~74岁和≥75岁两组。根据调查对象每日睡眠时长(由夜间睡眠时间和午休时间组成)将其分为睡眠时长不足(<6 h/d)、睡眠时长正常(6~9 h/d)、睡眠时长过长(>9 h/d)3组[8]。问卷中是否吸烟根据“您吸过烟吗”的问题,回答为“否”者判定为不吸烟,回答为“是”的受访者回答“您现在还在吸烟还是戒烟了”的问题,回答为“还在吸烟”者判定为吸烟,回答为“已戒烟”者判定为不吸烟。问卷中是否饮酒根据“在过去的1年,饮酒频率如何”的问题,回答为“每月少于1次或不喝”者判定为不饮酒,回答为“每月大于1次”者判定为饮酒。
1.3 统计学方法 本研究采用SPSS 24.0统计软件进行分析。计数资料以相对数表示,组间比较采用χ2检验。采用二分类Logistic回归分析抑郁症状的影响因素。统计检验水准为α=0.05。
2.1 基本情况 在4 355例纳入老年人中,存在抑郁症状者1 865例(42.82%)。60~74岁老年人抑郁症状的发生率高于≥75岁的老年人(P=0.001),男性抑郁症状的发生率低于女性(P<0.001)。婚姻状况、居住地区、文化程度、每日睡眠时长、饮酒情况、社交活动参与情况和子女看望频率不同者抑郁症状的发生率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吸烟情况不同者抑郁症状的发生率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 1)。
表1 不同基本情况老年人抑郁症状发生率的比较〔n(%)〕Table 1 Comparison of the prevalence of depressive symptoms in Chinese elderly people by sociodemographic characteristics
2.2 ADL是否受损老年人抑郁症状发生率的比较 中国老年人BADL受损率为9.07%(395/4 355),IADL受损率为27.21%(1 185/4 355)。在1 869例男性调查对象中,BDAL和IADL受损发生率分别为7.76%(145/1 869)和21.24%(397/1 869);在2 486例女性调查对象中,BDAL和IADL受损发生率分别为10.06%(250/2 486)和31.70%(788/2 486)。全人群BADL受损或IADL受损者抑郁症状的检出率高于完好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01);按照性别进行分类后,无论男性还是女性,BADL受损或IADL受损者抑郁症状的检出率均高于完好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01,见表2)。
表2 ADL是否受损老年人抑郁症状发生率的比较〔%(n/N)〕Table 2 Comparison of the prevalence of depressive symptoms in Chinese elderly people by impaired BADL/IADL prevalence,stratified by gender
2.3 ADL对老年人群抑郁症状的影响的Logistic回归分析以是否存在抑郁症状为因变量(不存在=0,存在=1),以BADL和IADL是否受损为自变量(完好=0,受损=1),进行Logistic回归分析。调整社会和人口学特征、健康相关行为和生活方式等因素后,BADL受损者的抑郁症状发生风险高于BADL完好者(OR=1.796,P<0.001),IADL受损者的抑郁症状发生风险高于IADL完好者(OR=1.982,P<0.001)(见表3)。
根据性别对老年人进行分层,结果显示:(1)对于男性,BADL受损者发生抑郁症状的风险(OR=1.933)高于BADL完好者,IADL受损者的抑郁症状发生风险(OR=1.820)高于IADL完好者。(2)对于女性,BADL受损者发生抑郁症状的风险(OR=1.708)高于BADL完好者,IADL受损者发生抑郁症状的风险高于IADL完好者(OR=2.045)(见表3)。
ADL是一个客观反映老年人基本自理能力和健康状况的指标[9],可以预测老年人的生活质量。BADL对个人的自我照顾功能至关重要,IADL更多地涉及在特定环境中的自我支持功能[10]。现有研究结果显示,中国老年人BADL失能率在1.5%~12.4%,IADL失能率在2.95%~30%[11],本研究结果显示,BADL和IADL失能的发生率分别为9.07%和27.21%,与既往研究结果一致。
国内外均有研究表明,ADL受损会在不同程度上影响老年人的抑郁症状[12-14]。如果日常生活活动需要在别人的帮助下完成或是完全无法完成,失能者无法做到自我照顾和自我支持,可能使其感觉自我控制的丧失[12,15]。此外,对BADL和IADL这两个ADL的次级测量指标进行比较,本研究结果显示更高水平的生活能力(IADL)受损者发生抑郁症状的OR值更大,这与现有的研究结果一致[14],但与日本住院老年人的研究结果相反[16],可能是住院老年人本身自我支持能力(体现在IADL)在医院护士的良好照护下得到有效补充,由此不必从事太多家务劳动,但如果吃饭、穿衣等基本生活需求无法实现自我满足的话,可能会带来很大的心理负担;而居家生活的老年人,尤其是独居的老年人,对IADL的依赖程度更高,因其不得不参与到家务劳动和管理钱财等事务中。因此,对于居家老年人来说,IADL受损可能比BADL受损给心理状态带来的负面影响更为严重。
表3 ADL对≥60岁老年人抑郁症状的影响的Logistic回归分析Table 3 Logistic regression analysis of the influence of ADL level on depressive symptoms in Chinese elderly people aged 60 or over
对性别进行分层进行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显示,对于男性来说,BADL受损者发生抑郁症状的OR值高于IADL受损者;对于女性来说,BADL受损者发生抑郁症状的OR值则要低于IADL受损者,女性与不按照性别分层以前的研究结果一致。说明IADL受损比BADL受损带来更大的患抑郁症状的风险是由女性人群发生抑郁症状的可能性更大造成的。究其原因可能首先是女性在生理上比男性更具有抑郁特质,有研究表明抑郁症患者性别差异存在神经生化方面的差异[17];其次,从ADL两个次级指标来看,在目前的社会环境中,女性比男性更可能在家务活动中获得价值实现带来的满足感,一旦IADL受损而无法从事这些家务活动,其自我价值不能得到充分实现,会带来更多沮丧和挫败感,从而造成更大的心理负担。
综上所述,我国老年人抑郁症状发生情况较为普遍,应将女性老年人作为抑郁症状的重点防治对象,积极举办社区活动,加强对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指导。针对ADL受损的老年人,基层医疗和公共卫生机构应多开展老年人的健康管理工作,为ADL受损的老年人提供及时的帮助;社会应该加大对轮椅、助听器、步行架、老花镜和假肢等辅助器具的资金投入,帮助身体功能障碍的老年人提高IADL,使其能够接受教育、参加工作、参与社会生活,生活得更有尊严,从而提高生活质量。
本研究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由于调查对象身体健康状况相关数据缺失较多,故未将该方面数据作为回归模型的调整变量。此外,本研究是一项横断面研究,老年人ADL与抑郁症状之间的因果关系还有待进一步的分析论证。
作者贡献:方明旺负责文章构思与设计;陈金凤负责文章的可行性分析并撰写论文;肖成汉负责论文的修订;马骁负责文章的质量控制。
本文无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