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敏：革命精神永传承

陈家鹦

革命先烈方志敏，是一位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他光辉的革命实践及历史业绩早已永垂青史，他给后人留下的《可爱的中国》等十几万字的狱中著作，更是一份沉甸甸的精神文化遗产。“可爱的中国”几乎成为方志敏特有的文化符号，永远散发着时代的正能量，影响和激励着后人。笔者以方志敏家乡党史工作者的亲身经历以及所见所闻，与读者们分享几则真实故事，从中感受方志敏革命精神的不尽传承。

谢庆璋改名谢秋敏

1935年6月和8月，瞿秋白、方志敏两位优秀的共产党人相继被蒋介石密令杀害。不久，方志敏在狱中所著文稿先后被同情革命的仁人志士几经辗转送到上海中共地下组织，后都交到中共上海办事处副主任冯雪峰的手里。而冯雪峰认为自己随时面临危险，亲自保管烈士文稿实在不妥，便报经时任中共文委主任潘汉年批准，将这批珍贵文稿转交给挚友谢澹如保存。

谢澹如，1904年生于上海，少年时期就喜爱读书、藏书。因志趣相投与冯雪峰等结为挚友，与鲁迅也有过交往。他是中国共产党文化战线上的忠实朋友，曾配合冯雪峰冒着危险投入“左联”文化活动，还接受过掩护瞿秋白夫妇安全的重任。自从他接受冯雪峰的嘱托后，便把方志敏狱中文稿《可爱的中国》《清贫》以及与瞿秋白等人有关的重要文件等都小心翼翼地装进一只皮箱内。如遇危险，他可随时拎着皮箱就走。

1938年，热心文化事业的谢澹如在上海创办了金星书店。为了表达对瞿秋白、方志敏等革命先烈的崇敬，他整理了瞿秋白有关文艺方面的著作，并将其编辑成书稿;同时又将自己保存的方志敏两篇手稿细细地校勘誊抄辑集，先后以霞社名义出版了瞿秋白的《乱弹及其他》和方志敏的《方志敏自传》（内收烈士《清贫》《可爱的中国》等文）。

谢澹如的几个儿子都思想进步，他们懂得父亲这项工作的意义和分量。他们帮助父亲整理和誊抄文稿，成了两位烈士遗稿的第一批读者，他们被那些充满理想的优美文字感染了。尤其是老二谢庆璋，在读到《可爱的中国》后，那充满爱国激情的语句令他热血沸腾，崇敬之情难以遏止。为表示对这两位共产党人的永久怀念，遂改名为“秋敏”，以谢秋敏这个名字投入进步学生运动。谢澹如的小儿子谢庆中告诉笔者：“1948年，二哥庆璋因参加学生运动暴露了身份，立即赴解放区参加了新四军，他的名字至今未改，居武汉市，为离休干部。”

上海建设中学的“方志敏班”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从朋友手中接过一本《建设校友通讯》随意翻看，突然一篇题为《我校有个“方志敏班”》的文章吸引了我。细看才知道，该校在新中国成立之初的1953年，高三毕业班曾被命名为“方志敏班”，班主任为王载堃老师。这一下引起了笔者探究“方志敏班”来历的兴趣。于是，我仔细阅读好几期《建设校友通讯》，并进行了一些调查和了解。

上海市杨浦区的建设中学，1933年6月由意大利天主教传教士斯高（音译）创办，设址于今杭州路672号。1951年由人民政府接管为公立中学，同时更名建设中学。

刚解放时的上海，群众欢欣鼓舞，社会政治气氛浓厚。1952年初夏的一天，建设中学高一年级的女语文教师在课堂上拿出《可爱的中国》一书，向同学们介绍说，这本书的作者方志敏是被蒋介石杀害的革命烈士，一位坚贞不屈的共产党人。这是他在狱中写给后人的遗言，十分感人。说着，她便饱含激情地朗读起来：“朋友！中国是生育我的母亲。你们觉得这位母亲可爱吗？……啊！我虽不能实际的（地）為中国奋斗，为中国民族奋斗，但我的心总是日夜祷祝着中国民族在帝国主义羁绊之下解放出来之早日成功！假如我还能生存，那我生存一天就要为中国呼喊一天……”

老师声情并茂的朗诵，字字句句叩击着青年学生淳朴的心灵，烈士炽热的爱国主义情感感染了全班学生。

复旦大学教授周德庆就是当年“方志敏班”的校友之一，他在校刊上撰文回忆：“特别在听了这位女教师对全班朗读了方志敏烈士遗著《可爱的中国》后，大家深受教育，决心更加紧密地团结起来，认真学习，发愤图强，为建设新中国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一时，全班的学习热情空前高涨，许多同学申请入团，我班同学在团总支和学生会任职的不仅数额多，而且工作热情也特高;全班40余名同学，就有好几人积极报名参军参干。我班在‘学英雄的热潮中成了全校的榜样。学校的几位领导很高兴，决定将我高二年级命名为‘方志敏班……”

2005年11月25日，在建设中学的支持下，江西省方志敏研究会与当年“方志敏班”（1953年高三毕业班）的部分老校友，成功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座谈会。

座谈会上，周德庆除再次回忆了他在校刊发表文章的部分内容外，还饶有兴致地补充了一些细节。他说：“那是一个崇尚英雄的年代！我记得，政治教师王载堃就是我班的班主任。在命名的那天，校长沈延国亲笔在白漆板上填写红色班名‘方志敏班，还亲手将此木牌挂到我们教室……”

往事并不如烟。这就是革命烈士方志敏和他那令人荡气回肠的《可爱的中国》留下的永恒的时代印记。方志敏的英雄形象和他的著作，激励着“从此站立起来”的中国人民，满怀豪情地投入建设新中国的各项事业中去！

雷锋日记：“方志敏同志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

1963年3月5日，毛泽东发表光辉题词：“向雷锋同志学习”。全国上下立刻掀起学习雷锋的热潮，雷锋在人民心中扎下了根，“雷锋精神”也成了一个时代良好风尚的标杆。雷锋成长进步如此迅速，他前进的动力在哪里？在雷锋日记里，我们可以找到答案。在他1960年12月27日的日记中，抄录了方志敏监狱著作《死！共产主义殉道者的记述》中的一段文字，表示要向方志敏学习。这是雷锋入党一个月后，在营口冬训时写下的一篇日记。

“为着阶级和民族的解放，为着党的事业的成功，我毫不希（稀）罕那华丽的大厦，却宁愿居住在卑陋潮湿的茅棚;不希（稀）罕美味的西餐大菜，宁愿吞嚼刺口的苞粟和菜根;不希（稀）罕舒服柔软的钢丝床，宁愿睡在猪栏狗窠似的住所！不希（稀）罕闲逸，宁愿一天做十六点钟工的劳苦！不希（稀）罕富裕，宁愿困穷！不怕饥饿，不怕寒冷，不怕危险，不怕困难。屈辱，痛苦，一切难于忍受的生活，我都能忍受下去！

这些都不能丝毫动摇我的决心，相反的，是更加磨炼我的意志！我能舍弃一切，但是不能舍弃党，舍弃阶级，舍弃革命事业。

永垂不朽的革命烈士——方志敏同志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

1961年11月26日，雷锋日记中再次出现方志敏等英雄的名字：

“我学习了《毛泽东选集》一、二、三、四卷后，感受最深的是，懂得了怎样做人，为谁活着……

我觉得要使自己活着，就是为了使别人过得更好。我要以黄继光、董存瑞、方志敏等同志为榜样，做一个热爱祖国、热爱人民、永远忠于党、忠于人民事业的人。”

雷锋在人民心中扎下了根。同理，方志敏等英雄也早在雷锋心里扎下根！

温济泽：他活在我心中，也差不多60年了

温济泽是一位革命经历很丰富的老同志。新中国成立后曾任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副总编辑、中央广播事业局副局长、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院长等职。1995年，在方志敏就义60周年的日子里，他在《我心中的方志敏》一文中，颇有感触地说：他活在我心中，也差不多60年了。

文章中，温济泽十分动情地讲述了方志敏是如何“活在”自己心中的。1935年冬，温济泽在苏州国民党军人监狱已蹲了3年。这时他从刚进监狱的难友郭子清口中得知，红军北上抗日先遣队的主帅方志敏不幸被俘，被关进南昌一座“军人监狱”——蒋介石驻赣“绥靖公署”军法处看守所。

温济泽从难友那里还听到不少关于方志敏的故事：方志敏被敌人押解至南昌的途中，路经其家乡弋阳县，敌人想在这里开个“庆祝大会”，可是遭遇到的却是肩扛锄头、手持扁担满脸愤怒的人群。敌人怕出事，连忙催促解押的车队离开。几天后，同样的把戏又在南昌上演：方志敏被押往公园示众。其情景被上海英文报纸《字林西报》如实报道：“方志敏戴着手铐脚镣站在铁甲车上，器宇轩昂”;方志敏对前来询问的记者说：“我不惜生命反对帝国主义侵略中国，为民族独立而奋斗。我很高兴！”这时，方志敏这位深深扎在赣东北无数工农群众心中的英雄，也扎在温济泽心中了。

方志敏是被秘密杀害的。当温济泽在监狱中听到“方志敏已遇难”这个不幸“传闻”时，他心里顿时充满无限悲愤之情和复仇之火，“至深至烈，迄今未忘”。烈士的肉体被敌人毁灭了，可他的英魂却“活在”温济泽心中。

1937年下半年，随着形势变化，国共两党第二次合作形成。温济泽获得无条件释放。1938年初，他辗转回到革命圣地延安，1939年7月调任中共中央宣传部工作。不久，温济泽在中宣部图书馆发现了一本在莫斯科出版的《烈士传》，其中有方志敏等25位英烈的传记。温济泽怀着惊喜而又悲痛的心情读完了这本书。他从《方志敏同志传》中知道了方志敏的人生经历，传记中还成段地引述了方志敏在监狱写成的《我们临死以前的话》《在狱致全体同胞书》等文字。

原来，早在1935年7月方志敏牺牲前，他的狱中文稿就被成功地传送给上海地下党组织。接着，这部分文稿被党组织抄送（或寄）至莫斯科国际东方部。几个月后，在法国巴黎出版的中文报纸《救国时报》创刊号上登载的《我们临死以前的话》，就是这批狱中文稿中的一篇。1936年1月，方志敏的两篇遗著《在狱致全体同志书》和《我们临死以前的话》，连同他人撰写的《方志敏传略》及几篇文章，一并集结油印出版。同时，包括《方志敏同志传》在内的《烈士传》也在莫斯科出版并传到延安。

温济泽很认真读完了这本《烈士传》。当读到方志敏英勇就义前的自白时，他感动得热泪盈眶。“同志们！亲爱的同志们！我是不能再与你们共同奋斗了，我是如何地惭愧和难过呵！……我们虽囚狱中，但我们的脑中，仍是不断地思念着同志们的奋斗精神，总祈祷着你们的胜利和成功！……永别了！请你们努力吧！我这次最感痛苦的，就是失却了为党努力的机会。……我能丢弃一切，惟革命事业，却耿耿在怀，不能丢却！……”

方志敏在这份遗书中还写道：“我们临死前，对全党同志诚恳的希望，就是全党同志要一致团结在中央领导之下，发扬布尔什维克最高的积极性、坚决性、创造性，用尽自己的体力和智力，学习列宁同志‘一天做十六点钟工作的榜样，努力为党工作！……达到独立自由的工农的苏维埃新中国的建立！”

方志敏最后写道：“我们是共产党员，为革命而死，毫无所怨，更无所惧，只有两件事，使我们不能释怀：作过某些错误，但经党指出，莫不立刻纠正。我们始终是党的正确路线的拥护者和执行者，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竭誠的信仰者，我们相信共产国际的伟大和它领导世界革命的正确，我们相信中国布尔什维克党中央的伟大和领导中国革命的正确，我们坚决相信在国际和中央列宁主义领导之下，中国革命和世界革命必能在不远的将来得到全部成功！苏维埃的制度将代替国民党的制度，而将中国从最后崩溃中挽救出来！”

温济泽说，以上文字“我是含着泪把它读完的，把它抄在笔记本上”。到1947年从延安撤退坚壁清野时，执行纪律，才不得不把笔记本焚毁。新中国成立后，温济泽又找到了方志敏遗书的全文，把它抄到笔记本上。直至20世纪80年代，他在一本新的《工作笔记》的扉页上，再次写下方志敏遗书中关于“对全党同志诚恳的希望”那段话，作为自己的座右铭和工作守则。

温济泽最后说，在方志敏英勇就义60周年之际，“我就所闻、所知、所读、所思写下这些纪念文字，希望方志敏烈士高尚的人格风范和革命精神，在更多的一代一代人们心中活着，活下去，与天地共长久，与日月同光辉”！（题图为方志敏像）

（责任编辑：徐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