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此一举的事情

奥古斯汀·德维特[美国]

在我16岁的时候，我和我的朋友安斯艾尔、劳伦斯一起离开黑人贫民窟，来到曼哈顿谋生。

我们没有工作经验，但我觉得我们可以做一些给有钱人修剪园林的工作，我们在家乡都做过类似的活儿。我们买了工具，第二天就各自去找业务。整整一个上午，我被拒绝了12次，当我问到第13户人家的时候，终于有个中年男人把我迎了进去。他告诉我他的园子需要割草，还有一片花坛需要拔草，屋子边的一排柏树也需要修剪，另外还需要清理一下水池。

我第一次做这些，不知道需要收多少钱。那个男人看着我说：“5美元，你认为可以吗？”

5美元！如果不是有人在场，我会高兴得跳起来，难怪人们说大城市里遍地都是金子！我在天黑前完成了这所有的工作，离开的时候，我问那个男人要他家里的电话号码，我告诉他我或许会经常打电话问一问他需不需要修整園林。他很高兴地给了我一张名片——他叫伊莱恩·欧哲，是一家棉线厂的老板。

晚上，我和安斯艾尔、劳伦斯一起去街上买面包吃，我看到杂货店里有一个公用电话，我拨通了伊莱恩·欧哲家里的电话，我用手捏着嗓子用苍老的声音说：“你好，欧哲先生，我叫安德森，你一定好奇我为什么会打你电话，事情是这样子的：刚才有个年轻人问我需不需要修整园林，他说他今天刚刚为你服务过，我的园林确实需要修剪，我想向你打听打听，他的工作好吗？如果他的工作令人满意，那么我也请他来帮我修整园林。”

“安德森先生，我很高兴对你分享我的感受。”欧哲先生说，“我可以确定地告诉你，他的工作非常出色，他拔光了花丛中的杂草，却没有伤害到任何一朵花，他剪的树也非常整齐，水池清洗得非常干净，连一片树叶也不剩，那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年轻人，他甚至不需要你监督着他。”

“太感谢你了，那么我也请他工作。”我还是捏着嗓子说。挂掉电话以后，我的朋友都非常不解地看着我说：“你在干什么？”

“我想知道我的雇主对我的工作有什么评价。”我说。

“真是多此一举，你完成工作收了钱就行了，还管那些做什么呢？”安斯艾尔说。劳伦斯也跟着说：“即使你想知道雇主的评价，你问他们就行了，为什么要假装是别人去打听呢？安斯艾尔说得没错，你真是多此一举。”

我笑笑，没有再解释。我只是觉得，如果我的工作让他们失望，他们当着我的面未必会说真话，顶多是下次不会再请我罢了，而用另一个身份去打听，往往能听到更加客观的评价。

此后，我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我每去一户人家修整园林，都会通过各种办法去向他们搜集评价。有时候，我甚至会让我的雇主给别的雇主打电话，被我服务过的人都成了我的老雇主甚至是好朋友。

在我19岁的时候，我拥有了一家园林设计公司，我有20个员工，当然也包括我的朋友安斯艾尔和劳伦斯。当我拥有第一辆汽车的时候，那年的圣诞节，我带着他俩回贫民窟过节，他们在路上问我说：“我们同时从贫民窟里出来，为什么我们什么成就也没有，而你却成了大老板呢？”

我的手放在方向盘上，眼睛看着前面的路，我想了很久，最后说：“因为我每天都会做一件在你们看来是多此一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