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成为全国革命的中心
“除了十大元帅十大大将,还有7位上将、11位中将、
8位少将,曾于1926年至1927年在武汉风云际会。
他们当时非常年轻,绝大多数只有二三十岁。”
护法运动失败后,孙中山一直致力于武力统一中国的努力,他生前曾两次北伐,但都以失败告终。1925年病逝前,他留下了“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号召,北伐实现全国统一也成为其革命遗志。由于孙中山的推动,国共第一次合作,推动了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武汉,又一次走到了历史紧要关头。
北伐军攻克武昌那天,恰好是武昌首义15周年纪念日
1926年7月9日,国民革命军誓师北伐。此前,唐生智率领的第8军,在叶挺独立团(独立团由第4军12师34团改编而成,第4军军长是李济深,12师师长是张发奎)的配合下,已稳定了湖南局势,打通了北进的通道。武汉三镇成为国民革命军与军阀吴佩孚决一死战的前沿。
叶挺独立团进入湖北通城县时,当地有名的革命志士吴国珍等热血青年毅然投奔,参与攻占咸宁汀泗桥,夺取咸宁县城。随后,叶挺独立团率部进攻吴佩孚亲率重兵据守的贺胜桥。在所部三面受敌的情况下,叶挺严令部队集中兵力支援主攻方向,接连突破印斗山、铁路桥等敌军核心阵地,占领贺胜桥,率部围困武昌。一路北伐,在30岁这年,叶挺已经是闻名全国的北伐名将。
1926年9月2日,北伐军各部队高级军官举行军事会议,决定以李宗仁为攻城总司令,以第4军(军长李济深)、第7军(军长李宗仁)一部和第1军(军长何应钦)第2师攻打武昌,第8军(军长唐生智)攻打汉口、汉阳,截断敌军对武昌的增援。
9月3日凌晨,各部队开始攻城,在武昌城门外发生激战。吴佩孚军在城垣及蛇山、凤凰山以重炮、机关枪猛烈射击,停泊在江面上的军舰也发炮猛轰。至早晨6时,攻城部队只得退回原来阵地,第一次攻打武昌城失利。
当晚,蒋介石、白崇禧等人到达武昌余家湾车站。9月4日召开紧急攻城会议,蒋介石限48小时攻下武昌,并发布悬赏攻城令。北伐军各部挑选精壮勇士组成奋勇队,准备再度攻城。其中,叶挺挑选独立团第1营的精壮士兵组成奋勇队,由营长曹渊率队担任宾阳门至通湘门一线的攻坚任务。官兵同仇敌忾,纷纷写好家书,留下衣物,誓与军阀血战到底。
9月5日凌晨,炮声隆隆,火光冲天,第二次攻城开始。第7军14团奋勇队携带云梯,爬上民房屋顶强行登城。守城敌军将大量火药包、爆炸物掷下,预先已浇了煤油的民房立即起火,一时火焰腾空,热浪袭人。14团奋勇队受阻于火,被迫由保安门城脚退至中和门,与15团会合。15团奋勇队举架木梯登城时,敌人的子弹密集地射来,奋勇队虽努力攀登但伤亡惨重未能奏效。奋勇队牺牲惨重,而后续部队又受阻于敌人强大火力,不能继续跟进。这时,一营在曹渊带领下,突进到通湘门下。攻城前,曹渊对各连长、排长说:“我是营长,我先爬城,你们继上!”而后率先拼死登云梯,攀高墙。抢登上城头的一批勇士与10余倍于己的敌人展开了肉搏战,终因力量悬殊,大多壮烈牺牲,破城未能成功,年仅24岁的营长曹渊也血洒武昌城。
第二次进攻武昌,以部队伤亡过重而失利。
9月6日,汉阳守军刘佐龙起义。7日,第8军第2师渡过汉水,攻占汉口。三镇已被攻占两镇,吴佩孚逃往河南,留下两万多人死守武昌。由于攻城有困难,北伐军决定实行封锁围困。
在漫长的围城期间,发生过一些小插曲。
當时,27岁的青年聂荣臻受广东区党委军委的派遣,来到武汉,住在叶挺部。某日,在武昌南湖,聂荣臻偶遇了革命军统帅蒋介石。当时蒋介石坐在轿子上,前面有两个人打着灯笼引路,后面有两个人打着灯笼跟着,四个人抬着轿,和聂荣臻碰了个对面。聂荣臻后来回忆,自己当时“是一个人,他(蒋介石)从轿子里伸出头来,看了我一眼,我没有和他打招呼,他也没管我”。
又某日,第8军第1师第1团第1营营长、28岁的青年彭德怀,在武昌城南门的阵地上,认识了一个人。这个人是第1师政治部秘书长、共产党员段德昌,也就是彭德怀后来所说的“找到了中国共产党”。这为他一年后加入共产党埋下了伏笔。
10月初,武昌守军已经弹尽粮绝,困在城内的学生周介然感慨地在日记中写道:“吾侪小民,恐怕不打死也要饿死了!”这种情形构成了议和的契机。武昌城内派学界前辈郭肇明同汉口绅商会商讨解决方案,最终达成一个约定:“约定开城的第一日开放文昌门与平湖门,让市民学生出城。”从10月3日到6日,在各方的努力下,武昌城内共放出妇女小孩3.8万余人。
然而到了10月7日,由于谈判破裂城门再度关闭。不过由于当时守城的河南将领吴俊卿选择投降,10月10日凌晨,北伐军顺利攻入武昌城内。
攻城当日,聂荣臻随先头部队进城时,“城门还没完全打开,我就扒着堆积的沙包钻了进去”。进城以后,他很快就找到湖北省军委,通过他们,“找到了一个弄堂,叫中和里,是一条死巷子……我把整条巷子全部号下了”。进入武昌城后,聂荣臻担任中共湖北省军委书记,他把省军委设在了这里。当时这里也是中共湖北省委的办公所在地,“一时间,这里的人相当多,成了一个不小的机关”。叶挺把家眷也带到这里来了。
国民革命军攻入武昌,宣告持续40天的围城战役结束,标志着两湖战役的胜利。这一天,恰好是武昌首义15周年纪念日。
武汉成为“国都”一个月后,汉口、九江租界被收回
1926年10月10日这天,还是另外一个重要的日子——湖北省总工会的成立之日。此前,9月17日,中华全国总工会便已在汉口成立全总武汉办事处,由李立三任主任、刘少奇任秘书长。刘少奇从广州抵达武汉后,便着手为中华全国总工会迁址武汉及发展工会组织做准备。
11月的一天晚上,一艘船在汉口码头靠岸,25岁的青年徐向前从船上走下来。到处是黑洞洞的,什么景也看不清,他只好在码头附近的一个小旅馆住下。第二天一早起身外出,顿时,感到像步入一个新世界:到处贴着“打倒列强除军阀”“革命万岁”的标语;一队军人出操回来,高唱着“打倒列强,打倒列强”“国民革命成功,国民革命成功”的战歌。听到这歌声,徐向前热血奔涌。从一年多前离开广州,离开黄埔军校,他再也没听见过这样的歌声了。他太激动了,连早饭都没吃,就奔向武昌。听说,那里有北伐军司令部——他此次来武汉的目的就是寻找革命队伍。
徐向前一路走,一路看,过了汉江进入武昌,见到的更是一派革命的景象。标语满目,群众游行,歌声震天。经过半天的奔走、询问,他终于找到了学兵团,找到了正在筹建中的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武汉分校。
另一方面,孙中山的遗孀宋庆龄,偕同弟弟宋子文、孙中山之子孙科、苏联顾问鲍罗廷等人,作为国民政府先遣人员从广州启程,前往武汉。当时的铁路往北只通车200公里,11月16日当晚,宋庆龄抵达终点站韶关。从这里绕道江西前往武汉,宋庆龄有时坐轿,有时骑马,有时步行,有时乘内河船舶,走走停停,一共花了三个星期,于当年12月10日从九江乘船抵达武昌,受到数万群众欢迎。
1927年元旦,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暨国民政府委员会临时联席会议宣布:新成立的国民政府正式在汉口办公。国民政府立即发布命令,确定武昌、汉口、汉阳三镇联合组成京兆区,定名武汉(“武汉”一词早已有之,但是一种地理意义上的,而非行政区划),作为“国都”。当天,武汉广大人民群众分别在汉口、武昌两地隆重集会,庆祝国民政府迁都武汉以及湖北省政府成立。
1月3日,武汉人为国民政府北迁和北伐胜利举行庆祝大会,在汉口英租界附近的江汉关前演讲,英帝国主义者调集大批武装水兵登陆,用武力驱逐听讲的群众,用刺刀在人群中乱戳,一名海员当场被刺身亡,另有数十名群众被刺伤,鲜血染红了江汉关,史称“一三惨案”。
惨案发生后,武汉临时党政联席会议采取措施保护群众,并通过外交途径进行交涉。1月5日,在刘少奇、李立三等人的带领下,武汉全城举行罢工、罢市、罢课,汉口济生三马路举行了30万人参加的反英示威大会和示威大游行。工人纠察队率先冲进租界,拆除阻拦游行队伍的沙包、电网组成的防御工事。随后,群众冲进英租界,包围了巡捕房和工部局办公楼,驱逐了租界内的巡捕。愤怒的群众登上了英国人办公楼顶,扯下英国国旗。租界内的英国官员和巡捕、水兵纷纷逃往长江边上的英国军舰躲避。武汉革命政府派军队进驻租界,并设立汉口英租界临时管理委员会。
2月6日,九江各界群众声援武汉人收回租界的斗争,也奋起占领了九江的英租界。2月19日,英国被迫将汉口和九江的英租界交还中国。这是近百年来中国反帝外交斗争史上的第一次胜利,人民大受鼓舞。
2月21日,武汉国民政府正式开始运作,其办公地点就是现在中山大道六渡桥旁的南洋大楼。到了4月,中共中央已完全迁移到武汉。国共第一次合作组成的国民政府在武汉,天下有识之士莫不心向往之。
3月10日到17日,国民党在汉口举行了二届三中全会,在共产党人毛泽东、吴玉章、董必武、恽代英和国民党左派宋庆龄、何香凝、邓演达等共同努力下,全会通过了坚持孙中山的三大政策,并将原由蒋介石担任主席的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和军事委员会,改为主席团制,从而限制了蒋介石的权力。但是由于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的影响,会上选举了当时远在国外的汪精卫担任国民党中央和国民政府的主要领导职务,并继续让蒋介石担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为大革命的失败埋下了伏笔。
蒋介石对这次会议的决议,表面上通电拥护,暗地里却使用凶狠阴险的手段加紧对抗。终于在帝国主义和江浙财团的指使和援助下,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1927年4月15日,蔣介石在南京召开非法的所谓国民党二届四中全会,决定成立南京政府,与武汉的国民政府形成了对立局面。南京政府成立后的第一号命令就是通缉陈独秀、张太雷等197名共产党员和国民党左派。其中,时任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后方留守主任的孙炳文在从广州赴武汉途中,被蒋介石逮捕杀害。
4月27日,中国共产党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会上,毛泽东、任弼时、蔡和森、恽代英等发言,批判了陈独秀的右倾错误,但此后直到7月12日中共中央改组,陈独秀在中共中央的领导地位才正式终结。中共五大虽然严肃,但是发生了一个有趣的小插曲:会上,代表陈赓一连写了三张纸条,传递给另一位代表王根英,向她求婚。“纸条求婚”轰动大会,五大结束后,他们俩走到了一起。
将星们在武汉汇聚、熔炼
1927年的武汉,是大革命时期的革命中心,三镇风云变幻,一颗颗将星冉冉升起。武汉党史专家李婉霞说:“在我国的开国将领中,除了十大元帅、十大将,还有7位上将、11位中将、8位少将,曾于1926年至1927年在武汉风云际会。他们当时非常年轻,绝大多数只有二三十岁。”
当时粟裕还是湖南省立第二师范学校的学生,年仅20岁。“四一二”政变后不久,粟裕参加了常德各界声讨蒋介石的活动,被当局通缉。反动军警派出两个营将学校团团围住,粟裕和同学悄悄从校内下水道撤离到常德城外,挤上开往武昌的火车。他们一到武昌就接上了组织关系,知道党在叶挺领导的24师设立了一个教导大队。5月末,粟裕来到设在宾阳门的招募处,办好入学手续,进入教导大队。
朱德的年龄稍大些,也只是刚过不惑之年。1927年1月,由于军阀杨森在万县公开反对革命,此前积极争取其参加革命的泸州起义将领朱德,立即率政工人员秘密离川返汉。初春,朱德按照中共中央指示,到南昌朱培德部工作。6月下旬,他被朱培德“礼送”出境到武汉。他在武汉见到了他的入党介绍人、中共中央军事部长周恩来,并提出可以在江西发展党的军事力量的意见。
5月初,泸州起义的另一位领导人刘伯承,仍然坚守在泸州,与反革命军阀刘湘对抗。他被武汉政府任命为国民革命军暂编第15军军长,这是中共党员在国民革命军中被任命的第一个军长职务,当时刘伯承只有35岁。由于敌强我弱,泸州最终还是失陷。刘湘发出悬赏“通缉令”——以5萬银元换取刘伯承的人头。刘伯承冲破重围,开始了漫长的辗转赴汉之路。
同月,曾随杨森部队做响应北伐兵运工作的26岁青年陈毅,也离开四川,前往武汉寻党。找到组织后,他被安排到叶挺部队的第24师工作。某日,他在街上遇到了赴法留学的老同学颜昌颐。听说陈毅被派去当兵,颜昌颐建议陈毅先不急着去报到,听候中央军委通知。不久,中央军委改派陈毅到黄埔军校武汉分校任新组建的党委的书记,公开职务是校政治部的准尉文书。
当时在中央军委工作的聂荣臻,经手分配了朱德、陈毅、刘伯承、邓小平等人的工作。据他晚年回忆:陈毅任书记报到时谈话,本是让他当政治部秘书,但政治部讨论没通过。陈毅深知秘书与文书差别很大,但他毫不计较个人得失,说:“只要能革命,当文书也行。”听说军校3700名学员中有700多党员,陈毅很高兴。甫一到任,他便抓紧到各大队各支部了解情况,秘密开展工作。当时政局动荡,一方面武汉国民政府在进行“二次北伐”,另一方面湖南却接连发生了“马日事变”、夏斗寅叛乱,给武汉带来很大压力,军校奉命改编为独立师开赴前线,和叶挺部队一起平定叛乱。
6月,参加武汉国民政府举行的“二次北伐”的独立第15师师长贺龙,随军凯旋武汉,他领导的部队扩编为第20军,他由此升任为军长,随后拒绝了蒋介石的拉拢,在圣约瑟学堂第一次见到了周恩来。而一起凯旋的林彪,当时仅是第25师73团(由叶挺独立团改编)2营7连连长,年仅20岁。
7月初,武昌中山大学(武汉大学前身)的学生罗荣桓,放弃了想当工程师的理想,按照中共湖北省委的安排到通城县开展农运工作,当时他加入共产党还不到两个月。离开武汉前,罗荣桓把心爱的教科书、英汉辞典,还有计算尺等都送给了同学。坐在教室的书桌前,他给家里写了两封信:一封给父母,让他们再不要给他写信,因为今后行踪不定,生死未卜,希望父兄能帮忙他照顾从前包办婚姻娶的妻子颜月娥和小女儿的生活;另一封给颜月娥,告诉她为了革命他走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家,希望她改嫁。信发出后,罗荣桓投笔从戎,奔向革命,再也没回过家乡南湾村。
7月11日,刘伯承辗转近两个月终于来到武汉,下榻在汉口大智门国民党四川省党部办事处。第二天,武汉《民国日报》报道:“刘氏为川中革命军事领袖,此来对于川省今后军事,必有伟大之计划。刘抵汉后,各地同志赴寓所慰问者,络绎不绝,刘身御蓝布长衫,态度和蔼可亲。”
可刘伯承越来越感到武汉的情形不对头。心里正七上八下,他收到邀请,参加周恩来、朱德、吴玉章等人在汉口开的一个小会议,讨论泸顺起义军的善后问题。当时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比起义失败更为凶险的局势。
当时的情形有多危急?帝国主义对武汉进行经济封锁,还勾结中国大资产阶级停止了上海与武汉之间的汇兑,断绝了长江的交通。他们串通武汉奸商破坏金融,关闭工厂商店,再加上军阀叛变、土匪横行,武汉社会鸡犬不宁。刘伯承来汉口没几天,国民党内进一步分化。为了掩盖叛变、反革命的阴谋,国民革命军第4集团军总司令唐生智下令叶挺部随张发奎“东征讨蒋”。
张发奎部的许多将领都对共产党有好感,很多黄埔军校毕业的共产党员都被分配到其领导的第4军,比如林彪、许光达等,还有徐海东、张云逸等人也都曾在第4军效力。拔掉了这颗“钉子”之后,汪精卫控制下的武汉国民政府不顾宋庆龄为代表的国民党左派的坚决反对,在7月15日公开叛变革命,开始大肆捕杀共产党人。
不幸中的万幸是,早在武汉时局开始恶化之时,中共中央已有警觉,并决定将聚集在武汉的共产党员实行疏散:一些公开的共产党员被陆续安排投入了叶挺、贺龙的部队,刘少奇由于肺病复发也于7月9日转移到庐山养病。
大革命失败后,中共中央军委等机关迅速转入地下。周恩来秘密到汉口德林公寓与瞿秋白、李维汉等人住在一起。随后,中央军委的大部分人都被安排离开武汉,朱德、刘伯承、聂荣臻、林彪等人便是在这一背景下前往南昌的。加入共产党没多久的徐向前,被安排投入张发奎在湖南的部队,当时张发奎还没有转向反共。临行前,党的地下交通转给徐向前一纸指令,上面写着“找毛泽东”。宋庆龄也失望地离开了武汉。在武汉的7个月,她和国民党左派与中共和共产国际合作密切,这一切都为日后她访苏和秘密加入共产党打下了基础。
驻守南昌的北伐将领叶剑英,此时从江西来到武昌,刚住了几天就接到通知,要他出席武汉政府召开的国民议会,商讨“七一五”后的去向等问题。会上,叶剑英说:“有人说我是蒋介石的嫡系,蒋待我不错,蒋介石给了我一个‘巴掌(职权),我拿这个‘巴掌打老蒋,这不合人情,对不住老蒋。其实,不是我对不住他。他在上海杀害了那么多人,我怎能还跟着他干呢?我们是总理的信徒,谁反对总理,我们就反对谁!”他的发言博得了一片掌声。
这不是叶剑英第一次反蒋。“四一二”后,他在江西吉安通电全国反蒋,发动武装暴动,北上投向武汉国民政府。这次暴动因孤立无援失败。蒋介石闻讯暴跳如雷,立即通缉叶剑英,并将其“永远开除出党”。
在这次会上,30岁的叶剑英与31岁的贺龙第一次见面,彼此给对方留下了深刻印象。贺龙也在会上发表了反蒋讲话。
7月24日,叶剑英约贺龙、叶挺到九江甘棠湖一艘小船上见面,三人一番叙谈后,贺龙、叶挺决定将部队开往南昌,准备参加武装起义。不久,叶剑英与贺龙都加入共产党,从此成为并肩作战数十年的老战友。
1927年8月13日,由于“东征讨蒋”大军的威势,以及桂系军阀的“逼宫”,蒋介石下野。9月,武汉国民政府与南京国民政府合并,政府办公所在地选在南京。至此,武汉正式与“国都”的辉煌与动荡告别。但是,以武汉为起点的革命星火才刚刚开始燎原。经过在武汉汇聚、熔炼后,革命的璀璨群星纷纷从武汉出发,或领导或参与了三大起义——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广州起义,踏上了新的革命征程。
共产党劫后重生,毛邓第一次见面
1927年8月1日,周恩来、贺龙、朱德、刘伯承、叶挺、陈毅、徐向前、陈赓、林彪、粟裕等参加了南昌起义,打响了武装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徐向前得到消息,看到了革命前程。在张发奎准备驱散共产党员之际,他一个人返回武汉,找党、找革命队伍。但是原来秘密接头的“交通站”也被破坏了。徐向前在一个小客栈沉思了半夜,最后决定到上海找党中央。
一年后,黄克诚在长沙爬上一列运煤的火车,也来武昌找党组织。他后来回忆,当时刚过双十节没几天,(武昌)街头到处都是庆祝双十节的标语、匾牌,他住进汉阳门附近的一家旅馆,洗澡、理发,配了一副眼镜,化名黄彬,感到与常人没两样,才开始出门寻找。在街上奔走多日,他一直没碰到熟人,觉得不能在武汉久留,于是买船票到南京,转火车到上海,终于找到了组织。
1927年8月7日,在一片白色恐怖下,“八七会议”在汉口紧急召开。由于形势紧迫,会议只开了一天。会址定在汉口原俄租界三教街41号(今鄱阳街139号)二楼。这里是共产国际代表洛卓莫夫夫妇的住所,前后有楼梯,后门通小巷,屋顶凉台与邻居凉台相通,如发生情况,便于撤离;一楼是印度人开的百货商店,周围居住的大多是富有的外国人,不大引人注意。因此,在这里开会比较安全。
作为会议的筹备工作人员,刚到汉口没多久的邓小平,以党中央秘书的身份第一个来到会场,接待代表,安排食宿,负责安全。会议当天,代表们分批到场,有的是按通知自己找来,有的由交通员带来;有的从前门进,有的从后门入。
8月的武汉酷热异常,如同火炉,但为了保密,代表们进入会场就不能出去,甚至连门窗也不能开,室内闷得像蒸笼。为防万一,女主人洛卓莫娃在门口望风。与会者都挤在里面,焦灼地等待着会议的召开。邓小平和与会代表们困了就在地板上打个盹儿,饿了便倒杯开水吃点儿干粮。
会议终于召开了,瞿秋白、彭湃等九人被选举为中央临时政治局委员,毛泽东、周恩来、张太雷等七人被选举为中央临时局候补委员,毛泽东在发言中提出了“枪杆子里出政权”的著名论述,强调中国革命必须走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大多数人都知道“八七会议”的召开及其重要历史意义,但并不一定知道这次会议是由邓小平记录的,这份珍贵的记录原件现存于中央档案馆内。也是在这次会议上,23岁的邓小平和34岁的毛泽东第一次见面。
会议结束后,邓小平最后一个离开会场。这次紧急会议虽然只开了一天,但他却在那里整整呆了六天。因为这次会议在中国革命历史上的特殊地位,也因为这次会议是邓小平第一次参加中央级别的重要会议,更是其革命生涯的一个新起点,所以邓小平对它有着特殊感情。新中国成立后,邓小平曾在不同历史时期,用不同的方式,七次回忆“八七会议”的有关情况。
“八七会议”后,毛泽东离开武昌区都府堤41号。那是一栋晚清湖北民居式建筑,当时住那里的还有蔡和森、郭亮等革命者。与毛泽东同住的有夫人杨开慧及儿子毛岸英、毛岸青、毛岸龙。武昌旧居也是毛泽东、杨开慧一家最后团聚的地方。从1927年2月到8月,毛泽东在武汉呆了半年。此后,他领导秋收起义,上井冈山,开始了艰难的革命征程。26年里,他再也没有回过武汉。
在漫长的革命历程中,有一小部分共产党人,留在城市做地下工作。例如1928年1月,夏明翰到武汉任中共湖北省委常委,化名夏明,扮作行商,住在汉口东方旅社。两个月后,省委机关和武汉党、团、工会组织遭到大破坏,牺牲的党团干部310余人。虽处境艰险,夏明翰仍坚守岗位。3月18日,他在东方旅社被捕。
在关押期间,夏明翰遭受酷刑拷打,但始终咬紧牙关,不改其志。他在给家人的遗书中说自己“一生无憾事”,认定了共产主义,就刀山敢上,火海敢闯,“甘愿抛头颅、洒热血”。3月20日清晨,年仅28岁的夏明翰被押解到汉口余记里空坪(今警予中学)。执行官问他最后有什么话要讲,夏明翰大声说:“有,给我拿纸笔来!”他挥笔写下了这首为后人传颂的就义诗。
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
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
武汉这片热土,从来不缺“后来人”。★
(责编/陈小婷 责校/袁栋梁 来源/《那些牺牲在武昌的革命先烈》,武昌区委宣传部/文,《长江日报城区读本》2016年第5期;《聂荣臻:曾经手为4位元帅和邓小平分配工作》,陈卓/文,《长江日报》2014年5月16日;《武汉国民政府史:三镇融合诞生“革命首都”》,高星/文,《武汉晚报》2011年5月9日;《大革命时期宋庆龄武汉轶事》,万建辉、覃斌/文,《人民政协报》2013年5月10日;《1927年劉少奇在武汉》,李桂芳/文,《党史文苑》2018年第2期;《叶剑英随师北伐》,张廷栋/文,《百年潮》2017年第4期;《国共往事风云录(二):十年内战风雨》,尹家民著,当代中国出版社2012年1月第1版;《84年前,十大元帅齐聚武汉》,蒋太旭、刘欣欣、李雯婷/文,《长江日报》2011年07月3日;《中国元帅徐向前》,张麟、马长志著,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95年第1版;《荆楚大地的怀念——毛泽东40余次湖北行》,无名氏/文,《湖北日报》2003年12月22日;《中国近代史(第2版)》,蒋廷黻著,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18年5月版;《重温党史 追寻中共创始人的武汉足迹》,李婷、祝丽芳、文鹏远、刘三/文,《长江日报》2016年6月29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