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视域下中国与中亚五国贸易影响因素研究——基于随机前沿引力模型的实证分析

陈 晔

(湖州职业技术学院商贸与经济管理学院，浙江 湖州 313000)

0 引 言

“一带一路”是在经济全球化大背景下，改革现有国际经济治理模式，实现包容性发展的尝试，是中国实现“开放发展”的主要旗帜和载体，也是中国深化改革开放的创新之举[1]。中亚作为连接中国与欧亚大陆以及中东国家贸易的桥头堡，是中国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的核心区域。自倡议实施以来，中国与中亚五国(哈萨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库曼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的贸易往来日益密切，中亚五国在中国对外贸易中的地位显著提升。中国与中亚五国具有很强的经济互补性，中国的工业制造生产结构与后进国家的需求相契合，贸易合作空间巨大。那么，影响中国与中亚五国贸易的因素有哪些？是否存在贸易非效率？应当如何挖掘和释放贸易潜力？这些问题的研究对于推动和加快中国与中亚五国的双边贸易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1 文献综述

在国际贸易领域，引力模型是研究双边贸易流量的重要工具。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学者们运用引力模型对中国与沿线国家双边贸易的影响因素进行了深入研究。研究方法主要有两种，拓展的引力模型和随机前沿引力模型。梁琦、吴新生(2016)，张乃丽(2017)等学者基于沿线国家的面板数据，利用拓展的贸易引力模型实证分析了中国与沿线国家双边贸易的影响因素，研究发现经济规模、人口规模、地理距离和关税水平等因素对双边贸易有显著影响[2-3]。相比较前者，随机前沿引力模型用贸易非效率项单独处理制度、环境等因素对贸易的干扰，对贸易潜力的估计更科学，是近年来国内学者普遍用于研究中国与沿线国家双边贸易的工具。李萍(2018)运用随机前沿引力模型，采用极大似然估计方法分析了中国与沿线国家贸易的核心影响因素，并构建贸易非效率模型分析贸易非效率的构成因素[4]。刁莉、邓春慧、李利宇(2019)综合地理环境、自然禀赋和贸易互补性等因素，运用随机前沿引力模型测算了中国对西亚六国的贸易潜力，并分析了基础设施水平、区域贸易协定和政府效率等因素对贸易非效率的重要影响[5]。

对现有研究成果整理发现，已有文献多集中于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贸易潜力和影响因素的研究，但沿线国家中东欧、中亚、南亚、西亚、非洲及拉美等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要素禀赋存在显著差异，基于64个国家全样本数据分析的贸易影响因素缺乏“特殊性”；关于“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国与中亚五国贸易的文献较少，且大多采用拓展的引力模型，侧重于对贸易核心变量的分析，鲜有文献分析贸易非效率因素对双边贸易的影响。本文通过构建随机前沿引力模型并引入贸易非效率模型，从核心因素和非效率因素两个层面分析中国与中亚五国贸易的影响因素，为推进“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国与中亚五国的双边贸易提供政策建议。

2 理论模型

2.1 传统引力模型

“引力模型”源于物理学中牛顿万有引力定律公式。Tinbergen(1962)和Poyhonen(1963)是最早将引力模型用于研究贸易量的学者。Tinbergen提出，一国向另一国的贸易流动主要取决于用GDP测量的国家经济规模和两国间的地理距离[1]。

McCallum(1995)将传统引力模型取对数线性化，得出：

lnTij=α1+α2lnGDPi+α3lnGDPj+α4lnDij+α5σij+ε

(1)

式(1)中Tij代表两国贸易量，ε代表独立分布的贸易干扰项。

随着引力模型的不断完善，利尼曼(1966)、伯格斯坦(1989)、麦考伦(1995)等学者逐步将人口、汇率、优惠关税待遇、资源禀赋等变量引入到了模型中，使传统引力模型得到了拓展。但传统的贸易引力模型存在两个问题：其一，模型的假设前提是无摩擦贸易，即忽略了贸易阻碍变量；其二，估计的模拟值代表各个贸易决定因素的平均效应。

2.2 随机前沿理论模型

为了克服传统引力模型的缺陷，学者们将随机前沿分析方法引入到贸易引力模型的研究，把影响贸易流量的随机扰动项分解为独立的外界因素对贸易量的随机冲击和贸易非效率因素，优化了对贸易潜力的估计结果[6]。

Aigner(1977)提出随机前沿引力模型，用于分析贸易潜力[7]。用随机前沿引力模型可将贸易量表示为：

Tijt=f(xijt,β)exp(vijt)exp(-μijt),μijt≥0

(2)

两边取对数后得:

lnTijt=lnf(xijt,β)+vijt-μijt,μijt≥0

(3)

式(2)和式(3)中，Tijt代表t期两国的贸易量；xijt代表影响两国贸易量的核心因素，如经济规模、人口规模、地理距离等；β为待估参数；贸易干扰项除了随机因素vijt外，还包括贸易非效率项μijt，用于吸纳制度、环境等因素对贸易量的影响。当贸易非效率项μijt=0，即贸易无摩擦时，两国贸易量达到峰值，即实现贸易潜力。

在随机前沿引力模型的基础之上，Battese和Coelli(1995)又提出构建贸易非效率模型，用于进一步分析贸易非效率的影响因素，即找到双边贸易中的阻力[8]。贸易非效率模型如下：

μijt=αZijt+εijt

(4)

式(4)中，非效率项μijt服从截尾正态分布，α为待估参数，Zijt表示t时期影响两国贸易非效率的外生变量，εijt是随机扰动项。

3 模型建立与变量选取

3.1 变量选取

本文采用Aigner(1977)的随机前沿引力模型来研究中国与中亚五国的双边贸易。在变量的选取上，沿用Armstrong(2007)对随机前沿引力模型贸易变量的选择方法[9]。选取经济规模、地理距离、人口规模3个变量作为核心变量，衡量贸易无摩擦状态下，不同国家之间的贸易吸引能力。选取关税、区域贸易协定、交通基础设施水平、货币自由度和贸易自由度5个变量，分析贸易非效率的构成因素，用以解释贸易潜力无法实现的原因。

3.2 随机前沿引力模型设定

基于核心变量构建中国与中亚五国双边贸易流量主模型——随机前沿引力模型：

lnTijt=α0+α1lnGDPit+α2lnGDPjt+α3lnPOPit+α4lnPOPjt+α5lnDISij+Vijt-μijt,μijt≥0

(5)

式(5)中，i代表中国，j代表中亚五国，α0为常数项，α1、α2、α3、α4、α5为待估参数。模型中各变量解释、预期符号及数据来源见表1。

表1 随机前沿引力模型变量解释及数据来源

3.3 贸易非效率模型设定

将主模型得到的贸易非效率项μijt作为贸易非效率模型的因变量，基于贸易非效率因素构建中国与中亚五国双边贸易流量次模型——贸易非效率模型：

μijt=β0+β1Tariffjt+β2RTAijt+β3Tranjt+β4MFjt+β5TFjt+εijt

(6)

式(6)中，β0为常数项，β1、β2、β3、β4、β5为待估参数。模型中各变量解释、预期符号及数据来源见表2，其中虚拟变量RTAijt代表是否同属一个贸易协定。目前，中国与中亚五国没有签订自贸协定，以是否同为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①替代，是取1，否则取0。

表2 贸易非效率模型变量解释及数据来源

4 实证分析

本文以2001—2017年中国与中亚五国的数据作为研究样本，对随机前沿引力模型和贸易非效率模型的设定和变量的选取进行假设检验，并进行参数估计，分析中国与中亚国家双边贸易的影响因素。

4.1 模型适用性检验

对贸易非效率项的存在性进行检验，确定模型的适用性。假设：μ=0，即不存在贸易非效率项。若假设被拒绝，说明采用随机前沿引力模型适合本文的研究；若假设被接受，则采用传统引力模型。运用FRONTIER4.1软件对贸易非效率项进行似然比检验。由表3的检验结果可知，随机前沿引力模型适用于中国与中亚五国双边贸易的研究。

表3 模型设定检验

注:“似然值”一栏中括号外数值是约束模型的似然值，括号内数值是非约束模型似然值

4.2 随机前沿引力模型的检验分析

对随机前沿引力模型式(5)中的变量选取进行假设检验，所有变量均通过了1%的似然比检验。采用极大似然估计方法对变量进行参数估计，分析影响中国与中亚五国双边贸易的核心因素。

从表4的回归结果可知，主模型中的所有变量系数符号与预期一致，且具有良好的显著性，说明选取的变量对中国与中亚五国的双边贸易流量有重要影响。

表4 随机前沿引力模型回归结果

注：***表示P<1%

经济规模。中国和中亚五国的经济规模对双边贸易有促进作用。中国经济规模对双边贸易的弹性系数0.862，高于中亚五国经济规模对双边贸易的弹性系数0.585，表明中国经济规模的增长更容易对双边贸易产生积极的影响。

人口规模。中国和中亚五国的人口规模对双边贸易有抑制作用。从贸易结构来看，中国与中亚五国进出口商品主要集中在矿物燃料、天然气等资源密集型产品和服装、鞋类等劳动密集型产品，人口的增长会增加国内市场需求，对双边贸易发展不利。中国人口规模对双边贸易的弹性系数为-13.332，表明中国人口的增长将严重阻碍双边贸易的发展。

地理距离。地理距离对于中国与中亚五国双边贸易的弹性系数-2.786，反映距离对双边贸易规模的抑制作用明显，是阻碍双边贸易发展的重要因素。

贸易非效率项比重。γ估计值为0.817，且通过1%的显著性检验，表明贸易非效率是影响中国与中亚五国贸易潜力发挥的主要原因。

4.3 贸易非效率模型的检验分析

将随机前沿引力模型得到的贸易非效率项μijt作为贸易非效率模型的因变量，对贸易非效率模型式(6)中5个变量的选取进行假设检验和参数估计。由于非效率模型中包含不随时间变化的虚拟变量RTAijt，采用混合最小二乘法分析中国与中亚五国双边贸易的非效率因素。

对于贸易非效率模型，变量系数若为负，说明该变量是双边贸易的促进因素，反之，则为阻碍因素。从表5回归结果可以看出：Tariffjt系数0.212，说明高关税是中国与中亚五国贸易的阻力因素；RTAijt系数-1.111，且通过1%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表明签订贸易协定，加快区域经济一体化是减少中国与中亚五国双边贸易阻力，实现贸易潜力的重要因素；Tranjt系数-0.87，且通过1%水平上的显著性检验，说明中亚五国的交通基础设施水平是影响双边贸易发展的重要因素；TFjt的系数-0.058，表明贸易自由能促进中国与中亚五国的双边贸易。

表5 贸易非效率模型回归结果

注：**表示P<5%，***表示P<1%

4.4 结 论

通过构建随机前沿引力模型并引入贸易非效率模型，从核心因素和非效率因素两个层面，实证分析中国与中亚五国双边贸易的影响因素。结果表明：第一，经济规模对双边贸易流量产生促进作用，人口规模和地理距离对双边贸易流量的抑制作用明显；第二，贸易非效率因素对双边贸易流量的干扰大，阻碍了贸易潜力的发挥；第三，从贸易非效率的构成因素来看，高关税是影响双边贸易发展的阻力因素，区域经济一体化水平和中亚五国的交通基础设施水平是造成贸易非效率的主要原因。

5 政策建议

5.1 发挥贸易互补性优势，加强贸易合作

挖掘贸易潜力，拓宽贸易合作领域。根据随机前沿引力模型的分析结果，人口规模对中国与中亚五国贸易的抑制作用明显。中国是世界第二大能源消费国，矿物燃料等自然资源为主导的初级产品在中国与中亚的双边贸易中所占比重大，并且双边贸易中仍存在一部分同质的劳动密集型产品，因此长期来看，优化贸易商品结构将有利于中国与中亚五国贸易的可持续发展。中国与中亚五国贸易具有较强的互补性，应充分挖掘双边贸易合作潜力，扩大经贸合作。在加强石油、天然气、金属矿石等能源领域战略合作的基础上，要进一步拓展农业、制造业、高科技产业等领域的贸易合作。

加强产业分工合作，建立深度贸易合作关系。“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国应抓住工业4.0时代机遇，一方面，优先发展先进制造业，进行“供给侧”改革，实现出口工业制成品从粗加工到精加工的转变，提高工业制成品在中亚地区的国际竞争力[10]；另一方面，逐步加强与中亚五国的产业分工合作，结合各国经济发展水平、要素禀赋等实际情况，建立制造业区域价值链，将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到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这类劳动资源丰裕型国家，推动高端制造业和高新技术产业的发展，形成中国与中亚五国优势互补的贸易合作关系。

5.2 完善跨国交通运输网络，促进互联互通

统一技术标准，加快发展国际多式联运业务。根据贸易非效率模型的分析结果，中亚国家的交通基础设施水平是影响中国与中亚五国双边贸易潜力发挥的重要因素。在“一带一路”倡议的推动下，中国与中亚五国在铁路、公路、管道等交通运输领域开展了广泛的合作，但离“五通”中设施联通的目标还相差甚远。首先，中国要推进与中亚五国交通基础设施技术标准体系的对接，双方在铁路轨距、公路运输车辆长度、限重等技术标准不统一，严重制约了跨国交通运输的合作发展；其次，要建立统一的运输规则，发展国际铁路、国际公路联运业务，创新国际多式联运方式，降低进出口货物的运输成本，提高运输效率。

加强跨国合作，构建立体综合交通体系。“一带一路”倡议下，中国和中亚五国要抓住“中国—中亚—西亚经济走廊”等建设的重点领域，借助亚洲基础设施银行和丝路基金两大融资平台，共同推进铁路、公路、航空、管道等交通运输项目建设。中国在建设交通主动脉的同时，要加强与中亚五国交通运输部门的合作，协调和简化跨国边境运输手续。加快建设以国际航空运输为重点的“空中丝绸之路”，以国际铁路、国际公路运输为重点的“陆上丝绸之路”，以原油、成品油、天然气管道运输为重点的“地下丝绸之路”，形成各种交通运输方式“互联互通”的跨国交通运输体系[11]。

5.3 加快区域经济一体化进程，深化开放合作

借助上海合作组织平台，加快区域经济一体化。根据贸易非效率模型的分析结果，加快区域经济一体化能够促进中国与中亚五国双边贸易的发展。上海合作组织的成立为中国与中亚五国深入开展区域经济合作提供了有利条件，并推动了双边贸易的发展。中国要以上海合作组织为平台，拓展与中亚五国的经贸合作，扩大与中亚五国进出口商品的互惠范围和互惠程度。目前，中亚五国中的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也是欧亚经济联盟组织的成员国，加强和推动上海合作组织和欧亚经济联盟组织的联系与合作，将有利于进一步推进中国与俄罗斯、西亚国家之间的区域合作[10]。

抓住“一带一路”倡议契机，推进中国—中亚自由贸易区建设。“一带一路”倡议为中国与中亚五国的经贸合作开辟了新天地，也为建立自由贸易区创造了有利条件。中国要关注中亚各个国家的利益诉求，强调共建、共享的发展理念，构建以合作共赢为核心的新型国家关系，走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区域合作之路[12]。中国要与中亚五国加强经济技术合作，共同推动贸易便利化，促进区域内人流、物流、资金流、技术流、信息流的自由流通。加快推进中国—中亚自由贸易区建设，通过签署自由贸易协定逐步消除关税和非关税壁垒，进一步深化全方位开放合作，打造中国与中亚五国“利益共同体”和“命运共同体”。

注 释

① 上海合作组织：2001年6月，中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和塔吉克斯坦在上海宣布成立上海合作组织，现已发展成为人口最多、地域最广、潜力巨大的跨区域多边综合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