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葳
摘要:海明威通过桑提亚哥与大海相依相偎关系的刻画,一方面奏响和谐的乐章,悠扬着回归自然的怀抱的律动;另一方面通过对马林鱼的征服和与鲨鱼的搏斗,展示澎湃的征服欲望,高声讴歌硬汉式英雄主义。从生态视角来看,小说中充满了征服与回归的对峙,创作的悖论深刻体现于作品。
关键词:生态视;征服;回归;悖论
20世纪末,人类面临空前的生态危机,生存受到日益严重的威胁,于是生态批评主义在70年代应运而生,从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中我们不难看出其生态和谐思想和人类中心主义思想的激烈交锋。在这部作品中,老人代表着人类,大海这一背景是作者笔下自然的浓缩,老人与大海相互依偎,他对海洋生物的热爱与称赞,无不在呼唤着回归自然的母题;在八十五天碰上的马林鱼后,人类主体自尊心的膨胀又驱使老人征服它,陷入人与自然的对峙。
一、老人与海的征服与回归
独自在船上捕鱼的老人依赖于大海生存,对海上生活十分熟悉,可以凭云的形状判断天气,凭风吹的感觉和动向判断方向。飞鸟以及海中各种动物形象是自然的造物,老人对动物的喜爱和尊重体现了他对于自然的热爱,海岸、白雪的山峰、海水颜色等自然景物的描写将老人放置于自然并与其融为一体,此時的两者处于和谐状态。老人栖息于自然的怀抱,船、海与其中的生物几乎构成了他生活的全部,他的物质生活上极为古朴,赤脚走路,吃食极简,衬衣是不知道打了多少补丁,船帆上用面粉袋片打了一些补丁,弹簧垫上铺着些旧报纸当床,报纸卷在长裤里头当枕头,近乎原始的生存状态。他对大海有一种矛盾态度,他既对大海抱有好感,倾注自己的柔情,称她为lamar,此时的大海作为女性有着仁慈与宽容,召唤着回归,给他以憧憬;他又把它当成竞争者,称他为elmar,此时的大海作为男性散发的激发主体征服的欲望,凸现着对峙,给他以力量。
在外出航海的第八十五天,老人遇上了比船只还长,壮于自己数倍的马林鱼,老人为了自尊心无疑要通过这个机会来证明自己的主体价值,荡涤前些日子一无所获的内心阴霾。老人在与马林鱼搏斗、制服它的过程其实也是人类企图征服、改造自然的愿望。老人曾感叹“不用弄死月亮,更不用为弄死太阳发愁”,这更彰显人妄图凌驾于自然之上的狂妄。老人称马林鱼是他的兄弟,对它形态和顽强生命力表达赞美、尊敬和同情,但又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征服它,此时的自然又变成了他征服的对象。“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给打败”更发出了人类中心主义征服欲望的最强音。杀死马林鱼后的老人又陷入了自责并怀疑自己捕杀行为的合理性,通过自我对话来安慰自己,用自卫来为行为开脱,征服过程的坚韧与随后的独白体现了老人内心的愧疚和矛盾,对马林鱼的征服只是短暂的胜利,在回归过程中与鲨鱼厮杀的筋疲力尽,战利品被吞噬,老人却只怪自己出海太远了。
二、人与自然的征服与回归
老人征服马林鱼后被鲨鱼反攻,战利品被缴获,不堪重负的海上经历是人与自然关系的隐喻,老人是人类整体的象征,老人所依存的大海则是与人类和谐共生又相互对立的大自然的化身,马林鱼的壮美体现着人对异己自然的追求、渴望、操纵与征服,鲨鱼则体现着厄运与灾难,也是人企图征服自然未果后自然的报复。
老人无伴侣无孩子,只依存大海的生存环境是人类与自然和谐共处时的状态,老人在海上与马林鱼搏斗是人类主体意识不断增强,衍生出征服欲望,凌驾自然的状态。老人生活环境的简陋,劳动工具的简单, 提纯的生活状态,不重物质享受而追求精神的胜利与个体的尊严,是作者对十九世纪处于资本主义上升期人定胜天观念、美国人物欲持续膨胀的反讽与提醒,也是作者对无信仰无精神的空虚人生的批判。文艺复兴解放了人的主体地位,两次工业革命改善了人的生存状态,技术的提高和普及使得人能够为自身创造更多便利,进一步刺激了人类罔顾自然规律,从自然生态环境中为自身牟利的野心。但技术的负面影响也已经渗透到人类生活,小说中老人在与鲨鱼厮杀取得胜利后想到也许“仅仅是武器比它强”,这是作者希望人类能够在征服自然过程中获得的反思,武器虽制服了马林鱼,但对于老人的胜利也是短暂的,并且这种制服差点反噬老人使其丧命于深海。接二连三的鲨鱼循着血迹而来吞吃老人的战利品,老人吊着一口气保护来之不易的马林鱼并与鲨鱼恶拼,这是大自然对无所不用其极的人类行为的报复,人类的过火征服行为最终会将自己拖入凛冽的深渊,老人因为战利品散发的血腥味而被鲨鱼围攻时,对自己的行为十分后悔,“但愿这只是一场梦,我压根没把它钓上来。我为这事感到抱歉,鱼啊。我把一切都搞砸了”,物极必反,当人类只顾自身利益而罔顾自然,过度消费自然时,必定会人财两空、自食恶果。老人在反思自己失败原因时把责任归咎于“只怪我出海太远了”,作者提醒人类在进行归因时要反思自己的罪过,人类触角伸的太长,酿成不可控制的结局之后,也只怪自己咎由自取。老人拖着奄奄一息的身子在湾流中行驶,回归家中,渔夫们用钓绳在量那死鱼的残骸,这一画面一方面有着作者对失败的硬汉精神的同情,虽然肉身不在,但这随潮水摆动的鱼骨昭示着老人的孔武有力与曾经的辉煌;另一方面又透着作者的心酸与戏谑,费劲力气甚至抛却性命得来的战利品只是随风摇曳的垃圾。拼命改造自然后反被自然所无情的嘲笑,作者在小说中表现出了对人类前途命运的深切担忧,呼唤人类能够重新回归自然怀抱,与自然和谐相处。
三、结语
美国学者安·普特南指出 “在海明威的作品中,总是呈现出一种自我分裂的趋向。与大自然融合为一体的田园冲动总是与征服自然的悲剧性冲动相冲突。”这一悖论在《老人与海》中显露无疑,他赞赏老人不屈的硬汉精神,这在一定程度上不得不说是对人类主观能动性,也可以说是对人类中心主义的赞同,但他又反对老人与自然对立的状态,并且我们也能在作品多处描写中体会到作者对回归自然的提倡,对生态主义的认同。人类作为自然的一部分,与万事万物相互依存。只有摆脱人类中心主义,保持敬畏之心,才能够真正做到与自然成为有机统一体,真实现人类社会的可持续发展。
参考文献:
[1]海明威.老人与海[M].吴劳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
[2]黄兰. 海明威生态意识中的悖论研究[D].湖南师范大学,2009.
[3]王诺.欧美生态文学(修订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