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克定
以犬马自称,表示谦卑,为人效劳,恭候起居。语本《汉书·孙光传》:“臣光智谋浅短,犬马齿耋,诚恐一旦颠仆,无以报称。”
孙光把自己比作狗,没有丝毫屈尊降贵的意思,因为古代人对狗的“奉献”作用很看重,而这种看重,与长期跟狗一起作战、劳作,艰险与共、相依為命有关。
有人考证认为,狗的祖先是大灰狼,还有的说,狗是很早由波斯引进的,这些都是没有依据的猜测。其实我国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有关于狗的记载了。远古时期,狗就和人类同穴共存,在一些人类早期居住的岩洞里,考古学家发现了狗的化石。那时,狗还被用来牧羊、狩猎、拖橇,看守家园和畜群。
战国时代,狗参加了地道战。《墨子·备穴》中写道:如果发现敌军通过地道来进攻,他(指墨子)主张守城部队要针锋相对,也以同样的战略,朝敌对的方向挖地道,力争与敌军的地道凿通,将敌人消灭于地下。为了防守,可派军用犬在洞穴里巡逻。他说:“穴垒之中各一狗,狗吠即有人也。”这是两千五百年前的地道战,狗在战斗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又如唐朝杜佑《通典》记载:“恐敌人夜中乘城而上。夜中城外每三十步县(通“悬”)大灯于城半腹,置警犬于城上,吠之处,即须加备。”
《资治通鉴》中说:“凡行军下营,四面设犬铺,以犬守之。敌来则群吠,使营中知所警备。”
又,于城外“置一家,家养数犬。剔犬窟于城壕之下,其犬盖以窟为庐,以壕为院落,一有风息,则犬以警人,人以叩堡”(《武备志》)。
汉代把养犬作为大事,专门设立了“狗监”一职,任职者又叫“犬人”,专门负责相犬、牵犬和驯犬之事。有个狗监叫杨得意,他牧犬之余,给汉武帝朗读司马相如的《子虚赋》,武帝听了非常赞赏,重用了司马相如。所以后人说司马相如做官,与狗有缘分,当然这只是一种说法。鲁迅在《汉文学史纲要》中指出:“武帝时文人,赋莫若司马相如,文莫若司马迁。”司马相如的文学成就,是早就有了的。他好诗赋,不喜欢官场俗套,于是称病辞官,当垆卖酒,过他的平民生活。
高祖刘邦重奖萧何,封萧何为邓侯。一些功臣不服,说:“我们披坚执锐,出生人死,攻城夺地,而萧何不曾有汗马功劳,反而封高爵,是何理由?”刘邦便说:“诸位,这就好比打猎,追杀兽兔的是狗,而发现目标和指明攻击方向的是人。你们攻城夺关,功不可没,但只属于功狗,而发现目标,指明攻击方向的是萧何,他属于功人。重奖他是有道理的,你们不必多说了。”刘邦这个“功狗”论,后来成为许多将领论功行赏的理论标准。
据说沛县的樊哙,出身贫寒,以屠狗为业,刘邦驻地离那儿很近,常去吃狗肉,吃了却不给钱,赊了不少账。后来,他把樊哙提拔为将军。樊哙感恩图报,在鸿门宴上救了刘邦一命。
所谓犬马之劳之犬,大抵指猎犬、牧犬、军犬、警犬、导盲犬之类;而马主要是指战马。孙光自称犬马,说明古代崇尚犬马精神。犬马的奉献,可谓死而后已。
马的作用,在古时候很受重视。
“行地莫如马,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安宁则以别尊卑之序,有变则以济远近之难。”(《后汉书·马援列传》)
历代君王非常重视马政,配备了大量的官员用来选马、驯马、医马。周朝统管马政的官叫司马,在六卿之列,属高官。秦汉以后改为太仆,仍为九卿之一。明代散文家归有光就当过南京太仆寺丞。
战国中期的骑兵,是学习了西北地区少数民族骑马作战的本领,“儿能骑羊,引弓射鸟鼠;少长则射狐兔:用为食。士力能弯弓,尽为甲骑”(《史记·匈奴列传》)。骑兵逐渐普及到中原地区。
应该说,在战时运送粮草,在太平时供人坐骑,马一如既往地默默工作,尽力奉献。所以谈到犬马之劳,人们都会怀着景仰的心情,加以点赞,并积极效法人类的犬马朋友们要求人甚少、给予人甚多的奉献精神。
(选自《解放日报》2018年2月17日,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