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弗不
写文章有时顺带地把时间写上(一般是写在结尾处),这本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只是表明这篇文章是什么时候写的而已。可有的文章却不是这样,其写出的时间,也不是标在文章的结尾处,而是置于文章的开头或中间等。这样的时间交代,就不是附带的随便写上的,而是别有其深意的。读高中语文教材,你可以发现多篇特具时间交代的课文。当然,它们的时间交代之用意又是各不相同的。请看数例:
“元丰七年六月丁丑,余自齐安舟行适临汝,而长子迈将赴饶之德兴尉,送之至湖口,因得观所谓石钟者……”——苏轼《石钟山记》
这是苏轼《石钟山记》第二段开头的句子。“元丰七年六月丁丑”,就是“公元1077年6月9日”。我们知道,苏轼是个很重客观实际的人,他为搞清楚石钟山的命名缘由,不止于理论探究,而是亲自去实地探访。这个特定的时间交代,就是为了说明自己探究石钟山得名原因的真实性,使人不得不信,他都去了,有时间佐证。
“宣统三年九月十四日——即阿Q将褡裢卖给赵白眼的这一天——三更四点,有一只大乌篷船到了赵府上的河埠头。这船从黑魆魆中荡来,乡下人睡得熟,都没有知道……”——鲁迅《阿Q正传》
这是鲁迅《阿Q正传》第七章开头的句子。“宣统三年九月十四日”,其中“九月十四日”是农历,换算成公历,就是1911年11月4日。我们再推算一下,1911年11月4日就是辛亥革命武昌起义后的第25天,这个时候,很多地方,像杭州、绍兴等都被革命军占领了,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可未庄却丝毫未变,仍然是老样子,死水一潭。未庄的人只知道什么“宣统”啊,根本不知道还有“公元”的说法。而且未庄的人只知道阿Q卖褡裢这样的琐事,并以之为趣。作者把阿Q卖褡裢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和庄严的时间交代连在一起写,极显著地揭示出了未庄人(看似是阿Q)的愚昧、麻木、滑稽可笑。这样写,不仅具有极强的讽刺效果,而且还含蓄委婉地批评了辛亥革命者的致命弱点——革命严重地脱离了群众和不发动不唤醒群众。
“中华民国十五年三月二十五日,就是国立北京女子师范大学为十八日在段祺瑞执政府前遇害的刘和珍杨德群两君开追悼会的那一天,我独在礼堂外徘徊,遇见程君,前来问我道……”——鲁迅《记念刘和珍君》
这是鲁迅《记念刘和珍君》一文开头的句子。“中华民国十五年三月二十五日”,就是“公元1926年3月25日”。鲁迅先生为什么不直接用“1926年”,而是用“中华民国十五年”呢?直接用“1926年”多明确、清晰,多一目了然,而用“中华民国十五年”则一下子还难明确到底是哪一年呢。为什么呢?作者是有其深意的。
作者的深意在于表达一种揭露和讽刺的感情。你想啊,民国本该是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家,可它却不是,反而是屠杀人民的机器。这种同情人民,揭露所谓的“民国”反动政府的强烈感情,恰恰就寓意于這个特定的时间交代中。这真可谓是独具匠心之笔。
[作者通联:江西樟树市清江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