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国际互借服务现状及对策研究*——以国家图书馆为例

孙 蕊

（中国国家图书馆 北京 100081）

1 引言

国际互借是馆际互借服务的延伸，是不同国家的图书馆之间相互利用对方馆藏来满足本国读者文献需求的活动，也是图书馆参考咨询服务的重要业务内容之一[1]。1938年，国际图书馆协会联合会（简称“国际图联”，International Federation of Library Associations and Institutions，IFLA）制定了国际互借服务规则，国际互借服务开始开展起来[2]，并于20世纪70年代得到充分的发展，迄今已经形成多层次、多联盟的文献资源共享框架。

以国际互借服务开展的内容划分，国际互借分为借进和借出两种服务类型。其中，借进服务面向国内读者，由参考咨询馆员向国外及港澳台地区图书馆借入国内缺藏的文献；借出服务面向国外及港澳台读者，为其提供国内各类型图书馆的馆藏文献。本文以国家图书馆（以下简称“国图”）的国际互借服务现状为研究切口，对国图国际互借服务存在的问题进行剖析，提出解决途径，为我国图书馆国际互借服务的发展提供合理化建议。

2 国际互借服务的背景

在世界资源共建共享的大趋势下，国际互借服务的重要性也愈加突出，但国际互借服务面临的环境也是不断变化的，主要包括软环境和硬环境两个方面。其中，软环境主要包括国际互借规则、国际互借标准规范、知识产权保护及合作联盟等；硬环境则主要包括技术条件、软硬件设备、文献资源检索系统等。这些环境的变化都会对国际互借服务产生潜在的影响。

2.1 国际互借服务的高额成本

国际互借的文献申请类型分为“非返还型”与“返还型”两种。非返还型文献包括期刊论文、会议文献、专利文献、学位论文、科技报告、标准、报纸、图书部分章节等。这类文献一般采取拍照或扫描的方式通过电子邮件或者其他基于网络的递送方式发送复制件给读者，普通期刊论文的费用一般为15美元/篇，是国内文献传递服务价格的十几倍。也有个别图书馆针对特定文献不接受电子传递，如大英图书馆某些文献只能纸质邮寄，有的文献价格高达40美元/篇。

“返还型”文献包括图书、缩微胶片、光盘等，收费包括国际邮寄费、国外馆出借费、检索服务费、复制费、国内邮寄费等，一般图书的到馆费用大约需70美元。在国际互借服务开展中，返还型文献需要邮寄或托运来完成，由于国际运输路途远，借还周期较长，涉及的环节较多，因此容易出现丢失和破损等问题。一般来说，外文藏书价格较高，丢失、破损相应的赔偿金额也较高。除此之外，返还型文献往返传送所需的时间较长，用户往往要等好几个星期甚至数月才能获取所需资料，甚至因邮件丢失、被海关扣留等因素导致无法获得所需文献的情况也时有发生。因此，从成本与效率的角度而言，返还型文献传递所需成本较高，服务费用甚至超过了资源本身的价值。

2.2 电子期刊开放存取的迅速发展

读者对期刊论文的请求是文献传递中最常见的类型。印刷型学术期刊和电子期刊数据库价格的不断上涨一直是困扰全球图书馆文献资源建设的重要障碍，迫使图书馆不得不围绕主要用户需求订阅学术期刊或购买电子数据库。当馆藏资源无法满足个别读者的文献需求时，国际互借则可以起到弥补作用。近年来，全国图书馆的购书经费总数虽有增加，却远跟不上期刊价格的上涨速度，这导致图书馆纸质期刊订阅量逐年下降。但是，随着网络环境对传统出版行业的冲击日益加剧，开放存取作为一种新的出版模式和学术信息共享的自由理念，已经对传统出版和文献获取机制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据Joachim Schopfel统计,开放存取（Open Access，简称OA）期刊每年以20%—30%的速度增加, 截至2009年5月, OA期刊已经达到4 200种[3]。这种新的出版模式可以让读者更加方便快捷地从网络上免费获得所需文献，一定程度上转移了读者对国际互借服务的需求，降低了国际互借业务需求量。

2.3 版权限制的愈加严格

版权问题是国际互借服务开展中无法规避的话题，为了保护作者合法的知识产权，国际图联版权与其他法律委员会（Committee on Copyright and other Legal Matters，简称CLM）制定并发布了多份版权问题声明，如2001年修订的《国际借阅与文献传递：原则与程序方针》、2004年修订的《数字环境下版权与邻接权的限制与例外》。此外，各国文献收藏机构、出版商联盟也根据本国的版权法或著作权法对文献复制行为采取了日益严厉的约束措施。英国《版权法》规定只提供期刊的单篇文章、会议论文或书籍的部分章节，图书只提供不超过一章或全书内容的10%。针对特定文献，用户需支付版权费[4]。美国《版权法》对文献传递的技术手段提出了要求，规定必须采用Ariel软件来传递文献，否则视为侵权[5]。德国《著作权法》规定，图书馆只能通过邮寄或传真开展文献传递服务，电子文献传递服务仅用于教学与科研[6]。加拿大《版权法》要求被传递的文献应在五个工作日后删除[7]。从国外屡次修订的版权法可以看出，图书馆的文献传递服务不断受限。为了规避版权纠纷，一些大型文献提供机构纷纷采取了应对策略，德国最大的文献传递机构Subito联盟、大英图书馆等逐步停止文献的跨境传递，并增加文献传递的版权费。

随着国际互借背景的演变，尤其是信息技术和版权政策的变化，图书馆与这些大型服务机构的合作也出现了新的问题。比如：美国国会图书馆返还型文献的服务周期较长，通常是60天，往往无法满足个别读者的时效需求；Subito联盟诸多的版权限制和不确定的版权费给用户带来很多困扰。

3 国家图书馆国际互借服务现状与问题分析

国图承担着为社会各界及公众提供文献信息和参考咨询服务、开展与国内外图书馆交流与合作的职能。早在20世纪50年代，国图就开通了国际互借服务，此举为满足中外读者文献需求架起了一座信息交流的桥梁，也为丰富我国图书馆业务框架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但是，随着国际环境的变化和信息技术的发展，数字时代图书馆的馆际互借与文献传递服务在读者需求、技术手段和观念上都发生了深刻变化，国图的文献提供工作面临着新的发展机遇与挑战[8]。

3.1 服务现状

（1）服务对象。国图面向国内外各类型图书馆提供图书外借服务，面向全球所有文献需求单位和个人提供文献传递服务。

（2）服务模式。国图国际互借服务采取集中服务模式，即用户在国图馆际互借与文献传递系统注册账户，并在读者网关提交表单式需求，参考咨询馆员收到申请后2个工作日内给予回应。

（3）人员配置。国图文献提供中心现有参考咨询馆员32人，其中5人专门从事国际互借服务，人员配置数量占整个中心的16%；从人员总体结构上看，5人均为副研究馆员，专业素质较高，且工作团队稳定，这说明国图对国际互借业务在充分发挥中国国家图书馆职能中的作用充分重视。

（4）服务流程。国际互借的服务流程与国内馆际互借基本相同，即接受申请、处理申请和跟踪申请3个阶段。

3.2 问题分析

虽然国图在满足国内外读者文献需求方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但从国际互借服务开展情况来看，还存在以下问题。

（1）国际互借业务量、满足率均偏低

从业务量的统计数据看（具体如表1所示），国际互借业务量总体发展平稳，2018年国图馆际互借业务总量为43 832件，其中国内馆际互借与文献传递量为42 511件，占业务总量的96.99%，国际互借申请量为1 321件，占业务总量的3.01%。在馆际互借业务中，国际互借业务所占份额较小，远远低于国外发达国家同类型图书馆的水平。以大英图书馆文献提供中心（British Library Document Supply Center，简称BLDSC）为例，其每年国际互借业务占总业务量的1/4，约100万件[9]。另外，从满足率的统计可以看出，2010—2018年国际互借服务的满足率一直在80%左右徘徊，其中，2015年由于海关对国际包裹检查严格程度的升级，造成国际互借满足率骤减，满足率仅有56%，与馆际互借、文献传递总体满足率差距较大。

表1 2010—2018年国图馆际互借与文献传递业务量

（2）合作机构单一，有待于向多元化发展

国图国际互借服务主要依托世界上几所馆藏文献丰富的大型图书馆及文献传递机构开展。笔者对2010年以来的国际互借业务量进行了统计（如表2所示），位列前5名的合作机构依次为美国联机计算机图书馆中心（online computer library center，OCLC）、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National Diet Library）、俄罗斯国立图书馆（Российская 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ая библиотека）、德国Subito联盟和大英图书馆（the British Library）。值得注意的是，自国图2010年成为OCLC成员馆以来，其大部分文献获得主要来源于OCLC。近9年来，国图从OCLC申请文献总计2 648件，是国际互借合作机构中排名第二的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申请的5倍。但是，这种对OCLC的依赖性导致合作的不稳定，2018年底OCLC在整个亚太地区停用，导致国图的国际互借业务量骤减。

表2 2010—2018年国图与国外主要机构合作情况

（3）结算不便，导致服务周期漫长

在国图国际互借服务中,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惯用的结算方式，其中有些结算方式手续费高、手续繁杂，给国际互借服务带来了诸多不便。如大英图书馆采用预付款支付或每次使用付费两种结算方式，德国Subito联盟则采用信用卡付费、每月记账支付、预先付费等结算方式，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采取信用卡付款、汇票、银行转账等结算方式。国际互借服务除了向有固定协议关系的高校图书馆、公共图书馆申请文献互借，有时也会向商业性质的文献传递服务机构、数据库商和出版社发出文献申请，由于没有建立合作关系，结算时一般只能采取转账付款的方式，这无形中增加了工作人员的工作量，也延长了服务周期。

（4）版权政策缺失

跟国外成熟的版权政策相比，版权政策体系不完整、架构不科学是我国图书馆版权政策存在的普遍问题。国图的版权声明通过两个渠道体现：一是服务主页“文献提供”栏目的“中国国家图书馆文献提供中心版权声明”，该声明仅仅表现了图书馆保护版权的一种态度，并非完整意义上的版权政策。二是用户使用“馆际互借与文献传递系统”填写表单时首先要阅读“版权声明”并同意后才能提交申请。其版权声明内容如下：“国家图书馆文献提供中心提供的文献资料的使用范围仅限于个人学习、研究或者学校课堂教学、科学研究。严禁用户超出《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规定的合理使用范围使用文献，如用户违法使用文献，造成侵权行为的，相应的法律责任由用户承担。”从版权内容来看，该版权声明仅仅包括用户使用权限和免责声明两项内容，内容欠完整。

4 国际互借服务可持续发展的对策

4.1 组建我国国际互借联盟，加入OCLC互惠政策

OCLC互惠是指各成员馆在平等互惠的基础上开展国际互借服务，成员馆之间如果有双边合作关系，往来频繁，且双方借进借出数量大体平衡，可以互不索取费用。随着知识全球化，读者对于文献需求呈现多元化和国际化，除了国图，我国一些大型图书馆陆续开展了国际互借服务，目前已经达到10余家，但由于每所图书馆馆藏情况不同，业务量也存在较大的差距。

以国图近6年通过OCLC申请的业务量为例，2013—2018年国图通过OCLC借进量为2 078件，借出量为5 869件，借出量为借入量的2.8倍。其原因有二：一是国图近年来加强了馆藏资源的揭示与数字化工作；二是与OCLC合作以来，作为世界最大的中文文献收藏机构，国图海量的馆藏资源不断地导入OCLC资源库，方便了国外用户了解、使用国图的文献资源，有利于实现中文资源的全球流动与共享。与国图借出量远远大于借入量相反的是，国内其他OCLC的成员馆借进量远大于借出量。以清华大学图书馆为例，2009年，清华大学图书馆通过OCLC借进文献178件，借出79件[10]。

我国图书馆界可以尝试以国图为中心馆，建立全国范围的跨系统的国际互借合作联盟，采取全国集中式馆际互借与文献传递模式，对外作为一个整体提供馆际互借与文献提供服务，可以大大节约国际互借的成本，提高服务效率。

4.2 推广IFLA国际互借卡制度

1995年，国际图联的UAP（Universal Availability of Publications，世界出版物收集与利用计划）国际办事处推出IFLA国际互借卡（IFLA Voucher），每张卡的价值为8美元，以此来代替国际互借中的其他付款方式。IFLA国际互借卡的推行简化了国际互借服务经费结算的工作流程，节省了工作时间，免去了银行手续费，避免了因汇率涨幅不定所带来的经济损失，使国际互借服务费用结算变得更加快捷、简单、经济。但是此制度建立20余年来，并未得到普遍的应用与推广。因此，我们呼吁在图书馆联盟内广泛使用国际互借卡，降低国际互借服务的成本，提高国际互借服务的效率。

4.3 健全图书馆版权管理体系

版权问题是国际范围内的图书馆在开展文献提供服务中共同关注的话题。版权保护首先要求树立良好的版权意识。在国际互借服务过程中，国际上各图书馆及联盟颁布的相关规定各不相同，这就需要参考咨询馆员熟悉国外各图书馆及联盟的版权保护相关政策与协议，如文献传递的数量、文献传递的方式、文献传递的后续处理等内容，加强我国图书馆相关工作人员与读者的版权保护意识。其次，应建立健全版权管理体系。国外版权管理体系较为健全，有关文献传递的版权条款比较明确，我国应该借鉴国外的经验，尽快建立我国图书馆的版权管理体系。版权管理体系仅仅依靠版权声明是不够的，还应包括法律依据、权利确认、版权资源类型、用户界定、合理授权、用户的权利与义务、图书馆的权利与义务、侵权行为的判断、违规的法律后果及处理程序、技术措施、权利管理信息、图书馆免责条款、版权政策的解释权等[11]。

5 结语

随着科学研究国际化，图书馆的国际互借服务在参考咨询工作中所发挥的作用日益重要。面对变化中的国际互借环境，图书馆应该重新调整思路，构建互惠、便捷、可持续发展的国际互借服务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