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春友 郭玲玲
2013年8月,由大连理工大学、加拿大滑铁卢大学、英国帝国理工学院和国际生态生命安全科学院共同合作申请的重大国际(地区)合作研究项目“绿色增长理论与实践的国际比较研究”成功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资助。2019年4月25日,在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管理科学部主持的“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重点国际(地区)合作研究项目”结题验收会上,课题组综合评价为“优秀”。其间,共录用发表学术论文116篇,其中SCI/SSCI论文26篇(JCR一区15篇,包括国际合作发表)。作为一种新型的增长模式,绿色增长的相关研究仍处于起步探索阶段,尤其在理论指导实践方面仍属于开拓性的研究。
(1)通过对国内外绿色增长相关文献的搜集整理,课题组对绿色增长的理论沿革进行了系统研究,并梳理出了其形成过程——18世纪60年代工业革命给社会带来巨额财富的同时,也导致了资源枯竭、环境污染等生态问题的出现,人类开始寻求将发展从不可持续轨道迁徙至良性发展轨道,绿色增长理论在此背景下诞生。其演化进程共经历了环保意识缺失、“浅绿色”环保观念产生、环境可持续发展理念提出和由环境可持续发展向全面可持续发展推进的四个阶段(见图1)。
图1 绿色增长形成过程
(2)在党的十八届五中全会确定的绿色发展理念与中共中央政治局“绿色化”概念的指导下,课题组创新搭建了绿色增长的内涵框架(见图2)。
图2 绿色增长的内涵框架
绿色增长内涵解析的主线思路是:绿色化→绿色转型→绿色增长→绿色发展。在此内涵框架中,最少的资源消耗与最小的环境代价,是“生产方式绿色化”的体现;“生活方式绿色化”则体现在供给侧与需求侧的绿色化供给与需要;而“生产方式绿色化”与“生活方式绿色化”实现的首要前提是需要对绿色化进行认知,即“绿色化的价值取向”,这便是绿色增长中的“绿色转型”,“绿色发展”最终必须要实现经济的绿色增长,这是其现阶段最深刻、最高阶、最可持续的体现。
结合绿色增长的内涵框架,通过对国内外学者以及国际组织赋予绿色增长内涵的梳理与解析,课题组对其进行了界定:通过绿色技术创新驱动与制度安排,用最小的资源消耗和环境代价,创造出资源效率、环境友好、社会包容与和谐的经济增长与最大发展效益。此定义除包含在保护自然资产的前提下追求经济增长这一基本内涵外,还包括创造基于绿色产业与绿色技术的新的就业机会;减少贫富差距,实现社会公平;培育绿色需求,创造基于绿色市场的新的增长引擎;实现资源公平、有效分配,以达到帕累托最优。前两点概括了它的社会属性,后两点表达的是经济属性。
政策与技术是绿色增长实现过程中的关键要素,如何将资源、环境、政策与技术等外生变量内生化,探索与挖掘“绿色化”的内生增长路径成为本课题研究的重点之一。
(1)在技术创新方面,课题组基于DICE(气候变化社会经济影响全面综合)模型,重构导向性技术创新不同的动力要素及其与气候变化之间的内生关系,建立了可体现绿色增长“均衡性”“包容性”和“可持续性”的非线性最优控制模型。得出了气候反馈经济损失不容小觑;偏于生产的绿色技术创新导向下社会生产力强劲但存在气候环境恶化风险,偏于减排的绿色技术创新导向下气候反馈经济损失小但存在增长动力匮乏风险,二者虽均可实现长期的绿色增长,但中性的绿色技术创新导向会更稳妥;偏于生产的绿色技术创新导向下人均消费变化率在短期内会显著提升等结论。
(2)在环境规制方面,课题组构建了以社会福利最大化的绿色增长为目标函数、以保证均衡增长率的持续增长和环境质量的持续改善为约束条件的非线性最优控制模型,并利用最优控制理论和极大值原理,分别得到了棕色技术(污染密集型技术)创新投资收益率、绿色技术创新投资收益率和资本分配的定量表达式。得出了尽管棕色资本在资本积累中的生产弹性上存在优越性,但绿色资本才是维持全社会经济增长的重要支撑;环境规制的实施能够促进资本分配转向绿色技术创新领域,且强度越大越有助于绿色资本利用,而绿色技术进一步创新对绿色增长目标实现具有更有效的推动作用等结论。
(3)在技术创新和环境规制方面,课题组基于生态现代化理论与波特假说(适当的环境管制将刺激技术革新),将政策、技术等因素纳入到绿色增长模型中,并建立环境规制、技术创新与绿色增长绩效三者假设的概念模型;同时,结合我国北京、上海、河北和辽宁等30个省市(除西藏、台湾、香港和澳门外)资源、环境、政策和技术等方面的相关指标数据,运用结构方程模型对三者之间的互动关系进行检验,得出了环境规制对技术创新具有显著的正影响,技术创新对区域绿色增长具有显著的正影响,此发现支持了“波特假设”;环境规制不能直接地推动区域绿色增长,但是区域绿色增长却能被环境规制刺激的技术创新积极影响,此发现支持了“生态现代化理论”;我国绿色增长的实现需要技术创新的驱动,应充分发挥其在环境规制与区域绿色增长之间的桥梁作用等结论。
(1)区域层面,课题组首先对OECD(经合组织)、UNEP(联合国环境规划署)、GGGI(全球绿色增长研究所)、WB(世界银行集团)、中国科学院与北京师范大学等科研机构关于绿色增长评价体系进行对比分析,从社会经济、资源环境、自然资产、生活质量与政策支持5个维度构建我国绿色增长程度评价指标体系;其次,运用TOPSIS(Technique for Order Preference by Similarity to an Ideal Solution )法与灰色关联理论相结合的方法构建区域绿色增长程度的评价模型,结合相关指标数据,对我国2001-2012年绿色增长程度进行测度与评价分析。研究结果表明:我国绿色增长系统呈现缓慢曲折上升的趋势;社会经济与资源环境的协调发展对我国绿色增长系统具有显著的影响;自然资产与政策支持的波动性增长可导致整个系统出现短期下滑。
(2)产业层面,课题组选取制造业为研究对象,采用数据包络分析方法中的EBM(Epsilon-Based Measure)对我国制造业30个行业的绿色增长效率进行了测算与评价分析。得出我国制造业绿色增长效率正逐年稳步提升,但各行业间绿色化程度存在较大差异;在资源节约和环境污染减排方面,我国制造业总体上存在较大潜力和提升空间;依据绿色增长效率值大小,可将我国制造业30个行业分为“绿色型”“棕色型”“褐色型”和“黑色型”四类,且从“绿色型”到“黑色型”,制造行业资源能源利用率逐渐减低,环境污染物排放量逐渐增加等主要研究结论。
(3)企业层面,课题组首先结合专家意见与实地调研,通过筛选得到了影响企业绿色增长的主要因素,并运用灰数理论和DEMATEL(建构评估模式)方法对企业绿色增长的影响因素进行识别与分析;然后,基于分析得到的关键影响因素,从技术、生产、投入、治理、企业文化和制度创新6个方面出发构建了企业绿色增长水平评价指标体系;最后,运用灰色多层次理论,构建企业绿色增长水平的评价模型,并对企业的绿色增长水平进行实证评价。得出企业的源头治理与末端处理联合的生产方式是实施绿色增长的重要前提;在绿色管理制度的建立下,注重企业的研发、技术投入等都是直接影响企业实施绿色增长的重要条件;企业的综合绿色增长水平处于一般水平与较高水平之间,其分项最高的是绿色技术水平,最低的是绿色制度创新水平等主要结论。
绿色增长战略是将环境保护纳入经济增长发展中,旨在通过政策工具来克服一系列的市场失灵、政策失效所带来的生态稀缺性以及社会和经济的惯性,从而实现绿色增长。课题组认为,绿色增长战略实施是在政府推动下,众多利益相关者通过新的市场机制广泛参与的过程(见图3),其参与者主要有政府、市场、企业和公众四类。其中,政府是绿色增长战略实施的核心参与者。
图3 培育劳动力适应能力
在绿色增长战略实施过程中,政府需具备合法化能力、财政汲取及分配能力、保证政策实施的信息能力以及国际合作与协商能力;市场是绿色增长战略实施的主要平台,需具备培育创新的能力、劳动力市场适应能力以及保证中小企业广泛参与绿色市场的能力;企业是绿色增长战略实施的作用点,企业适应新环境的能力能够促进绿色增长的转型。同时,绿色企业应对市场和政府的双能力也会极大影响绿色增长战略的实施;公众是绿色增长战略实施的关键。绿色购买行为可以引导市场及资源配置,公众监督可以影响政府及消费者行为。
风柳舞纤 丛帆/摄
“绿色化”概念的提出为国家绿色增长战略实现提供了重要抓手,同时也为“生产、生活方式与价值取向”的绿色化转型提供了有效的工具和手段。“生产方式的绿色化”追求的是“科技含量高、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的产业结构和生产方式”;“生活方式的绿色化”力求“生活方式和消费模式向勤俭节约、绿色低碳、文明健康的方向转变”;“价值取向的绿色化”是要求“把生态文明纳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形成人人、事事、时时崇尚生态文明的社会新风”。在“绿色化”思想的指导下,课题组构建出了一个自上而下的国家绿色增长体系框架,包括一个目标,即绿色增长;三个层面,即整体、部门与地方;四个主体,即政府、企业、市场与公众;六个方面,即经济、资源、环境、生活、政策与社会(见图4)。
图4 国家绿色增长体系框架
课题组结合系统论的思想对如何实现国家绿色增长战略进行了深入研究。提出“国家绿色增长体系”是一个涉及多主体、多要素的复杂巨系统,由众多因素相互作用而组成。由此,课题组运用系统动力学理论,将经济、资源、环境、生活、政策与社会等视为“国家绿色增长体系”的子系统,在对各子系统功能、结构及因果反馈关系进行深入分析的基础上,结合相关指标数据建立了“中国绿色增长体系”的动力学模型,并利用协同论分析了各子系统的协同与耦合,通过不同参数的调控,模拟仿真不同情景下我国绿色增长战略的实现路径。课题组认为,立足我国国情与当前发展实践,假定我国绿色增长的实现路径有五种,分别是常规路径情景、技术创新情景、环境规制与管理情景、增长需求管理情景与综合优化路径情景①;通过对比分析发现,综合优化路径情景在能源结构优化上最为有效,且在能源强度与碳排放强度上也具有一定优势,此情景兼顾了经济-资源-环境-生活-政策-社会的协调发展,体现了快速增长且低消耗、低污染的增长方式,为我国经济的绿色增长提供了较为可行的发展模式。
(1)概念界定。课题组在对OECD、WB等国际组织绿色增长概念进行梳理的基础上,结合实践案例分析,将绿色增长政策界定为“国家和地方政府为应对环境危机,适应气候变化、实现以创新、投资驱动产业发展、保障社会民生福祉而制定的各种直接或间接的政策集合,包括环保、创新和产业等方面的政策”。
(2)影响因素。课题组运用扎根理论研究方法对绿色增长政策影响因素进行了提取,并对其相关关系模型进行了建构。识别出影响因素的3个核心范畴,即政策环境、政策属性和利益相关者。9个核心影响因素,分别是政策环境范畴下的国际经验与压力、综合国力、环境容量和价值观念;政策属性范畴下的政策战略高度、政策评估效果和政策经验;利益相关者博弈范畴下的政策制定者认知和目标群体诉求。
(3)政策评估。课题组运用深入访谈和文献分析研究方法,基于扎根理论三级编码的归纳分析,识别并提炼出构成城市绿色转型政策的主要因子,进而构建了城市绿色转型政策的评价指标体系。经分析发现,政策属性、执行过程与实施效果构成了城市绿色转型政策评价指标的核心因子;通过建立核心因子关联关系模型发现,三大核心因子之间存在交互效应;基于对模型中主要因子、核心因子之间相互作用路径与机理的分析,最终形成了评价城市绿色转型政策的四级指标体系(见表)。
表 城市绿色转型政策的四级指标体系
(4)演化路径。课题组引入社会网络分析法,从政策数量、政策效力、政策目标和政策措施等角度对我国绿色增长政策的整体协同演变过程中存在的动力因素进行了定量化分析,旨在得出其演变方向。主要结论有:根据历年政策协同度高低,我国绿色增长政策协同演变趋势可划分为初步形成阶段(1979-2001年)、快速发展阶段(2001-2013年)、丰富完善阶段(2013至今)。我国绿色增长政策前期受制于社会资源配置方式、中期受中央层面规划影响,随后伴随中央体制改革而逐步发展,当期则是气候、污染及生态等问题成为绿色增长协同演变的核心驱动;我国绿色增长政策协同演变主要呈现政策主体同步演变性、政策主体双重驱动性、政策效力数量依赖性、政策目标交叉互动性和政策措施多方联动性等特征等特征。
课题组先后提交了“关于促进可持续发展,把绿色增长提升到国家战略高度”“把经济建设的目标确定为‘绿色增长’”“我国城镇供热产业实施以电代煤绿色转型”三份全国政协提案,目前均已得到了相关部门的正式回复或采纳。
课题组与大连市环境科学设计研究院签订《大连市工业污染环境评价与绿色增长》项目,从生态环境角度综合分析评价了大连市工业污染状况,通过对比国内外实践,有针对性地提出了该市工业绿色增长的对策,为其环境质量达标提供了理论指导与决策支持。
课题组与北京生态(绿色)设计与绿色制造促进会签署战略合作协议书,共同对工信部的百家生态(绿色)设计示范企业进行调查评估,双方合作编制《绿色增长型企业评定标准》。为进一步挖掘不同行业绿色增长的属性与特征,双方又合作完成了《绿色增长型企业蓝皮书(2018)》的编制,从资源效率、环境效益、社会责任与绿色增长潜能四个方面对不同行业验收通过的示范企业进行了统计分析与评价,旨在为其他示范企业的验收提供有价值的借鉴与指导。
课题组与大连恒基新润水务有限公司签订战略合作协议,指导该公司尽快完成“绿色设计、绿色制造与绿色增长”目标。经过双方的不懈努力,目前该公司已获得了行业培训资质,并成立了专业培训学校,已成为大连市独具特色的“环保教育基地”。
注释:
①绿色增长实施路径:常规路径情景,政策、技术等参数不发生任何变化,即基准情景;技术创新情景,研发支出占GDP比例在2016-2025年为2%;环境规制与管理情景,碳税在2016-2020年为45元/吨,2021-2025年为50元/吨;增长需求管理情景,GDP增长率在2020-2025年为7.5%;综合优化路径情景,技术创新、环境规制与管理、增长需求管理三种情景的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