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凯,张瑞泓,李思凝
(1. 东北大学工商管理学院 辽宁沈阳110819;2. 东北大学秦皇岛分校 河北秦皇岛066004)
能源、水资源和建设用地是相对独立而又紧密相连的国计民生资源,其有序化高效利用需要协作调控,而调控的基础是对其耦合利用秩序进行评价。资源利用耦合治理的概念来源于经济一体化的理论和实践,较早的是对资源市场一体化的研究。市场整合是指商品价格一致性变动关系,能源和水资源市场基本是整合的,但公平和效率所涉及到的问题需要从系统角度综合考虑[1]。学术界目前对资源利用绩效进行定量评价时多使用多因素综合评价与主成分分析相结合的方法[2],然而许多学者认为综合性指标的选取设定依赖主观经验,指标数量过少会以偏概全,难以准确测度协调度及影响因素的贡献率,指标数量过多又会出现体系庞杂、信息重叠的问题[3]。近年来主要有资源利用绩效构成函数与影响要素权重的确定两方面改进[4],异质技术的相关建模、随机噪声或不确定性因素及其资源非效率的根源可能是未来的研究方向[5]。
耦合协调研究在近几年逐渐兴起[6],利用评价方法得出系统的综合发展指数构建多系统发展指标体系,之后借助协调度模型计算得出耦合度与耦合协调度[7]。资源耦合协调的研究基于对资源绩效的综合评价,由于客观性、异质性被掩盖,评价结果的准确性并没有随着评价模型越来越复杂而得到提高。
资源利用管理较少关注秩序问题,多以资源效率评价为基础[8]。资源利用效率是资源时空配置秩序变化的结果,如果秩序在资源利用过程中不变,效率研究中可将其忽略,但秩序一直变动。可见学术研究将“秩序”作为既定背景,设置为模型外的前提条件,存而不论有悖事理。因此,有必要定义秩序概念,将秩序和效率融合为一体。秩序利用耦合治理是其秩序一致性变动过程,学术界已开始对资源利用秩序进行研究[9]。
综上,资源利用效率相关评价指标体系复杂重复、通用性差。设置能源利用秩序评价指标应遵循从简与精准原则,效率必须兼顾公平。学术界关注资源利用效率,主要集中在供给侧各要素的贡献度大小上,很少顾及需求侧消费者的反响。为此,本研究统一考虑资源需求侧与供给侧的不同层次主体关系协调及其配置的资源功能匹配所构成的问题,建立了能源、水资源和建设用地利用纵向秩序与横向秩序量化的2列各8级轻重标尺,量化其纵向和横向排序,以衡量社会公平与资源利用效率一致性变化的关系,通过衡量资源使用者的相对收入变化和全要素生产率变化,评价其排序的耦合程度。
秩序是指系统要素的时间空间排列,资源利用秩序是能够导致资源利用效果达到社会理想标准结果的一种格局,当社会对立与无序控制在可控范围内时,资源利用秩序是一种能够实现动态约束与静态约束平衡的社会秩序状态。资源利用的秩序分为纵向与横向:纵向为资源利用主体收入的相对变化,即高低收入之间距离逐渐缩小的社会公平的体现;横向为资源利用全要素生产率与其前沿的距离无穷近,即资源利用效率提高的规律。
最早用标尺将纵向秩序划分等级的大师是老子,老子曰:“执大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10]。纵向秩序表示要素异质性相位关系时空差异变化,其优劣状态及对应轻重标尺依次为:“元”(8两)、“亨”(7两)、“利”(6两)、“贞”(5两)、“悔”(4 两)、“吝”(3 两)、“害(厉)”(2 两)、“凶(咎)”(1两)[11]。“害(厉)”原始定义为阴阳分离,即两变量差距不断扩大所形成的两极分化,是一种秩序混乱状态。老子认为,经济发展只要不出现两极分化,社会可以一直保持安全平稳的状态。
系统总体的要求由其各部分构成的整体本质决定,由中央定位并整合各部分协调进行。中央决策(无形)与客体(有形)相对应,“谷中央无也。无形无影,无逆无违,处卑不动,守静不衰,物以之成,不见其形,此至物也”[10]。横向秩序有 8种,由劣到优及对应轻重标尺依次为“文曲”(1两)、“破军”(2两)、“廉贞”(3两)、“禄存”(4两)、“辅弼”(5两)、“生气”(6两)、“天医”(7两)、“延年”(8两)[11]。
管子曾曰:“以轻重御天下之道也,谓之数应”[12]。轻者,松于道,秩序混乱;重者,紧于道,秩序平稳。通过轻重衡量秩序,横向“半斤八两”,纵向“半斤八两”,合之为十六两。
耦合是物理学中电子元件的输入与输出之间存在相互阻碍和促进的情况。随着多学科交叉发展,耦合逐渐成为衡量 2个或多个独立系统之间的彼此影响关联的一种方法。耦合是系统各部分保持动态协调的一个基本条件,将耦合度与协调度相结合,能够衡量系统是否良性循环,彼此协调。水资源、能源及建设用地为3个子系统,测度其秩序后放入耦合协调度模型,可得出我国能源、水资源及建设用地的利用是合作共赢的还是互不协调的。
根据老子两极分化引致秩序状态的变动原理,纵向度量指标为农村农户家庭人均收入和城镇居民家庭人均收入,居民收入的年均增长率和速度年均增长率代表了城乡居民收入的变化;根据中国统计年鉴数据(2001—2016)进行折算,如图 1所示,我国资源利用纵向秩序从总体上呈现缓慢上升的趋势。
供给侧各投入要素之间的相互关系由横向秩序测得,本文选取随机前沿生产函数法对全要素生产率增长率及其分解的4部分进行测度。
图1 2001—2016年间我国资源利用纵向秩序Fig.1 Vertical order of resource utilization in China from 2001 to 2016
变量选取:①资源产出。建设用地产出选取可以直接反映建设用地产出水平的二、三产业产值;水资源和能源选取国内生产总值作为两种资源的资源产出水平的衡量数据。②劳动投入。考虑到附着在资源上的劳动力,建设用地产出中所使用的劳动力为二、三产业就业人数;水资源和能源劳动投入选取全国分省就业人员。③资源投入。因为农村用地主要为耕地,二、三产业的生产过程中没有使用耕地,所以建设用地资源投入数据选用建设用地面积;水资源要素投入选取全国分省用水量;能源要素投入选取全国分省能源消耗总量。④资本投入。使用固定资产存量。本文将所涉及数据均根据各自的价格指数折算为2000年不变价。固定资本存量采用张军算法[13],数据来源《中国国内生产总值核算历史资料:1952—1995》。根据以上数据变量使用 Frontier 4.1进行估计,LR检验均通过了显著性和χ2分布检验,且 γ值趋近于 1,说明误差项存在着明显的复合结构,所以有必要采用SFA方法对其进行分析。SFA模型的γ值分别为0.998、0.819、0.881,说明生产函数偏离前沿面的原因主要是低效生产,我国资源利用使用中尚存在技术效能过低的现象。2001—2016年,我国能源横向利用秩序处于中下水平,有缓慢上升趋势。2001—2005年间,能源利用横向秩序在“廉贞”“破军”和“生气”之间波动。2006横向秩序跌到低谷,2007年横向秩序连续7年处于“破军”水平。2014年后我国能源利用情况稳定在“辅弼”水平。横向秩序的低水平意味着各要素未充分发挥作用,全要素生产率总系数 TFP时正时负。技术进步和配置效率改进处在逐年下降与波动态势。技术效率改进和规模效率改进一直为负。在 2001—2016年间,我国水资源全要素生产率总系数一直为负,横向秩序处在低水平,呈现阶梯式下降上升的“平底锅”状况。2001—2003年,横向秩序的测度结果呈现“破军”。从 2004年上升到“廉贞”,2005年探底,2006年反弹到“破军”,而后跌入“文曲”低谷6年,2013年从低谷升到“破军”一直到 2016年。我国水资源利用横向秩序的过低水平说明各要素没有有效发挥作用。技术进步和技术效率改进逐年下降,规模效率和配置效率先正后负,一直下滑。2001—2016年,我国建设用地全要素生产率总系数先正后负,横向利用秩序处在较低水平,呈现大幅提升与大幅降落状况。2001—2002年间,建设用地利用横向秩序水平较低,2003—2005年下降一个级别,2006年猛然提高 3个级别,这是落实 2004年和2005年国家关于严格控制建设用地决定的政策效应。但建设用地问题没有在根本上得到解决,2007年再次出现断崖式恶化,之后2008年到2012年,我国建设用地利用秩序都在 6~8等水平之间波动,只在2013年才出现 1次 3等水平。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2016年。我国建设用地利用较低水平横向秩序显示出各要素之间并未有效充分的发挥作用。技术进步和技术效率改进逐年下降,配置效率先正后负,一直下滑。唯独规模效率在发挥扩张效应。
图2 2001—2016年我国能源、水资源和建设用地利用秩序Fig.2 Utilization order of energy,water resources and construction land in China from 2001 to 2016
分别深度考察我国能源、水资源以及建设用地,对比观察其纵向秩序和横向秩序,可以得出我国3种资源利用总秩序的轻重排序及其考分,如图2所示。
2001—2016年我国能源、水资源和建设用地利用秩序呈不断波动缓慢上升趋势。能源秩序上升幅度较大,水资源秩序次之,建设用地秩序提升幅度最小。能源和建设用地秩序大部分处于中等水平及以上,水资源秩序大部分低于能源和建设用地秩序。
我国能源、水资源和建设用地利用秩序差异主要来自供给侧,如图 3所示。能源和建设用地供给侧秩序起伏较大,水资源供给侧秩序比较平缓。能源、水资源和建设用地供给侧秩序水平比较低,如果秩序满分以百分之百计,则能源供给侧秩序平均值为 36%,水资源供给侧秩序平均值为21%,建设用地供给侧秩序平均值为31%。三者都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图3 能源、水资源和建设用地供给侧秩序Fig.3 Supply-side order of energy,water resources and construction land
将能源、水资源和建设用地作为3个相对独立的系统,量化测度三者耦合协调度,本文选取如下耦合模型:
该模型中 C为 3个资源总秩序的耦合度,iU为资源子系统总秩序评分,当 U1= U2= U3时,C取得最大值 1,故 3个资源系统耦合度的取值范围C ∈ (0 ,1]。由于耦合度的计算没有考虑到低资源利用秩序下的高耦合度的情况,引入耦合协调度作为补充,耦合协调度模型为:
式中:D为耦合协调度,C为耦合度,T为3种资源利用秩序总得分。
其中βi为待定系数,作为综合秩序评价得分的权重,其值的变动主要由资源利用的重要程度所决定。由于我国对 3种资源的利用属于相对独立的系统且在生产中处于同样的地位,本文βi的权重选取为βW=βE=βL=1/3,T的最大值为1,耦合协调度D ∈ (0 ,1]。
表1、图4显示水资源、建设用地和能源的耦合度很高,资源配置机制相同,变动趋势一致。虽然耦合度很高,但基本上属于低资源利用秩序下的高耦合情况。①耦合协调度数值低于耦合度,说明即使能源、水资源和建设用地配置机制高度一致,保持其三者前进步伐协调一致还是比较困难的。②我国能源、水资源和建设用地利用紧密联系,当某一种或几种资源出现利用秩序下降时,耦合协调度数值同时会下降。③能源、水资源和建设用地总秩序趋势相同的时间阶段,耦合度相对较高且变化平稳,但由于水资源和建设用地总秩序一直处于较低水平影响了耦合度,能源秩序相对较高水平,一定程度上带动改善了水资源和建设用地利用秩序,提高了耦合协调度。④耦合协调度水平低主要是能源、水资源和建设用地供给侧秩序低造成的。⑤能源、水资源和建设用地供给侧耦合协调度水平及其波动程度主要受政策和技术进步的影响。
表1 我国水资源、建设用地及能源耦合协调发展程度Tab.1 Degree of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of water resources,construction land and energy in China
图4 我国水资源、建设用地及能源利用耦合协调度Fig.4 Coupling coordination degree of water resources,construction land and energy utilization in China
通过资源秩序评价及耦合协调度2个模型,求出2001—2016年间的能源、水资源和建设用地利用秩序耦合度。研究得出,能源、水资源和建设用地利用秩序水平处于中等水平,且资源配置的一致性处于较高水平,但有 69%的年份区间处于初级耦合协调水平,并且耦合协调度有较大波动,其规律性变化主要有以下特征:
①能源、水资源以及建设用地利用秩序改善的重点在供给侧,目前供给侧秩序只有规模效率和配置效率在振动性扩张,而技术进步和技术效率在间歇性萎缩。因此,在供给侧促进技术进步,提高技术效率是秩序改善的工作重点。
②能源、水资源和建设用地利用供给秩序较低,由其技术进步、技术效率、配置效率和规模效率等构成要素所决定,而构成要素的方向和数值又受国家有关政策法规和技术进步的力度影响。水资源受供给和需求的刚性约束,有关政策和法规无大变动,其供给侧利用秩序低而稳;建设用地对国家有关政策和法规敏感,2006年和 2013年两度大幅提升,但因缺乏治本性制度安排,其利用秩序仍在持续走低;能源供给侧秩序受利好政策法规激励,2005年其秩序跳跃式提升,再加上技术创新和进步,2014年迈入并至今保持在较高平台发展。
③近几年能源利用绩效高于水资源和建设用地利用绩效,其主要原因是风能、太阳能等新能源的大力开发,以及电信网络的高速发展所带来的生产成本和交易费用大幅度降低。
④能源、水资源和建设用地利用的耦合程度是国家资源配置机制的体现,差异不大,变化较平稳,而上述资源的利用耦合协调度反映了其利用频率及幅度同步性程度,一般具有较大差异,难以协调一致。因此,上述资源的利用治理要以利用耦合协调度为重点,重点强调各资源开发利用政策法规间的相互衔接和协同共进。
⑤能源、水资源和建设用地呈现出的利用秩序决定了其利用耦合度以及耦合协调度,此外,消费侧-能源利用主体收入差异以及供给侧-资源利用结构功能匹配程度又决定了资源利用秩序。资源利用主体收入差异可以反映社会公平程度,资源利用结构功能匹配状况则反映生产效率状态。由此得出,控制社会两极分化是能源、水资源和建设用地利用治理的关键,并可以通过资源结构功能匹配提高全要素生产率。
Redding等[14]提出,距离可以作为用于反映贸易成本的指标,还有学者认为距离可反映出区域的空间位置特征以及互相作用程度,可作为代理变量用于计算相对贸易成本[15]。提升能源利用秩序主要以缩小能源利用主体地位的相对距离为目标,同时可以降低其要素生产率与目标水平的差距,也就是降低能源利用的直接成本和间接成本。
为了使能源、水资源以及建设用地等利用经济得到均衡发展,可采取的措施包括:①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包括交通、物流运输和互联网系统,为交易提供便利,降低费用;②通过鼓励科技创新,降低资源全要素生产率与其目标函数前沿生产率的差距;③多种方法缩小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杜绝两级分化,通过调控手段保持房地产经济稳定,缩小区域间地租成本差距;④合理开发东西部资源,规划新能源用地,水资源以及建设用地,通过平衡布局减少运输成本,降低交易费用。
能源和水资源利用是社会经济发展中的关键一维。能源处于“第九领域”,与水资源“第一领域”相贯通;而建设用地不动产为“第八领域”,又与普通农林用地(包括收入)的“第二领域”相联通。如果此两维因轻浮而加重,那么相应的,另两维也应使其充实重量,使整体资源及全部社会经济秩序得以稳重运行。
若通过阶梯价格在“第九领域”能源与“第一领域”水资源这一维度上加大调节力度,那么在“第八领域”的固定资产与“第二领域”的市场及收入的维度上,应进一步完善或出台建设和住房用地、调整个人所得税率等法规,抑制收入两级分化。另一方面,在“第三领域”劳动与“第七领域”组织的维度上,可以通过宣传工匠精神,提高劳动人员综合素质,推动技术进步。最后,在“第四领域”信息与“第六领域”政府行政的维度上,要坚持广纳贤言,努力提高服务意识,善治为之。
在中国传统经济的发展中,追求高效与秩序平稳是善治的精要。在能源经济治理体系中,多个方面多种因素共同存在。治理者与被治理者双方,顶层设计中的德治与法治,执行层面的精神追求及物质需要等方面相互作用,形成一个四维框架。因此,能源利用是一个复杂地课题,不能一概而论,更不能照搬照抄,舍本逐末的只讲西方市场的效率概念而忽略社会主义秩序。市场与政府更需要提高自身素质,主动作为,行为应有底线,失之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