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77至1978年是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的丰收年,一大批塑造毛泽东形象的精品力作诞生。这些作品在构图上追求纪念碑式的朴素和端庄,造型上力求形象的准确与逼真,色彩上更是呈现出厚重的历史感。同时,这些作品在继续弘扬“主旋律”的基调下,有了一定的创新和反思,体现在传承中华优秀美术传统基因的基础上以及学习苏联美术经验后,开始探索民族风格和中国精神的艺术语言。
关键词:毛泽东形象 革命历史题材 美术创作
中图分类号:J0-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編号:1008-3359(2020)06-0065-03
1976年9月9日,毛泽东逝世。巨星陨落,全国人民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很多在毛泽东时代成长起来的美术家,含着对已故领袖的真挚感情,化悲痛为动力,创作了一批优秀的革命历史题材美术作品。1977年9月9日毛主席纪念堂落成,北大厅正中摆放着一尊汉白玉材质的毛主席坐像。这件雕塑的创作人叶毓山通过主席日常生活和工作中的一个平常坐姿,巧妙地升华了创作的思想情感。有人感慨:“这尊雕像可以说是一个里程碑。之前很长一个时期中,毛主席雕像都是站立的,而纪念堂的这尊雕像,我们请毛主席‘坐了下来,这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时代的开始……”[1]为纪念毛主席逝世一周年,中国历史博物馆也举办了“毛主席永远活在我们心中美术作品展”,成为新中国成立以来规模最大的美术展览活动。一连串全国性的美术展览,使1977年成为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的丰收年,一大批塑造毛泽东形象的精品力作诞生。这些作品在构图上追求纪念碑式的朴素和端庄,造型上力求形象的准确与逼真,色彩上更是呈现出厚重的历史感。陈逸飞、丘瑞敏的油画《在党的“一大”会议上》描绘了终生坚持共产主义信仰的六个“一大”代表在上海会场内的情形,年轻的毛泽东一身白色长衫处在画面的中心,他正挺胸站立在桌旁,左手压在桌沿的信笺上,右臂抬起,掌心朝上,手指微张,指向前方。其他五人坐在他身旁一起凝视着手指的方向。虽然党史上毛泽东只是参加中共一大的湖南代表,实际工作主要是会议记录,但后来的历史证明毛泽东是当之无愧的核心和象征。“把毛泽东作为会议的中心人物来刻画,这或许不是当年细节上的历史真实,但在历史的大趋势中,这又是真实的历史。”[2]
陈衍宁的油画《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表现毛泽东《沁园春·长沙》的诗词意境,意气风发的青年毛泽东手握卷着的报刊,矗立在湘江岸边,脚下是红叶沃土,远处是橘子洲头,江中百舸争流,天空云团翻转,一派豪情壮志的景象。招炽挺、赵淑钦、王孝柏的油画《向井冈山进军》描绘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部队翻山越岭、爬坡迈坎,挺进井冈山的场景。画面的中心是一身深色中山装的毛泽东背着斗笠,正摆手大步前进,旁边是成斜线安排的秋收起义部队,大家都在朝着右上角的红军旗方向挺进。毛泽东前面是暖色调的一大片青色石头和缝隙中长出的小草,身后是冷色调的山川和汹涌翻滚的白云。
高泉的油画《毛主席在连队建党》描绘毛泽东发展秋收起义部队的第一批党员,最早把支部建在连队上的历史瞬间。为确保有一支对党忠诚、听党指挥、能打胜仗的人民军队,毛泽东在秋收起义部队转移途中亲自主持士兵入党仪式,从组织上改造旧式军队。画家高泉根据历史事实和真实场景,四方桌、条凳、马灯、党旗以及写着“C·C·P”和入党誓词的红纸,毛泽东坐在桌旁,正在给七个士兵新党员逐条介绍党的知识。彭彬的油画《遵义会议》以突出领袖人物与胜利主题的宏大构图,描绘毛泽东领着与会的中央领导人走出会场,受到红军和百姓夹道欢迎的场景。他面带微笑,左手叉腰,右手执烟置于胸前,敞开军大衣,正昂首挺胸走在阳光普照的走廊栏杆边,朝着在前方等候的战士与群众走去。毛泽东被安排在画面的正中间,头顶拱形廊柱如彩虹般跨越时空的距离,使观者犹如来到遵义会址的现场,明亮而温暖的曙光洒在人们的身上,仿佛胜利就在眼前,那是毛主席的光辉照亮了中国革命的方向。
林岗、庞涛的油画《万里长征诗不尽》是一幅典型的具有革命浪漫主义诗意的美术作品,毛泽东骑着白马抬头遥望,近处是充满芳香和生命力的黄色野菊花,旁边是同样骑马的年轻警卫员,远处是漫无边际的云海几乎淹没了连绵不断的崇山峻岭和天空连成一片,前方是不畏艰难险阻的红军正在长征的路上。艾轩的油画《三军过后尽开颜》也很好地表现了毛泽东“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的壮美诗篇,描绘红军成功翻越雪山,大家漏出胜利的笑容的生动场景。在白雪茫茫的群山之巅,毛泽东穿着深色红军制服,身披棉大衣,站在高处,在当地一名百姓的指引下,高兴地眺望前方,旁边是高举红旗的红军战士。画面左下角画的是正在迫不及待下山的开心战士,他们后面是不断赶来的红军部队,寒冷和艰辛早已抛之脑后。
陈忠志的中国画《黄河儿女》历时3年完成,作者根据毛泽东长征到达陕北后视察黄河时与附近儿童的趣事绘制而成,表现毛主席关心革命接班人的培养,与民同乐的领袖形象。该画采用极为细腻的现代工笔写实技法,造型准确,色彩生动,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娃娃兵形象从画面中呼之欲出。毛主席正带着这群孩子,洋溢着一股浓浓的爱意。画面的主体部分是黄河边上毛泽东和紧站在跟前正用望远镜瞭望的小孩,高大伟岸的毛主席一手轻扶着他的肩膀,一手指着黄河对岸。旁边是一个身着军装、手持军号的小八路军战士,正抬头看着毛主席。后边的少年们有的拿着红缨枪,有的手持羊鞭,一群羊也在他们身后“凑热闹”。一望无际的黄河水波涛汹涌、激情澎湃。
仇志海、俞菘、傅天仇、潘锡柔、程允贤共同创作的群雕《伟大的领袖亲密的战友——毛主席和周副主席、朱总司令在一起》,被刊登在1977年第4期《解放军歌曲》的封面上。整件作品采用品字形架构,三个人物紧挨在一起。周恩来、朱德在两旁簇拥着毛泽东,既突出毛泽东的中心地位,也表现出他们之间的深厚革命友谊。朴实、浑厚的雕塑风格,体现出中国革命的精神。他们三人身披棉大衣,面带微笑,一路风尘仆仆走来,正朝着胜利的康庄大道前进。
1978年,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中的毛泽东形象在继续弘扬“主旋律”的基调下,有了一定的创新和反思,体现在传承中华优秀美术传统基因基础上以及汲取苏联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美术养分后,开始探索民族风格和中国精神的艺术语言。
全山石的油画《娄山关》用轮廓分明的视觉形象,生动再现了雄豪奔放的诗词意境。该画的历史背景是红军长征途中毛泽东领导的红军出敌不意,回师遵义,攻克娄山关,取得长征以来的第一次巨大胜利。战斗结束后已近黄昏,毛泽东登上娄山关写下壮美诗篇《忆秦娥·娄山关》:“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画面中毛泽东一身戎装,左手抽烟、右手叉腰,领着周恩来和朱德等人站在娄山关錾碑旁的高处,目光如注。他的眼前正是浩浩荡荡的红军队伍,战士们刚刚取得大捷,他们堆满胜利的笑容,昂首阔步走在行军的山路上。远处似海浪般连绵起伏的山峦云气环绕,在夕阳的照射下金光闪闪,映衬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这幅主题性的大型作品呈现出中国式的油画风格,洋溢着强烈的英雄主义精神风貌。文韬武略的红军领袖有着舍我其谁的英雄气概和必胜信念,冲锋陷阵的红军战士有着对毛主席和革命事业铮铮铁骨的赤胆忠心。全山石是众多留苏美术学子中的佼佼者之一,他认为:“我们在学习掌握西方油画本体语言时,更应坚持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走自己的路。”[3]
钟涵是新中国成立后自己培养出来的油画家,着力于油画语言的厚重感和艺术风格的民族化,关注中国精神的表达。他有过《延河边上》历史革命题材美术创作的成功经验,在毛泽东形象的塑造上有着独特的感受和心得。为追思周恩来总理与毛主席的深厚革命友谊,钟涵在1978年完成了《东渡黄河》的油画创作。创作以真实的历史为依据,当时全国解放战争胜利在望,毛主席陕北转战后率中央纵队从吴堡县川口渡口乘坐木船东渡黄河,进入山西前往河北西柏坡。该画描绘毛泽东、周恩来、任弼时等中共领导人率领千军万马在群众的帮助下东渡黃河的场景,表达出万众一心的革命友谊和鱼水之情的党群关系。画家用黄土的颜色和大块的笔触,表现出朴素的革命情怀与历史的厚重感,毛泽东的平民英雄形象也跃然纸上。画面中一艘巨大的木质渡船在波涛汹涌的黄河激流中前进,激起浪花翻腾。船身前半部分是六个奋力划桨的船夫和一个助力的卫士,他们一起倾斜着身体与弯曲的木浆成斜线安排,有着无穷的力量。船的中央,毛泽东双手叉腰,笔直挺立,面带微笑注视着远方。左手边的站立的周恩来和右手边坐着的任弼时以及后边的船工等人物一起构成三角形布局,大家一起向着毛泽东微微靠拢,稳如泰山。船头的三匹骏马也正蓄势待发,感觉一旦着陆便会一马平川,所向披靡。仰视的构图衬托出崇高的使命感,浓重成熟的黄色调使画面充满土地的气息,痛快淋漓的笔触洋溢着革命的激情。
中国自古以来就是崇尚英雄、传承经典的国度,历朝历代也非常重视图像艺术的教化作用。再放眼世界,关于颂扬领袖像的美术创作与展示从未中止过。如美国的华盛顿、法国的拿破仑、俄国的彼得大帝、英国的伊丽莎白等等,比比皆是。总之,中国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中的毛泽东形象既是文化自信的表现,又是民族精神的彰显,还是爱国主义教育的主题。所以,在繁荣社会主义文艺事业的新时代,毛泽东的形象必将得到进一步传承和创新。
参考文献:
[1]陈文军.图说毛泽东雕像[M].北京:解放军文艺出版社,2013.
[2]李近朱.邮票上的毛泽东[M].北京:中共党史出版社,2014.
[3]全山石各时期代表作品展[N].美术报,2014-9-20.
基金项目:本文为湖南省社科基金课题《中国革命历史题材美术创作中的毛泽东形象研究》,项目编号:17YBA169。
作者简介:赵湘学(1980-),男,天津美术学院硕士,湖南科技大学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美术创作与理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