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双怡
“唉,那些花都在阳台上,我那刚刚长好的散尾葵估计都干死了吧。”婆婆担忧地看着我们。虽然知道那些早晚侍弄的花命已休矣,但她还是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不确定的安慰。
“不知道糖糖回老家了没有,回家前好一阵子没有看到她了。”老爷子担忧地说。我连忙打开微信,给糖糖妈妈发了信息,得到回复:封楼在家,多日未出。
提及武汉,我们的心都会被揪住,婆婆心心念念的是早晚整饬的屋子,公公牵挂的是小区相识逗趣的孩子,而我心头记挂的是我的51个学生、尚在武汉的同事以及散落各处的朋友。
我们都以最狭小的格局,关注着这座城的点滴,期盼着能够早日返回武汉。
返回武汉,我们从来没有觉得会遥不可及。春节临近之际,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我和先生各自请了一天假,盘算着归期,将后备厢塞得满满当当。启程那日,高速公路无比热闹,我们像出洞的蚂蚁紧挨着,井然有序地奔向同一个目的地:老家。
可是,到家第二天,武汉就传来了封城的消息。一遍遍地确认,一个个地打电话,大家都非常慌乱。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心神不宁地讨论着这猝不及防的一切,有时什么都不说,就这样静静坐着,打破寂静的往往是婆婆的一声长叹。
一日早起,婆婆忽然在外面惊呼,原来在夜深人静时,斗大的“隔离”二字被贴在了我家大门上,红底黑字张牙舞爪地盖住了门神。
一夜之间,我们家成了镇上各类谣言的源头。村里有老人去世,大家也猜疑和我们脱不了干系。
我能感受到公公婆婆深深的沮丧,在这个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地方,忽然就没有了归属感。
快两岁的女儿对世事浑然无感,她对这里的一切充满好奇,总会在不经意间逗笑大家。婆婆的笑大声而真诚,整个屋子都飘著欢乐。但在这欢乐中,我的脑海里总是情不自禁地为我在武汉的朋友编造一个个隔离在家的情境,有无奈、有忧虑、有无助……力不从心和无能为力充斥着我的内心。
回老家之前,我狠下心,给老家的宽带账号充了一年的网费,想着过年送祝福、抢红包方便。现在,我很庆幸这个决定,这在后来的直播课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在主播的路上,由点开摄像头的局促不安到轻车熟路,由精心修饰到随意自然,我开始习惯自己新的身份——“十八线女主播”。从每天早上睁眼到晚上睡觉,处理不完的QQ消息,打不完的督促电话,家长和学生偶有抱怨,但是没有人提出停止线上授课。自主学习对于高中生的重要意义,不言自明。
网上授课,让我,甚至全家人都进入工作状态。对于疫情的关注稍有减缓,但返汉之心依然迫切。
老家方圆百里除了苹果树就是大山,每天带着女儿从凹凸不平的黄土路走过,嗖嗖的西北风吹得整座山都是静的,没有“狗吠深巷中”的意境,更没有“鸡鸣桑树颠”的情趣。
日子过得混沌却又清晰,混沌的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清晰的是,返汉的心依旧坚定。
(作者单位:湖北省武汉市光谷第二高级中学)
责任编辑 何欣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