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和园建筑彩画艺术中的植物元素调查分析

姚鑫 王泽浩 胡惠蓉

（华中农业大学园艺林学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0，农业部华中都市农业重点实验室，教育部园艺植物生物学重点实验室）

颐和园，其前身为清乾隆十五年（1750）修建的清漪园，是我国现存规模最大，保存最为完整的一座皇家园林，被誉为“皇家园林博物馆”，是当今屈指可数的皇家园林文化遗产。颐和园内建筑形式多样，宫殿、庙宇、亭台、楼阁、长廊、桥等各种建筑与自然景观融为一体，堪称中国园林建筑艺术的集大成之作。而颐和园建筑装饰艺术作为颐和园建筑艺术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则在颐和园造园艺术中大放异彩，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国古建筑特别重视装修、装饰，凡建筑上的各种部位或构件都要进行美化，所选用的形象、色彩，因部位与构件性质不同而有所区别，檐下梁枋的彩画则是古建筑装饰的重要内容。彩画作为颐和园建筑艺术的重要表现手法，在历代匠师的精心锤炼下，取得了高度的技术和艺术成就，是中国园林建筑彩画宝库中一笔巨大的财富。

1 颐和园建筑彩画艺术概况

彩画是我国传统建筑所特有的一种建筑装饰艺术，有着悠久的历史。在我国封建社会，建筑彩画的使用是有严格规定的，彩画只限于使用在宫殿、官府、寺庙等建筑上，民居则是不得用五彩加以装饰。明、清时期，官式建筑彩画主要分为和玺彩画、旋子彩画、苏式彩画3 种形式。不同形式的彩画，其构图布局、纹样内容、用金用色等都有着许多详细而具体的规定。颐和园基本上涵盖了清晚期建筑彩画的所有种类。和玺彩画是我国传统建筑彩画中等级最高的一种，一般只限于在宫殿、坛庙的主殿及门第等建筑上使用。和玺彩画中一般可分为金龙和玺彩画、龙凤和玺彩画、龙草和玺彩画及金凤和玺彩画等形式。龙、凤是一种深化了的动物形象，是我国古代的一种图腾纹样，是至高无上的象征，是神权、皇权的标志。颐和园内的和玺彩画基本分布在以东宫门、排云殿为代表的纵横中轴线上。

颐和园内施用和玺彩画的建筑有：涵虚牌楼、东宫门及南北朝房、仁寿门、仁寿殿及南北配殿、大戏台、颐乐殿、后殿及配殿、乐寿堂及配殿、云辉玉宇牌楼、排云门、二宫门、云锦殿、玉华殿、排云殿、芳辉殿、紫霄殿、德辉殿及走廊、北宫门及朝房、云会寺及配亭、香岩宗印之阁、山门及四大部洲、新建宫门牌楼、广润灵雨祠牌楼、荇桥牌楼等处。

旋子彩画比和玺彩画低一等，位居第二位，一般用在官衙、庙宇的配殿，坛庙的配殿以及牌楼等建筑物上。旋子彩画明代就有，清代使用更加广泛。“旋子”的原型本是一种多年生野生草木攀援植物，生命力极强。旋子彩画纹样主要为龙纹、龙凤纹、凤纹、锦纹、夔龙、卷草和花卉等。颐和园内廓如亭、涵虚堂宫门等处绘制旋子彩画，石舫船楼上仿印度彩画，其他大部分建筑均绘制苏式彩画。

苏式彩画源于苏州，传入宫廷便成为官式彩画中的一个重要品种，主要用于园林中的小型建筑——亭、台、廊、榭等及四合院、垂花门的额枋上。官式苏画突出了彩画当中的画面效果，极其巧妙地将山水、人物、翎毛、花卉、走兽、鱼虫、楼阁、博古等工笔写意画生动地融汇展现于建筑彩画中，使建筑彩画内容更加丰富多彩、耐人寻味，大大增强了建筑彩画的观赏性、趣味性和艺术性。慈禧太后喜欢苏式彩画，所以，颐和园建筑上的苏式彩画最多，最精彩的苏式彩画集中在长廊上，题材广泛、内容丰富、世界罕见。

图1 颐和园苏式彩画

2 调查方法和内容

2.1 颐和园彩画艺术中植物种类调查

本课题于2019 年8 月18 日分7 个小组共计14 人，对颐和园彩画艺术中的植物元素进行实地调查，对彩画艺术当中植物种类的鉴定依据主要参考《中国植物志》全文电子版网站。对于彩画艺术当中出现的抽象植物纹样，通过查找我国古典建筑装饰纹样图鉴等资料确定植物种类。

关联分析法：从建筑彩绘、雕刻、文学作品、植物景观与颐和园建筑装饰中的植物题材和表现形式的相关性，归纳总结建筑彩画艺术中的植物文化。

2.2 数据统计

由表1、表2 可知：在所统计的739 幅位于颐和园不同区域的彩画中，共44 科61 属70 种。观花植物主要以菊花、牡丹、桃花、梅花、荷花等传统名花为主；观叶植物主要以柳、竹、松柏等乔木为主；观果植物主要以葡萄、葫芦、桃、石榴、枇杷等植物为主。植物种类繁多，并且多是以具有传统文化意义的植物为主。

表1 颐和园建筑彩绘中植物应用频率分析

表2 颐和园建筑彩绘中的植物纹样种类（频率最高的20 种）

3 植物文化解读

颐和园建筑彩画图案以表现纳福呈祥题材为主，大多是“图必有意，意必吉祥”。题材类别多样，表现手法千变万化，主要以具有传统文化意义的植物为主，大致可分为3 类：

第一类为，从表号、文字领域开掘拓展的有吉祥寓意的图案。如从回字的变形体引申出的回纹，寓意为福寿绵长、富贵不断，经常用于箍头彩画中，同样类型的还有寿字纹、万字纹、工王云等。

第二类为，以谐音、寓意、比拟等手法隐寓吉祥寓意的，多用花鸟、动物构图。其中，常用的花有牡丹、荷花、梅花、桂花等，常用的鸟，动物有蝙蝠、喜鹊、仙鹤、燕子、凤凰等，这些有吉祥意义的花鸟组合在一起就有更多的含义了，如菊花、猫、蝴蝶、寿石组合在一起，“猫”与“耄”，“蝶”与“耋”谐音，“耄耋”指活到八九十岁的老人，又以“菊”谐“居”，以“寿石”喻“寿”，合为“寿居耄耋”，二甲传胪彩画旧时作为对长寿老人的赞颂之词。又如，两只螃蟹、芦苇组合在一起寓意甲传胪，其中蟹两只只喻二蟹甲，芦草中的“芦”与“胪”谐音。旧时科考甲第一为状元，二甲第一为传胪，三甲第一也称传胪，寓科举中第之吉兆。其他类似的还有聪明伶俐、天中集瑞、官居一品等。

第三类为，以象征手法见长，多引用佛教或古代故事。如一小孩向天官进爵寓意加官晋爵，天官冠带装束，“冠”与“官”同音。“爵”乃酒杯，“进”同“晋”音，图寓“连连高升”。类似的有“五子闹弥勒”“和合二圣”“家家得利”等。

图2-1 颐和园中的菊花彩画

图2-2 颐和园中的牡丹彩画

图2-3 颐和园中的梅花彩画

图2-4 颐和园中的各种题材彩画

图3-1 天女散花

原为佛教故事：天女散花以试菩萨和声闻弟子的道行，花至菩萨身上即落去，至弟子身上便不落。《维摩经·观众生品》：“时维摩诘室有一天女，见诸大人闻所说说法，便现其身，即以天华散诸菩萨、大弟子上，华至诸菩萨即皆堕落，至大弟子便著不堕。一切弟子神力去华，不能令去。”寓意“春满人间，吉庆常在”。

图3-2 喜上眉梢

2 只喜鹊站在梅花枝上，寓意喜上眉梢。

图3-3 和合如意

仙鹤性情高雅，形态优美，看起来有道骨仙风，是长寿的象征。荷花清新自然、洁白无瑕，是圣洁的代表。两者都有高雅脱俗的寓意，仙鹤的鹤立鸡群和荷花的出淤泥而不染有异曲同工之妙。两者又寓意和谐美好，读音也相似。

图3-4 一路连科

鹭、莲花、芦苇。“鹭”与“路”同音，“莲”与“连”同音。芦苇之“芦”与“路”谐音。芦苇生长，棵棵连成一片，故取谐音“连科”取仕途顺利之意。鹭与荷花、芦苇组成图案“一路连科”，寓意应试求连、捷，仕途顺遂。

4 结语

任何艺术形式都无法脱离表现其的物质载体，而任何艺术又不可缺少其精神性。在艺术世界里，文字、绘画、雕刻、建筑，都通过不同的途径和方式展现其产生时期的社会价值观、审美取向与科学技术水平。颐和园古典建筑彩画艺术中的植物纹样，都参与着园林艺术的精神审美构成，无论是形式的多样性方面，还是技法的精湛性方面，亦或是题材内容的丰富性方面，都秉承了我国建筑彩画全盛期的衣钵，全面反映了传统建筑彩绘艺术成就，是当之无愧的世界上保存最完整，规模最大的清代皇家园林建筑彩画群落。其弥足珍贵的彩画艺术范本价值，远远超出了其赋予建筑的保护与装饰功效，成为颐和园世界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