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宇辰
1
猝不及防或长期等候,这姑且不论,
我竟收到学术会议的入场券。在昆明,
云朵和林木一起茂盛,星星下的族裔
曾把一个大学故事说得多么动听。
我做过的學术,在梦醒处稿纸满天。
但昆明是特别的,那里有大片森林,
暗红的土地上碾过了学生的旅行团,
如今岁月又再次蒸馏过理想主义。
你是否还依旧感受到灵魂的贫困?
当春天和秋天经过你家园的时候。
你是否在师大、在早晨的幸福里
徘徊在大礼堂外那个小小的梅园?
我来自燕园往事,我擅长痴人说梦。
一首校歌被反复植入历史剧的高潮,
这算不算以己昏昏使人昭昭?我感动,
只因我认为,你属于我还能爱的世界。
2
在大礼堂中,一场发布式平稳展开。
南北学人、联大校友、学生合唱团
彼此甚为相得。大领导的谋篇布局,
针脚绵密,主持人嫁接着现场与远方。
在北大你不知道这些,晚熟的新生代
也只愿分辨学术里的是非。装聋作哑
的后果,是有人学会顾左右而言他,
有人只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我的脑中,流氓鬼和绅士鬼已不再争辩。
他们坐进了大气候、小气候,都纷纷地
发现了自己的单纯。“忍过事堪喜”吗?
无人判决的人间,忍过现实微妙的冒犯。
但我没有忘记,只这一次我放任了尖锐,
因为这里曾是西南联大。虽然你知道
联大不是联大神话。但争辩者会说:
“本来我就爱人的神话胜过人本身。”
3
儿时你就来过云南,看到苍山洱海。
昆明是这样的城市,无数绿植茂腾腾,
可拼命生长图什么呢?春天弥留不去
图的又是什么?大地翠绿的外衣下
那些痛楚的丘壑、蜿蜒的根茎在说:
细读一棵树的所有绿叶不足以回答困惑,
性别和地位的辩证法又太千变万化,
那就埋住这些,深埋入扩张的胸襟吧。
不是吗?这所大学层叠的地层和年代
也正寂寞地埋住,只有想象中的飞行员
投合着时代的兴趣。学术人深掘资料,
可面对被保守的秘密,我们能做什么?
但看到昆明的阳光晒在身上,还会欢欣
到足以原谅所有我无能为力的。原谅了
自己的固执和固执的不彻底,递上来的
是新鲜的学术手工,一支秃笔太过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