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教师心理资本结构的实证研究*

谭 诤，刘 洋

(赣南师范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江西 赣州 341000)

一、引言

心理资本是指能够影响个体效率的个性特征，支配着个体的工作态度和行为动机。心理资本已经成为学术界关注的焦点，最具代表性的是Luthans的研究，认为心理资本是指能够导致员工积极组织行为的心理状态，主要包括信心或自我成就感、希望、乐观和韧性四个方面。[1]Avolio等指出心理资本综合希望、自我效能、乐观、积极归因、自我恢复能力等多种个体积极的心理状态。[2]但是心理资本结构理论目前只是一个初步模型，也可能存在符合这个标准的其他积极心理结构，如情绪智力、感恩、勇气等。[3]因此，在西方心理资本结构研究中，既有经典的四维结构(自我效能、希望、乐观和韧性)，也有三维结构(希望、乐观和韧性)，如Luthans等人[4]研究的中国员工心理资本、Jensen和Luthans等人[5]研究的企业家心理资本。还有多维结构的研究，Luthans和Youssef等人[6]的研究中除经典的四个因子外，指出了有可能纳入心理资本结构的另外11个构念。可见，心理资本多维结构观是一大趋势，为本土化和跨文化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事实上，已有研究表明，心理资本在个人主义和集体主义取向的不同文化中存在差异，不同职业群体因职业特点的影响也存在差异，为此，心理资本的构成存在区域文化和职业群体的差异。柯江林等在中国文化背景下，研究开发了本土化的心理资本量表，认为除Luthans等人提出的四个维度外，还发现了具有中国文化特色心理资本，包括尊敬礼让、谦虚沉稳和感恩奉献等。[7]但该研究还只是泛职业群体心理资本结构的研究，考虑到了中西方文化的差异，没有考虑到不同职业特点的差异。

显然，教师职业有其自身的特殊性，教师人格中的爱心、责任心、细心、耐心等品质作为教育力量的源泉，对学生的健康成长有着极其重要的正性影响，也对教师职业行为和自身调节有着重要的作用，这些与教师职业特点极其相关的心理品质也应该是教师职业心理资本的构成内容。为此，国内研究者在考虑到东方文化和教师职业的特殊性前提下，尝试研究本土化的教师职业心理资本结构，比较有代表性的有张文[8]、吴伟炯[3]和毛晋平[9]针对中小学教师心理资本结构的研究，李力[10]针对大学教师、王娇艳[11]针对特教教师心理资本结构进行的实证研究。从现有的国内文献看，针对基础教育阶段幼儿教师职业心理资本的研究，多运用张文和吴伟炯开发的两个结构量表，还没有人专门针对国内幼儿教师心理资本结构进行探讨，学界还有待进一步探索和验证适合我国国情的幼儿教师职业心理资本结构量表。

本研究共收集了两批样本数据。从幼儿教师职业发展的角度出发，采用文献分析、访谈、开放式问卷调查收集反映幼儿教师心理资本的内容条目，编制体现我国幼儿教师职业心理资本结构的初始问卷，然后对其进行预测。第一批样本数据共530份，用于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确定幼儿教师职业心理资本的结构模型。第二批样本数据共1 003份，用于验证性因素分析。试图经过验证性因素分析，以及对模型拟合度的比较分析，确定符合测量学要求的反映幼儿教师职业心理资本结构的结构模型，检验幼儿教师心理资本量表的结构效度，多维度、多视角探究本土化的适合幼儿教师群体的心理资本结构量表。

二、幼儿教师心理资本内容结构的预研究

首先对国内外有关心理资本研究的相关文献进行阅读、分析与整理。其次界定幼儿教师心理资本的内涵，通过访谈和开放式问卷，形成幼儿教师心理资本问卷的初步条目，再次对收集的条目进行分析与处理，最后得到幼儿教师心理资本内容结构的预试问卷。

(一)幼儿教师职业心理资本陈述句的收集

首先对8名在幼儿园工作5年以上并且工作优秀的教师进行访谈。被访谈对象根据自身的真实情况和教学经历，阐述职业生涯成功的具有代表性的事件。其次对65名幼儿园教师进行了开放式问卷调查。问卷中的问题是：“您认为在幼儿园教学工作中表现优秀的教师应该具备哪些心理素质？您认为那些因素可能影响您在工作中的积极状态，可以举例说明吗？在工作过程中，哪些事情让您印象比较深刻？”同时，邀请了3位心理学专业专家和2位学前教育专业专家进行访谈。

(二)幼儿教师心理资本陈述句的整理与分类

运用内容分析法，将访谈资料、问卷调查结果等文本数据以陈述句为单元进行编码，最初得到了589条陈述句。然后进行频数统计，合并内容重复和删除语义不清的句子。本研究对幼儿教师心理资本定义为，幼儿教师在职业成长和发展过程中表现出来的积极心理状态。在此基础上，又删除了56条与幼儿教师心理资本含义不符的句子。对剩下的陈述句进行整理归类，请两位心理学专业的专家和2位学前教育专业的专家对条目的表述进行修改。同时，核查吴伟炯[3]和毛晋平[9]发表的文章，吴伟炯在进行问卷量表的初步设计时，整理出共12类中小学教师积极心态，包括乐观、希望、信心、韧性、情绪智力、尊重、投入、自谦、感恩、包容、耐心、利他；毛晋平在进行问卷量表的初步设计时，共获得10个符合心理资本标准的类别，包括自我效能、乐观、希望、韧性、进取心、幽默、热诚、爱与感恩、谨慎细致和公平正直。在上述两个研究的基础上，经过仔细核对题项，尽量包含上述两个研究的心理资本类别。本研究初步形成了由73个条目组成的15个一阶类别，即“奋发进取、坚韧顽强、乐观向上、希望、自信勇敢、包容宽恕、谦虚诚恳、感恩奉献、严谨细致、合作协调、智慧、幽默、公平正直、自省反思、尊敬”和两个二阶类别(事务型心理资本和人际型心理资本)的幼儿教师心理资本结构。本土心理资本结构分为人际型和事务型心理资本两个二阶类别已经得到了学界的认可，并有相关实证研究的成果。[12]

(三)幼儿教师心理资本结构问卷的预试与分析

1.预试样本

研究对象为幼儿园在职教师，利用学校开会由园长组织统一发放，在江西省共发放588份问卷，有效问卷530份，有效率为90.14%。男性4名，女性526名；20～30岁350名，31～40岁159名，41～50岁16名，51岁以上5名；专科及以下学历248名，本科学历281名，硕士及以上学历1名；城市户口288人，农村户口242人；学前教育类专业403人，教育类(非学前)专业48人，非教育类专业79人；普通教师456人，园长(含副园长)58人，其他16人；公办幼儿园教师133人，民办幼儿园教师397人；在编教师148人，临聘教师382人。示范园教师206人，一级园教师42人，二级园教师32人，未评级幼儿园教师250人。

2.统计方法与工具

以上述开放式问卷和访谈所得到的73个题项、15个维度的初始问卷作为测量工具。采用李克特7级量表(非常不符合=1，不符合=2，比较不符合=3，一般=4，比较符合=5，符合=6，非常符合=7)设计，即被试在7点量表上评价描述性题目的同意程度，所有题目均采用正向计分。首先，本研究使用SPSS23.0对第一批施测样本(n=530)进行题项分析(相关分析和独立样本t检验)、探索性因素分析和信度分析，以考察并调整量表的结构。

3.题项分析

对施测样本(n=530)进行相关分析，结果显示，各题项与总分的相关系数在0.54～0.92之间，均在0.01水平上达到显著。对施测样本(n=530)按总分高低排序，得分最高的个体(前27%)组成高分组，得分最低的个体(后27%)组成低分组，并对高分组与低分组样本在73个题项的得分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显示，样本在每个题项的得分均差异显著(p<0.01)。这说明幼儿教师心理资本量表所有题目具有很好的区分效度。

4.探索性因素分析

分别对事务型和人际型两个二阶类别的项目数据进行分析，结构的探索性因素分析结果表明，两个分量表的Bartlett球形检验统计量的观测值分别为7 696.476(p=0.000)、6 603.855(p=0.000)，KMO值分别为.939和.955，表明2个分量表的原有变量均适合因素分析。

在此基础上，本研究采用主成分分析法(Principal Camponents)抽取因子，运用直接斜交旋转法(direct oblimin)进行旋转。在各因子的取舍上，删除因子载荷小于0.5和跨载荷超过0.4的项目、无法对题项与因子的关系做出合理解释的题项，以及与其负荷所在因子的其他题项存在语义冲突，无法对题项与因子之间的关系进行解释。因此，本研究删除38个题项，保留余下的35个题项(见表1和表2)，并对剩下的35个题项进行第二次探索性因素分析，同样采用主成分分析法抽取因子，用直接斜交转轴法进行旋转。结合最初的一阶因子命名，对旋转后的题项组合重新思考命名，本研究最终得到由35个题项组成的两个二阶和九个一阶因子的中小学教师心理资本结构量表，即事务型心理资本(乐观希望、自省反思、奋发进取、自信勇敢、坚韧顽强)和人际型心理资本(智慧幽默、包容宽恕、谦虚诚恳、尊敬礼让)。最终的因素命名及变异解释程度结果见表1和表2所示。

表2 人际型心理资本的因素模式矩阵

问卷的信度分析主要是对问卷测量的可靠性与稳定性的考量，对测量所得结果的内部一致性信度的检验。对第一批施测数据(n=530)进行内部一致性分析，结果表明，幼儿教师心理资本量表(共35个题项)的克隆巴赫 Alpha系数为0.97(见表3)。

表3 幼儿教师心理资本量表的信度分析

三、验证性因素分析

为了进一步验证本研究建构的“幼儿教师心理资本结构量表”的可信性和科学性，并验证其调查对象的推广性使用价值，采用AMOS24.0就第二批针对幼儿园教师的调查数据对以上所得到的教师职业心理资本二阶双因子结构模型的合理性再次进行验证，并将该模型与其他竞争模型相比较。

(一)研究样本

第二批样本问卷共1 200份，有效问卷1 003份，有效率93.58%。男性10名，女性993名；20～30岁662名，31～40岁220名，41～50岁109名，51岁以上12名；专科及以下学历851名，本科学历151名，硕士及以上学历1名；学前教育类专业759人，教育类(非学前)专业89人，非教育类专业155人；普通教师866人，园长(含副园长)107人，其他30人；公办幼儿园教师250人，民办幼儿园教师753人；在编教师277人，临聘教师726人。示范园教师388人，一级园教师73人，二级园教师68人，未评级幼儿园教师474人。

(二)模型验证与竞争模型比较

构想了2个竞争模型：(1)一阶单因子模型。通过前面的探索性研究发现，幼儿园教师心理资本的9个因子(包容宽恕、谦虚诚恳、尊敬礼让、智慧幽默、奋发进取、坚韧顽强、乐观希望、自信勇敢、自省反思)存在中等以上的相关，可能存在单因子模型。假设35个项目拥有共同潜变量——幼儿园教师职业心理资本。(2)一阶九因子模型。将包容宽恕因子、谦虚诚恳因子、尊敬礼让因子、智慧幽默因子、奋发进取因子、坚韧顽强因子、乐观希望因子、自信勇敢因子、自省反思因子作为九个维度，得到幼儿园教师职业心理资本的一阶九因子构想模型。通过对3个模型进行验证及比较，拟合指数结果见表4和表5。

表4 幼儿教师心理资本测量模型主要拟合指数

表5 幼儿教师心理资本各维度得分的相关和信度

注：**表示p<0.01(双尾检验)

从表4可以看到，一阶单因子模型和一阶九因子模型拟合效果不理想，因为GFI、AGFI、IFI和CFI的值远远低于0.8，RMSEA超过0.08；二阶双因子模型的GFI和AGFI的值分别为0.85和0.82，RMSEA的值小于0.08，CFI和IFI的值均高于0.9，表明该模型结构拟合状况很好。与两个竞争模型的拟合指数比较，二阶二因子模型的拟合指数更理想，更适合作为幼儿园教师心理资本研究的测量工具。探索性因素分析和验证性因素分析结果表明，幼儿园教师心理资本内容结构是由二阶二因子构成。

(三)信度分析

首先使用SPSS24.0对1003份有效数据进行信度分析。智慧幽默维度的信度值为0.88，包容宽恕维度的信度值为0.88，谦虚诚恳维度的信度值为0.83，尊敬礼让维度的信度值为0.83，乐观希望维度的信度值为0.88，自省反思维度的信度值为0.89，奋发进取维度的信度值为0.78，自信勇敢维度的信度值为0.91，坚韧顽强维度的信度值为0.83，事务型心理资本的信度值为0.94，人际型心理资本的信度值为0.94，总量表的信度为0.97。

11个因子的子问卷(包括两个二阶因子人际型和事务型心理资本子问卷)的简单相关系数均达到了显著性水平，且都为中高度相关。表5中的最后两行数据是被试在各个子问卷和总量表上得分的均值和标准差。问卷采用的是7点评定Likert量表，可见幼儿园教师的心理资本总的来说是比较好的。

(四)幼儿教师心理资本的校标关联分析

1.变量测量

(1)工作倦怠使用的是《Maslach工作倦怠量表(MaslachBurnoutInventory，MBI)》。该量表是由Maslach和Jaskson所编制的教师版问卷[13]，分别从情绪衰竭、去人性化和个人成就感三个方面评价；(2)职业承诺使用的是《幼儿教师职业承诺发展特点问卷》的一部分题目。该量表是由康晓霞编制。[14]分别从情感承诺、规范承诺和继续承诺三个方面评价；(3)工作绩效使用的是《教师工作绩效量表》。该量表是由廖昌荫编制。[15]分别从任务绩效、人际促进和工作绩效三个方面评价；(4)生活幸福感使用的是《生活满意量表》。该量表是由Diener编制。[16]从总体生活满意度评价；(5)工作满意度使用的是《工作满意度量表》。该量表是由Larwood等人编制。[17]分别从工作环境、报酬、同事、领导、晋升五个方面评价；(6)工作投入使用的是《Utrecht工作投入量表》。该量表是由Schaufeli编制。[18]分别从活力、奉献和专注三个方面进行评价。

2.幼儿教师心理资本的效标关联效度分析

心理资本与职业承诺、工作绩效、生活幸福感、工作满意度和工作投入呈正相关，与工作倦怠呈负相关，见表6。人际型心理资本与事务型心理资本及其内部因素群也表现出与职业承诺、工作绩效、生活幸福感、工作满意度和工作投入呈正相关，与工作倦怠呈负相关。这些结果说明心理资本量表校标关联效度较高。在信度方面，心理资本各因素的内部一致性系数都在0.7以上，均高于信度的推荐标准0.7，说明量表具有很好的内部一致性。

表6 幼儿教师心理资本效标关联效度

注：**表示p<0.01，*表示p<0.05，括号内为内部一致性信度。

四、结论与讨论

(一)研究结论

文章充分借鉴国内柯江林、吴伟炯和毛晋平的研究成果，对本土化幼儿教师心理资本结构再次进行了探索性研究，探索出我国幼儿教师的职业心理资本结构是由人际型心理资本和事务型心理资本两大类别，以及包容宽恕、谦虚诚恳、尊敬礼让、智慧幽默、奋发进取、坚韧顽强、乐观希望、自信勇敢、自省反思九个一阶因子组成的二阶二因子模型。本研究确定的幼儿教师心理资本量表可以作为今后研究的测量工具。

(二)讨论分析

本研究通过对文献收集、访谈与开放式问卷的项目归纳得到了15种幼儿教师积极心态，但是经过心理资本评估标准，即具备理论基础、可开发、可测量、积极导向的筛选，只有9种因素符合要求。在探索性因素分析过程中，原拟定的6个因子题项的负荷量均低于0.5，没有进入旋转矩阵。经过与相关心理学研究专家的探讨，一致认为“乐观”因子中其实也包含有“希望”因子的品质，如题项“对于不确定的结果，我总是往好的方向想”“陷入困境时，我会想一定有脱离的办法”等，所以继续沿用了柯江林的命名“乐观希望”。在李力[10]针对高校教师的心理资本结构研究中，也没有呈现出“希望”因子，其原因是一样的。

柯江林的研究认为，事务型心理资本包括“奋发进取、坚韧顽强、乐观希望、自信勇敢”四个因子，本研究的事务型心理资本增加了“自省反思”因子。这个结果与现实是相当吻合的。近年来，理论界提出了幼儿园教师要成为“反思型教师”和“研究型教师”的专业发展要求，自省反思品质是极其有利于幼儿教师专业成长的。但在人际型心理资本结构中，“感恩奉献”因子没有呈现，这与柯江林、吴伟炯和毛晋平的研究结果不同，在今后的研究中，可能需要进一步探究。

与柯江林的泛职业人际型心理资本结构相比较，本研究增加了“智慧幽默”因子，“智慧”因子充分体现了一个幼儿园教师的基本素养。一个优秀的幼儿园教师在师幼关系、家校联系、幼儿一日生活组织等方面都充满着智慧。一个充满智慧的幼儿教师受学生、家长和同事喜欢，人际关系处理能力较强。“幽默”因子与毛晋平的研究结果是一样的，具有幽默感的教师更容易让学生接近和喜欢。幽默是一名“好”教师的重要特征[19]，尤其使用在课堂上，[20-21]幼儿教师在于儿童接触的过程中同样需要幽默和风趣，这样可以在儿童的心理埋下智慧幽默的种子。

包容宽恕、谦虚诚恳、尊敬礼让三个因子都与中国本土文化息息相关，也是我们极其希望幼儿能够养成的高贵品质，而幼儿又具有极强的“向师性”特点，幼儿园教师是他们非常重要的个性品质养成的榜样和模仿的对象。尤其在现时代，独生子女比较多，大多数家庭都非常宠爱，甚至溺爱孩子，那么包容宽恕、谦虚诚恳和尊敬礼让等品质对幼儿而言就更显得珍贵，作为幼儿榜样和模仿对象的老师更应该具备这些品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