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放了三天假,梅影要回老家给先人上坟,她家的先人有:父亲、姥爷、姥姥,还有干姥爷。母亲身体不太好,不能前来上坟,让她前来全权代理。好在全在一个小村,离得都不太远。
梅影记得母亲说过,干姥爷没有亲人,只有梅影才能给上坟。所以要梅影记住一定不要忘了,宁可不给姥爷姥姥和父亲上坟,也一定要给干姥爷上坟。
梅影和母亲一起给干姥爷上过多次坟的,每年除了她们来,还真的再没有别人来给干姥爷上坟。
去年清明节放假,赶上梅影母亲生病住院,为了照顾母亲就没回老家上坟。
今年,母亲不能亲自来,但一定要讓梅影回老家上坟。梅影备好上坟用的香、冥币、水果,先给她的姥爷姥姥上坟,然后再走一段路给她的父亲上坟,最后给她的干姥爷上坟。
梅影来到干姥爷坟地时,分明看到有一个老头在干姥爷坟前,坟前有燃过的还没有全灭的冥币,似悲似泣,喝一杯,敬一杯,嘴里说着一些话。他是谁?难道是上错坟了?母亲说干姥爷无儿无女,只有她这一个亲人能来上坟。母亲还特别交代,如果有一天,她去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上坟任务就交给梅影了。梅影紧走几步,那个老头发现梅影,马上要离开。梅影跑过来和这个老头撞个照面。
老头已经很老了,梅影问:“你是谁?这坟里的是你啥人?”老头开始不想说,但梅影不依不饶的,老头便说:“这事在心里都几十年了,我一直都在忏悔中度日。说了也无妨,反正,我也是一个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老头说出了当年的实情。
坟里这个人是当年我最恨的老张,他是生产队看青的,有点虎了吧唧的,六亲不认。当然了,他是个老光棍,也没有亲人,不让任何人到地里挖菜,挖土豆就更不可能了。有一次趁他不在,我在大地里挖菜,我又没踩土豆和其他庄稼,刚挖几颗菜就被他发现了,他把我的筐给抢去了。
那一年,我家里没吃的,看到孩子饿得直哭,我狠心做一回贼。下半夜走出了家来到了地里,只掰下五穗玉米就被他抓住。我说了一堆好话也不行,孤老头子非得告诉队长,让我丢了面子,我就怀恨在心。
于是我就有意盯着他,想找出他的短处报复他。
记得你妈十岁那年,有一天,我在远处盯着老张,你妈去了老张看的地里挖菜,我看到他把你妈抱到他的窝棚里。为了报复他,我向队长告发他,说他不怀好意,强暴少女,找来队长等好多人,大家都到时看到这老头正吻你妈,嘴上有血,你妈已昏迷不醒。
队长就把老张锁在生产队一个仓库里,两天后队长想起这事打开仓库门,老张已死,法医鉴定是中了蛇毒。
原来老张看到一条蛇正咬你妈的小腿,老张打死了蛇,回头救你妈。他把你妈抱到窝棚里,用一条绳子绑住了她的腿,不让毒流向全身,用嘴吸出蛇咬处的血。
老张死后,队里厚葬了他,你姥爷姥姥让你妈认老张干爹,老张活着的时候,不知道有这个干女儿,没成想死后有人孝敬了。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盯着你妈,每年都是在她来上坟之后,我才来。去年你们没来,我以为今年你们也不能来了,不想让你给看到了。
梅影听后,重重地给坟里的老张磕了三个头。
作者简介:蔡雨艳,辽宁省作协会员,锦州市作家协会理事。在《少年文艺》《鸭绿江》等报刊发表作品百余篇。有散文被收入《2011年我最喜爱的中国散文100篇》,被《中外文摘》等选刊转载,并多次获奖,出版散文集《咬月牙儿》。